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辯詞
「停手,大家都停手!」許天兆在許天威受傷之時都沒有驚慌,這時卻也有些慌了,忙叫道:「蘇仙長神通果然了得,這場較量我們認輸了。天威,快點停手!」許天威乃是他的左膀右臂,將來還有大用,絕不能在這受無意義的損傷。
許天威用電勁對付了不知有多少人,這還是第一次嘗到自己電勁的滋味。這些電勁自然傷不了他,卻也不是安然無恙,除了上皮膚表面被烤得發黑之外,頭髮也全都被電得豎了起來,將鐵制的頭盔也頂起了老高。許天威連按了數下也沒能按下去,他氣急敗壞地道:「你這樣也算是修行者嗎?先是膽小如鼠不敢拉招,然後就是臨陣搗亂,不讓我把招發出去。你,你根本就是無賴的舉止!」
蘇莎比許天威也好不到哪裡去。他等於是把自身當成了電阻,兩邊的電流所轉化的熱量有一大半都落在了他的身上。蘇莎又比不得許天威有天生的抗性,所受的傷當然比許天威更重,不過他身具時空能量,受傷的同時也開始了自愈,皮膚好像變色龍一樣,黑了一下轉眼又變成了白色。不過時空能量的作用再大,總作用不到頭髮上,他的頭髮也和許天威一樣「怒髮衝冠」。
「所謂『無賴』,不過是一些不通世事,頑固保守的俗人,對一些與眾不同,有性格,通時務的能人,如我輩的偏見。」蘇莎到底是未來時空的人,臉皮的厚度是許天威不能企及的。這「無賴」二字在這個時空的人聽來,乃是莫大的侮辱,對於蘇莎來說卻比不上被蚊子叮了一口,反而義正詞嚴的反駁起許天威來。
「須知人生來便是自由的,俗世間的道德,不過是那些居心叵測的偽君子強加於我們身上的。什麼叫對,什麼叫錯,什麼叫好,什麼叫壞,不過是一枚銅錢拋到地上露出的一面而已。好人沒什麼好稱讚的,壞人也沒什麼好指責的。救人的人與見死不救的人,從本質上都是一樣的,並沒有什麼大的區別,只不過是選擇不同罷了。那些俗世之人或愚昧無知,或心存惡意,這才強行分出善惡。天威上將軍也算是我等的同道,怎麼也會有這種俗人的想法呢?」
這些說詞不是蘇莎想出來的,就他那榆林腦袋,就算是把腦子想破了,也想不出這樣富有哲理性,深入人心的說詞來。這是他某一天看一個歷史記錄片學會的。片子里那個主角口惹懸河,愣是把自己說成了一個迥異俗異,不被世人理解的一代奇人,不但完全推卸掉了原本應該承擔的罵名,還招來了一大批腦子秀逗的粉絲的追捧。
蘇莎看完片子之後,對這位主人公佩服得五體投地,封他為古今第一偽君子。歷史上盡有一些可以騙盡世人的傑出人物,但那些人也不過是倒黑為白,化善為惡罷了。此人卻只用輕輕一言就將黑白是非完全抹殺,既開脫了自己,又貶低了別人。最妙的是他運用的還是哲學的概念,讓人反駁都無從駁起,明明是在胡說八道,卻偏偏擺出一副「我這個人就是喜歡說實話」的樣子。這種人沒生在亂世真是可惜了,不然,不然早就被殺了。
蘇莎一番話說完,只聽得一干人等面面相覷,上到許天兆下到一應內侍宮女,連許雲封在內俱都說不出話來。眾人都覺得這位蘇仙長擺明是在胡說八道,卻偏偏又不知如何反駁。許天威氣得直跳腳:若不是有許天兆在場,只怕已經口不擇言,罵出聲了。經此一事之後,這位天威上將軍對蘇莎有了很深的偏見,每次見到蘇莎總是沒有好臉色。
且不說許天威心中如何想,卻說許天兆,見許天威沒有損傷,這位荀國國主才放下了心,向蘇莎道:「仙長道法玄奧,能相助敝國,實是敝國之福。寡人在這裡多謝了,蘇仙長若是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敝國一定竭盡所能。」
「總算說到重點了!也不枉我又動腦又動手,總算有點回報了。話又說回來了,要不是你提醒,我都差不多連真正的目的都忘了。」在這個時空待了這麼幾天,蘇莎的感覺比大唐時空好多了,差一點就真把自己當成原住民了。要不是許天兆提起要求之事,他根本就想不起來還要追查孟震和這個人。
「既然國主開口了,蘇某若是推辭,倒顯得矯情了。」蘇莎毫不客氣地道:「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國主能否答應。」
許天兆眼光掃了許雲封一眼,道:「蘇仙長有何要求,儘管直言,只要是敝國辦得到的,絕不推辭。」
