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凰身初現 大斗青衣
「皇后被刺?」長安朝元凌問道。
此時元凌一身喜服還沒有換下,大紅的袍子上還留有發黑的血跡。他站在長安的面前,雖然看不出悲喜,但是緊握的拳頭還是泄露了他的情緒。
「她是為我擋得劍。」元凌坐下,目光卻時不時的瞅向內殿的方向。
長安起身拍了拍他的肩道:「需不需要我進去看一下。」
元凌抬頭,感激的看了長安一眼,點了點頭。
長安進去的時候,幾個老太醫正在為皇后診治,幾人見長安進來有些不悅,畢竟誰也不希望行醫的時候被人打擾。
長安將他們剛剛寫好的方子拿了過來,都是些止血,促進傷口癒合的葯,透過紗帳,長安也終於看清了那個女人的容貌,並不是什麼國色天香,只能說是清秀可人罷了,此時她面色蒼白的躺在那裡,胸口處的血很快就將雪白的裡衣給染紅了。
元凌終究還是忍不住進來了,他看了看正在盯著裡面紗帳看的長安問道:「長公主,怎麼樣?」
長安點了點頭說道:「很險,差點就刺進了心臟,不過,總算沒有危及到生命。」
見元凌的臉上仍然愁雲滿布,長安安慰道:「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只不過,這刺殺也太過詭異了些,你身邊的那些高手都是吃屎的嗎?」也難怪長安會懷疑,堂堂的皇帝,而且恰逢大婚之際,守衛怎麼會如此鬆懈?
「這件事我會嚴查!」元凌隨長安走出內殿,五官之上儘是冷色。
「你呢,需不需要派個人帶你在這京城轉轉?」元凌帶長安走上王宮的城樓,指著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朝她問道。
長安微笑:「自在慣了,不過還是多謝你的好意。」轉身看著他,身上已經多了幾分帝王的氣概,不由得想起那日大戰屍人時的景象,她感慨的說道:「元凌,你變了很多,更像個帝王了。」
元凌一笑:「我本就是帝王不是嗎?」
長安笑著點了點頭。
三日之後,長安拜別元凌,同含笑從宮中走了出來。姬四突然落到她身邊,抿著嘴問:「就這麼走了?」
長安看了眼身後的皇宮,淺淺一笑:「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怎麼辦,就看他自己了。」
「那個陰人的手還真是長。」姬四冷笑。
「我們也只是猜測,究竟是不是,也不是我們能管得了的。」
姬四顯然是不喜歡她這種隨遇而安的口氣,卻也沒有反駁,懶懶的靠在欄杆旁邊,挑眉問道:「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長安望了望天,笑道:「你猜?」
姬四冷哼:「天上那兩派人的作風我真是不喜,你又要去湊什麼熱鬧?」
「難得出來一趟,說不定還會遇到什麼故人,這不是很好嗎?」長安面上雖笑著,可是心底卻也厭惡的很,沒有人能明白她與仙界的過往,既然出來了,自然要去好好的「玩」一番才是。
「那還不快走?等人來接你?」姬四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將她帶了起來。含笑抱著小白跟在身後。
煙霧繚繞間,兩人繞過南天門的侍衛,悄悄地朝王宮的方向飛去。找了個人跡少的園子落了下來,三人邊走邊聊,突然,三人都閉上了嘴,眼睛同時望進不遠處的宮殿,細細的聽著裡面的動靜。
「還真是狹路相逢呢!」姬四在看清殿內的身影的時候,頗有無奈之感。天知道,他這輩子最不喜同女人爭執,可是裡面的那個女人,哎……
長安冷笑一聲:「怎麼這麼巧,剛到這裡就看見她!」
