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旭日初輝東海天
蘇莎一見姜效行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向他衝來,毫不畏懼,臨危不亂,馬上就拿出了他的看家本領:逃跑!他連走鱗都不及喚出,撒開兩條腿扭頭就跑,那度真是比上廁所都快!
姜效行心中好笑:「難道你兩條腿能跑得過我四條腿不成?」雙腳一磕飛虎絆,**這匹「吞虎兕」一聲咆哮,四蹄騰空向蘇莎撲去。
蘇莎也不是傻瓜,他知道跑直線一定會被敵人追上,於是左轉右拐,貓躥狗閃,四下亂跑,就差連滾帶爬了。其實他完全可以飛起來,姜效行雖然厲害,但終究不是修士,不能凌空飛行自然也就無法追擊了。可惜蘇莎的腦子越是危急越是不夠用,壓根就沒想起這回事,只憑著兩條腿死跑。
姜效行當然不會提醒他,見他越跑越慢,吞虎兕越追越近,心中大喜,一手提絲韁,一手持方天畫戟向蘇莎背心便刺。
蘇莎敢背對著他,自然是早有提防,聽得背後聲響,立即喚出那面大盾牌背在了背上。那面盾牌又大又重,他背上之後就好像一隻大烏龜,奔跑的度又慢了三成,但好在烏龜殼得確結實,姜效行的方天畫戟刺在上面只刺出了一溜火星。
姜效行又驚訝又好笑,驚訝得是這面盾牌竟如此牢固,自己七成力道的一刺竟然也刺不穿;好笑得是蘇莎竟然不顧臉面,背著這麼大一面盾牌四處跑,活脫脫就是一個烏龜!姜效行心想:「你把我想得也太簡單了!難道方天畫戟就只能用來刺嗎?」他掉戟頭,換戟柄向蘇莎背上的盾牌敲打下去。一連敲了十七八下,只聽得「噹噹當,叮叮噹,噹噹叮,叮噹叮噹叮叮噹,當叮噹叮噹當叮」,宛如一曲打擊樂,聲音甚是悅耳動聽。
蘇莎心裡叫苦,姜效行每敲一下,他身子就是一顫,到後來整個人就好像被調到了震動一樣,顫動個不停,都不敢說話怕一說話就會咬到舌頭。他有心把盾牌收起來和姜效行拚命,無奈敵人不給他這個機會,原本用來保命防身的盾牌竟變成了甩也甩不掉的累贅。蘇莎真想唱「不是我不是明白,是這個世界變化快。」
「蘇先生,我們兄弟來救你!」柯氏兄弟正愁沒有機會還蘇莎的人情,見他身陷窘境比撿著金元寶還高興,邁開四條大長腿飛奔而至。
姜效行一聲冷哼,也不理會,仍舊在盾牌上敲個不停,待得柯氏兄弟將到身後,猛得一帶吞虎兕,轉身便是一戟橫掃!戟上的月牙直奔柯氏兄弟腰間,要把他們一截四段!
柯氏兄弟哪怕和別人鬥力氣?柯大雙手一伸便抓住了戟桿,姜效行用力一拔未曾奪回畫戟,柯大已然叫道:「老二,把他拉下來!」柯二答應一聲,伸手就抓住了姜效行的衣帶,一聲大喝,把他高高舉起,看準一塊飄稜角分明的石頭摔了過去。
姜效行身在半空,眼皮都沒眨,身子一旋一轉,已經飄落在岩石之上,雙足在岩石上一點,又縱向柯氏兄弟。身在半空,一聲吒喝,如猛禽撲食,雙手成爪抓向柯大的面門。
柯大心道:「你玩花樣我可能會怕你,這麼正面攻過來,難道我還會怕你不成?」用足了力氣,看準姜效行的來勢,一拳打出。他的手臂比常人長了幾乎兩倍,姜效行的手臂也算長了,可離他的面門還有老遠便被他一拳打了個正著。
柯大的力氣生裂虎豹也不是什麼難事,這一拳打在姜效行身上,只打得他身體里一陣脆響,整個胸骨都被打碎,姜效行身子一軟,頭一歪就栽了下去。
蘇莎見柯大一拳打個正著,心知不妙,上次許天威和姜效行交手就是這麼吃的虧,這次姜效行又是重施故技,柯大隻怕也要吃虧!他高聲叫道:「老柯,小心,這小子有詐!」
人的心理總有一種慣性,習慣了一種行為模式之後就很難改變,必須要花上許多時間才能改變過來。柯大就是一個例子。他明知姜效行身懷「不死」異能,但一拳斃敵之後還是放鬆了警惕。其實柯大在聽說姜效行的異能之時便有點瞧不起這種異能,管他這種本事叫「挺屍」。在柯大想來,這種本事只能用來趁人不備,暗地偷襲,可一不可二。你詐死一次得逞了,別人有了防備,難道還會上第二次當嗎?趁你假死的時候早就把你分屍了!
