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第八十九章

小犬一郎對我的話好像不以為意,我見他剛要開口說話,劉義又重重咳了一聲。這老傢伙今天是病了還是怎麼著?怎麼老咳嗽?

「劉公公,病了就在府里休息,不用這麼操勞的。」我故意說道。劉義一聽,居然順水推舟的說道:「多謝忠武王殿下關懷。」我一時為之氣結,我關懷你?你要是真病了,我就到太廟裡乞求列祖列宗,保佑你暴病而亡。小犬一郎站得筆直,行禮的時候像蝦米似的弓一下腰,馬上就彈直,這大概就是扶桑人的習慣吧。

「本王問你,你們扶桑國要求更改國號,理由是什麼?」四哥背靠著椅子,悠閑的品著茶。我也正端著茶杯,一聽四哥這話差點沒一口噴出來。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平日里,我們這些王爺的行為舉止,都有嚴格的規範,說話走路,都得注意身份。可是今天,在倭奴面前,這一切好像都不存在了。先是三哥耍猴一般戲弄小犬一郎,現在一向以沉穩著稱的四哥居然也玩起「鬼打牆」的遊戲,剛剛已經講過兩遍的問題,他居然又問。我若是這倭奴使節,早急得上吊自殺了。

小犬一郎倒也不笨,看出來我們在戲弄他,鐵青著臉一言不發。三哥身子動了動,好像又要說什麼,小犬一郎突然小聲說了一句話,我沒有聽懂,想來應該是扶桑語。不過看他的樣子,絕對不會是什麼好話。

「砰!」四哥將茶杯重重頓在了茶几上,我一見這勢頭不對,四哥和三哥好像今天好像成心要拿這倭奴出氣,藉以讓太子難堪。這樣鬧下去可不是辦法,雖說倭奴不知好歹,但到底是使臣,朝庭不能失了禮節,堂堂中華,禮儀之邦,當堂侮辱來使,傳出去有損天朝威嚴。

「行了,下去吧。」我揮揮手說道。小犬一郎看了看三哥和四哥,緊緊咬著牙關,跪到地上拜了一拜,轉身就往外走去。剛踏出大殿門口,他稍微停了停,偏著頭看了了我,這才快步離開。

「倭奴猖狂,朝庭絕不能答應他們的要求!」三哥斬釘截鐵的說道,四哥隨之附議。我看了看大殿上的太子,他正看著劉義,而劉義明顯面露難色。這件事關係到國家的聲譽,誰也不敢掉以輕心,若是草率答應了扶桑的要求,不但有失朝庭的威嚴,還要讓出百濟,新羅,高麗三國的朝貢,這個損失未免太大了些。最關鍵的是不能開這個先例,朝庭現在正處在多事之秋,時局動蕩不安,若是扶桑這一次嘗到了甜頭,難保下次還會提出什麼出格的要求來。

「諸位王爺,恕奴才直言,朝庭眼前正對突厥用兵,再加上國庫空虛,兵源枯竭,國力大不如前。若是斷然拒絕扶桑的請求,恐怕引起兩國不和,甚至刀兵相見。相信這些,也不是王爺們願意看到的。」看場面僵住了,劉義出來打圓場。他這話倒也有些道理,扶桑在這個時候上奏,想必對中原的局勢已經瞭若指掌,若不然,就憑區區三島倭奴,也敢來犯中華天威?

