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 突變(中)
正在觀戰的蘇莎只來得及看見雲天舒取出了金磚,然後就被焦雲海拉著飛到了高空。就連在靈海上人動手時都還是一直嬉笑不止的焦雲海,此時臉色壞得無以復加,一面拉著蘇莎,一面向鵬化老祖和齊問風打著「快離開」的手勢。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蘇莎摸不著頭腦,他飛得本來就不低,現在被焦雲海拉著飛得更高了,從上面看下去雲天舒和靈海上人就跟兩隻小螞蟻差不多,眼神差點都未必看得見。蘇莎忽然間有了滿足感,原來俯視別人的感覺是這麼爽的,他決定以後有時間多從高處看一看雲天舒,好以此來平衡一下自己那倍受摧殘的自尊心。
焦雲海沒有回答蘇莎的話,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已經根本用不著回答了。蘇莎話音未落就聽見了一聲轟鳴,身子差點被爆發的氣流衝下走鱗。低頭看去只見雲天舒和靈海上人所在的位置升騰起了一朵蘑菇雲,附近的雲朵也都變成了碧綠色,好像數顆被放大的祖母綠寶石,不過此時那柔和而濃艷的光芒並非象徵幸運和平安,相反,它只代表了對生命的破壞。
濃煙散去之後,場中的情形變得清晰可見。整個峽谷地形都被改變了,在爆炸的中心出現了一個深洞,洞口有二十幾米,深不見底。峽谷兩側的懸崖好像被人用刀削了數尺似的,出現了明顯的凹陷。就離爆炸點有數百米遠的東西兩側的出口也不能倖免,樹木花草被飛濺的亂飛打得東倒西歪,枝殘葉落,兩國的修行者雖然沒有出現死傷,卻也多少顯得有些狼狽。事情發生的突然,有些道行低地來不及施法防護,被氣流衝出了數米,現在還是一副灰頭士臉地模樣。
焦雲海搖頭道:「靈海上人也算是修行經年的人物,怎麼如此看不開?為了拉雲仙長一同赴死,竟用出了如此手段,結果自己也落得了個魂飛魄散,屍骨無存的下場,實實是可悲可嘆!」
蘇莎覺得焦雲海根本就是貓哭耗子,你是沒到靈海上人那個份上,反正是一死了,當然要拼一拼了,拉一個夠本,拉兩個賺一個。蘇莎自問,要是換成自己,用核武自爆都有可能。
鵬化老祖和齊問風得了焦雲海的提醒,提前一步飛至了高空,倒是沒受爆炸的波及,此時也飛了過來。鵬化老祖乍舌道;「這靈海還真狠,要是你我對上這一招,只怕真要賠著他一起死了。好嘛,那麼一個大洞,我從上面看,都看不到洞底。」他化身之一乃是大鵬金翅鳥,鷹鵬之眼力最是敏銳,他都說看不見底,那洞怕不有百丈。
齊問風臉露沉思之色,道:「我看靈海上人之意,不止是恨雲仙長一人,只怕東西兩國的修行之士他都恨上了,他這一爆之力本足以波及整個峽谷,怎麼只打出一個深洞?」
「我說三位,道友,你們是不是太冷靜了?雲組長剛才就站在那個和尚對面,現在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你們是不是最起碼也應該表示一下關心啊?」蘇莎有點不滿地道。他小團體的意識很濃,雖然和雲天舒不是很對付,但他到底是六處的組長,是自己的上司。此次又是為了幫焦雲海才出得手,現在焦雲海三人卻不把他的生死放在心上,這讓蘇莎心裡很不舒服。
焦雲海三人對視了一眼,臉上都露出了微笑。焦雲海道:「蘇道友,你似乎對令師長的本領並不清楚。雲仙長已經修成了大羅金仙之體,雖然稱不上不死不滅,天下間能傷他的東西卻也不多。靈海上人這次的自爆雖然厲害,但我想絕傷不了令師長,這個大洞說不定就是雲仙長的傑作。蘇道友的心裡真得相信雲仙長經不起這一擊嗎?」
「……不相信,依我看,包括我在內,六處的人想死都不太容易。」蘇莎在心裡補充了一句:「尤其是這位戰鬥組的組長,那架勢一看就是屬蟑螂的,這裡的人全死光了,他都未必會死。」
「說得好,看來你還不算太笨,加入六處這麼些日子對六處總算有點感性認識了。」從蘇莎頭頂傳來了雲天舒那特有的懶洋洋的聲音:「至於你那種惺惺作態就免了吧,我們六處是不吃這一套的。」
四人齊齊抬頭向上看去,只見雲天舒腳踏風火雙輪,立於四人上方數米,右臂之上纏著一條紅綢。也不知他是什麼時候飛上去的,四人竟沒有絲毫覺察。
蘇莎臉上一紅,他又何嘗不知道靈海上人這一下未必仍得了雲天舒,但姿態總是要做一做,也好讓雲天舒知道自己對他,對六處是何等忠心。誰想雲天舒目光如炬,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把戲。蘇莎只好訕訕地道:「雲組長說得是,是我多慮了。雲組長神功蓋世,又怎麼樣會在乎這麼一點小事呢?」順手又拍了雲天舒一記馬屁。
