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砸場子的九爺與筱月

第六十七章 砸場子的九爺與筱月

章節名:第六十七章砸場子的九爺與筱月

柳氏的底蘊和思想是與這些農婦們大不相同的,她聽了王二嫂的話實在是有些忍不住了,便皺眉道:「王二嫂,我覺得孩子要是病了還是應該去看個好大夫的,若是由著那神婆子折騰,怕是於孩子無益,這天下若真的旁門左道能治病,還要那醫館何用?」

王二嫂聽了這話,嘆口氣道:「誰說不是呢?昨兒夜裡我聽著她家鬧得厲害,去打聽了下。說是夜裡路不好走,沒有到縣裡請大夫,只在劉氏娘家村裡請了個會看病的人來給看了,結果也沒看出個好歹。劉氏實在沒法兒了,就請了個神婆子幫著招魂,誰知也不管用。哎,那孩子才幾歲,萬一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們這些鄰居看著也不好受呢。」

筱月心裡就對這孩子的父母有些來氣,放著好好的大夫不抓緊時間去請,請個什麼倒霉跳大神兒的去半夜折騰已經病了的孩子,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她轉頭望向旁邊的石榴,因知道她身為暗衛,輕功是極好的,便想請她幫忙走一趟縣裡,把那個曾給阿洛看病的周大夫請了來。

「你快去快回,我怕孩子年紀小受不得太長時間的折騰。不如就直接跟周大夫說,讓他帶著鋪蓋卷一起來得了,反正後天咱們櫻桃宴也開始營業了,他不過早來兩天罷了。他腳程自然是不如你的,你就直接在縣裡雇匹馬車,盡量讓他早些到。」她細細叮囑了石榴一番。

石榴也不廢話,抬腿就往村外走。在村裡她是按照正常樣子來走的,等到了村外四下看看無人,她便運內力使出輕功,發足狂奔起來。

王二嫂見筱月支了人去縣裡請大夫,喜道:「月丫頭真是心善之人,若是請來大夫治好了孩子的病,村長一家定會十分感激你。」

筱月搖頭正色道:「我可不是為著讓人感謝的。只是同情那個可憐的孩子罷了。二嬸子,你就帶我過去看看吧,我長了十幾年還是第一次見神婆子,我倒想瞧瞧是不是真的那麼靈?」

「成啊,咱們現在就去罷。」王二嫂站起身來道:「只是村長家現如今擠滿了看熱鬧的人,月丫頭別嫌太吵鬧就成。」

筱月就跟著王二嫂拐了幾條土路,來到村長家門口。

遠遠的就見有好些人站在村長家門口看熱鬧,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在那裡交頭接耳。時不時,還能聽見院子里傳出女人的哭叫聲和幾聲大吼聲,中間還夾雜著男人的嘆氣聲。

王二嫂就往那裡指了一指,同時壓低了聲音對她道:「你聽,正鬧得歡呢...」

筱月撇撇嘴,可不是,真是熱鬧得象唱大戲一般。孩子本來病得難受就需要安靜,這村長家可好,弄得象要過百歲宴似的。

王二嫂一路帶著筱月走過去,見村長家大門口都被看熱鬧的人群給擋死了,便上前一邊彪悍的扒拉著,一邊大聲道:「看什麼看,這都有什麼好看的,快散散吧....誰家孩子還沒有個頭疼腦熱的,有啥好看的,都快躲了躲了...」

「王二嫂,你叫咱們躲了,你卻自己帶了人往裡面沖,你還有臉說咱們,可不要裝那大瓣蒜了。」

「是呀,王嬸子,我昨夜就看到你跑到村長家打聽消息了,你還真是個包打聽。」

王二嫂向來潑辣,也不在意那些人說什麼,只抻著脖子指著剛才說自己是大瓣兒蒜那個女人道:「田家的,少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娘是來瞧熱鬧的嗎?我是請宋家的三妞來幫著看看孩子,你少在那裡瞎咧咧。」