「此事說來也簡單。」蘇莎道:「在下只是想請國主傳令各處,搜索一些前所未見的新鮮事,不知可否?」
「新鮮事?這事情還分新鮮和不新鮮嗎?」許天兆眼中精芒一閃,奇道。
蘇莎打了個哈哈:「這是,這是借用,一種修辭手法,把事情比作了食用蔬菜,不用管它,不用管它。總之只要四處收集怪事就是了。」
「原來如此。」許天兆笑道:「這事簡單,只要吩咐下人去做就行了。不過蘇仙長為何對這些怪事這麼有興趣呢?可否告之寡人呢?」
「這個,很簡單,因為,我想當個述者,所以想收集一點素材。這個答案國主滿意嗎?」
許天兆臉上笑容更盛,道:「滿意,當然滿意。蘇仙長有修行者之身份而行述者之事,所寫大作必然精彩。只不過蘇仙長萬不可用修行的速度來著書,不然只怕我等等死了,也不見下文。」眾人都是一陣大笑,倒把剛才尷尬的氣氛衝散了不少。
酒宴完畢,許雲封蘇莎三人告辭離去,許天兆也遣散了內侍宮女,偌大一個會仙台只剩下了他和許天威二人。許天兆臉上全然沒了適才間的笑容,沉聲道:「你適才也見識過了吧。一個不入流的史應泰,一個默默無聞的蘇莎也都不簡單,我荀國修行之士何止數十,天下修行之士何止數千,我們將來的對手到底有多強大,你總也應該心中有數。若是以後還是一味魯莽行事,我們的大事何時能成?」
許天威此時變得謹慎起來,一絲不苟地向許天兆行了一禮,道:「國主所言極是,看來這些修行者的確不可小覷,那個史應泰也還罷了,蘇莎倒確實有點本事。不過如果不是國主暗示天威示弱,他此刻絕不可能生離會仙台!」前半句話還在假意應承,後半句就又露了真相。
許天兆氣道:「你還是這麼不聽勸!你的本事是要留在將來對付烏國和修士之時用的,豈可這麼早就露出真相?再說蘇莎現在總算是幫我們的,他就好比我們手中的寶劍,豈有未殺敵人,先折寶劍之理?更何況……此人來歷頗為不凡,別的不說,單是許雲封在此,就絕不容你傷他。」
許天威就算看不起別的修行者,也絕不敢看不起出身皇家,身為荀國修行第一人的許雲封,聽許天兆提起此人,語言之間頓時失了許多傲氣,道:「許仙乃我荀國皇室,應該不會倒戈相向吧?這次國主請他出手對付烏國修士,他不是很容易就答應下來了嗎?」
「讓他對付烏國修士,他當然沒有二話。可若是讓他對付蘇莎,只怕就沒有那麼容易了。」許天兆沉思片刻,道:「我聽聞人言,這位皇家先祖的神通已經達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普天之下只怕沒有幾人是他的對手。像這樣的人早就脫離了人的範疇,心裡在想些什麼,豈是我們能猜中的?說不定他一時興起,想要滅世也說不定。適才他故意挑撥蘇莎與你較量,分明是要借你之手,來試探蘇莎。他的打算未能實現之前,又豈會容我們傷害蘇莎?」
許天威好奇地道:「這個蘇莎到底是什麼來歷?他的神通好像不是普通的修行者,可也不像天賦異稟之士,竟然連許仙也這麼看重他。最奇怪的是他求國主的事,竟然要搜集什麼怪事,真不知道他想要幹什麼。」
「總不會是真想當個述者。」許天兆冷笑道:「不過別人想不通他的來歷,我卻可以猜測一二,這個人若是用得好了,將來說不定可能派上大用!」
「受不了了,受不了了!」蘇莎恨恨地拋下手下魚竿,沖著潺潺溪水,巍巍高山大聲喊叫起來。自從那日離開荀國國都之後,他就跟著許雲封來到了這鳥不拉屎的深山裡,到現在已經足有半個多月了。開頭幾日,蘇莎倒還興趣盎然,五六日後就有些不耐煩起來。雖然他一向以宅男自許,實際上卻是個耐不住寂寞的人。在這不見人煙的深山裡待得久了,手邊沒有娛樂節目,自然想要離開。可許雲封卻強行把他留了下來,說什麼深山之中,靈氣最重,最適合修行,又說蘇莎道法的修行已經頗有成就,但心性的修行卻差了很遠,正應該在此時修身養性。
蘇莎哪裡會聽他的教訓,當時便逞強要走。許雲封也沒有再多說,只是讓蘇莎把那面堅不可摧的盾牌拿了出來,當著蘇莎的面,一縷火炎將之化為烏有,然後笑呵呵地對蘇莎說,只要蘇莎能經得住他這一擊,他就放蘇莎離開。當時把蘇莎氣得暴跳如雷,把牙一咬,心一橫,二話沒說當場就表示可以繼續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