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沉冤昭雪
章節名:【109】沉冤昭雪
「豈有此理!」東方傲怒髮衝冠,大手一揮,瞬間把龍案上的一座小山夷為平地。(www.更新快,無廣告,就來)
隨著嘩啦啦的一陣巨響,金鑾殿滿地奏摺,文武百官紛紛跪地,低頭大氣也不敢喘。
經過一夜的調查審理,沐家罪狀多達百餘條,樁樁件件都是足以殺頭的死罪,什麼收受賄賂,魚肉百姓,仗勢欺人,私扣貢品,販賣官職,培養黨羽,誣陷忠良,剷除異己,勾結異國,圖謀造反等等。
一時間,滿朝都是參奏沐家的摺子。
東方傲氣的不是沐家犯了這麼多罪,而是氣滿朝文武個個知情卻不上報,到了最後關頭才馬後炮,若非朝中不能無官,他非得將這些知情不報的庸官全宰嘍!
東方傲一襲明黃八爪龍袍,頭戴金冠,金帶束腰,坐在龍椅上,威嚴不可逼視。
此時的他,氣得臉上肌肉抽動,一手按在龍案上,一手顫抖地指著金鑾殿中跪著的一眾如鼠官員,怒喝:「朕養你們有何用?只會事後諸葛亮,屁用都沒有一點,廢物,廢物!」
「臣等該死,皇上息怒!」眾官嚇得全身發抖,東方傲上位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發這麼大的火,好恐怖!
長福跪在東方傲旁邊,小聲勸道:「皇上,保重龍體!」
東方傲看了長福一眼,長福立即嚇得低下頭,東方傲深吸一口氣,怒氣稍減:「凡是上了摺子的,全部罰俸半年,朕看你們以後還敢知情不報!」
反正現在徵兵納糧缺銀子,這些文武百官平日的油水也撈足了,奉獻出來給國家造福後代也算積德。
「臣等謝主隆恩。」文武百官腦子有病,被罰了半年俸祿還謝恩?
當然不是,他們是在慶幸,這次還好是集體上奏,要是哪個當了出頭鳥豈止是罰俸半年這麼簡單的事?而且皇帝是天,縱然他們心中不服,也不敢有半句不敬,只得老老實實地謝恩。
文苑府的人和左將軍府的人卻如同事不關已,一臉平靜,因為只有他們兩家沒有上摺子參奏沐恩。
一晚上,文安和齊語堂都在核實沐家的罪名以及審理沐家人犯,哪有時間上摺子?
就算有時間,他們也不會那麼蠢得在這個時候火上澆油,東方傲看著傻啦吧唧的,其實心中雪亮,沐恩做了什麼他會不知道?只是礙於沒抓到沐恩的把柄,沒法發作罷了。
而滿朝文武中,沐恩的黨羽則是怕被連累,所以想得一份舉報的功勞,求得東方傲從輕發落,沐恩的對頭則是見沐恩倒台,終於敢將知道的說出來了,想狠狠地落井下石一番,並得到東方傲的獎賞。
這兩派人都在打著小算盤,卻不知都犯了東方傲的大忌。
舉報同夥的,不仁不義,將來必定會因為利益叛國,這種人留不得,落井下石的,無情無義,心腸惡毒,百姓必深受其害,這種人亦留不得。
但人數太多,若都砍了,朝中無官,聖顏必滅,東方傲現在是滿腔怒火無處發泄,所以只好發泄在沐家身上了。
他怒極拍案,命道:「將沐恩帶上來!」
「帶沐恩!」長福起身揚聲宣旨。
滿朝文武也都起身,退到兩邊。
秋虎帶著兩名侍衛,將沐恩押了上來:「皇上,沐恩帶到。」
東方傲點頭,秋虎退到一邊。
兩名侍衛將沐恩押跪在地,退到他身後。
沐恩跪在了滿地的奏摺上,膝蓋上過大刑,痛得他差點暈過去,他穿一件白色囚衣,已是血紅累累,長發凌亂披在肩頭,蓋住了臉,雙手雙腳上了鐐銬,狼狽得不成樣子。
哪有半分昔日右將軍的威風?
金鑾殿靜得落針可聞,每個人都清晰的聽到了沐恩粗重的喘氣聲,頓時背脊汗毛直豎。
沐恩有武功在身,身子一向硬朗,這粗重的呼吸足以證明,他受了重刑,沐恩可是東方傲的親舅舅,東方傲半分顏面都不給,那麼與沐恩勾結誣陷莫萊的呢?
絕對是死啦死啦滴!