「嘿,快看,是那個宋三妞。就是穿淡青襖子的那個。」

「不是說她小時候在大雪山裡遇過仙人嗎?沾了仙氣兒才能長那麼好看的。說不定村長的孫子有她庇佑真的能緩過來呢。」

「是呀是呀,不說別的,你只瞧人宋家那櫻桃園子,咱們十里八村從祖上何曾有人種出過北地櫻桃?偏人家宋家就種出來了,要說不是仙人庇佑,我是不信的。」

眾人見了宋筱月,什麼話都冒了出來。筱月因瓤子里是個成熟的大人,所以小時候開始就不太能與歲數彷彿的孩子玩到一塊去,她嫌她們太幼稚,所以她也就是和虎子一家來往。平日里上山玩耍,也是她二哥和虎子一起帶著她,所以村裡人都認識她宋三妞,但與她熟識卻又談不上。

人們通常都對比較不熟悉的人會有一種敬畏感,再加上宋筱月小時候雪山遇仙的傳言,所以村裡人對她還是有三分不同的。再加上這次宋家的櫻桃宴因為人手的需要,在本村請了好多的幫手,這些瞧熱鬧的人裡面就有好幾家答應了給宋家幫工,這時見了小東家,也就乖乖的閉了嘴。

只一個婦人頗乖覺,見了筱月便湊上去笑道:「宋小姑娘,那個神婆子都快念了半個時辰的咒了,那孩子還是昏昏沉沉在那裡躺著,方才劉氏還要聽信那神婆子的話要把孩子搬到當院里放著,虧著被村長給攔住了,我瞧這孩子非糟蹋在他親娘手裡了。」

這算是給她通報情況,宋筱月沖那婦人點了點頭,旁邊的王二嫂忍不住罵道:「這劉氏平日里看著也沒有那麼糊塗啊,怎麼今兒個就鐵了心由著那婆子擺弄了?」她回身對筱月道:「月丫頭,你看著沒有,我們多少人也勸了,劉氏就是不聽,非要讓神婆子來治她兒子。」

筱月點了點頭,表示心中有數了。她直接擠進院子里,一眼就瞧見院子當中一個二十來歲的女人盤腿坐在地上哭天搶地的,她手裡緊摟著一個才五六歲大的小男孩兒,那男孩兒一張臉青白的嚇人,緊閉雙眼直挺挺的躺在劉氏懷裡。

王二嫂就是跺腳罵了一句:「這個天殺的,還真把孩子從屋裡抱出來了。」

此時,筱月的眼光被那個拿著根桃木劍的所謂神婆子給吸引了。那神婆子大約五十左右年紀,長得瘦條子身材,頭上鬆鬆的梳了一個圓髻乾巴巴的臉上滿是皺紋,因為瘦人都有些脫相了。她臉上那對眼睛賊兮兮的在眼眶裡轉來轉去,一瞧就是不好相與的人。

院子的一個角落裡設著一個小香案,上面擺著香燭,供著水果,煙霧繚繞的。

那婆子顯然是不認得宋筱月的,只當她是小孩子擠了進來看熱鬧的,也不理她。只依舊在院子里展示著她的小花碎步,左手捏了張寫了硃砂的符紙,右手依舊拿了那把桃木劍,嘴裡嘰里咕嚕念著一堆別人聽不懂的話,接著用那桃木劍虛晃著比量著那小孩子的身子,那孩子依舊沒反應。

筱月看那神婆子在院子里拿著桃木劍裝模作樣的竄來竄去,倒是挺佩服她的。這體力該有多麼好,五十來歲的人了,又吼又叫大半天也沒有露出疲態來,這身體素質太好了有沒有?看樣子當神婆子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光是這體力就不是逮個人就能上的。要是古代里也有馬拉松就好了,這神婆子大人一定穩拿老年組冠軍寶座。