柯大實在是太不了解什麼叫「不死」了。所謂「有生即有死」,生老病死乃世間定律,天神尚有「神人五衰」,就算是修士,只要未修到教主境界,斬去三屍,也仍然有死的可能,何況區區凡人?真正的「不死」已經完全脫離了人,甚至生命的範疇,突破了宇宙規律的限制。能做到這一步的存在,整個宇宙數過來也用不完一雙手的手指。舉個例子來雲天舒和許雲封離這一步都還有很大的距離。
姜效行當然做不到真正的「不死」,但他的異能也已經遠遠出了人的範疇,從某一種角度來說,他已經算是另外一種生命形式了。柯大還以常理來對待他,吃虧也是很正常了。
就在姜效行的胸骨被柯大一拳打碎的同時,他的動作並沒有停止,雙手依然抓向了柯大的面門。柯大以為他還要花一段時間才能恢復過來,所以也不以為意,哪知姜效行那軟綿綿的雙手臨近他面門之時,忽得一緊,左右食中二指正點中了他的雙目。
眼睛是人體是脆弱的部位,跑進一粒沙子尚且受不了,何況是被手指點?柯大隻覺得眼前一黑,接著便是一陣劇痛,痛得他捂住雙眼,在地上來回翻滾。
姜效行站起身來,撿起地上的方天畫戟,冷笑道:「這般本事還敢闖陣,真正是自尋死路!」說罷,揚戟便要取柯大的性命。
柯二兄弟聯心,豈會任由柯大喪命?叫道:「休傷我兄長!」,從后撲至。
姜效行聲東擊西,看似要殺柯大,實則目標卻是柯二。見柯二中計奔來,戟桿一橫,喝道:「躺下!」向後便掃。柯二躲閃不及,應聲倒地,姜效行一戟刺下,柯二頓時斃命。
蘇莎在柯大倒地之時便向姜效行衝去,但終究還是慢了一步,趕到之時,柯二已然斃命。蘇莎一下子就愣住了。在這個時空里他已經看慣了人死亡,自己也殺過不少人,死人對現在的蘇莎來說,已經不再是難以接受的事情,但在此一刻他又有了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
在任何一個位面,幾乎每一秒中都有人死亡,對不相關的人來說,這只是一種單純的沒有任何意義的數字和常識。這種常識儘管人人都知道,但不會有任何人在意。人總是自私的,距離你十公里之外有一個人死去,和有一個活生生的人在你面前死去,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
蘇莎和柯二並不熟識,只不過在之前說過幾句話,但他的死還是給了蘇莎莫大的衝擊。蘇莎的心裡有什麼東西好像一下子碎了,他覺得天地乾坤好像掉了個個兒。死亡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嗎?只要一個動作,一個原本活生生的人就從此陷入了永眠,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他,聽不到他的說話了。而最殘酷的是,死掉一個人,對這個世界的絕大多數人來說,竟然沒有絲毫影響。
「也許我一開始就錯了。」蘇莎這麼對自己說,「即便是親手殺過人,我也沒有真正理解死亡的意義。死亡是平淡的,卻又是殘酷的;是影響巨大的,卻又是毫無影響的;是很容易明白的,卻又是終生難以體會的;是不值得畏懼的,卻又是必須敬畏的。像我這樣一個生活在和平時代的異時空人,也許只有在自己熟識的人死去的時候,才能開始理解他們的悲傷,痛苦,憤怒和理想。
一直以來我都告訴自己,我是異時空的人,我是時空巡警,並不是穿越者。無論這個時空位面是好是壞,這裡的人的命運如何,跟我都沒有任何關係。我不過是一個過客,只要完成了任務,這些人就跟我再也沒有關係。過年過節的時候,他們不會給我寄來電光真人賀卡,我空閑的時候也絕不會和他們通過宇宙虛擬網路進行交談。他們的生老病死,悲歡離合,是非成敗,跟我沒有絲毫的關係。
也許他們有很崇高的地位,有很強大的力量,在這個世界里能對很多人,包括我在內產生很大的影響。但只要我離開這裡,回到宇宙時空,這種影響就會馬上消失。他們是國主,還是乞丐,是能移山倒海的修士,還是一個處處被人的蟻民,對我來說,沒有任何的差別。
當然,我也可以被他們所感動,為他們的遭遇而感懷流淚,我可以蔑視他們,可以尊敬他們;可以憎恨他們,可以嘲笑他們(大部分時間我也是這樣做的);我可以同情他們,更可以幸災樂禍(大部分時間我也是這樣做的)。但這一切一切的感情並不真實,我對他們的感情就好像觀看虛似實體電影時的感情一樣,是個徹徹底底的看客的感情,無論我再怎麼感動,我從來沒想過要真正去改變什麼。
