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天威上將軍(上)
許天威乃是荀國皇室支脈,算起來應該是國主許天兆的遠房堂弟。按荀國的規矩,像他這樣的皇家子孫應該降爵一等,雖然一生吃喝不愁,卻未必能掌握什麼實權。許天威能擔任上將軍一職,一來是他身具異能,二來也是他和許天兆自幼親密,深得這位荀國國主的信任。他當著許天兆的面就敢找史應泰的麻煩,其中未必沒有許天兆的暗示,至少也是默許。不然許天威就算再冒失,也斷不會如此沒有分寸。這其中的奧妙,不要說許雲封這種高深莫測的人,就連蘇莎這種毛頭小子都能猜出一二,史應泰俗世修行界混了上百年,自然不會看不出來。正因為看出來了,所以史應泰更要反擊,不然他這張臉皮真就要丟到地上。
史應泰是老江湖中的老江湖,即便是盛怒之下出手也很有分寸,一沒有用厲害法寶,二沒施致命道術,只想將許天威打個跟斗就算了。以小化大,以短化長,以軟化剛雖然在常人看來不可思議,在修行界來說卻不過是普通手段。他拂塵所化的長鞭看似凌厲,殺傷力卻不大。說到底他還是沒把許天威看在眼裡,就算是剛剛吃了苦頭,仍然不認為這靠天賦吃飯的傢伙有什麼了不起。
許天威雖然不是修行者,但和修行者打交道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這點手段他也沒有放在眼裡。見拂塵打到,揚手向上便抓,這一次他也不再遮遮掩掩了,手掌上藍芒大盛,比之銅碗上強了不止三倍。
史應泰也是識得厲害的,雖然不明白那藍芒是何來歷,也知道不能沾染。他百年修行畢竟不是白費的,只是用手向拂塵一指,那拂塵便化為一柄三尺青鋒,向許天威斬去。許天威的藍芒再厲害,頂多能將拂塵震散,遇到這種利刃威力必然大減。
許天威也不白給,也許他對於大道的體悟不深,但論打鬥的經驗卻異常豐富。見利劍斬到,掌上藍芒化為一張藍色盾牌將輕輕鬆鬆將利刃攔了下來。利刃砍在盾牌之上瞬間即被藍芒吞沒,史應泰一個不防竟連拂塵也丟了。
許雲封一直裝聾作啞,此時卻也忍不住抬起了頭,眼中閃過一絲異色,自言自語道:「天降神威雷與電,縱橫宇內妖塵散。沒想到「雷神附體」竟然是真的,這次真得大開眼界了。」
「雷神附體?」蘇莎好奇地道:「這就是許天威天賦異能嗎?聽起來很威風啊!」
「何止聽起來威風,這項異能若是發揮到極致,真有翻天覆地之能。」許雲封道:「有些修行者自以為得了正道就看不起開賦異能之人,殊不知這開賦能稟也是大道一支,甚至是比修行更容易得成正果的一支,例外有不少大人物起初就是天賦異稟的人物。就拿這「雷神附體」來說吧,這名字雖然俗了些,但威力實在不可小覷。就算是如何天資卓越的修行者,除非吃了天材地寶,不然沒有二十年以上的修行絕不可能引動天雷。可「雷神附體」者從幼年起就能引動天雷,隨著體力和精神的增加,所引天雷的威力還會越來越大……「「許先生,我怎麼聽著您有點出爾反爾啊?」蘇莎忍不住道:「剛剛您還說天賦異稟者昧於大道,到頭只是鏡花水月,怎麼現在又說得好像天賦異稟者有多大的便宜似的?這不是很矛盾嗎?」
許雲封微微一笑,道:「沒想到蘇道友竟然過耳不忘,我隨口的一句話你都記得清清楚楚。有這樣的本事,將來參悟修行之道必然是事半功倍,貧道在這裡先行道賀了。」
「聽起來倒是好話,可怎麼這麼彆扭?」蘇莎也染上了多疑的毛病,再看見許雲封嘴角那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總覺得對方不是在誇獎自己。他打了個哈哈道:「許先生誇獎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許雲封道:「其實答案很簡單,絕大部分天賦異稟者的確昧於大道,只知靠天賦拚鬥,縱能橫行一時,百年之後也不過是一堆黃土罷了。所謂「五色令人盲」,輕易得來的天賦雖然使他們得到了好處,卻也是一件無形的枷鎖,使他們和大道之間平添了許多障礙。」
「我有點明白了,許先生的意思是說,因為天賦異稟者能力來得容易,所以他們很容易就會把眼光只放在自己的異能上而不懂得去學習別的東西,而天賦總是有其極限的。當天賦異稟者達到了自己的極限之時,他們就無力再作進一步的前進了,是這個意思吧?」蘇莎也許不太聰明,但他絕對是個好學生,其特點就是只要你給他一點提示,他馬上就能順著你的思路想下去。蘇莎自己管這叫「舉一反三」,雲天舒則說他是那種容易被人暗示的傻瓜。