筱月在一旁站著,冷眼看她神經病發作似的滿口裡幫說八道了一陣聽不懂的咒語,又點了幾張符紙燒了,這才低吼一聲,「哎呀,這可不妙啊...」

筱月差點憋不住樂出聲兒來,這些跳大神兒的和騙子一個德性,最愛說的口頭語便是『哎呀,大事不妙』,而全天下受騙子蒙蔽的人最聽不得的也是這個,劉氏此時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拉著那婆子的手哭道:「求大仙救救我家兒子吧,我只這一根獨苗,他爹又出外辦事不在家裡,若是孩子有個什麼不好,我也活不了了....求大仙發發慈悲吧...」

那婆子見此情況,樂得心花怒放,若不讓做母親的害怕,她又哪裡去訛銀子呢?那神婆子裝出悲天憫人的表情來,嘆道:「罷了,我就再求求仙家,看它老人家肯不肯給你兒子一條活路吧。」

說完這話,她渾身象抽了羊顛瘋似的猛的一哆嗦,圍觀的眾人里就有人叫道:「快看,這是仙家附了她的身子,她一會兒就會開天眼了。」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的功夫,那神婆子說話的聲調和語氣都變了,變得又尖又細,半男不女,按筱月的感覺象太監似的。

「你家的孩子性命難保啊,」新上任的仙家代言人神婆子搖頭晃腦的說道,「非是本仙不幫忙,只是你兒上世有孽債未曾還清,冤主親自纏身索債,怕是不好破解啊。」

劉氏跪地叩頭,砰砰作響:「求仙家救命啊,我願意傾家蕩產來換我兒性命...」

神婆子等的就是這一句話,聽后立即就慈悲了,語調也不似方才那樣高昂,顯得和緩了許多:

「哎,可憐天下父母心啊,也罷,若你誠心想要化解你兒這段冤孽,那就需要尋個一勞永逸之法方可。須得請本堂護法給你做七場法會,將所得福報回歸於冤親債主,了其前債。須知禍福無門,惟人自召,福分如燈油,終有盡時,如不加油造福,油盡燈滅,災禍自然降臨,這七場法事一做完,便可了結你兒的前世冤債,還可以為他添福增壽,一舉兩得啊。」

劉氏聽得兒子有救,哪裡還去細想這其中關節,立刻臉現喜色,「只要能救我兒,莫說是七場法事,就是七十場,我砸鍋賣鐵也願意。」

筱月看得無奈又氣憤,果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劉氏也太愚昧了,她確是一片慈母之心想要救自己的孩子,可這方法卻是選錯了。若是這法子行得通,世間的大夫都得去要飯吃了。皇宮大內也不用開設太醫院,只開個神婆中心就萬事無憂了。

那神婆子得到了劉氏的保證,賣起力來,這次她雙手執著那桃木劍對著滿院子四面八方一陣亂砍,好一陣鬧騰。突然,她眼睛注視著前方,右手捏著的桃木劍在手中一擦而過,竟然劍尖上出現了幽幽的磷光,接著她作勢一砍,一陣熏的人直作嘔的臭氣散出來,讓周圍看熱鬧的一下子沸騰了。

「瞧,這是砍著髒東西了,那劍尖都變色了。」

「那髒東西臭哄哄的,就是這東西纏住了劉嫂子的兒子了吧,這婆子還真有本事。」

筱月心中冷笑,那婆子速度雖快但卻沒有瞞過她的眼睛,那婆子又砍又刺的過程中,她一直眼睛不錯神兒的盯著那婆子的袖口和雙手,她知道這婆子定會有小動作的。果然那婆子利用袖子里的東西矇騙了眾人的眼睛。

她正在想著要怎麼上前揭穿這婆子的假想,卻突然聽身後一個貌似熟悉的男子聲音淡淡的道:「我眼睛又沒瞎,她做那些小動作就想哄了人去,真是好不要臉。」

筱月猛回過頭去,卻見軒轅瑾一身神清氣爽的負手站在她身後,俊美的臉龐映著日光奪人視線,他瞧筱月回過頭來瞧自己,便朝她露出一個微笑來。筱月再怎麼心理上想和這位保持距離,但視覺上卻不得不承認他是太好看了,簡直是妖孽。

「九公子,你怎麼來這裡了?」奇怪,他放著好好的城裡不呆著,跑到她們這鄉下來幹嘛?總不會是來看她的吧。

其實,她猜中了一半兒。軒轅瑾是早起無聊,想著四處逛逛,突然想起宋家丫頭說的那櫻桃宴來,他突然想看看那片櫻桃園究竟是什麼樣子,引得白玉樓的龐胖子都折了腰。他沒說出口的是,他也有點想碰碰運氣,說不定在雪山村能碰到筱月也在溜彎呢。這不就能偶遇了嗎?