我救過柯氏兄弟,也救過許天威,那是因為我覺得那是我應該扮演的角色,我好像是在演齣劇目,只不過是按照劇情的展來行動,我自己並沒有絲毫的自覺。我已經見過很多人的死亡,更親手殺過不少人,我認為就算是柯氏兄弟死了,我也不會有什麼其它的感受。我錯了。」
柯二的死對蘇莎造成的衝擊是遠他想像的,隨著柯二的死亡,整個世界在蘇莎眼中也變了個樣。蘇莎腦子裡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想法,但他又覺得自己的腦海里空空如也。他好像明白了點什麼,但當他想努力抓住這點的時候,又現他什麼都沒能明白。
「去死!」姜效行豈肯放過這麼好的機會?眼見蘇莎站在那裡呆,他一挺手中三尖兩刃刀,分心便刺!此人果然是心狠手辣,戟刺了出去才大喝一聲,看似在提醒蘇莎注意,實則卻是要蘇莎驚慌之下露出破綻。他這一刺迅猛凌厲,但這一喝卻有點畫蛇添足。
蘇莎聽了這一喝,下意識地第一個反應,既不是逃跑也不是去看姜效行,他只是念了一句話,一句可以保命的話。
「清源妙道來救世,三尖兩刃掃群凶!」
姜效行嘗過三尖兩刃刀的厲害,一聽這句話就知不妙,手中方天畫戟急向回撤。撤得還是慢了點。蘇莎三尖兩刃刀在手中一翻,一刀又削掉了方天畫戟的戟頭。
姜效行心中暗罵了一聲:「這臭小子兵器也太鋒利了!只要被他那刀尖碰到,就算是精鐵也是一削兩段,他既然已經取了這件神兵,想勝他就又要多費一番手腳了!」
把三尖兩刃刀拿在手裡,蘇莎忽然多了一種異樣的感覺。好像自己的身體多了一部分,手腳變長了,視界也開闊了,連心跳也比以前平緩了許多。他腦子好像忽然開了竅,以前一些想不通的招式漸漸地有些明白了,一些早就練熟的招式又出了許多新的變化。蘇莎決定按這些新產生的想法來試試。
「旭日初輝東海天!」
姜效行正想二次上前攻擊蘇莎,忽見蘇莎將三尖兩刃刀背於背後,刀頭從腦後一側伸出,右手食指一曲,在刀刃上輕輕一彈!這一彈宛如清風入耳,明月臨江,舒緩自然,美不勝收。姜效行還是第一次現,一個男人竟也能做出如此優美,如此動人的姿勢,然後他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旭日初輝,當太陽還未完全躍出地平線,你也許只感覺到一種沁人的暖意,紅彤彤的太陽是那麼的柔和,彷彿人畜無傷,實則當它射出第一絡陽光的時候,你的眼睛就已經受到了傷害。當你被燦爛的雲霞吸引住雙目之時,太陽早已奮然一躍,脫離了大地的掌握,盡情地施放出自己的能量,將你烤焦,煉化!
姜效行烏國異能第一的名號絕不是大風刮來的,更不是吹牛吹出來的,是一仗一仗打出來的,一刀一槍掙出來的!他臨陣經驗之豐,不要說蘇莎,就連許天威也望塵莫及。眼前一黑,姜效行就知自己中了招,他把掌中沒了戟頭的方天畫戟施展開來,刺,挑,掃,撥,壓,撩,也不管眼前有敵無敵,一口氣使了八八六十四招,將身前一丈方圓守得密不透風。姜效行很有自信,就算蘇莎再厲害,碰到這樣的攻勢,也能阻他一時三刻,到時候就算沒有別人來救,自己的雙眼說不定也好了。
姜效行一口氣使出了六十四招,猛然覺得有些不對。這六十四招使得也太過順利了,一點阻礙都沒有,好像蘇莎一直袖手旁觀,根本沒有攻擊自己似的。難道他是傻子嗎?
姜效行沒有猜錯,蘇莎的確沒有攻擊他的意思,不過蘇莎可不是傻子。他不攻擊,是因為沒有那個必要。
「這一錘還給你!」
許天威終於擺脫對手沖了上來。早前他就想搶先一步攔住姜效行,無奈烏國異能者配合無間,分出兩騎中途將他攔住。許天威急於想擺脫二人,偏偏這二人的異能與他相剋,許天威很是費了一番手腳才打傷其中一人。這麼一耽擱,才使得柯大眼睛受傷,柯二身死。許天威見姜效行眼不能視,只顧防著蘇莎偷襲,哪裡跟他客氣?紫金錘一擺,雙錘蓋頂便砸在了姜效行的天靈蓋上。
許天威的紫金雙錘沒有一百斤,也有八十斤,用足了力氣這麼一砸,就算不能開山,裂石總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只砸得姜效行腦漿迸裂,剩下半個腦袋愣是被砸進了脖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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