東方傲犀利而又憤怒的目光落在沐恩的身上,好半響才猛地拍了一下龍案,怒問:「沐恩,你可知罪!」
眾人嚇得身子一抖,沐恩亦是。
沐恩緩緩抬起頭,看向東方傲,眸中明亮:「皇上,老臣冤枉!」
全身受了幾十處大刑,他的眼光仍舊沒有半絲渙散,足以證明他……還可以繼續用刑。
「大膽沐恩,事到如今你還敢喊冤,你面前的摺子都是滿朝文武參奏你的摺子,還有這些……」東方傲拍了拍龍案一頭的信涵和那道空白聖旨,怒道:「全是莫寒風從你府中搜出來的,你的意思是朕和滿朝文武都冤枉了你?」
言外之意是,只有你一個人對,別人都錯,那麼,你是皇帝嗎?
沐恩身子一抖,沒敢再答話。
除了那句冤枉,他實在不知道說什麼了,但他不能認罪,一認罪,沐家就完了,太后也完了!
可是沐恩不知道的是,沐家和太后無論他認不認罪都會完。
東方傲冷哼一聲,再命道:「宣莫寒風進殿。」
「宣莫寒風進殿!」長福揚聲再宣。
莫寒風白衣黑髮,滿身風華地進得殿來,掀袍跪地:「參見皇上!」
「平身!」東方傲朝他揚手,指著那道空白聖旨和信涵問:「這些可是你在沐府密室搜出?」
莫寒風抱拳回道:「回皇上,正是,除了這些勾結朝中官員誣陷莫家的書信和私通傾瀾國的信涵外,還有幾百件貢品,經文先生查實,皆為先前丟失的遠邦貢品。」
眾官員倒吸一口冷氣。
沐恩身子抖了抖,怒視莫寒風。
真沒想到,他沐恩一世英明,竟會毀在莫寒風手中,他真是瞎了眼,錯把仇人當兒子,引狼入室,害苦沐家。
東方傲氣得直喘粗氣,當下命道:「沐恩所犯誣陷忠良,通敵叛國,密謀造反等上百條罪名,條條皆為死罪,罪無可恕,聽朕旨意,將沐家滿門抄斬,沐恩處以腰斬極刑,打入死牢,明日午時在聖都菜市口行刑,闔令滿朝文武及聖都城百姓皆往觀刑!」
「皇上英明,萬歲萬歲萬萬歲!」滿朝文武誠惶誠恐地跪拜。
秋虎朝兩名侍衛命道:「帶走!」
「放開本將軍!」沐恩揮開兩名靠近的侍衛,豁然起身,指著東方傲道:「東方傲,你忘恩負義,當初若不是我和太后扶你坐上皇位,你豈能有今天,如今你坐穩江山卻要狠殺功臣,東方傲,老天有眼,不會讓你有好下場的!」
「放肆!」東方傲豁然起身,一腳將龍案踹飛。
龍案徑直砸到了沐恩的身上,將他砸倒在地,口吐鮮血,他卻還不甘心,爬起來,顫顫巍巍地指著東方傲道:「我是你的親舅舅,你不能殺我!」
「朕殺的就是你,朕的親舅舅!」東方傲怒指沐恩喝道:「太皇在位之時,便對你沐家信任有加,對你參奏莫萊將軍的罪名不曾質疑,誰曾想你私結黨羽,製造假證,誣陷忠良,導致一門忠烈的莫家傾覆。
二十多年過去了,莫家含冤莫白,若非左將軍府為莫家保下一條血脈,莫家冤屈時至今日仍舊不得昭雪,沐家身為太後母族,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自古以來,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沐恩,就算你是朕的親舅舅,朕也要砍了你!」
「好一個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當年是太皇下的旨意,將莫家滿門抄斬,聖明的皇上是不是要將太皇一併定罪?」沐恩冷笑問道。
東方傲眸子噴火:「當年太皇是受你蒙蔽,這些年來,太皇內心愧疚不安,覺得對不起莫將軍,時至朗年便退出朝政……你誣陷忠良,陷太皇於不義,死到臨頭,還敢將罪名推到太皇身上,來人,將這個罪大惡極的惡賊拉下去!」
東方武內心對莫家確實愧疚,但退出朝政卻並非是因為莫萊,而是因為東方武曾設計害死慕容楚,得到了秋水仙,被沐嫣抓住了把柄,東方武一方面因為秋水仙的死而心灰意冷,一方面想保護他和秋水仙的女兒,所以才退位給東方傲的。
這件事朝中上下知嘵的人並不多,所以東方傲如此說,大家也都信了,覺得東方武是情有可願,沐恩罪大惡極!