今日也算他走運,若不是王二嫂來叫筱月來村長家,她是不會大清早的滿村亂跑的。

「閑來無事,想來看看你家的櫻桃園,就過來了。」軒轅瑾瞧了那神婆子一眼,道:「沒想到櫻桃園沒來得及看,卻先看了這麼一場拙劣的大戲。真沒意思。」

軒轅瑾的長相自不必說,那是太漂亮了。以致於他跑到這窮鄉僻壤的地界兒來,想不引人注意都不行。從他剛才進村開始,只要是見到他的人沒有不用驚艷的眼光看他的,最後看得他都有點煩燥了,爺又不是娘兒們,就算長得帥點兒又有什麼好瞧的,又不能長到你們身上去。

尤其是那些婦人們的眼光,簡直想穿透他的衣裳看到他裡邊去,讓他感覺一陣陣惡寒,本來他叫上元十準備回去的,結果卻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於是他便跟過來了。

筱月聽軒轅瑾說看大戲,便知道他定是跟自己一樣看到了那神婆子作手腳了,而且怕是他看得要比自己看得還要清楚,練武人的眼睛都比較尖利。

她剛才就有些看不下去了,不想在這裝神弄鬼的神婆子這裡耽誤時間,她便沖軒轅瑾笑了一笑,高聲道:「九公子,你覺得這神婆子的法術怎麼樣?」

軒轅瑾冷笑一聲,嗤之以鼻的道:「什麼法術?簡直就是垃圾,太假了。」

四周一片倒吸冷氣聲,這位英俊的貴公子什麼來頭?宋家感覺妞看樣子和這位還挺熟?而且他剛才說什麼,說神婆子的法術是假的,還是垃圾?簡直讓他們震驚死了。

筱月卻聽得險些笑出來,她第一次覺得和這位九公子唱副雙簧應該也挺暢快的,她便挑著眉大聲道:「九公子,莫非你跟我一樣看到了什麼?」

軒轅瑾上前一步,站到筱月旁邊,大聲看著眾人道:「自然是看到了。那老婆子的手在袖口裡飛快的弄了樣東西在劍尖上一劃,那桃木劍便有了青磷光,而那臭哄哄的味道緊接著就傳了出來,她那袖口裡八成有許多口袋,裝著見不得人的鬼東西。」

軒轅瑾身為天之驕子,自小說話就全不避人,這種騙人的把戲他在宮裡看戲子變魔術表演,已經看了太多,知道都是些哄人的騙局,自然不能上當。此時他聲音洪亮的把事情說了出來,周圍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剎那間,院子里安靜一片,連地上掉根針都能聽見了。眾人的表情精彩紛呈,驚異的,沉默的,竊喜的,質疑的,各種目光都鎖定在那出言不遜的貴子公身上,但是那公子身邊跟著個臉色木木的護衛,又是身著華貴,一看就不是他們能惹起的人,所以沒人敢吭氣兒。

筱月暗地裡給軒轅瑾伸起大拇指,笑道:「九公子好眼光,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眾人又是一陣騷動,這貴公子他們不認得,可這宋感覺妞卻是大家都認得的,關於她遇仙的傳言現在還是雪山村的一個吉兆。她也說那神婆子是騙子,難道這是真的?那神婆子的法術都是哄人的?