「劉總管,你不是得了倭奴什麼好處吧?怎麼處處向著他們?」三哥冷笑著問道。

「晉江王!」劉義終於發怒了,氣得眉毛也揚了起來。想他向來一手遮天,何曾受過這等氣?可自打父皇病倒,御林軍進駐宮中以來,三哥再沒有把他放在眼裡,只要逮著機會,總不忘了諷刺他幾句。這老傢伙倒也識趣,前些日子從來都是以沉默來應對,今天看來是忍不下去了。

「行了!都別說了!」太子突然站起身來,大聲喝道。劉義咬著牙退了下去,三哥冷哼一聲,將頭偏到了一邊。

「今天召你們來,是讓你們商量對策的,不是讓你們來吵架的。」太子雖然看著劉義說的這句話,實際卻是指責三哥。停了停,他又繼續說道:「東宮的意思,現在朝庭正在西北用兵,地上還忙不過來,哪兒有精力去管海上?若扶桑真的興兵來犯,朝庭拿什麼去跟他們打?有鑒於此,還是同意扶桑的要求為好。」

「太子殿下既以有了決定,又何必叫我等來商量?您直接以父皇的名義擬詔就是了。」三哥說道。太子看了不看他一眼,徑直走了下來,在我們三人面前來回踱著步,最後,在我跟前停了下來。

「五弟,你認為我剛才建議妥當嗎?」太子問我這話我不奇怪,可怪就怪在他的眼神。此刻,他看著我的神情,不像是在徵詢意見,倒像是在下一個決定。眼神有些焦躁,閃爍不定。這下倒讓我疑心大起,剛才進殿之時,我就感覺不太對,到底是哪兒不對,又說不上來。現在看太子這副樣子,更加堅定了我的想法。太子今天到底要做什麼?不會是僅僅商量扶桑一事這麼簡單。

「恕弟直言,更改國號之事尚且可行,但讓百濟,新羅,高麗三國朝貢扶桑則萬萬不可。拋開朝庭的威嚴不講,此例一開,日後扶桑若再提出類似要求,朝庭如何處置?所以,漠然建議以父皇的名義下詔,恩准扶桑更改國號為日本,封扶桑國主為大唐日本國王,並賜『唐日本國王』印璽一方,以彰顯父皇的皇恩浩蕩。至於朝貢一事,沒有商量的餘地,太子當在詔書中斥責扶桑不臣之心,並嚴辭警告,如此恩威並施,扶桑人短期之內,當不至再生異心,待西北戰事平定,國庫充盈之時,再興兵討伐,為時不晚。」

太子剛聽到這裡,眼中凶光一閃,轉瞬即逝。我心裡一驚,糟糕,我失言了!

「忠武王,你倒是想得真遠啊。」太子冷笑一聲,大踏步走上殿去,背對著我們說道:「好了,你們先退下吧,我自有主張。漠然,你留下!」三哥和四哥同時站起身來,向外走去,四哥經過我身邊時,沖我使了一個眼色,示意我小心,我微微點了點頭。太子留下我,不知道是何用意?太子這時揮了揮手,劉義也退了下去,更是讓我一頭霧水,朝野上下誰不知道劉義跟太子一黨,有什麼機密的事連劉義也要迴避?

「漠然啊,今年十九了吧?」太子這句沒頭沒腦的話把我給問愣住了,好半天,我才回答道:「回太子殿下的話,正是。」

太子搖了搖頭,笑道:「這裡沒外人,不用拘束,叫二哥就行了。」

「漠然不敢。」我欠了欠身。太子也不在意,盯著我看了老半天,突然嘆了口氣:「唉,看著你長大成人,我卻是越來越老了。」語氣略顯滄桑,還真有幾分感嘆的意味。其實他年紀也不是很大,我記得他今年應該是四十有三了吧,應該說正當壯年,只可惜沉迷於酒色,淘空了身子,看起來像是五十多歲一般。

「太子殿下正當壯年,為什麼這麼說呢?」我笑著問道。

他揮了揮手,自嘲的笑道:「沒辦法跟你們比了,正值年少,替父皇西巡蜀都,還領軍出戰,衝鋒陷陣,看著你,我真是羨慕不已啊,可惜,可惜。。。」我感覺到心好像漸漸沉了下去,太子這句可惜,不知道是在說他自己,還是在說我?