「老臣不服,不服!」沐恩再次推開前來抓他的侍衛,怒聲大喊。
腰斬,那是最痛苦的一種斬刑,他絕不會屈服,本來指望太後來救他的,可是太后一直沒來,顯然也是自身難保。
沐恩看了一旁倨傲而立,滿身風華的莫寒風一眼,想到沐學海已經逃了,也許有朝一日,沐學海也能像莫寒風一樣幫沐家翻案。
一念至此,他萌生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他老眼含恨,一一掃向殿中的眾官員,他曾記得二十四年前,有無數人為莫萊求情,而如今,竟沒有一個人替他說半句話,而是滿地參奏他的摺子!
可是縱使有無數人幫莫萊求情,東方武還是沒有饒了莫萊,莫萊滿腹冤屈,百口莫變,最後……
沐恩眸中突然一亮,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意,猛地朝金殿的柱子沖了過去。
「護駕!」長福以為沐恩要殺東方傲,第一時間衝到東方傲面前,張開手臂擋住了東方傲。
眾人也都紛紛衝到東方傲面前護駕。
一如當年莫萊死時一樣,所有人都以為莫萊要殺東方武,卻不知莫萊是要自殺明志。
「砰!」頭撞在柱子上的巨響傳遍整個金鑾殿。
眾人大駭!
東方傲眉頭一跳,推開長福,朝殿中看去,見沐恩已經頭破血流地倒在了地上。
陽光無比明媚,照在金殿上,閃著耀眼的光澤,可此時,就算陽光再耀眼,也比不上沐恩滿頭的血紅耀眼。
沐恩當場身亡,死不瞑目。
文武百官呆若木雞。
莫寒風,齊語堂,文安,秋虎四人一臉痛快!
莫寒風拽緊拳頭,閉上眸子,爹,孩兒終於替你保仇了!
而東方傲卻氣得全身冒火,沐恩竟然敢死在金殿上?
當年沐恩毀了東方武的英明,如今又想毀了他的英明,可惡!
他怒聲命道:「將沐恩拉出去,五馬分屍,五馬分屍」
他如此做便向天下人證明了,沐恩罪有應得,畏罪自殺,而不是以死明志了,畢竟當年莫萊的屍體,太皇是讓人妥善安葬了的!
「是,皇上!」秋虎立即讓人將沐恩的屍體拖了下去。
東方傲平息了一下內心的情緒,隨後看向莫寒風:「莫寒風聽旨。」
「莫寒風在!」他抱拳跪地。
東方傲道:「莫萊通敵叛國一案,經朕查實,乃罪臣沐恩誣衊陷害,子虛烏有,今朕特為莫家翻案,莫萊無罪,追封為忠義侯,賜遷葬皇陵,與皇室享同等香火,莫寒風為莫家唯一的後人,接忠義候之位,封為右將軍,與左將軍府平分聖顏國兵權,為國效力!」
「臣謝皇上恩典!」莫寒風磕頭一拜。
爹,孩兒終於為莫家翻案昭雪了,您得以遷至皇陵,足以讓世人知嘵,您的豐功偉業,這是屬於你的光榮與清白,孩兒今日一併與你討回,您安息吧!
東方傲朝莫寒風揚手:「右將軍請起。」
莫寒風起身,朝齊語堂看去,齊語堂也在看他,兩人相視一笑,塵封二十四年的冤案,終於昭雪了!