「哪裡來得臭丫頭,竟敢如此詆毀仙家?你是活夠了嗎?」那神婆子醒過了神兒,他不敢向軒轅瑾發難,只得向看起來氣勢比較弱的筱月出手。

「我從來不愛躲在人後,」筱月冷笑著擠出人群,大大方方站在院子當中,微昂著下巴斜睨著那個乾瘦的小老太太,「你以為我是你,只敢在暗中操縱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那神婆子心裡一哆嗦,暗道不是自己的把戲被這個小丫頭片子給看穿了吧。可她現在是騎虎難下,只得硬著頭皮道:「你敢不敬仙家?就沖著你方才那幾句對神佛不敬的話,本仙家就可以算出你命不久...」

她那個矣字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就覺得耳邊呼呼生風,一條長鞭呼的一聲從她臉旁邊呼嘯而過,那鞭風將她鬢邊的頭髮都吹了起來,只聽叭的一聲脆響,那長鞭結結實實抽在那神婆腳旁邊,帶起來的塵土飛揚起老高,那神婆雖有仙家護體,但這時也不靈了,嚇得張口結舌眼如銅鈴而已。

元十執著鞭子站在軒轅瑾身邊,木木的臉上神情陰側側的看著那神婆子道:「宋小姑娘是我們家主子的合伙人,你辱她就是辱我家主子,我這一鞭沒抽到你臉上是看你上了幾歲年紀,手下留情,你若是再敢滿嘴裡噴糞,我就敢抽爛你的嘴巴,要不要試試?」

方才在那神婆出言辱罵筱月時,元十就注意到主子的臉色很不好看,他怕主子一怒之下出手重傷甚至殺了那個神婆,那樣對宋小姑娘在村裡的影響也不好,便率先一步自己揮了馬鞭出手,教訓了那個神婆子。

神婆子不敢惹這凶神惡煞的兩人,又不敢再出口辱罵筱月,只得向那劉氏道:「你心不誠,老天也不會救你的兒子,你可不要後悔。」

那劉氏的性子本來就是優柔寡斷的,耳根子又軟,但犯起倔來九頭牛也拉不回去,這時聽了那神婆子這樣說,她也有些怒了,衝到宋筱月跟前道:「宋姑娘,你若想看熱鬧只管看便是,何苦惹了仙家,我兒子如今還昏著,等著仙家救命呢。」

筱月真想一巴掌揮上去,打醒這個腦袋裡灌了糞的婦人。她還沒有出手,旁邊的軒轅瑾看不下去了,冷笑著道:「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他說著上前就去拉筱月的袖子,「這樣不知好歹的婦人你管她做什麼?讓她兒子自生自滅去,沒見過這樣做母親的,非得把孩子折騰死才滿意。」

劉氏看一眼懷裡仍然昏著的兒子,放聲大哭起來。

筱月被軒轅瑾拖著剛要走,卻見院子裡屋門帘一挑,村長老口子出現在眾人面前。

原來村長夫妻兩個是不太信那神婆子的,想著給孩子請大夫來好生瞧瞧,誰知這二兒媳是個倔的,病急亂投醫把這個神婆子給找了來,弄得雞飛狗跳也沒弄出個名堂來。村長夫妻兩個待勸兒媳婦送走那神婆子,二兒媳卻道公公婆婆是不是不喜二孫子,想讓他死了,留下大孫子一個好好疼愛。

這話說的誅心,村長兩口子就算知道那神婆子根本是騙錢的,但也不能去讓人家走。畢竟劉氏是孩子的親生母親,若是他們兩個出面趕走那神婆子,而孩子有個三長兩短的,豈不是讓劉氏埋怨一輩子。

所以,村長夫妻兩個就在屋裡裝暈,由著劉氏鬧去了。這會兒實在覺得鬧得不像話,他們是實在坐不住了。

村長見筱月身邊站著那樣一個玉樹臨風的俊美少年,還帶著個護衛。看那樣子就是他們惹不起的人物,他想起宋家如今已經和白玉樓搭上了關係,這少年說不定就是縣裡哪家富戶的貴公子,而且那通身的氣派竟比他見過一次的縣老爺還威風呢。