「年紀越大,膽子也就越來越小,越怕失去原本屬於我的東西。漠然啊,如果你是我,你該怎麼做?」太子看著我問道,他的眼神,再不像以前那般渾濁無神,而是凶相畢露,讓人不敢正視。我大概猜到接下來他會說什麼了,坦然一笑,回答道:「如果換作是我,若那東西真是屬於我的,我一定會牢牢抓在手中,誰也別想奪去!」

「好!」太子拊掌讚歎,騰的從椅上站了起來,大聲問道:「若是有人想奪去你的東西,你又該怎麼做?」

我也慢慢站了起來,逼視著他,冷冷的說道:「除掉他。」

太子盯著我半晌無語,隨即嘆道:「你很聰明,我以前低估了你。小小年紀,城府如此之深。你在忠武王府裡面,養著大批的殺手,朝中還有梁漢儒一班重臣在後面支持你,現在又和晉江王,逍遙王聯合在一起,進可攻,退可守。有你們在一天,我是寢食難安哪。漠然,這可怨不得我。」

我笑了笑,嘆道:「二哥啊,既然你把話都說明了,那漠然也就直言了。如今國難當頭,國家需要一位英明睿智的君主來主持大局,挽救東唐皇朝於危難之中。我知道,今天我可能走不出這座宮門了,我們是親兄弟,我不指望靠什麼兄弟之情讓你放過我,有一句話,我得告訴你。以現在國家的局勢,無論是誰最後登上皇位,若不心繫天下,大興改革,絕免不了亡國滅種的下場!漠然言盡於此,二哥,動手吧。」

太子慢慢舉起了右手,在這一瞬間,我腦中轉過無數對策,以我的武功,大可以衝上去劫持太子,全身而退。但這樣做,結果是災難性的,必然會導致朝野動蕩,京城大亂,吐蕃人還在京中,一旦他們得知消息,必定會偷出京城,興兵來犯。西北前線的將士正浴血奮戰,若朝中一亂,西北失去保障,不戰自退。。。我搖了搖頭,重重嘆了口氣。

「來人!將李漠然拿下!」太子大喝一聲,話音一落,宮裡宮外頓時湧入大批御林軍,手持兵刃,將我圍在了大殿之中。我張目望去,整個大殿里擠滿了御林軍士兵,人數不下五百,最前面一排士兵手中持著弓箭,正對準我。

「劉義,將叛王李漠然罪責公諸於眾!」太子在殿上大聲說道。門帘掀處,轉出劉義,一臉的陰沉,手捧一卷錦帛,那上面,大概就是太子口中所說的「罪責」吧。

劉義嘴角微揚,閃出一絲獰笑,看了看我,展開錦帛大聲念道:「叛王李漠然,自參政以來,屢有不臣之心,奉旨巡視蜀都期間,陷害忠良,排斥異己,更兼益州平叛之時,膽大妄為,受御林逆軍三呼萬歲,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不殺,不足以震天威,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今削去李漠然親王爵位,查封忠武王府,打入天牢,按律問罪!」

我搖頭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來人,將李漠然打入天牢!」劉義把手一揚,大聲喝道。我周圍的士兵們蜂擁而上,想要逮捕我。我運起功力,兩掌平推而去,一股強大的氣浪震得他們連連後退,倒下一大片。

「李漠然,膽敢反抗,格殺勿論!」劉義厲聲喝道。

我盯了他一眼,憤聲道:「不用你們動手,本王自己會走!」

天牢,無論怎麼想,它也不該跟我有什麼關係。可事實擺在眼前,我現在就身處天牢之中。陰暗的監牢,四面都是冷冰冰的牆壁,牢房中間擺著一張小木桌,上面點著一盞小油燈,閃爍著微弱的亮光。桌子旁邊有一張石頭壘起來床,我不知道是不是該叫它做床,上面擺著一張破舊的背子,一個枕頭,除此之外,一無所有。我正盯著那盞油燈出神,我該思考的問題太多了。

當劉義的繡衣使去查封忠武王府的時候,玉兒必定會大驚失色吧?她一定會為擔驚受怕,或許還會吵著要到天牢來陪我,我可以想像得到,玉兒淚流滿面的樣子。還有姐姐,這些日子忙於政務,一直沒空去拜望她,如果她得知這個消息,也必定憂心如焚。還有三哥,四哥,他們是全力相救,還是明哲保身?