東方傲掃了滿朝官員一眼,眸子森寒道:「來人,將所有與沐恩勾結誣陷忠義候的官員全部拿下,罷官去職,打入大牢,終生不得出來。」
「皇上開恩啦!」立即有無數官員噼里啪啦跪了一地。
侍衛衝進來,不顧他們殺豬般的嚎叫聲,全部押走。
莫寒風抱拳稟道:「皇上,吏部尚書亦與沐恩勾結誣陷了忠義候,左將軍府小姐齊語馨冒生命危險將證據拿給臣,望皇上解除齊小姐與孫如秉的婚事,將孫家捉拿歸案。」
「准奏!」東方傲點頭命道:「傳朕旨意,右將軍和齊少將軍即刻前往孫家解除孫齊兩家的婚約,抓孫山同歸案。」
「是,皇上!」齊語堂莫寒風抱拳領旨。
文安道:「皇上,臣也願意一併前往。」
「右將軍對朝中之事暫不熟悉,文安一併前去也好有個照應,你便一併去吧!」東方傲同意。
文安三人立即帶著聖旨轉身而去。
福壽宮。
「沒錯,當年是本宮派人埋伏在了聖都郊外刺殺了秋水仙,秋水仙她該死!」沐嫣怒視慕容殘月,昂頭挺胸道。
慕容殘月一掌朝沐嫣劈去:「你這個毒婦,我娘是個心地何其善良的女人,從沒做過任何傷天害理之事,你竟然派人暗下殺手,讓她身中十幾劍,血流歹盡而亡,你好狠毒!」
沐嫣被拍飛出去,撞到一排椅子上,椅子倒地而碎,她吐了口血,捂著胸口堅難道:「秋水仙身為臣婦,勾引太皇,敗壞倫常,她難道不該死嗎?」
「閉嘴,我娘沒有勾引誰,是他情不自禁被我娘吸引,你要怪就怪他,與我娘何干?」慕容殘月指著高座上的東方武怒道。
他並不知當年是東方武設計害死了慕容楚,然後故意在秋水仙脆弱之時出現,關懷備至,溫柔體貼,秋水仙心思簡單,並不知一切,在慕容楚死後兩年,終於將身心傾付了東方武。
而後東方武與秋水仙的事情被沐嫣知嘵,沐嫣不準東方武與秋水仙在一起,以至於秋水仙懷孕到生產,東方武都不在身邊,而後兩年內,東方武連女兒一面也不曾見到。
終在玉綰兩歲時,東方武經不住對秋水仙母女的思念,做了生平第一個反沐嫣的決定,接秋水仙母女入宮,卻讓沐嫣惱休成怒,下狠心除掉秋水仙母女。
東方武最終未能見到秋水仙一面,悔恨終生。
而慕容殘月認錯妹妹,虧欠了玉綰十二年,兄妹倆多次相殘,至今還未能得到玉綰的原諒。
在慕容殘月心中,這一切,都是沐嫣造成的,而東方武是幫凶!
東方武被慕容殘月指得心頭一跳,還好他已經命人將秋芙蓉解決了,否則讓慕容殘月知道了當年的事,以慕容殘月狂妄的性子,殺了他這個太皇絕對是有可能的。
他從高座上下來,一腳踩在沐嫣胸口:「果然是你殺了水仙,今日孤要為水仙報仇!」
慕容殘月瞪了東方武一眼,戲演得真好,你會不知道是沐嫣殺了我娘?只是當年你不敢對沐嫣怎麼樣吧,而如今沐家倒台,你才裝模作樣地說要為我娘報仇,虛偽無能之人!
「東方武,本宮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為了東方皇室的顏面,你有何資格怪本宮?」沐嫣用力推開東方武的腳,卻推不開,只得堅難道。
東方武腳下一用力,又踩出沐嫣一口血來,喝道:「你口口聲聲為了朕,做什麼都是為了朕,你以為朕不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自己,為了沐家,你怕水仙入宮分了你的寵,奪了你的位,所以你才極力阻止她入宮,更不惜下毒手殺了她們母女,可憐小綰當時只有兩歲,你竟也下得了手,你配做一國之母嗎?」
「本宮所做的一切無愧於東方皇室的列祖列宗,不像某人,為了得到秋水仙,不惜……啊!」沐嫣未說完,胸口便一陣巨痛,止了她的后話。
東方武眸中慌亂,狠狠踩了沐嫣一腳,轉身對慕容殘月道:「慕容莊主,這個殺害你母親的兇手就交給你處置了,要殺要剮,孤沒有半點意見!」
慕容殘月冷哼一聲,不用你說我也會將她千刀萬剮!
「東方武,你不能殺本宮,皇上是本宮的兒子,你要是殺了本宮,傲兒不會放過你的!」沐嫣見慕容殘月朝她走來,心終於慌了。
東方武笑道:「沐嫣,你一定不知道吧?皇上根本就不是你的親生兒子!」
「什麼?不可能,皇上怎麼可能不是本宮的親生兒子?他是本宮十月懷胎生下的兒子!」沐嫣一臉慌亂,撕心喊道。
慕容殘月挑眉,東方傲竟不是沐嫣的兒子?
東方武看著她恐慌的臉,無比痛快:「孤告訴你吧,當年孤懼你沐家權勢過大,怕將來東方皇室的帝位被你沐家奪去,所以將你的兒子殺了,換成了難產而死的麗妃的兒子!」
沐嫣面如死灰,僵如雕塑。
怎麼可能,東方武殺了她的兒子,東方傲不是他的兒子?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她腦中閃過近日來東方傲對她的態度和忤逆,以及東方傲對文靜說的話,心中那一絲細弱的希望轟然倒塌,原來東方傲真的不是她的兒子,東方傲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所以才會那般忤逆她!