蘇莎缺少當壞人的天賦,雖然他一直努力想往壞人群里扎,卻怎麼也扎不去。就從拍馬屁這方面來說吧,他的功力就十分淺薄。這記馬屁拍得沒有新意不說,還有些生硬。雲天舒只是冷笑了一下,道:「這點小事?你的口氣倒真不小。剛才若不是我用『混天綾』改變了爆炸的方向,只怕在場的人早死了一多半了。所以說修行者不能亂招惹,就算他打不贏,也可以自爆跟你玩命。你這次是運氣了,碰上了沒有自爆本錢的問卜道人,下次和別人交手的時候千萬要注意,如果不能一擊必殺,就千萬不要把對方逼到絕路上,要知道,當你把對方逼上絕路之時,說不定自己也已經走上了絕路。」
「哪你剛才為什麼非逼靈海上人走絕路啊?」蘇莎很明智地把這句話放在了肚子,沒有問出來,不然雲天舒惱羞成怒,一定沒他什麼好果子吃。
「是,雲組長您說得對,以後我一定像雲組長一樣,對敵人一擊必殺,對晚輩百般教誨。」蘇莎這句話倒不全是在拍馬屁,他的確想對後來的新人百般教誨。要是有新人落在老子手裡,哼哼,老子要比雲天舒他們狠十倍!
「晚輩?你能不能有晚輩實在難說得很啊!」雲天舒白了蘇莎一眼,道:「好了,沒功夫跟你廢話,開場戲已經過了,我想東西雙方也應該進入正題了吧?」
「什麼,到現在還沒有進入正題?你也太過分了吧?都寫了快三十章了還沒有進入正題,你豬腦子啊!」蘇莎也不知怎麼蹦出了這麼一句話,然後又驚慌失措地道:「雲組長,這話可不是我說的,一定有人暗算我!」
「我知道不是你說的,是你我都得罪不起的人說的!」雲天舒第一次表現出了無奈:「可這也不能怪我啊,要怪只能怪作者。不過還好,還好,現在總算可以開始了。焦兄,你們三位是不是下定決心站在西元一方了?」
雲天舒冷不防這麼一問,焦雲海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答。他看了看齊問風,又看了看鵬化老祖,齊問風一臉的淡然,鵬化老祖臉上卻顯得猶豫不定。焦雲海嘆了口氣道:「我見了鬼才會站在西元一方,說實話,我一看見齊勝寶那個樣子就討厭,不過我這一生沒什麼朋友,要說有也就是他們兩個,還得看他們的意思。」
鵬化老祖苦笑道:「我的老巢在西元國內,更有不少徒子徒孫,許多還未能變化人形,我無論如何不能一走了之,真是連累老焦了!」
齊問風卻道:「雲仙長為何忽發此問,憑雲仙長剛才的神通,東平國內無人可擋,況且靈海上人已死,就算雲仙長不會再出手,這場仗他們也輸定了。難道齊勝寶他們還要得寸進尺不成?」
雲天舒笑而不答,只是道:「我們在上面聊了這麼久,下面的人早就等著急了,有什麼放還是到下面再談吧。」率先降下了雲頭。焦雲海等人見他故作神秘,也不好再問,跟著雲天舒一起落回地面。
雲天舒雲頭剛剛落下,齊勝寶已經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道:「齊某何德何能竟能請得雲仙長相助,有雲仙長出手,何愁東平不平?」雲天舒化解靈海上人自爆的手段,舉重若輕,任誰也看得出他絕不止普通天仙地仙的修為。齊勝寶唯恐自己剛才話語之間有什麼得罪之處,急忙猛拍馬屁。至於蘇莎先前幫東平國勝了一陣的事情,卻早就被他拋到了腦後。
雲天舒淡淡地道:「你的確既沒有德也沒有能,我出手一來是自己手癢,二來是看來焦道友的面上,跟你和西元沒有絲毫關係,你就不要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齊勝寶不愧是西元國修行界的領軍人物,道行高低先不去說他,只是一張厚臉皮的功夫,別人便望塵莫及。若蘇莎被雲天舒如此奚落,就算不衝動發火,也必然被氣得臉色煞白,一句話也說不出。而齊勝寶則面不改色,仍舊笑道:「雲仙長真會說笑話,焦道友乃是我西元國的朋友,您是焦道友的朋友,自然也是我西元的朋友了!」雲天舒的話好似清風拂面,對他一點作用也沒有。
東平的天一道人此時的臉色卻有些難看,他怎麼也沒想到會有大羅金仙一流的人物插手此事。這樣的人物全修行界也不過三五人而已,而且全都避世不出,不要說東平和西元兩國,就是整個世界鬧得天翻地覆,他們也未必會理會。別一方面他對靈海上人也有些不滿:自己死就好了,還非要拉著別人一起死。好在有個大羅金仙在場,不是豈不是連我也有危險?
