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入宮審問
就在秦羽瑤心中浮現出幾個人名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秦氏可在?」一個嘶啞難聽的聲音響起,猶如瓷器在木板上割刮,刺得人耳膜難受。
秦羽瑤對這樣的聲音並不陌生,因為她曾經聽到過許多次。因而整了整衣裝,抬腳打開門走了出去,對來人福了福身:「見過公公。我便是秦氏,不知公公所為何來?」
來人乃是一名四十多歲的太監,矮瘦的身形,臉上一道道深壑,耷拉下來的眼皮,遮住了半邊眼睛,使他的目光看起來帶著高高在上的自大與審視。
秦羽瑤等了片刻,聽不到他的回答,抬頭一看,便見這名太監用一種相當無禮的眼神盯著自己,頓時心中有些不悅。
這時,忽然身後走出來一人,淡漠地問道:「何事?」
正在用一種不尊重的目光審視秦羽瑤的太監,聽到有人居然敢在他面前胡亂開口,並且語氣十分淡漠,毫無敬畏之情,心中很是惱怒。
不愧是皇上厭惡的,不知尊卑的秦氏的友人,就是莽撞自大,不知禮數。這樣想著,太監抬起眼睛,移動視線看向說話之人。
誰知,待看清來人面孔,不由得目中驚愕,下一刻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奴才參見公主殿下。」
宇文婉兒站在秦羽瑤旁邊,低頭看著腳下跪著的太監,語氣淡漠:「起吧。誰叫你來的?有什麼事?」
太監心中砰砰直跳,為方才有些無禮的行徑。待發現宇文婉兒並沒有追究的意圖后,心中慶幸不已,連忙站起來回話:「回公主的話,是皇上讓奴才來的,有一道口諭,傳秦氏入宮覲見。」
宇文婉兒與秦羽瑤相視一眼,皆看清對方眼中的意思。隨後,秦羽瑤對太監福了福身,說道:「秦氏接旨。只不過,這裡還有些瑣事沒有處理完畢。公公稍等片刻,我吩咐下去,馬上就來。」
說著,也不管太監答不答應。反正有宇文婉兒在,料他也不會多說什麼。因而轉身走進屋裡,對眾人說道:「今日的比賽取消了,你們且先回去,等我消息吧。」
方才太監在門外所說的話,已經被屋裡的眾人聽到了,便都點了點頭:「好。」
「你自己小心些,務必謹言慎行,萬萬不可著了那白國郡主的道兒。」程水鳳肅容囑咐道。
朱瓊雯則走過來拍了拍秦羽瑤的肩膀,說道:「沒事,你不要害怕,回頭我跟我爹爹、相公、公公都說一說此事。看在明秀庄這樣好玩的事情的份上,他們也不會不聽我的。若當真有什麼事,我一定撈你出來。」
「多謝朱姐姐。」秦羽瑤心中一暖,卻有些不知如何感謝她才好,便怪模怪樣地行了一禮。
朱瓊雯與程水鳳見她此時還有心情開玩笑,頓時面露欣慰:「我就說嘛,你一定不害怕的。」
去年桂花節的時候,秦羽瑤當著皇上與文武大臣的面,當胸一腳踢飛蔣明珠的情景歷歷在目。這樣一個大膽而恣意的女子,又豈會隨隨便便害怕呢?