「噗」她胸口一陣撕裂般地痛,猛地甫出口血來,指著東方武罵道:「你這個畜牲,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竟然連你的親生兒子也殺,東方武,你會不得好死的!」
難怪東方武當年那麼輕易就答應將皇位傳給東方傲,原來這本就是東方武的陰謀,是他的陰謀!
東方武負手而立,滿臉痛恨:「沐嫣,要怪就怪你太過強勢,孤當年身為一國之君,你卻以你母家權勢處處壓制孤,左右朝政,孤不得不出此下策,為的便是防今日之變。
你是很聰明,事事算計,處處精明,但你不會想到,孤會將你的親生兒子調換,孤之所以願意答應你入住福壽宮常年不出,一為保護孤與水仙的女兒,二便是讓傲兒掌握大權,孤這些年來卧薪嘗膽,終是將你沐家剷除,孤無愧於東方皇室的列祖列宗了!」
沐嫣眸光黯淡,再無話說。
一直以來,她都以為自己很厲害,控制了東方武,控制了整個聖顏國,卻沒曾想到,東方武才是最後的贏家,她輸了,輸掉了沐家,輸掉了兒子,她什麼都沒有了,她完了!
東方武不願再看沐嫣,轉身坐回去。
十二年了,他每每都想殺了沐嫣,可是東方傲還沒站穩腳跟,他只能忍,終於等到今天,滅了沐家,可以殺了這個賤人了!
水仙,孤對不起你,這麼多年才為你報仇!
慕容殘月一臉嘲弄地看著沐嫣:「沐嫣,你也有今天?」話落猛地拔出利劍,揮劍如雨,在沐嫣身上劃了百餘刀。
沐嫣由起初的撕心大喊到慢慢聲如蚊鳴,最後雙目凸出,全身血液流盡而亡。
慕容殘月停了手,已是滿身鮮血,眸子通紅,最後棄了劍,脫了外袍,大步而去。
娘,沐嫣當初命人刺了您十幾劍,今天殘月百倍奉還給她了,殘月終於為您報了仇,也尋到了妹妹,您安息吧!
東方武看著沐嫣的死狀,嚇得臉色慘白,慕容殘月太可怕了,他殺了秋芙蓉是明智之舉!
……
「秉兒,趕緊把架子上那個匣子拿下來,爹聽說沐家被封了,爹有沐恩的犯罪證據,我們拿著證據給皇上,希望皇上能對孫家網開一面。」孫山同拉著孫如秉走到書房的書架前,指著架子上的匣子道。
孫如秉不解問:「爹,沐家抄家了與孫家有何關係,您怎麼這麼怕?」
孫山同以前做的事孫如秉毫不知情,他早上出去接齊語馨,剛回孫府還沒拜堂便被父親拉來書房了。
「秉兒,你別問了,照爹說的做,趕緊去把匣子拿下來。」孫山同急得滿頭大汗,只希望能在東方傲的旨意下答前,將證據交上去,免輕罪責。
都怪他多日未朝,消息不靈通,剛剛才知道沐家昨晚就被查封了,東方傲與東方武親自帶人去沐家拿的人,此刻已到散朝時間,沐家估計已被滿門抄斬,東方傲的旨意就要來了。
還好齊語馨已經接回府,等會他一面去交證據,一邊讓孫如秉拜堂,只要綁上了齊家這棵大樹,就算東方傲怪罪下來,齊家必會出面幫孫家,然後他再說是被沐恩逼迫,東方傲必會從輕發落,最多他告老還鄉,不再入朝為官,保住兒子的官職才是最重要的。
孫如秉有萬般疑惑,卻見老父急成這樣,只好依言架了梯子上去,將匣子拿了下來。
孫山同接過匣子,拿出鑰匙,顫抖著將鎖打開,掀開匣子一看,竟是空空於也,頓時手上一軟,匣子摔碎在地,他面如死灰,幾乎要暈倒。
「爹,這是怎麼回事?」孫如秉扶住孫山同,急問。
既然孫山同要他拿下匣子裡面就必然有東西,可是為什麼匣子是空的?
孫山同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看著地上的鎖道:「為什麼鎖完好無損,匣子里的證據不翼而飛?是誰進書房盜走了我的證據。」
「爹,匣子里究竟是什麼證據?」孫如秉將孫山同扶到椅子上坐下,給他拍了拍背順氣,問道。
孫山同道:「是早年沐恩與為父合謀誣陷莫萊通敵叛國的往來書信!」
「爹,難道莫萊真的是被冤枉的?他根本沒有通敵叛國?」孫如秉驚問。
孫山同悔恨萬分地點了點頭,他當時是被沐恩許的利益沖昏了頭,才會答應與他一起誣陷莫萊,如今東窗事發,沐家已經滿門抄斬,馬上就輪到孫家了!