天一道人向前走了兩步,揚聲道:「齊道友,這一陣算是你們西元勝了,不知下一陣是哪位出場,就是這位雲仙長嗎?」打到現在,這場面西元國其實已略佔上風。第一陣東平的元元死在了問卜道人手裡,而問卜道人卻隨即敗給了蘇莎。蛟老怪和鵬化老祖的比斗算是不分勝負,靈海上人則先是和焦雲海打了個平手,然後又輸給了雲天舒。真要算起來,東平國已經輸了兩陣,而西元只輸了一陣,更何況還有雲天舒這個大羅金仙壓陣,真要接著比下去,東平已經輸了八成。也不知天一道人心裡怎麼想的,竟然還不認輸。
齊問風感到有些奇怪,這天一道人不是不知進退的人物,西元這方有雲天舒這位大羅金仙在,東平國已無勝望。而且輸給大羅金仙,對東平國的修行者來說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他為什麼還要糾纏下去呢?難道,是為了拖延時間?
齊問風又想起了雲天舒剛才的話,心中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這次的比試好像不止是東平西元兩國糾紛這麼簡單,背後似乎還有別的黑幕。他低聲問鵬化老祖道:「老鵬精,當初齊勝寶找上你時是怎麼說的,究竟開出了什麼樣的條件?」
鵬化老祖皺眉道:「我一不貪圖寶貝,二不奢望功力突飛猛進,他還能提什麼條件。他只是說,無論將來如何變化,他都可以保證無人會去傷害我的徒子徒孫。」
齊問風臉色陡然一變,道:「什麼,齊勝寶是如此說的?他說『無論將來如何變化』了嗎?他為什麼這麼說,將來究竟會發生如何的變化?」他回默數西元一方的人數:「問天宗,丹霞派,化影門……怎麼早沒發現,西元國稍有點名氣的宗門和高手已經全在這兒了。要是真出點什麼事情,豈不是把西元的修行界一網打盡?西元這邊是如此,東平那邊只怕也是一樣。嘿嘿,齊勝寶,天一道,你們真是好手段!」
齊問風在心中冷笑,對鵬化老祖道:「老鵬精,一會兒若是出了什麼事,你千萬不可離開我和老焦,我們三人連手,再加上那個雲天舒,應可自保有餘。」
鵬化老祖聞言也是一驚,道:「難道真會發生什麼意外不成?」
「意外?對我們來說是意外,對有些人來說只怕是意料之中的事,總之這次我們上了大當了!」
齊問風和鵬化老祖竊竊私語之時,齊勝寶也在和天一道人說話。有了大羅金仙撐腰,齊勝寶的態度與適才大不相同,他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道:「怎麼,天一道友還想再打下去不成?難道貴方除了靈海上人還有什麼高手嗎?我勸天一道友還是早些認輸的好,白白死傷人命,又是何苦來哉?」
天一道人冷哼一聲道:「就算貴國請來了大羅金仙助陣,我東平修行界也絕不會退縮。此一戰關係我東平修行界的存亡,我等頭可斷,而志不可摧。此時若有人臨陣退縮便是我東平修行界的叛徒!」他此語一出,已經將東平國修行者逼到了絕境。東平修行者中縱然有人心生退意,此時也不得不拚死一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