村長就走到筱月面前,苦笑道:「宋姑娘,你別和那婆娘一般見識,她也是病急亂投醫,我求你看在往日咱們兩家的情分上,幫著想想輒,再讓孩子這麼下去怕是...」他說到這裡,卻是說不下去了。

村長媳婦卻是走過來直接淚汪汪的抓住了筱月的手,哽咽著道:「月丫頭,你救救我孫兒吧。他們都說你是遇過仙人的,一定有福氣,能不能幫我抱抱我小孫子,讓他沾沾福氣。」

筱月聽她說得可憐,心裡感嘆,她本來對村人傳言她遇仙的事一慣採取無視的態度。因為太過無稽之談,她自己是從來沒往心裡去的。可眼下村長媳婦兩眼殷切的看著她,彷彿相信她能帶給小孩子福氣,她實在有些不忍心拒絕這樣一個祖母。

筱月心裡長嘆一聲,垂眸走到劉氏面前,伸開手溫柔道:「嫂子,把孩子給我抱會兒吧。」

劉氏剛才見筱月阻止神婆做法,本來是不相信她的,可是見婆婆和公公那樣信任她,又想起村人時常提起宋家三妞的事兒,她就有些動心了。她抱著孩子剛想往筱月懷裡送,那旁邊的神婆子臉一拉,厲聲道:「劉氏,你心不誠,還想讓仙家救孩子嗎?」

劉氏嚇得渾身一哆嗦,伸出去的手忙縮了回來,更抱緊了孩子站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那神婆子見劉氏聽了自己的話,得意洋洋的沖筱月瞟去一個示威的眼神兒。

筱月這回可是真的惱了,這神婆子騙錢倒罷了,她耽誤時間若是誤了孩子救治,可就其心可誅了。她下決定讓劉氏包括在場的所有人看清神婆子的真面目,以後再遇上這種事兒,希望大伙兒能多個心眼。

她笑嘻嘻的走到那神婆子面前,決定有必要利用一下她『遇仙』的這件事。

「這位什麼仙家,我忘了跟你說一件事。我小時候在雪山裡曾經遇過一個老神仙,跟著他也學了幾手哄人逗樂的把式,不如就演示給大傢伙兒看看,只是我今日身上沒有帶著那些傢伙事兒,我瞧著你那袖口裡玩意兒挺多的,借來用一用吧?」

那神婆子一聽便慌了神兒,那些袖子里的東西可是她吃飯的傢伙,若是在人前暴露了,就等於她的把戲被拆穿了,急得脖上青筋都鼓了出來:「這仙家法器哪能外借,休要胡說八道。」

筱月笑著看了軒轅瑾一眼,軒轅瑾明白她的意思,便瞅了身邊元十一眼。元十會意,上前抓著那神婆子的手腕,就要翻她袖筒。

那神婆大驚失色,殺豬般叫起來,還嚷著元十對她無禮。見元十半點不為所動,那神婆更是嚎得三條街都能聽見,一個勁罵元十對她非禮。

看熱鬧的眾人頓時轟堂大笑起來,這神婆子五十多歲象風乾的老妖精似的,誰願意非禮她呢?那老神婆見眾人都嘻嘻哈哈的取笑她,方才自己好容易創造出來的氛圍一下子沒影了,又急又氣,她覺得氣氛有些不妙,便想要溜。

但元十是什麼人,連武林高手都難從他手裡逃脫,別說只是這麼個小老太太。他懶得跟這老神婆廢話,一指點了她的穴道,這下可好,這位仙家徹底的不能動彈了。

看熱鬧的眾人一陣喧嘩,那神婆子不是仙家附身嗎,怎麼人家一出手她就慫了。劉氏這時已被眼前一連串的變故驚得迷糊了,便她僅存的理智也告訴自己這神婆似乎真的有些不對勁兒,她喃喃的抱著孩子道:「可...可剛才明明仙家燒到了髒東西,那東西都臭了,還有那桃木劍也發了光...」