可是,究竟是誰神不知鬼不覺地偷走了書信?
突然想到什麼,孫山同猛地拍案:「齊語馨,她是齊家派來的姦細,是她偷走了我的書信!」
孫如秉腦中一陣轟隆,是語馨?!
他頓時想起第一次帶齊語馨來書房,不小心撞見齊語馨在翻案上的書信,他當時是起了疑的,但還是選擇了相信她!
難怪齊語馨對什麼都不感興趣卻唯獨喜歡來書房看書,還有那次他離去一會兒辦事,再回來見書房的門關上了,齊語馨和青衣一臉慌亂,卻說在抓耗子……
青衣有武功,很厲害,飛身上去拿下匣子偷走書信絕對可以!
孫如秉一個踉蹌,齊語馨竟然利用他,盜走了孫家的保命符!
「我要殺了她,就算孫家滅門,我也要讓齊語馨陪葬!」孫山同猛地起身,沖了出去。
孫如秉回過神來,語馨不能死,他趕緊追了上去:「爹」
……
「小姐,您明明可以不用嫁過來的,您為什麼……」
新娘子暫時歇息等待吉時拜堂的屋子裡,青衣急得跺腳,小姐真是傻,孫家罪名成立便會被降罪,她嫁過來不是受牽連嗎?
齊語馨揚手打斷青衣的話:「拿走孫家的證據是為了幫齊家報恩,但因此會害了孫家,我難辭其咎,所以我必須嫁過來,和孫家共同承擔一切!」
「可是小姐,這樣老爺和少將軍該有多難過?齊家只有你和少將軍兩個孩子,老爺又沒納妾,您可是老爺的掌上明珠!」
紅蓋頭下的齊語馨露出凄涼的一抹笑容:「如果我真是的爹的掌上明珠,他為什麼會將我與公子有婚約的事情隱瞞?」
「小姐……」青衣不知道該怎麼勸她,因為她也覺得老爺做錯了,小姐那麼喜歡莫寒風,如果把這件事情說出來,莫公子怎麼會不娶小姐?
齊語馨不再說話,若非錢淺將這件事情告訴她,她至今還不知道她與莫寒風有婚約。
當然,錢淺是那次與齊語堂喝酒時,從喝醉酒的齊語堂嘴中得知的,可是錢淺為什麼要告訴她,她不得而之,但這件事究竟她是知道了,也寒透了她的心。
在齊飛心中,根本就沒有她這個女兒!
「砰!」
門突然被踹開,將齊語馨的思緒拉了回來,她嚇了一跳,趕緊撩開蓋頭看去,見孫山同怒氣洶洶而來,她心頭打了個突,難道孫山同知道了?
青衣趕緊向前攔下孫山同:「孫大人,小姐還未與孫公子拜堂,你這個時候闖進來,於理不合!」
「滾開,本官有話問齊語馨,你最好不要攔本官!」孫山同怒喝,此時的他猶如一隻飲了血的老虎,兇殘得誰都想咬一口。
青衣眉頭一擰,就要出手。
齊語馨輕喝:「青衣,退下!」
「小姐!」青衣轉頭看向齊語馨,他要是傷了您怎麼辦?
齊語馨臉色一沉:「我說退下!」
青衣咬了咬牙,不服氣地讓開了。
齊語馨站起身,朝孫山同福身一禮:「爹。」
「受不起!」孫山同大手一揮,怒道:「真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然心機如此深沉,接近秉兒是為了盜走我孫家的證據,齊語馨,老子宰了你!」
說罷拽起一旁的圓凳就朝齊語馨砸去。
青衣要向前,被齊語馨一個眼神瞪了回去,齊語馨不躲不動,任孫山同的凳子砸在她頭上。
「爹!」
卻在凳子就要砸破齊語馨的頭時,孫如秉沖了進來,拉住了孫山同,救了齊語馨。
青衣鬆了口氣,對孫如秉多了份好感。
齊語馨拽緊了雙手,到了這個時候,孫如秉還在幫她!
孫山同推開孫如秉:「走開,你別攔著我,今天我要殺了這個無恥的賤人!」
「爹,不要殺語馨,語馨也是不得已,再說當年確實是我們錯了,皇上既然要降罪,我們受著就是了!」孫如秉拉住孫山同不放。
齊語馨是騙了他,但她也是為了幫莫家翻案,沖齊語馨這份正直的心,他就不能怪她!
