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潑辣的宋三妞
章節名:第九章潑辣的宋三妞
挨了打的狗蛋迎著筱月不悅的目光,突然覺得有些心虛。
其實若是論起來,他的個頭遠超了眼前這丫頭片子一大截,塊兒頭更是比她粗好幾圈,今天打他的若是換了別人,管他是誰,他保管把對方胖揍一頓,不打掉幾顆牙都不算完。可偏偏對方是雪山村裡很出名的宋筱月,這就讓他有些為難了。
宋家這幾年的日子越過越好,引來了無數的猜測和羨慕的目光。據村裡人說,這都是因為宋家的小閨女幾年前在山裡遇到了仙人,被傳授了技藝還看了天書,從那之後就變得越來越聰明。否則那麼小的一個女娃子跑到雪上,早就被凍死了。於是便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了。
就像是宋家果園的櫻桃樹,不過三年就已經碩果累累,宋家靠著這果園子掙了不少銀子,還翻修了新房子。村裡也有些人眼饞,偷偷託人從上京里高價買來了幾株櫻桃樹苗,可惜都種不活砸在了手裡。
狗蛋還聽說過這宋家的小閨女跟著他的秀才二哥學了寫字,還青出於藍的畫了一手好畫,往年裡過年,有好幾家和宋家關係不錯的人家都收到了宋筱月畫的年畫,還有她二哥寫的春聯。女娃子會認字還會畫畫,這在雪山村還是獨一份兒。就連村長都高看宋家一眼。
他娘李寡婦也曾感嘆道,這宋家三妞就是個帶著福氣的,別人是比不得的。所以,這狗蛋雖然攆雞斗狗的,卻不曾招惹過宋家人。今日也是碰巧,偏宋成文一個人蹲在河邊洗櫻桃吃,狗蛋瞧見了便想起一件事來,上前便索要櫻桃被拒,便惱羞成怒打起人來。二柱當時正拿著個網兜子在河邊撈魚,因他家與宋家交情還不錯,便跑去給筱月報了信。
「宋三妞,我頭前兒是打了你傻子大哥,可剛才你也打了我,這件事就算扯平了。你現在趕緊滾回家去,我便不揍你了。」狗蛋揮揮手,像趕只蒼蠅似的對筱月說道。
筱月氣得笑了,把手裡大棒槌拄在地上,脆生生的駁道:「李狗蛋,你說的倒是輕巧,你無緣無故打了我大哥,就想這麼完事兒,你想得美!我看你才是個傻子,好好的有手有腳不幹正事兒,整日里偷雞摸狗,這雪山村裡哪個人不嫌你,你不夾著尾巴做人,還今天打這個明天打那個,我今天就要讓你瞧瞧挨打的滋味。」
說完,揮著大棒槌衝過來對著狗蛋就是一下。
狗蛋沒想到這個小丫頭片子如此潑辣,趕緊躲開,嘴裡還直嚷嚷:「宋三妞,你別給臉不要臉,你再打我一下,我就還手了。」
筱月就跟沒聽見似的,手裡棒槌舞得密不透風,滿河岸追著狗蛋敲打,引得河邊眾人都來看熱鬧。
「你們瞧,宋家三妞還真厲害,狗蛋這臭小子也有這麼狼狽的時候?」
「可不是,小月她娘那樣溫柔個人兒,怎麼這閨女倒半點兒不像她?這虎猛猛的性子倒像是她爹。」
「你們這是不知道,那丫頭從小跟著她爹學了幾手把式,我瞧著狗蛋今兒要吃虧…。」
這幫婦人們自顧自在那裡議論著,就差手裡抓把瓜子邊看戲邊嘮嗑了,連衣裳都不洗了。
狗蛋慌亂中被筱月狠敲了幾下子,也有些暴怒了,青筋都氣得蹦起來了,他要是今天被個小丫頭片子收拾了,以後還怎麼見人?
他想著伸手便朝筱月抓過來,哪曾想筱月身子極靈巧輕快,像只靈巧的小松鼠似的在狗蛋身邊躥來躥去,可就是讓人抓不著她,還能瞅空子拿棒槌戳他打他。狗蛋脅巴骨挨了幾下疼得要命,又急又怒就差吐出一口老血來,腳下一個不穩被筱月絆了一個跟頭,呼咚一聲栽倒在地。
筱月在宋成文的歡呼聲中衝上去,高舉棒槌在狗蛋屁股上一陣肆虐,饒是狗蛋再混,也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早疼得嗷嗷叫了。狗蛋此時還不知道,在筱月眼裡他就是一個處在青春期的叛逆少年,筱月存心給他一個教訓,棒子落下去時毫不留情,這還是她未用盡全力,否則狗蛋的屁股真的要開花了。
狗蛋後悔地腸子都青了,誰想到那個宋成文是個傻子,他妹妹卻那樣潑辣,他娘打他時都沒下那樣的狠手。這小毛丫頭是瘋了吧?就在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時,突然有個聲音顫巍巍的喊道:「月丫頭,快別打了,嬸子求你了。」
筱月停了手回頭去看,只見二柱扶著一個面色蒼白的婦人急急起來,那婦人一身藏青的舊衣裳,衣角還補著幾個補丁,雖寒酸但卻是洗得乾乾淨淨的,正是狗蛋的娘親李寡婦。
這李寡婦其實不過三十齣頭年紀,只是日子過得艱難,唯一的兒子又整天惹事生非不讓她省心,生活的焦慮生生讓她看起來像老了十歲。
筱月和這李寡婦家接觸不多,但心裡卻是挺同情她的。她聽娘親柳氏說過,這李寡婦也是個可憐人。
當年狗蛋娘在懷著狗蛋的時候,她丈夫李慶因喝多了酒失腳掉到湖裡淹死了,婆家大罵她是個喪門星,連她肚子里這個小子也不認,卷了鋪蓋卷把大著肚子的媳婦掃地出門,狗蛋娘一夜之間成了寡婦,還附帶無家可歸。她娘家父母早就不在了,只有兩個哥哥。那兩個嫂子都不是善茬兒,哪裡容得下寡婦失業的小姑子,甩著臉子把不讓她進門兒。
李寡婦走投無路之下,差點兒投了河。村長可憐她的遭遇,便叫了大夥幫李寡婦在村西頭蓋了間小小的泥胚屋,又有心善的婦人拿了舊被褥給她,她這才有了個容身之處。她被趕出來時身無分文,多虧她綉活做得還算不錯,便整日綉些荷包帕子等物拿到縣裡市集上去賣些錢,以此度日。
狗蛋出生之後,她半借半湊置了兩畝薄田,娘兩個勒緊了褲腰帶艱難的過日子。李寡婦眼巴巴盼著兒子快快長大頂門立戶,誰知狗蛋偏不是個省油的燈,幾乎叫李寡婦操碎了心。
李寡婦雖然對兒子恨鐵不成鋼,但好歹這是從她身上掉下的肉,又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哪有不心疼的道理。剛才二柱跑了來說是狗蛋打了宋家老大,而宋筱月叫她趕緊過去。
她又氣又急,既擔心兒子打壞了人要惹事非,又怕宋家人不肯輕易放過他,一路上心驚膽顫地跟著二柱來到了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