「人都有其極限,如果說達到極限就不能再進步,那還要我們修行者做什麼呢?」許雲封的話充分證明蘇莎的確是個傻瓜,別人還沒說什麼呢,他就馬上自以為是。
蘇莎的臉馬上垮了下來,強笑著道:「是嗎?看來是我想錯了,那到底是為什麼?」
許雲封微笑不語,用手向正在激斗的許天威和史應泰一指,道:「蘇莎,你看他們二人有什麼不同嗎?」他不說「蘇先生」而叫「蘇莎」,除了有意拉近二人之間的距離之外,還有明顯的教誨之意,顯示出了超乎其常的關心。
蘇莎心底升起了一股寒意。雖然這個時空有許多神秘莫測的事情,但蘇莎作為一個穿越者仍然保持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這種態度來自於知已知彼的自信。蘇莎有很多的辦法去了解別人的底細,但任何人都不可能知道他的底細。這就讓蘇莎有了很大的迴旋餘地,再不濟也有一個退路。許雲封卻是一個例外,他對六處和蘇莎的了解好像比蘇莎自己還清楚,而且又神通廣大,連雲天舒都沒有勝過他的把握,和這樣的人物說話交流,蘇莎總有一種威脅感,所以越發的小心謹慎。
此時許天威和史應泰已經打得不可開交,許天兆在一邊連聲喝止卻絲毫沒有作用。也不知這迎仙台的設計者事先是不是想到會發生這種情況,將這迎仙台設計得特別寬闊,兩個人也都不是傻瓜,雖然你來我往,道法異能直打得人眼花繚亂,卻一點也沒有波及到旁人。許天兆自不用說,就連在一旁侍候的宮女內侍也是完好無恙。那些宮女內侍一開始心驚膽戰,生怕二人的手段波及到自己,有心想跑,可許天兆還穩穩地坐在那裡,他們若是跑了,以後也是難逃一死,只得戰戰兢兢站在原地。及至發現自己等人並沒有生命危險,這才放下了心來,有些宮女甚至喜極而泣。
「兩個人有什麼不同,他們兩個全身上下都是不同!唯一的相同點大概就是沒有全力出手了。」蘇莎又開始了慣常的抱怨。在他看來許天威和史應泰的不同點實在是太多,年紀,外貌,功法,舉止,仔細想一下他們兩個連口音和頭髮的髮型都不一樣!許雲封問的當然不會是這些了,那他想要的答案又是什麼呢?蘇莎不覺又把目光投向了激斗中的二人。
現在的蘇莎也可算得上見多識廣,在他看來不管是許天威還是史應泰攻擊的手段都乏善可陳。史應泰只是幻化出一隻青色大手不停地向許天威撲擊,而許天威也只是將藍芒變化為一張盾牌,一把利劍與史應泰對抗。「簡直就好像兩個臭棋在對弈,而我這麼一個高手則要從中找出一個不那麼臭的。」蘇莎自高自大地想。他自認要是自己出手的話,短時間之內就能擊敗這兩個人,當然,這不可能是他們的全部本領,但從他們二人的表現來看,就算他們傾盡全力本事也高不到哪裡去。
「怎麼?還沒有發現嗎?」許雲封很有耐性地道:「不要緊,不要心急,好好想一想,其實答案就在眼前。」
「我最討厭答案就在眼前的問題,因為我的目光一向長遠,可偏偏容易忽略眼前。」蘇莎嘴裡嘟囔著,拚命地轉動腦筋。
史應泰打到此時心中也有些急躁起來,自己在許天威手上兩次吃虧,在許天兆心中的威信必定大打折扣,更不要說場中還有許雲封和蘇莎這兩位修行者。若是他拿不下這個許天威,以後必定會成為修行界的笑柄,雖然他早已是修行界的笑柄了,但這種事情多了總不是好事。
「好個天威上將軍,且看我法寶的厲害!」史應泰一聲叱喝,從袖中取出一把酒壺,將壺塞取下,壺口向下向許天威晃了三晃。從壺中射出一道白光將許天威卷了進去。史應泰急忙將壺口塞住,手執酒壺哈哈大笑。
「臭棋就是臭棋,連法寶也是這種大路貨色。」蘇莎心道。這種吸人收人的法寶在修行界最是普通,只是威力大小有別。厲害的甚至可以裝進江河湖海,普通一點的也能吸進千百人,史應泰的酒壺當然不是最厲害的,頂多也只能算是普通的貨色,拿來唬唬俗世之人還要吧,在修行者眼裡則是不值一提。
「史仙長手下留情!」許天兆急忙站起身,向史應泰施了一禮道:「天威愛耍小孩子脾氣,卻並沒有什麼惡意。還望仙長大人大量放過他這一遭,剛才有什麼得罪之處,天兆代他賠禮了!」
史太泰滿臉得意之色,將酒壺在手中晃了幾晃,就好像在晃許天威本人似的,口中笑道:「國主不必擔心,貧道不是那種嗜殺之人,不過我這酒壺裡面卻不太舒服,只怕天威上將軍在裡面要吃些苦頭了。」說著又將酒壺晃了幾晃。
許天兆眼中的怒色一閃而逝,正待繼續相勸,忽聽許雲封道:「史道友,與人方便,與已方便,我勸你還是將上將軍放出為好,不然,只怕你要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