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很愛很愛
這日流川依舊站在爐子的外面，目光一動不動的看著已經被火灼成紅色的爐子，眼裡複雜的情緒波濤洶湧，似乎給他一個出口，那些情緒就能翻滾成海。
砰砰，流川的眼皮一跳，只見面前爐子的蓋砰砰作響，隨後整個爐身也開始晃起來，他眼裡的複雜情緒頓時全部褪去，只剩下同樣灼人的期待。
「我的長安。」他輕嘆。
爐子越晃越厲害，裡面的火苗甚至開始溢出。裡面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出來，晃到最後地面都開始抖動。
「鏗鏘！」一聲凰鳴，整個爐子乍然間破碎開來，碎片四散開去，有幾塊略過流川的肩膀飛了出去，灼碎了他的衣服。可他絲毫沒有動彈，只是抬頭眯著眼，看著那隻從爐中飛身而出的凰，浴火而出的凰。
帶火的凰身慢慢的退卻，長安的模樣漸漸的顯露出來。一襲紅衣似火，黑髮如瀑，眼睛直直的盯著同樣正在看她的流川。
「流川？」長安眼裡的火慢慢的褪去，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完好無損的自己和面前同樣完好無損的流川。
流川甚至都沒有回應，上前一把將長安抱進懷裡，手下是她溫順的長發，流川心滿意足的嘆了口氣，手下真實的觸感都在提醒著他，他的長安此刻正完好的在他懷裡。
「不。」長安突然從流川懷裡脫離，她一邊搖頭一邊說道：「不，我不能再和你一起了。我們再也不能在一起。」
那晚的畫面又突然衝進她的腦海，她還記得若若為了救她而死，她還記得小白的哭泣，她還記得，那句她以為自己要死了所以沒經大腦就說出口的話，她沒想過自己會活過來，自然也沒想過如今醒來又要如何面對他，還有墨冉。
「長安，你該知道，我不會允許有那麼一天，你會離開我身邊。」流川又強硬的將她抱在懷裡，將她的頭按向自己的胸口，讓她聽見他心臟興奮的跳動。
「不，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誰，我再也不會是長安了，你知道嗎？」腦中兩個聲音在大聲的吵架，一個大聲的說道你是長安，是冥界的七公主。另一個聲音大聲的反駁道：你是小七，墨冉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你拿什麼來面對流川。
長安痛苦的用手捂住頭，試圖平息那兩個吵鬧的聲音。她痛苦的模樣將流川嚇到了，流川趕忙鬆開她，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的手，問道：「長安？」
長安頭疼欲裂，推開流川沒有目的的朝外面跑了出去。
流川急忙的追上。
長安沒有目的的跑著，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甚至，她連自己為什麼要跑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長安扶住一棵菩提樹坐了下來，簌簌落下的葉子輕輕的拍打在她的身上，漸漸地在她四周落成了一片。
她混沌的情緒也隨著菩提葉的下落而平復了起來，安靜的坐在那裡，她開始回想整個故事。如果墨冉不會娶若若，如果若若沒死，如果自己沒有說出那句話，是不是墨冉就會一直以為若若就是小七，是不是她還可以安然無恙的做著長安，流川最愛的長安。
流川一直不動聲色的站在遠處，看著那個坐在樹下的女子，她似乎變了不少，褪去了少女的幼稚，身上多了幾分沉穩，雖然他很不想承認，可是他的確錯失了她很長的一段日子。
「想什麼呢？」腳步還是不自由自主的跟過去，極度潔癖的他竟然也一屁股坐在了樹下，目光暖暖的看著長安。
長安轉頭朝他一笑，繼而鼓足了勇氣說道：「流川，如果我告訴你，我不是長安，你會如何？」
流川的目光絲毫沒有波動，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中她的手竟然有些顫抖，他笑：「長安就是你，你怎麼可能不是你？」
長安苦笑：「想聽故事嗎？」
流川搖頭：「不想。」
「呵。」長安收回被他握住的手，平靜的說道：「聽我講講吧，雖然這幾天我總是重複的講著這個故事。」
她起身，倚在菩提樹榦上，悠悠的講起了那個故事。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時間，兩人的腳下又覆上了一層樹葉。長安嘆了口氣說道：「後來，我就發現自己成了一個小娃娃，接下來的故事你們都知道了。」