孫山同吼道:「你說的是什麼混賬話?孫家好不容易才混到今天這個位置,什麼叫皇上降罪我們受著就是?皇上要將孫家滿門抄斬,你受得起嗎?」
滿門抄斬?
孫如秉愣住,鬆開了孫山同的手,滿門抄斬,他確實受不起!
「我孫家要是垮了,你齊語馨就得先去地府給我們打理鋪路,你去死吧!」孫山同再次舉起凳子,猛地朝齊語馨砸去。
齊語馨仍舊不閃不躲,這是她該還給孫家的,就算今天死在孫府,她亦無悔無怨。
眼看凳子就要砸在齊語馨的頭上,青衣顧不得什麼,向前要為齊語馨擋下這一凳子,齊語馨似知道青衣要幫她抵擋,伸手推了她一把,將她推開老遠。
「啪!」凳子狠狠地砸在了頭上。
眾人驚住。
那張凳子砸的不是齊語馨的頭,而是孫如秉的頭。
孫如秉在最後關頭沒有拉住父親,而是替齊語馨挨了這一下,因為是他將齊語馨領回孫府的,齊語馨做了什麼都該由他來承擔!
頭被砸破了一個大口子,血順著額頭快速滾下,染紅了孫如秉的半邊臉,比他身上的紅色喜服還要耀眼。
孫如秉慢慢倒在了地上,頭上的血止不住地狂涌,這一刻他卻並不覺得痛。
「如秉!」齊語馨回過神來,撲通跪在地上,抱起孫如秉,白嫩的手按住他頭上那個血紅的口子,眼淚決堤而出:「你為什麼這麼傻?我騙了你,利用了你,你卻還要救我?」
她齊語馨何德何能可以讓孫如秉以性命相護?
「語、語馨……不要哭,我說過要好好照顧你,保護你,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我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都是心甘情願的,語馨……我不怪你騙、騙我利用我,能被你騙,被你利用,孫……如秉……甘之如飴……」
孫如秉慢慢閉上了眼睛,死在了齊語馨的懷中。
「如秉,你不要死,不要死,該死的是我,你這麼善良,閻王不會收你的,閻王只收惡人,我做了那麼多壞事,我才該死,如秉,你醒醒……」齊語馨拚命搖著懷中的孫如秉,可孫如秉的眼睛卻再也不會睜開。
孫山同面如死灰,手中的凳子滑落在地,摔得粉碎,他猛地跪在地上,將齊語馨推開,拉起孫如秉摟進懷中,痛聲大喊:「秉兒,秉兒,你怎麼了?爹不是要殺你,你怎麼那麼傻要幫這個賤人擋這一凳子,秉兒,你醒醒,爹什麼都聽你的,爹什麼都依你,只要你活著,秉兒呀……」
青衣捂住嘴站在那裡,淚水止不住的滾落,她剛對孫如秉有了一絲好感,他就死了!?
齊語馨爬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孫柳氏和孫如言聽到響動衝進來,見孫如秉一身是血地躺在孫山同懷中,身子一抖,沖向前跪地大哭。
「二哥,你怎麼了,你怎麼了?」孫如言握住孫如秉的手哭喊道。
孫柳氏摟著孫如秉的腿又是拍又是喊:「秉兒,你這是怎麼了?你睜開眼睛看看娘,今天是你成親的好日子,你怎麼會躺在這裡,是誰殺了你?」
一眾下人圍在外面失聲痛哭,誰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是先看見孫山同氣匆匆地沖了進來,而後孫如秉跟了進來,最後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這樣?
好好的喜事變成了喪事,真不知道孫家作了什麼孽?
可是,孫府上下不知道,馬上,整個孫府都要遭殃,那才是真正的喜事變喪事!