姬四瞅了她一眼,說道;「我還想問你呢!被她沾上,我看你怎麼脫身。」
「難道就放過這個看戲的機會?」長安的眼裡散放著動人的光芒,眼眸一轉,挑眉看著姬四:「小師叔,難得碰上,我可得好好玩玩。」說罷身體就似一陣風飄過,轉眼就見她飄進了內殿。
姬四笑笑,一轉眼也進去了,剩下含笑抱著小白,黑汗直流。
無聲無息的進去,安然的坐在隔間里,聽著外面傳來的動靜。
「五公主平常可有什麼喜好?」一個男聲響起,談不上好聽,卻也不讓人生厭。
正間內,青衣看向發問的男人,眼中閃過一絲輕蔑之色,懶洋洋的答道:「琴棋書畫,歌舞禮樂這算不算。」
男子一愣,隨即點頭:「自然算!」
青衣右側的一個男子與前一個相比明顯有些緊張,說出口的話也有些結巴:「公主,那,那你對,對駙馬有何要,要求?」
「呵!」青衣笑了一聲,從主位上走下來,寬大的裙擺從上往下蔓延,一襲嫩綠色的錦袍幾乎要晃瞎那群男人的眼。
不屑的目光從他們的頭上掃過,青衣抬起她高傲的下巴,手指從那些人身上一一指過:「第一,長得不能太嚇人,你長得這般丑,怎麼還會有臉來?」嬌美的面龐上停駐著冷笑,手指在一個長相平平的男人身上挺住,毫無顧忌的言語讓男人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其他人不僅暗暗失笑。
「第二,才學法力。你看看你,這麼柔弱,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還怎麼保護我?」青衣指著坐在最角落裡的一個長得比較「柔弱」的男子說道:「長得比女子還嬌氣,就是不知道性格是否也如女子般。」
又一個人臉黑下去了。
「第三,溫潤如玉的氣質,你看看你們,要不然手無縛雞之力,要不然五大三粗的模樣,你們知道溫潤如玉嗎?」青衣越說越過分,臉上的怒氣也越來越遮不住,全然不顧當場的男子們臉已經黑得不成樣子了。
長安在隔間無聲的笑了起來,這麼白痴的人,想拒絕就乾脆些,偏偏嘴巴還毒的很,若不是顧忌她公主的身份,估計那些男子早就拍案而起了,哪還輪得到她指指點點。
「女人真是麻煩!」姬四在旁邊來了一句。
長安笑笑,心中突然湧現一個念頭,手指輕輕的戳破窗戶紙,食指先是沾了沾茶水然後對準青衣寬大的裙擺一點。
大殿之上,一股臭味忽的在空氣中瀰漫,氣味越來越大,有的人忍不住了就用手捂住鼻子,青衣見有人面上露出厭惡的神色,一撩裙擺,朝那人走去,結果坐在那人對面的男子也立刻將鼻子捂了起來,可還是抵禦不住那濃濃的臭味。
「你們這個樣子成何體統?說啊你!」青衣不明白,開口就朝那些人喊了起來,話剛說完,她自己也察覺到了不對,在空中嗅了兩下,臉色乍然變得白了起來。轉頭看著那長長的裙擺,惡狠狠的語氣響了起來:「是誰?是誰膽敢捉弄本公主?」伸手朝裙擺上一揮,一抹綠色的光芒慢慢擦過衣料,直至消失。
青衣不可置信的問著空氣中的臭味,又朝裙擺揮手,可是法力似乎什麼用處也沒有了,那股子臭味彷彿粘在了身上似的。
姬四透過窗戶紙看著她咆哮的模樣,不禁好奇的朝長安問道:「你到底使了什麼絆子,這玩意兒不錯,會妖界的時候你給我備些,也好懲懲那些可惡的大臣。」
長安笑得合不攏嘴,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盒子,裡面盛著一些小豆子模樣的東西,她拿起一顆塞給姬四:「特製的臭蟲。」她又指了指茶水:「遇水就會蘇醒。」
姬四一聽是臭蟲,嫌惡的扔回給長安,一溜煙兒出去洗手去了。
長安瞪了他一眼,回身繼續看某人的相親。
「五公主,這是何味?為何如此難聞?」一個男子捏著鼻子問道。