筱月見事到如今劉氏還不清醒,不免有些恨鐵不成鋼,她向元十投去一個眼色,元十點了頭上前一把掀起那神婆的袖筒,只見裡面縫了十幾個小暗兜,裝著些各式丸藥小道具。元十手一抖,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掉了一地。

那神婆子的面色跟見了鬼似的,可惜她現在動不了,否則一定會撲到那堆雜物上,撈起那些東西就轉頭逃跑,就算騙不到銀子也不能讓人看見那些東西。

軒轅瑾彎腰從腳邊撿起一個青色藥丸似的丸子,在鼻下嗅了嗅,眉頭一皺,遞到筱月手裡,輕聲說了兩句,筱月笑著點了點頭,接著指著元十面對眾人道:「鄉親們,我的這位朋友大哥也會些法術,而且只比這位仙家更熟練,大家賞臉看看。」

元十接到軒轅瑾的示意,將那神婆方才揮舞著的桃木劍撿到手裡,運劍如飛,對著空中左一劈右一刺的,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元十把劍尖向上,右手有意無意在劍身上一劃而過,頓時劍身上一溜青光閃過,緊接著一陣惡臭襲來,眾人忙捏住了鼻子。那味道卻跟方才神婆自稱燒到了髒東西時一模一樣。

人群里頓時炸開了鍋,議論紛紛。事已至此,但凡長著腦袋和眼睛的也知道這神婆竟是個大大的騙子了。只是那藥丸似的東西怎麼抹到劍上會發光的,他們還是有些不明白。

筱月便拿了一個藥丸放在手上,大聲道:「這東西是熒石磨的粉做的,受到摩擦就會發出青色的磷光,份量越足光亮越大,沒什麼好稀奇的。至於那臭氣,不知是哪個缺德的人制的,和熒粉混在一處,捏碎了裡面就會散發出臭氣。大家就以為是燒到了髒東西。」

軒轅瑾斜著眼睛冷哼道:「那藥丸那麼臭,定是這老妖婆子用黃鼠狼的屁做的。」

一句話,說的在場的眾人捧腹大笑,剛才緊張的氣氛一下子放鬆下來。

劉氏這時也知道自己上了那神婆子的當,她所懷裡兒子往婆婆懷裡一塞,衝上去哭嚎著把那神婆子就是一通撕打,那神婆子方才被元十點了穴道,這會子還不能動,被個劉氏打了個底兒掉。臉都抓花了。

村長見鬧得不像,忙讓人將狀似瘋癲的劉氏拖開,那神婆這時候哪還敢逞能,被村長下令將她五花大綁,派了兩個村裡的年輕人趕了自家的牛車送到縣裡衙門去了。

眾人見神婆子已經被拘走,這裡也沒有什麼熱鬧可看了,就慢慢的散去。只筱月上前對村長道:「我剛才讓石榴去縣裡請大夫過來,先前那個大夫沒看出病症,這回換個人瞧瞧興許就能把孩子治好。那位周大夫我見過的,上次是我親眼看到他救治好了一個中毒的孩子,他的醫術在縣裡也數得著,您就放心吧。」

村長夫妻兩個見方才劉氏對筱月很不友好,但這丫頭不計前嫌,居然早就在來時派了人去城裡請大夫,頓時覺得這宋家果然好家風好家教,那宋家老二考上了秀才名頭不算,就連這個三丫頭也是極聰慧的,現在看來不只是聰慧,還很重情義。

「月丫頭,我謝謝你了,」村長真誠的道:「不管這孩子能不能救過來,你這情份我記下了。」

筱月趕忙道:「村長大叔,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咱們都是雪山村的村民,關起門來是各過各的日子,可是遇上事情咱們雪山村所有人都是一家子,有什麼能幫扶的我會盡全力去幫鄉親們。就象這次櫻桃宴,若是舉辦得好了,說不定我還能想出其它讓咱們村鄉親們都能獲利的好點子。村長大叔就等著過好日子吧,等到您孫子那一茬兒孩子長起來,咱們雪山村可就不同今日啦。到那時候,村長大叔只管悠閑的抱重孫子了。」