「既然如此,我們便回去了,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捎信給我和阿鳳。」朱瓊雯說罷,便與程水鳳手牽手離開了。
今天秦敏如果然沒來,於是秦羽瑤又送走另外幾人,便抬腳出了門。走到T台中央,先是宣布了昨晚的票數:「大順朝一千三百票,白國一千兩百票。目前,大順朝一共得票六千八百票,白國一共得票四千兩白票。」
話音落下,台下頓時響起一陣陣歡呼聲與鼓掌聲。
秦羽瑤等掌聲漸漸落下,才提高聲音說道:「因著昨日落幕時發生了一些事情,白國的使者們今日並未來到,兼之皇上有事召我,無法主持賽事。故此,今日的賽事暫時停止延後。勞煩諸位跑這一趟,都請回吧。」
話音落下,人群中頓時爆出一陣陣噓聲。有責備白國任性的,有提議不理會白國兀自開場的,有犀利發問到底發生什麼事的,等等不一而足。
秦羽瑤一個問題都沒有回答,這種時候不做聲才是明智的,何況台後還有一名太監等著帶她回宮復命呢。因而運起內力,提高聲音重複幾遍,便轉身回了台後。
「勞公公就等了,咱們現在便走吧?」秦羽瑤說道。
太監吃不準宇文婉兒與秦羽瑤的交情,並不敢放肆,便只是面色平平地道:「嗯,走吧。」說著,對宇文婉兒行了一禮:「公主殿下,那奴才便帶著秦氏回宮復命了。」
宇文婉兒「嗯」了一聲,放下抱著的手臂,挽住秦羽瑤的手,說道:「這邊賽事取消,我也沒什麼事了,與你們一道兒回宮吧。」
那名太監盯著宇文婉兒挽住秦羽瑤的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強忍著驚駭,堆笑說道:「既然如此,那奴才便在前面帶路了。」
院子里的眾人尚未散去,於是在明秀庄的下人的帶領下,幾人從另一頭的小門走了出去。而後拐到馬車前頭,上了馬車往宮裡行去。
只不過,那名太監自己坐上來時的馬車,秦羽瑤卻是坐進了宇文婉兒的馬車裡頭。這是不合規矩的,那名太監心裡清楚,卻懼於宇文婉兒往日的餘威,並不敢出言。只在心中安慰自己道,反正是要進宮的,管秦氏坐哪個馬車呢?
另一輛馬車裡,秦羽瑤與宇文婉兒並肩坐了,卻是都沒有出聲。秦羽瑤是因為陷入思索,宇文婉兒是體貼地沒有打擾。於是,一路安靜地往宮中行去。
正陽殿內,一個身影正在伏案翻閱批改奏摺,蒼老的面上掩不住疲憊與陰鬱。忽然將手中硃筆一擱,緊接著將正在閱讀的一本奏摺劈手扔了:「胡說八道!胡言亂語!不知所謂!」
站在皇上身後的太監總管,連忙跑過去將奏摺撿起。不經意瞄到幾行字,頓時心中一驚,連忙合上再送回到皇上面前:「皇上消消氣,這奏摺可扔不得。」
「怎麼就扔不得?朕不僅扔得,還燒得!」皇上捏著那本奏摺,在桌上拍得啪啪作響。面上一片怒色,顯然不僅僅是說一說,竟當真想要把那本奏摺燒掉。
太監總管想到自己方才不經意間瞄到的幾行字:「太子殿下純孝謙遜,睿智寬慈,行事果敢……當得起儲君稱謂。三皇子驕傲跋扈,目中無人,奢侈淫縱……皇上萬不可聽信讒言,重用三皇子。」
嗐,這般顛倒黑白之詞,難怪皇上會大怒了。太監總管小心翼翼地用餘光瞥了一眼皇上的臉色,頓時心中唏噓不已。
說起來,太監總管跟在皇上身邊已經數十年,若說當今天下間誰最了解皇上,他自問若是屈居第二,則無人敢稱第一。皇上如今雖然年邁,然而心裡仍然清楚,誰是誰非,誰功誰過,尚未糊塗。而正是因為如此,使得下一任儲君的選拔,變得格外艱難起來。
太子如今是真的荒唐了,打量他三五不時出入後宮,與花芊澤美人私下歡好,皇上一概不知呢?不過是忍著不發,在給他機會罷了。若是換了另外一人,哪怕是三皇子,皇上都不能容忍。