青衣氣得大揮衣袖,冷聲道:「我如何知道,你問我我問誰去?」
誰知道那人聽了以後直接跑了出去,只因衣袖差點揮到他的臉上,而那衣袖上顯然也多了一股濃濃的臭味。
「哪個小人?只會躲在暗處害人嗎?」青衣大怒,胸口起伏,氣得大喘氣。
長安翹著二郎腿坐在裡面,面上全是笑意。
「主子。」含笑立馬警惕,伸手接招。
窗戶被打破,青衣帶著一股臭味飛身而來,外間的男人們都將目光放了過來。含笑擋在長安的面前,幾招就將青衣給擊退了回去。
長安安然的坐在那裡,輕撫著有些受驚的小白,頭連抬都沒抬,就朝青衣說道:「五公主,麻煩後退一些,我家小白聞不了臭味。」話剛說完,小白就往她懷裡又蹭了蹭,小屁股對著青衣的方向,還可愛的扭了扭。
青衣瞪了一眼面色冰冷的含笑,又瞪了一眼長安,惡狠狠的說道:「賤人,說,你在我身上放了什麼東西?」
長安冷笑:「五公主,你這自大的毛病可真該改一改,出了什麼事情都往別人身上推,為什麼從來不想想自己的問題?你說臭味是我弄得?可有什麼證據?」
外間的男子有幾個在打量著長安,眼中不無驚艷之色,有幾個人聽了她的話之後甚至贊同的點了點頭。
「彩霞,將這些臭男人趕出去,我要好好和小賤人談一談。」青衣在長安對面落座,對著身後的丫鬟說道。
「怎麼,小寡婦,男人死了就到我這兒來鬧?還真是見不得人好是吧,我就說,你們姐妹兩個沒一個好東西,這下子倒好,遭報應了吧!」青衣張口就來,什麼難聽說什麼,上次牡丹宴的那筆帳她可記著呢!只不過上次這丫頭還有那男子護著,這下倒好,什麼也沒有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五公主,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長安依舊風輕雲淡的笑著,烏黑髮亮的眼眸直直的看著青衣。
「怎麼?沒聽夠,好,那我就再說一遍,小寡婦,你死了男人到我這來鬧什麼……啊,你……」一隻手在她還沒有說完的時候就掐上了她的脖子,狠狠地。
「公主……」彩霞大叫,含笑瞬間移動到她身後,對著脖子就是一個狠力的砍。
「你,你膽敢傷我?以為我也是吃素的嗎?」青衣一手扣在長安的手上,一手
掰住長安的肩膀,從椅子上一躍而起,與長安打鬥起來。
「賤人,我說的不對嗎?這次沒了男人,我看你如何斗得過我!」青衣一陣怒火,伸手又快又狠的朝長安擊去。
含笑剛要動手,長安將小白扔給她,笑話,這種事當然要她自己來。
一把抓住她的頭髮,一圈一圈卷在掌心,用力的一拽,只聽青衣殺豬般的叫喊。長安面無表情的又一拽,在青衣呼痛的同時,膝蓋使力的朝她的膝蓋彎兒頂去,下一秒,青衣毫無疑問的跪了下去。
「吆,怎麼給我行這麼大的禮,我可是受不起。」剛從門外走進來的姬四一抬頭就見青衣直直的跪在自己的面前,而長安站在她身後,手中還拽著她的長發,青衣的頭被迫高高的抬起,瞥見那個紅衣銀髮的妖冶身影,她哼哼了一聲,吐了一口。
姬四飛身到椅子上坐下,舒適的倚在那裡,輕聲的說道:「女子這麼粗魯可真是不好,嘖嘖……」抿了口茶,倚在那兒安心的看戲。
「小賤人,看開些,不就是死了個男人嗎?若是你喜歡,我給你找個十個八個都不成問題,你說是也不是?」青衣嘴角堆砌起醜惡的笑容,嘴裡的話也越來越惡毒。
「你再說一遍!」長安沉聲問道,手中的氣力也越發大了些。
「好啊,你不是聽不清嘛!」青衣頭幾乎全部仰了起來,甚至還能看到長安那怒不可遏的眸子。敵人的憤怒往往能激起自己心中的滿足心,她慢吞吞的開口:「我說,你的男人死了,小寡婦。」