村長這時候就算是滿腹愁思,筱月這幾句話也讓他心情好了許多,因為筱月話里話外的意思,是將來她就算做生意,也會首先想著怎麼讓村裡人也參與進來,讓他們也得一些實惠。這樣的好事兒他當村長的哪能不支持呢。

「行,大叔就等著啦。」村長說完話,眼光就落在軒轅瑾身上。「這位公子是…?」

筱月便將與白玉樓合作一事簡要的跟村長提了幾句,順便指著軒轅瑾道:「這位九公子就是白玉樓東家的兄弟,也就是白玉樓目前的掌事人。龐掌柜說櫻桃宴時九公子會以貴客的身份來參加,還會帶上他幾個朋友,到時候請村長多多關照。」

原來是白玉樓的少東家,村長表示很驚喜。白玉樓的背景可不一般,這少年東家他可得結識一下。村長便讓家人將院子里弄得亂糟糟的地方給收拾了出來,又端了在外面吃飯喝茶的炕桌出來,上面讓婆娘擺了許多自家自炒的花生瓜子,來招待二人。

軒轅瑾是除了面前的筱月,對其他人是沒有絲毫的興趣。他坐在筱月對面,喝著味道不怎麼樣的茶水,看著筱月跟村長夫妻兩個嘮些收成啊什麼的,他覺得這樣悠閑的過日子也挺不錯。

過了一陣子,村長家院門口奔回一輛馬車,筱月直覺是石榴帶著周大夫回來了。迎上前去一瞧,果然是周大夫和石榴兩個。筱月忙和村長把周大夫迎進屋去,周大夫也顧不得與筱月說話,先拿了醫箱跟著去看那個病中的孩子。

那孩子早被安放在屋裡的床上,身上蓋張小薄被靜靜的躺著,也許是因為孩子身上覺得不舒服,所以那張蒼白的小臉上,細細的小眉頭擰在一起,很是有些可憐。

筱月就上前幾步,跟周大夫道:「周大叔,不好意思一大早的就讓石榴把您叫來。實在是這孩子突然發病有些兇險,村長大叔全家都急得不行,上次我見您的醫術很高超,這才請了您來看看。」

周大夫點點頭,先是坐在床邊給那孩子把了一回脈,就大約知道了癥結所在。他從藥箱里取出針包來,剝開孩子的上衣,在孩子靠近胸口的位置上下了九根銀針。把村長一家人嚇得夠嗆。

這銀針的位置離心口如此之近,若是一個不小心豈不把孩子扎死了。劉氏心裡擔心得要命,可她剛才已經錯信了神婆子鬧騰了好一陣,成了全家人甚至全村人茶餘飯後的笑柄,這時她有心問問大夫孩子小那銀針紮上去真的沒有害處嗎?可是她又怕自己多嘴惹得大夫生氣,甩了袖子走了,無人醫治她的兒子,只得把擔心的話憋回心裡,只在一旁提心弔膽的看著。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周大夫把銀針從孩子身上撤了下來,又從藥箱里拿出一粒蠟油包著的藥丸來,讓劉氏用小半碗溫水化了,慢慢用湯勺給孩子餵了進去。說也奇怪,這湯藥灌進去沒有一刻鐘,那虛弱得連喘氣都困難的孩子就突然哇的一聲吐出一口污血來,嚇得劉氏趕忙靠近去瞧。

只見孩子吐在身側的血不似其他人那樣鮮紅,反而是帶著淡淡的紫色,象是瘀血的顏色。

劉氏這回也顧不得什麼,上前去問周大夫道:「大夫,他怎麼還吐了血?是不是很嚴重啊,求你求救他吧。」

周大夫也不理會在一旁絮絮叨叨的劉氏,只是在孩子噴完那口瘀血后,細細觀察了他一會兒,這才微笑著對眾人道:「不打緊的。這孩子剛才吐這口血是件好事。我剛才把了一下脈,覺得那脈像竟比來時穩定了,那一口瘀血帶走了這孩子心裡的鬱氣,應該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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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田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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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砸場子的九爺與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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