唯獨太子,自幼被皇上悉心教導,感情不是一般的親厚。所以如今雖然愈發荒唐,皇上始終割捨不下。而三皇子,本身哪哪都比太子好,唯獨是一個出身問題,哪怕他本身值得十分,也要被抹去六七分。
心中多少有些明白皇上的焦怒,太監總管卻不敢說出來,只能更加小心翼翼地侍奉。
「秦氏還不到?」在將那本奏摺捏得變了形之後,皇上到底沒有燒掉,而是丟到一邊的角落裡。
太監總管聽罷,略思索了一下時間,說道:「應當是快了。老奴出去瞧一瞧?」
「去吧。」皇上乏累地對他揮了揮手。
於是,太監總管應了一聲,便出了正陽殿。
待得殿內一片寂靜,再也無第二個人,皇上忽然發出一個頹然的聲音,整個人彷彿散了架的骨頭一般,靠在椅背上。他緊緊閉著眼睛,面容是說不出的疲憊。
「難道,難道這就是對朕的懲罰?」皇上喃喃低語。
他弒父,戮兄弟,清除宗族,就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殺了幾名。如今餘下的幾位,也只有宇文景與宇文翊稍微拿得出手。而他的年紀已不足夠讓他重新培養一個滿意的繼承人了,所以繼承人便只能從宇文景與宇文翊當中來選。
嚴格來說,這兩個兒子,皇上都不是很滿意。一個是本身心性、能力欠缺,一個是身世有憾。若是,集宇文景的身世背景,與宇文翊的才華能幹,該有多好?皇上再一次情不自禁地感嘆。
從前,他是有一個兒子,哪哪都好。可是,那個兒子被他殺了。皇上的身體微微抽搐兩下,緊接著眼睛濕了,一點水跡從他緊閉的眼睛中流淌下來。
「參見公主殿下!」殿外,忽然傳來宮人們見禮的聲音。
皇上掏出手帕拭了拭眼底,而後正襟危坐,望著走進來的太監總管與兩名女子。
「父皇!」宇文婉兒進入正陽殿後,便鬆開一直挽著秦羽瑤的手臂,大步往皇上身邊走來:「父皇,婉兒聽說您方才拿奏摺生氣呢?」
皇上被宇文婉兒親近地攬住,心中不是不熨帖,面上卻露出不悅的神情,瞪向多嘴的太監總管。
太監總管作勢打嘴,而後賠笑說道:「老奴見到公主殿下,一時高興,便忍不住多了嘴,還請皇上恕罪。」
皇上又哪裡不曉得,太監總管其實是想叫宇文婉兒寬他的心?哼了一聲,對宇文婉兒不假辭色地道:「成何體統?快站好了!」
宇文婉兒卻不以為意,兀自坐在皇上身邊,捏起拳頭給皇上捶肩膀:「又沒有外人,何必端著架子呢?」
皇上見她大大咧咧地就坐在龍椅上,絲毫沒有避諱,下意識地眯了眯眼睛。隨即,忍不住自嘲起來。肩膀上傳來的感覺確實不錯,因而皇上沒有再教訓宇文婉兒,而是看向行禮完畢便站起身來垂眸等候的秦羽瑤,問道:「你可知朕因何傳你前來?」
秦羽瑤抬頭答道:「可是因為白國使女們無故身亡之事?」
答得倒是叫人指不出錯兒來。皇上想起近來宇文軒也是如此,說話直白得令人尷尬,不由心想,這小兩口是商量好的么?
他卻不知道,這還真是兩人商量好的。因見秦羽瑤這副模樣,心裡想起宇文軒來,眼中閃過一絲莫名光芒,而後說道:「白國郡主指認你是兇手,你有何辯解?」
秦羽瑤答道:「白國郡主可有證據?若是有證據,那麼民婦便要看一看,若是做不得假,民婦便認罪,任由皇上發落。」
皇上聞言,不禁有些玩味起來。他是真的好奇,這個女子為何如此心中有底氣?要知道,她尚且不是王妃呢。而且,即便她是王妃,以宇文軒的實際地位,更該縮手縮腳才是。難道,是秦太傅對她說過什麼?
心中劃過數個念頭,面上卻不顯,只是說道:「白國郡主說,死去的十幾名女子,皆喝下你身邊一名婢女所下的葯。那名婢女,叫做香椿。可有此事?」
聲音帶著不怒自威,彷彿在告誡秦羽瑤,不要試圖隱瞞,欺君之罪可不是人人都犯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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