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血戰

「什麼，你要帶卓拉走？我絕不同意！」扎巴在大帳里怒氣衝天，一掌拍得案上的牛角酒杯都跳了起來。

卓拉苦苦哀求，「阿爹，駙馬是大宋的郡王，他不能留在草原上的。」

趙旭沒想到他提出帶卓拉回湟州丈人扎巴會如此生氣。不過想想也挺理解他的。卓拉是他唯一的親人，現在自己要把卓拉帶回大宋，那岳父身邊可一個親人都沒有了，換成是誰都不願意骨肉分離。

扎巴怒視著趙旭。趙旭也只能硬著頭皮迎上，底氣明顯有些不足，「阿爹，我會讓卓拉經常回康唐部落看你的。」

良久，扎巴嘆了一口氣，又搖搖頭，有些悲涼地道；「你們都走了，我留在這裡還有什麼意義。駙馬，我是多想讓你接過我的擔子，帶領康唐部落向前。但是，你讓我太失望了。」

趙旭心裡也有些難過，道：「阿爹，希望你能理解我。我答應你，如果我和卓拉以後有了孩子，我一定要送一個到康唐部落來繼承頭人的位置。」

扎巴臉上難得露出了笑容，道：「那好，你們可得讓我早些抱上外孫。我這頭人的位置可為我外孫留著了。」說著，又哈哈大笑起來。

趙旭和卓拉對視一眼，都有些臉紅。趙旭道：「阿爹，謝謝你能理解我。我來草原已經有好幾天了，再不回去擔心會出意外。如果阿爹沒什麼事，我想明天就起程回湟州。」

扎巴道：「好吧。駙馬，我們都是一家人了，你需要什麼可以儘管開口，康唐部落也是你的家。」

趙旭心裡一陣感動，道：「阿爹，謝謝你。我這次悄悄來草原，其實本想和阿爹達成一個長期的協議的，以我商隊的採購換取康唐部落的馬匹，不過現在我卻不好意思再開口了。」

扎巴道：「這有什麼？我也知道大宋缺馬，不知道駙馬這次需要多少？」

趙旭道：「需要一百匹左右。不過，我也不能白白要這些馬匹。今後我的商隊一段時間內都只和康唐部落做生意，可以完全按照部落的需要去採購物品。」

扎巴道：「這個也好。我立即吩咐人去辦。這麼多馬匹要帶回湟州，我送你兩個會照料馬匹的下人吧。」

趙旭大喜，道：「多謝阿爹。」他突然想到一個主意，道：「阿爹，你和我一起到我郡王府上居住如何？這樣你和卓拉也能天天見面了。」

扎巴道：「不，駙馬。我生在草原，一輩子都不會離開草原的。就算死，我也要死在草原上。」

趙旭知道勸不動扎巴，也就放棄再勸說他的想法。

扎巴看趙旭正在低頭思考，道：「駙馬，你不用擔心。我這把老骨頭再活個十幾年沒有問題。我只希望你和卓拉能多回草原看看我。」

趙旭道：「嗯，阿爹，我會的。」

扎巴道：「那就好。早些下去休息吧。」

第二天一早，趙旭就離開了康唐部落，啟程回湟州了。扎巴擔心兩人的安危，又特意派了二十個部落勇士同行。

卓拉的眼紅紅的，離開部落很遠了還不住回頭看。趙旭一邊走一邊安慰著她。走不多久，眾人就在路上碰到了趙旭的商隊。劉俊上前和商隊的人交談一番，又打馬回到趙旭身邊，道：「王爺，商隊一路正常。不過，聽說路上有人一直跟著，只是礙於商隊人多，這才沒敢下手。」

趙旭道：「嗯，我知道了。商隊的事都是你在打理，你就同商隊再回康唐部落吧，我有親兵護衛，幾個西夏散兵也不敢輕舉妄動。」

劉俊道：「是，王爺。」說著，抱拳行了一禮，就跟著商隊又回康唐部落了。

趙旭等人經過剛察，一直向東南行走，一路來到湟中，途中非常順利。再有半日，隊伍就可以到達西寧州地界，也就到了大宋境內，不用擔心西夏散兵的劫掠了。趙旭也稍微鬆了口氣。