長安拽住青衣頭髮的手握得發白,青筋畢露。臉上的溫度更是低得嚇人,待到姬四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突然閉上了眼睛,渾身的怒氣全都凝在身後,後背愈來愈熱,直至一聲叫喊從口中溢出,長安的眸子突然閃爍著兩團火焰。
「啊……」青衣一聲驚恐的叫喊響徹整個宮殿,她的上空不知何時飛出了一隻血色的凰,嗜血的眼睛正從上方俯視著自己,長安的眸子一動,那凰心有靈犀一般轉了轉眸子,身體從長安的身後飛奔而出,閃閃發亮的翅膀一拍,高傲的落在了青衣的面前。
「小寡婦,你要如何?這是仙界,你別自討苦吃。」青衣的身體開始顫抖,目光不經意瞥見那隻凰,心中的恐懼也被提到了嗓子眼兒。
「殺!」長安冷冷的吐出一個字,那隻凰也慢慢朝青衣靠近。
「長安。」難得姬四這般莊重的叫她名字,他上前拉住她,搖了搖頭。
長安現在根本就聽不進去,姬四一手拽住她胳膊,一手摸了摸那凰的頭,說道:「玩玩兒就行了,別鬧出人命。」
長安握緊的手乍然鬆開,驀然朝姬四一笑,說道:「是啊,玩玩兒就行了。」然後轉頭朝那乍然現身的凰說道:「小鳳凰,玩玩兒吧!」說罷還朝它眨了一眼。
那隻凰彷彿能聽懂人話,它在幾人吃驚的目光中也朝長安眨了眨眼,然後朝長安撇了撇頭,長安不解的跳到一邊。
「啊……」青衣一聲慘叫的同時,一團火苗也從她頭頂燃了起來。小鳳凰走到她面前,不待她動彈,就輕輕的吐出了一口火,火遇到她的長發,立馬燃了起來,發出陣陣臭雞蛋的味道。
小鳳凰吐完火乖巧的站到長安的面前,長安失笑,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它出現了,摸了摸它的頭,會心的一笑。
「咕咕咕咕……」含笑懷裡的小白突然不幹了,從她懷中一躍而下,邁著小短腿兒跑到凰的面前,瞪大眼睛瞅著它,眼裡滿是敵意。
長安好笑的抱起它,說了句:「乖小白。」小白這才溫順下來,趴在她身上不肯下來。而那凰朝天啼叫一聲,也在長安身上化為了無影。
姬四不可置信的說道:「沒有想到,你小小年紀,就……」
長安只是淡淡的笑著,瞥了一眼那個正在保護自己頭髮的青衣,說了句:「五公主,寡婦這個詞我一定會如你所願!」
……
人跡罕至的梨花林,姬四感嘆了一句:「人間那群傢伙都想成仙,卻不知這堂堂的仙界,其實連一點人點煙火都沒有,孤獨的可憐。」
長安望盡那渺茫的梨花海,眸色暗淡的說道:「難道我這樣做不對嗎?我總覺得他在哪裡等著我,可是眼看六界就要轉遍了,我卻一點線索也沒有。」
姬四還是第一次聽她主動提起流川,沒有強顏歡笑,沒有故作堅強,這樣的她哪裡還是剛剛喚出凰身的長安。
「我自小就認識他,他自小就對我好,起初,我很排斥去依附一個人,去信任一個人,可是他以時間為證給了我最大的安全感,到最後,父王母后他們甚至說明明是自己生的女兒,可硬生生被流川給拐了去。他從來沒對我大聲喊過,每次呵斥我也大抵因為我光著腳在地上走,不安心睡覺,不好好吃飯。某種意義上他就像我的小爹一樣,我不喜整日活在別人的保護中,可是他卻讓我習慣了活在他的羽翼之下。小時候我很能折騰,每次都把自己折騰掉半條命,可是我每次醒來,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都是他。他說要等我長大,可是,我長大了,他卻不見了……」
眼角漫出的淚水在風中化為虛有,長安仰頭,對著漫天飛舞的梨花雨,輕聲嘆道:「流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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