沉默，可怕的沉默，許久，流川都沒有說一句話。
「你知道了吧！我不是長安，我不過是一個佔了長安軀體的孤魂野鬼而已！當年在我成為她的時候，我就決定忘卻過去的一切，可是，到最後還是與前塵往事都糾纏在了一起，所以現在我再也無法以長安的身份活著。」長安見他不說話，心中不免還是一陣失落。
突然，一雙手扯住她的手將她一把扯進了他的懷裡，臉正好靠在他的胸膛，那股竹子淡淡的清香竟然還在。
「只要你還是你，我就會一直守在你身邊。」流川抱住他，清冷的說了一句。
長安頭疼，他為何不肯直面問題，她已經將自己的身份說給他聽了，她是一個比他大一百歲的有著那樣不堪的前世的孤魂，他要她如何面對他。想到這裡，不禁說道：「你為什麼還要守著我，你明知道，我不是長安，我已經不能再愛你了！」
難道你就沒覺得我不堪嗎？你要我如何用這樣的身份去面對如此美好的你！長安心中的火蹭蹭的往上竄。
他沉默不語。
她發狠的推開他，站在他旁邊，說道：「流川，我不值得，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
「你走吧！」
「……」
許久之後，長安氣急的吼道：「你為什麼還不走？」
「……」
「你能不能吭一聲？」天知道，他這種沉默比他大罵她一頓還要磨人。
「長安，我愛你，很愛很愛……」流川突然起身，一使力，將長安推到了樹榦上，他一手撐在她頭上，一手攬過她的腦袋，朝那雙紅唇上吻了上去。帶著一百年的思念和眷戀，不是春風細雨般的溫柔，而是狂風暴雨般的激烈。
身子被他推到樹榦上，後背有些疼痛，可是那都不及他剛才所說的話帶給她的震動大。
「我知道我們錯失了一百年，可是我之前的付出就讓你這麼沒安全感？」他在她的唇上啄了幾下，低下頭，抵著她的額頭，說道：「我不認識什麼小七，也不想認識，我喜歡長安，只因為你叫長安。為什麼你不懂？這麼輕易就把我放開？」嘴邊溢出一聲輕嘆，他抬眼看著有些怔愣的女子，俯身再次吻了上去。
長安獃獃的被他吻住，已經失了心神，剛才她在樹下想過千萬種結果，可是現在的情況還是出乎她的預料。
「就這麼一點事兒你就要和我分開？」流川伸手攬她進懷裡，說道：「你知不知道，我們才剛剛重逢而已。」
「你是說真的嗎？」長安猶豫著，最終還是伸手抱住了他，緊緊的。
流川笑道：「我幾時騙過你？」
長安將頭埋進了那個久違的懷抱，悶悶的說道：「真好。」
……
「小狐狸，過來吃肉。」無塵殿內傳來無塵滿是「神氣」的聲音。
小白躲得老遠，奶聲奶氣的嘟囔著：「誰要吃肉，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上面抹了什麼？」
無塵無語，語重心長的說道：「你知不知道，你這一碗肉費了我多大的功夫？」神界是最無欲無求的一界，肉可是很難尋的東西。
「不吃，就是不吃，喂，我真的沒有眼淚了，你不要再讓我哭了。」小白一伸小腿兒，坐在地下可憐兮兮的揉著自己紅得跟兔子眼似的眼睛。
「長若已經沒事了，不再需要眼淚了！」無塵無奈的直搖頭，這小狐狸真是難伺候。
「嗯？」小白放下手，眼睛望向殿外，突然起身拍拍屁股朝外面跑去。
「主人娘親。」小白一把抱住長安的腿，仰著頭，瞪著一雙已經發紅的眼睛看著長安。
「主人娘親，你終於醒了。」小白頂著兩個小揪揪在長安的身上蹭著。
長安本來想問他他的眼睛，結果卻被那一聲：「主人娘親。」給雷住了。
「主人娘親？」長安低頭問道。
小白放開長安，伸出小手指，指著兩人說道：「兩個主人分不清，主人娘親，主人爹爹。」
長安差點被雷倒，她扶額說道：「小白，主人哥哥姐姐不行嗎？」
「貌似也行。」小白撅著嘴點了點頭。
流川說了句：「娘親爹爹就行。」說著攬著有些不自在的長安朝屋裡走去。
小白一蹦蹦的跟在身後。
「是你？」不變的容顏，絕佳的氣質，長安在看清屋裡那人的面容時說道。
無塵點頭：「是我，丫頭，我說過我們會再見的。」
「當年我也是被無塵所救。」流川補了句。
長安四處張望著，問道：「若若呢？」
無塵指了指殿後，說道：「在後院靜養，醒來只是時間問題。」
這時小白從流川身後跑到長安面前，一手指著自己的眼睛，一手指著無塵說道；「娘親，他害我流了那麼多眼淚，他天天喂我吃洋蔥。」
長安這才明了原來小白的眼睛是被洋蔥給折騰的。
「你們這模樣倒真像一家人。」無塵看著那隻小狐狸在兩人之間蹭來蹭去，不由得笑道。
流川心中也暗自點頭，不錯。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