正在這時，突然從遠處傳來了馬蹄聲，而且是從南北兩面同時傳來的。趙旭左右看去，發現竟然有數十人同來。他心裡一驚，道：「快，迎敵！」

趙旭的親兵都是在草原上和西夏散兵廝殺過的，心中自然不會慌亂。二十個部落勇士也是馬上健兒，無懼廝殺。眾人齊心協力將馬集中到一起，轉身對付來敵。

不一會兒，南北兩路人馬彙集到了一塊兒，一共有二十幾人，其中有四人手中有弓箭，其餘有使用彎刀和狼牙棒的。他們的服飾並不統一，看樣子是臨時拼湊起來的。

趙旭心中一緊，沒想到來人會有這麼多。看來，他們也知道單靠幾人無法吃下這麼大一支隊伍，所以就集中起來對付自己。

趙旭趕著一百匹馬隨行，速度根本快不起來，這也給了這些西夏散兵集結的機會。

那群散兵在離趙旭他們有一百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十幾人聚在一起，小聲地商量著什麼。看來，他們雖然集結了二十幾人，但也不敢輕易上前。

黑俊也感受到了危險，對著那些西夏散兵狂吠了起來。

卓拉有些緊張地看著趙旭。趙旭騎馬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道：「卓拉，不用擔心，他們人少，不是我們的對手。」

卓拉「嗯」了一聲，心中大定。

趙旭大聲道：「小心他們的弓箭手。」其實，不用他說，眾親兵已把木盾舉在了胸前。

趙旭心想：要是我的親兵都有弓箭就好了。

四個弓手突然從隊伍中奔出，分成兩隊朝趙旭一行人奔了過來。

四騎很快靠近眾人，搭弓射箭，四箭呼嘯而來，一位康唐勇士中箭慘呼一聲，從馬上摔了下來。還好，他只是傷在了肩頭，沒有生命危險。

四騎呼嘯而過。趙旭的親兵隊伍巍然不動，但康唐部落的勇士卻有一絲騷動。他們也沒有弓箭，只能任憑西夏散兵弓手的打擊。趁這騷動之機，剩下的二十餘個西夏散兵猛地一聲喊，縱馬朝眾人奔來，想要把趙旭他們一分為二，各個擊滅。那四騎又調轉馬頭，也朝眾人沖了過來。

自己沒有弓箭手，在草原確實很受限制。趙旭大聲道：「趙龍、楊浪、王強、張虎，你們去應付四個弓箭手，先集中解決南面的兩個弓箭手，一定要不管任何代價殺掉二人。不把這四個弓箭手幹掉，我們難以脫身！」

四人齊聲道：「是，王爺。」當下，四人掉轉馬頭朝南面的兩個弓箭手奔去。四人逐漸散開，形成一個包圍圈。

那兩個弓箭手看有人上前，急忙搭弓射箭，卻什麼也沒射中。四人眼中怒火奔涌，抽出鋼刀朝兩人奔去。

此時，趙旭的親兵和康唐部落勇士已經跟二十餘個西夏散兵碰在了一起，立即有人被砍落馬下。另外兩個弓箭手在一旁伺機放箭，不一會兒已經有三位勇士被射落馬下。

趙旭心中悲痛，從馬背上取下兩支標槍，縱馬向那兩個弓箭手沖了過去。這兩支標槍是他來康唐部落之前在郡王府中打磨成的，每支有一斤左右，半米長左右。趙旭自己沒事的時候練習了一下如何投標槍，藉助馬的衝力，他能投五十多米。他也想過自己的親兵沒有弓箭，無法壓制住西夏人的弓箭，所以才打磨了兩支標槍，也想在實戰中試一試標槍的威力。