「唉,不想了。」我自言自語道,站起身來,一下子倒在那張「床」上,第一個感覺,硬,第二個感覺,臭。可現在顧不了這些,我仍舊拿過那張破舊的被子,蒙頭便睡。心裡太亂,想什麼都不會有結果,還不如美美的睡上一覺,以靜制動。現在該著急的是太子和劉義,好歹我是三王之一,扣押了我,自然有人向他們發難。

現在,我才覺得睡覺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記不清有多久沒有安安穩穩的睡過覺了,現在閑了下來,正好借這個機會休息休息,條件雖然差點,也比沒有強。就這麼一閉眼,我沉沉的睡過去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牢門上鐵鎖震動的聲音把我吵醒。有人進來了,一個尖刻的聲音隨之響起:「李漠然,起來吃飯了!」我把被子一掀,看清楚進來的人是一個中年太監,看他的服色,品階還不低,居然來給我送飯,劉義對我還真是「照顧」。

「晚膳準備了些什麼?」我伸了伸懶腰,故意問道。

「晚膳?!」那太監伸長腦袋大聲問道,他手裡正端著一盤不知名的東西,我猜想,如果換作別人,他這一盤東西只怕劈頭就扣過來了。「你當這裡還是你的忠武王府?有吃的你就吃吧,到了陰曹地府,別跟閻羅王說咱家不照顧你。哼,還以為。。。」後面的話他說得很含糊,我也沒聽清楚。下了床,坐到桌前,端起飯碗,覺得滑不溜手的,放下碗伸出手一看,摸了我一手的污穢.

「哎,我說你們這碗怎麼也不洗乾淨一點兒?這飯能吃么?」我當然明白天牢是什麼地方,不過是故意逗他玩而已。那太監大概是急得沒話說了,哭笑不得的對我說道:「李漠然啊李漠然,我說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啊,知道這是什麼地兒嗎?」

「天牢啊,這有什麼好問的。」我笑著說道。

「知道你還這麼多話,還當自己是王爺呢?告訴你吧,劉大總管已經派人去查抄你的忠武王府了,嘿嘿,說不定這會你,你那如花似玉的王妃正抱著劉大總管的腳苦苦哀求呢,你還搞不。。。」他話沒說下去,因為我手中的筷子插進他的喉嚨。他正張大著嘴巴,舌頭伸得老長,一口口帶著腥味的鮮血正往外涌。

「不好!來人,犯人殺了周公公!」牢外有人大叫,隨即傳來一陣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許多人舉著火把奔了過來,不多時,把這間牢記照得通亮。有人手忙腳亂的打開鐵鎖,幾個持刀的繡衣使撲了進來,卻只敢站在牢門口,誰也不敢往前踏一步。我面前的太監已經開始抽搐,眼睛開始翻白,就快斷氣了。

我把手一收,他像條死狗一樣倒了下去。

「抬走,不要礙著本王用膳。」我平靜的說道,兩個繡衣使小心翼翼上前拉起那太監的屍首拖出牢房去。我看了看手中還帶著鮮血的筷子,嘆了口氣,扔在了桌上,對著圍在門口的繡衣使們說道:「去,給本王重新換雙筷子來。還有,三丈以內不要有人,本王心煩,要不然,都跟他一個下場。」

沒有人動,也許是沒有人敢動,場面一時之間倒僵住了。

「劉總管!」

「劉總管!」

外面有人叫道,劉義來了。我看了看桌上沒動一口的飯菜,暗嘆這飯恐怕是吃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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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武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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