第二章 假裝昏迷
正在垂淚的元氏並沒有察覺,自己的兒子李陶雖然還躺在炕上,可他的眼睛已經睜開了。
「這是哪裡?」李陶的聲音小的連他自己都聽不清楚。
「陶兒,你終於醒了?」元氏喜極而泣,再次流下了眼淚。
「你是誰?」李陶面上現出迷茫之色。
「陶兒,我是你阿娘呀!」元氏撫摸著李陶的額頭。
「阿娘?」
李陶的神情由迷茫到激動,面色由蒼白到潮紅。良久,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趕忙伸出手來,在自己的臉上比劃著。然後又把手伸進被裡開始亂摸,似乎在尋找什麼。
終於,李陶停了下來,他目光有些獃滯,胸脯上下劇烈起伏著。
「陶兒,你這是怎麼了?要什麼,快和阿娘說……」元氏不知兒子要做什麼,急切地問道。
李陶歪頭看了一眼元氏,嘴唇抖動著卻什麼也說不出沒說出來,「噢嗚」他直接暈了過去。
元氏見兒子又昏迷了,悲聲喊道:「陶兒,陶兒……」
李陶毫無反應,但胸脯依然在急劇起伏。
元氏不由慌了神,跌跌撞撞衝出門外,帶著哭腔的聲音傳出老遠:「岳伯,岳伯,快……快去請華郎中……」
李陶真的昏迷了?
不,當然不是真的。
若床上之人真的是元氏虛弱的兒子李陶,昏迷尚有情可原。可此李陶已非彼李陶了,現在躺在床上的不是別人,正是在中崆大峽谷被山洪沖走的杜斌。
杜斌悠悠醒過來之後,四下張望,首先映入眼帘的既不是張國泰,也不是曾權,而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古代美女在抹眼淚。
杜斌心中暗自嘀咕:張國泰和曾權也太不夠哥們了,把自己孤零零地扔在這裡,也不知死哪去了,
若是放在以往,有如此絕佳的機會,杜斌早就上去和美女搭訕了。可現在,眼前的一切讓杜斌有些犯迷糊。抹淚的美女上穿短襦,下著長裙,髮飾衣著和室內的陳設透著古樸。更讓他不解的是,自己躺在床上竟然渾身無力,他的心中隱隱有了一絲不妙的感覺。
杜斌張口詢問美女身份,得到的回答讓他大吃一驚:她竟然是自己的「阿娘」。
杜斌就算再愚笨,也明白「阿娘」是什麼意思。他意識到眼前的這位美女絕對不是在開玩笑,他可以真切感覺到,美女眼中閃爍著偉大母性的光芒,這種發自內心的母愛是無法偽裝的。
「難道自己穿越了?」
杜斌被自己突然閃過的這個念頭嚇了一大跳,他趕忙伸手摸摸自己的臉頰。
這肯定不是自己原來的臉,杜斌基本可以確定自己的確是穿越了。他的心中越發慌亂,趕忙伸手朝自己的下身摸去。還好,還是男兒身。
自己是怎樣穿越到古代,現在是什麼朝代,杜斌一概不知。他只依稀記得自己在潭水旁邊和張國泰、曾權喝酒聊天,後來下雨了,再後來山洪暴發,最後他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我什麼都不想做,只希望吃喝玩樂,最好能天天去青樓聽曲喝酒。」杜斌突然記起穿越前自己感慨的那個願望。
等等……
沒由來的大雨,突如其來的山洪……
難道是老天爺為了讓自己實現這個心愿,才安排了這場穿越?杜斌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驗明正身」后,杜斌對「自己」的狀況有了大致了解:男,十歲左右的年紀,瘦弱的像麻稈一樣。
懵懵懂懂杜斌在還沒有從穿越的現實中回過神來,哪還有精力應付「阿娘」的關切?無奈之下,只好假裝昏迷了。
偷眼望著悲戚不已大呼小叫衝出房門「阿娘」的背影,杜斌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絲愧疚。
……
「華郎中,有勞了!」元氏朝著華雲峰行了個萬福。
華雲峰出身於杏林世家,四旬上下年紀渾身上下透著儒雅之氣。
你若以為華雲峰只是個普通郎中,那就大錯特錯了。
華雲峰在則天皇帝聖歷年間,曾為太常寺太醫署唯一的醫博士,雖然只是正八品上的官職,卻也常出入宮中,連則天皇帝也常召他瞧病。
後來,華雲峰父亡丁憂解官,因厭於官場,服喪期滿並未復官,而是辭去太醫署的官職在鄉梓開館行醫。
鄉里鄉親依然尊稱他為華博士,他似乎並不喜這個稱呼,可也不好說什麼,只得應了。唯獨只有元氏稱呼他為華郎中,讓他覺得很是受用。
華雲峰朝元氏回禮道:「夫人,李小郎君有何不妥?」
華雲峰與元氏只見過為數不多的幾面,但每一次他都會感慨不已。元氏容貌大氣舒展,有著一對新月般明亮的眼睛。雍容,這樣的辭藻用在別人身上,或許顯得不那麼貼切。但用來形容元氏,那是再合適不過了。楚楚動人美貌,柔弱纖細的身材,不卑不亢的談吐,給人一種從容淡定、寵辱不驚的印象。當年在長安,華雲峰見過無數王公侯伯府上的女眷,與她們相比,元氏有過之而無不及。他甚至能隱隱覺察到元氏身世並不簡單,絕非尋常百姓家的普通女子。
此時,元氏早已沒有了往日的鎮定,臉上寫滿了慌亂二字。
華雲峰不易察覺的搖了搖頭,心中暗道:女人就是女人,終究還是沉不住氣。
元氏哪知道華雲峰心中所想,只是焦急地將李陶剛才出現的怪異狀況向華雲峰詳細敘說了一遍。
華雲峰聽罷點點頭:「李夫人,可否讓我給李小郎君先診診脈?」
「華郎中,裡面請!」元氏趕忙將華雲峰讓進裡屋。
華雲峰和元氏的一番對話,早已被躺在裡屋炕上的杜斌聽的真真切切,他心中不由暗暗叫苦,這萬一要是穿幫了,可如何是好?
華雲峰閉目為杜斌搭脈,片刻,他的臉上露出了怪異的神情。
元氏見華雲峰如此摸樣,心中不由一緊:「華郎中,陶兒不打緊吧?」
華雲峰眉頭緊皺,也不搭話,只是朝元氏擺擺手,似是在思考著什麼。元氏見狀大氣都不敢出,只是緊張地盯著華雲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