那兩個弓箭手也注意到了有人沖了過來，不過他們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想等趙旭靠近了一箭射死他。他們誰也沒注意到趙旭手中的標槍。

卓拉看著趙旭靠近兩人，緊張得心都快要跳出來了。她很想叫趙旭小心，可又怕一出口反而會讓那兩人引起警覺。

近了！

趙旭手中都捏出了汗。他心中既緊張又覺得刺激。他把自己當成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所以才無懼地沖了上來。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衝上前去殺人，心中的那份緊張自然不用多說。如果那兩個弓箭手早注意到了自己手中的標槍，回頭給自己一箭，那自己這次恐怕就真的不能再活過來了。

趙旭在心中默默地念著，希望他們再晚一刻注意到自己。他甚至恨不得一步衝到兩人跟前，直接用標槍插入他們的胸膛。

更近了！

趙旭已能清楚地看清兩個弓手的表情。然後，他的一支標槍就飛了出去。

其中一個弓箭手搭好箭，突然轉身對著趙旭，張弦正想放箭，卻突然看到空中飛來一物。

他抬頭一看，嘴剛一張，哧的一聲，標槍便鑽進了他的胸膛。他大叫著一聲倒在了地上。手中的箭這時也放了出去，不過卻一下子射在了另外一個弓手的馬肚子上。另外一個弓手的戰馬受到驚嚇，突然狂奔了起來。那弓箭手在馬上立足未穩，猛地摔了下來，不過右腳並沒有從馬鐙上脫落，被狂奔的戰馬一路拖著向前，發出聲聲慘叫。

那弓箭手的慘叫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西夏散兵這才注意到他們的四個弓箭手都不在身邊了。這時，他們已有數人受傷倒地，而趙旭這邊還佔據著絕對的優勢。而且，因為沒有弓箭手在一旁偷襲，趙旭這邊的人可以放心和西夏散兵廝殺，形勢立即發生了變化。

西夏散兵這時已經知道他們完全處於劣勢了，戰鬥意志頓時崩潰，轉身就逃。康唐部落勇士此時如何會放過殺害他們同伴的兇手。他們也是馬背上的兒郎，騎術並不在西夏人之下。不一會兒，就追了上去，把落單的西夏散兵都亂刀分屍了。

趙旭看著那個被他一標槍刺死的西夏人，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剛才一陣猛奔，加上心中那份緊張，實在是讓人喘不過氣來。他這是第一次殺人，殺人之後，心中突然一松，差點就從馬背上掉了下來。

四處望去，十幾個西夏散兵稀稀落落地躺在草原上。他們全部已經死去了。康唐部落勇士完好之人只剩下十人，四人死亡，兩人重傷，四人輕傷。趙旭的親兵也有數人受傷。

趙旭這時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四個親兵隊長，大聲喊了起來；「趙龍、楊浪、王強、張虎，你們在哪裡？」

趙旭依稀記得他們是朝西南方向奔去的。這時也顧不得安慰眾人，領了幾人就朝西南方向奔去。

幾人快馬奔了一會兒，終於看到了人影，正是趙龍他們四人。趙龍的左腿被箭擦傷了，而楊浪的右手臂上中了一箭，顫巍巍地抖著，還沒有拔出來。

趙龍道；「王爺，我們殺掉了這兩個弓箭手。你看，這是他們的弓箭。」說著，從馬背上取下了弓箭。

趙旭道：「嗯，我知道了。這群西夏散兵已經被我們殺退了。我們趕緊會合回到大宋境內。」

四人齊聲道；「是，王爺。」

趙旭心中久久不能平靜，剛才實在是千鈞一髮，如果自己不是搶先出手，那死的人肯定就是自己。如果不是那被刺死的弓箭手臨時前那一箭射中另一個弓箭手的馬肚，他也不知道他和另外一個弓箭手會誰先殺了誰。

戰爭就是這麼殘酷，不是你殺了我，就是我殺了你。如果有誰手軟，那先死的人一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