莫寒風,齊語堂,文安三人帶著一眾官兵將孫府上下團團圍住,卻發現前院並沒有人,抓了個下人一問才知道孫家出了事,當他們到了齊語馨小歇的屋子時,便見到這樣一幕。
齊語馨爬在地上痛哭,青衣站在一旁捂嘴流淚,而孫山同抱著一身喜紅的孫如秉跌跪在地,孫柳氏孫如言撲在孫如秉身上哭得斯歇底里,屋裡屋外站滿了下人,皆哭得肝腸寸斷。
齊語堂衝過去扶起齊語馨,緊張問道:「馨兒,發生什麼事了?」
「哥,是我害死了如秉,是我害死了他,哥,如秉死了,他死了……」齊語馨聽到齊語堂的聲音,猛地撲進齊語堂懷中痛哭起來,這一刻她再也顧不得齊語堂讓不讓她碰,她還希望齊語堂一劍殺了她,她便不會這麼痛苦難受了。
齊語堂怎麼會捨得殺她,自沐顏死後,他便不再厭惡女人,此刻這唯一的妹妹傷心成這樣,他連忙緊緊地摟住了她。
孫柳氏聽到齊語馨說是她害死了孫如秉,猛地衝過去捶打起來:「齊語馨,你為什麼要殺了我的秉兒,他對你那麼好,事事依著你,你這個蛇蠍女人,你為什麼要殺他?」
「齊語馨,枉我把你當好姐妹,你竟然狠心殺了我二哥,你還我二哥,還我二哥!」孫如言也撲了過去。
齊語堂大手一揮將兩人揮開,喝道:「再過來,我殺了你們!」
孫柳氏和孫如言抱作一團哭得死去活來。
孫柳氏扯著嗓子大喊:「這個沒良心的女人,孫家待她如同親生女兒,她竟在新婚之日親手殺了自己的丈夫,老天爺啊,孫家這是造了什麼孽?」
青衣看不下去了,向前一步為齊語馨辯解:「不是小姐,是尚書大人要殺小姐,孫公子為了救小姐被尚書大人用凳子砸死的。」
眾人大驚。
孫柳氏和孫如言僵住,好半響,孫柳氏又撲向孫山同:「你為什麼要殺兒子,大兒子病死,我便只有秉兒這個兒子了,你為什麼連我唯一的秉兒也不放過?」
孫山同老淚縱橫,都是他作的孽,所以讓大兒子三歲夭折,如今又親手殺了二兒子,都是他作的孽啊!
得知了實情,齊語堂將齊語馨扶到凳子上坐好,然後一聲怒喝:「夠了,等會有你們哭的,聖旨下,孫山同接旨。」
孫山同本身就在跪著,便也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了,孫柳氏和孫如言帶著府中眾人跪在地上。
齊語堂展開聖旨念道:「奉天承運,皇帝召曰:二十四年前,孫山同與沐恩勾結誣陷忠義候莫萊通敵叛國,令忠義候蒙冤而死,其罪滔天,不可饒恕,沐恩已伏法,著令右將軍莫寒風,左少將軍齊語堂,文苑府文安三人,將孫家上下全部捉拿歸案,押入大牢,查實所有罪名再另行定罪,欽此!」
孫柳氏和孫如言面如死灰,攤倒在地,孫山同已料到是這樣的結果,並沒有太驚訝,只是緊緊摟著孫如秉的屍體,滿眸獃滯。
「帶走!」齊語堂大手一揮。
立即有無數官兵進來,將孫山同眾人全部帶走了。
齊語馨見孫如秉被抬走,猛地起身攔住,將孫如秉摟進懷中,痛哭不已。
孫如言想到什麼掙脫官兵的牽制,折身回來,指著齊語馨道:「齊語馨已嫁進孫府,便是孫家的人,也要抓走。」
文安又拿出一道聖旨,念道:「左將軍府小姐齊語馨,潛入齊府搜集證據有功,特令其與孫家解決婚約,另行賞賜。」
孫如言猛地後退幾步:「原來是你將孫家害成這樣的?齊語馨,你怎麼不去死?我二哥掏心挖肺地對你,你竟然在利用他,齊語馨,你這個賤人,毒婦!」
齊語堂趕緊讓人將孫如言拉走,孫如言咒罵的聲音卻還遠遠傳來,字字如劍,刺著齊語馨的心。
莫寒風深吸一口氣,走到齊語馨身邊,勸道:「人死不能復生,別太難過了!」
齊語馨抬頭看了莫寒風一眼,而後低下頭去,不再哭。
莫寒風嘆了口氣,起身離去。
齊語馨撫摸著孫如秉的臉,想起與他第一次在美人居見面的情景,想到三月三他跪求東方傲賜婚的情景,想到這些日子來,他們相處的情景,孫如秉對她溫柔體貼,照顧有加,從沒逆過她半分意。
到最後,得知她偷走了孫家的保命符,仍舊挺身而出地護著她,令願自己死也不願她受半分傷害。
這樣的男人,難道不值得她齊語馨愛嗎?
愛嗎?不愛?
如果不愛,為何心會痛成這樣?
原來,不知不覺得,她已愛上了孫如秉,只可惜,遲了那麼一點點……
「你怎麼不去死?」
「你怎麼不去死?」
「……」
孫如言的聲音在耳邊徘徊。
齊語馨猛地一抖,將孫如秉緊緊摟住。
不,不遲,如秉,生不能與你做夫妻,我們便在黃泉路上做伴吧!
下一刻,她猛地拔出發上孫如秉為她定製的精美髮釵,狠狠朝胸口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