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 我妻!

081 我妻!

慈慶宮。

「砰」

杯子掉在地上摔成了粉碎,太皇太后一臉的不相信,喬依兒趕緊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著她。瞪著眼前的宮女,太皇太后質問著:「再說一次!哪個刺客這麼大膽?本事這麼高,連宸兒身邊的若安都能殺死!那哀家的兒孫們不是都不安全了?興寧那丫頭又是怎麼回事?」

太皇太后很清楚自己兒子們的本事,除了先帝和陳王之外,夜宸和夜沐都算是文武雙全,身邊又養著一大堆的暗衛,那些暗衛都武功高強,一般人都無法近身。像夜沐一樣,從他成為攝政王開始,他的攝政王府就成了刺客們最喜歡光臨的地方,可這麼多年來,大大小小的暗殺不斷,夜沐依舊活得好好的。太皇太后也不是在詛咒自己的兒子,她只是無法相信有人能輕易就殺死了若安。

若安是夜宸的近侍,在太皇太后的眼裡,十個刺客都還傷不到若安一根頭髮,更不要說只是一個刺客。

還有她的孫女興寧,雖說她氣興寧那般的衝撞她,畢竟是自己的孫女,她也疼了一段時間,那點子感情還是有的。興寧喜歡元缺,她知道,可這麼多年來,興寧都不見發花痴病,怎麼會在昨天晚上鬧了刺客之後,興寧就犯了花痴病呢?

這其中會不會有點關聯?

那個刺客又是誰?這般的有本事?

那名宮女還沒有答話,又有一名宮女進來了,那名宮女稟報著:「太皇太后,楚王皆同王妃在宮外求見。」

太皇太后立即吩咐著:「快點,讓他們進來。」

「是。」

宮女領命而出,太皇太后示意另外那名宮女可以退下了。

夜宸帶著楚王妃匆匆而入,夫妻倆的臉上都有著憂色,夜宸的臉上還有著隱隱的怒火。若安的心讓他很想殺人,失去了段大人這個得力的助手,如今再失若安,他感覺到對手開始在剷除他。是夜沐還是少帝?

夫妻倆進了屋裡,瞧見太皇太后,立即跪下行禮。

「起來吧。」太皇太后示意夫妻倆起來,楚王妃一站起來,就哭了,她隨即又撲跪到太皇太后的腳前,哭泣著:「母后,求您救救興寧吧。興寧……興寧她都要瘋了。」若安死了,楚王妃不心疼,不過是一個奴才,她心疼的是她的女兒興寧。

太皇太后心疼地把她扶起來,心疼地說道:「母后都聽說了。宸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捉到刺客了嗎?」夜宸臉上掠過一抹陰狠,才搖頭答著:「還沒有捉到刺客,兒臣得到通報時,趕到現場,刺客早已不知去向,侍衛們都被嚇傻了,聽侍衛們說,那個刺客輕功了得,使得一手好鞭子,不過身形嬌小,應該是個女子,蒙著臉面,侍衛也沒有看到過刺客的樣子,更沒有聽到刺客說話,若安又死,興寧更傻了一般。侍衛還說刺客是從興寧的房裡出來的,兒臣懷疑刺客是沖著興寧而來,如今興寧又……」

夜宸沒有再說下去。

刺客是女子。

夜宸首先想到的便是寒初藍。

除了寒初藍,他也想不到還有誰敢到楚王府去撒野,他想不明白的是若安是他身邊武功最好的侍衛,寒初藍只是輕功不錯,其他方面都不行,怎麼就能陰了若安?還有寒初藍不是正病著嗎?興寧每天都到攝政王府看望寒初藍,親眼所見,寒初藍真的病得不輕,整個人都像瘦了一圈似的。

夜宸心裡懷疑著刺客是寒初藍,卻什麼也不說。

聽了夜宸的話,太皇太后怒道:「好大膽的刺客,宸兒,一定要捉到刺客!興寧到底是怎麼回事?是真的發病,還是……與刺客有關?」

楚王妃哭道:「興寧是痴迷著元國舅,心情不好,人也憔悴了,可她沒有病,她不可能瘋的。肯定是刺客把她害成這般,兒臣也請了大夫替她看過了,大夫說她是藥物所致,才會犯葯痴,但大夫卻束手無策,還有,興寧的臉上長滿了麻子,她一照鏡子,整個人就瘋了……」楚王妃越說越心疼,自己好好的一個女兒,忽然間就變成了個瘋子,逮著男人就當成元缺,僅是一天時間,整個帝都的人都知道興寧郡主瘋了,不僅逮著男人就當成是她的,還會像個瘋婆子似的暴打其他女子,手段兇狠,而且曾經美若天仙的興寧,變成了一個滿臉都是麻子的麻婆!

興寧的人是神智不清了,可一看到變成了麻子的自己,她也承受不起這種打擊,人也就瘋得更厲害了。

夜宸夫妻在進宮之前,夜宸是點了興寧的昏睡穴,夫妻倆才敢進宮的。

昨天還是風平浪靜的楚王府,一夜過後,就雞飛狗跳了。

興寧的聲譽是毀的了。

就算貴為郡主,又有哪個男人願意娶一個逮著男人就當成是她的瘋婆子?更何況興寧痴愛的人一直是元缺,心不在自己身上的妻子,還真沒有幾個男人要。

「可惡!」太皇太后罵了一句。

「母后,求求您救救興寧吧,興寧是中毒所致,大夫們束手無策,元國舅醫術高明,他一定有辦法醫好興寧的,兒臣去求過他了,可元府的人都說他不在。他在,他肯定在的!母后,元國舅向來孝順您老人家,求您出面請求國舅爺救救興寧吧。」

楚王妃哭著請求太皇太后出面,讓元缺替興寧解毒。

太皇太后心疼地說道:「母后立即就差人去請他。依兒,你帶著哀家的口諭到元府去,請國舅爺進宮一趟。」

喬依兒連忙應著,朝太皇太後福了福身,就趕緊去請元缺了。

看到太皇太后肯出面請元缺,楚王妃微微地鬆了一口氣。

元缺是她最後的希望了,如果元缺不肯出手相救,她的女兒就要這樣瘋一輩子了。

「母后是差人去請缺兒了,不過你們也別抱太大的希望,興寧遭奸人所害,弄成今天這個樣子,逮著男人就當成缺兒,等於也把缺兒的聲譽毀了,說不定他心裡生著氣呢。母后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他請來,就算能請來,也不知道他肯不肯出手醫治。寒初藍都病了好幾天,攝政王府不是隔上一個時辰就去求他嗎?他都沒有答應救人。」說到這裡,太皇太后又長嘆一聲。

那個元缺呀,真的讓人愛恨交織。

「太后是他的親姐姐,你們也要去太后那裡求求,讓太后幫幫忙,或許會更容易一些。」

楚王妃點頭,立即說道:「兒臣現在就去求見太后。」

說著匆匆離去。

夜宸沒有跟著去,等到妻子一走,太皇太后就放低聲音問著:「宸兒,你認為刺客是誰?寒初藍?」

太皇太后竟然認為刺客就是寒初藍。

夜宸低沉地應著:「母后英明。」

「她與興寧有什麼深仇大恨,要這樣毒害興寧?還有她怎麼會是若安的對手?若安死在誰的手裡,都不應該死在她的手裡呀。」太皇太后懷疑是懷疑,可也不怎麼相信。「母后是不喜歡她,也能看出來,她不是那種心狠手辣的人,興寧與她就算有些小過節,她也不至於下此毒手,毀掉興寧的一生。她病了,興寧天天都過府看她……宸兒,你是不是背著母后還做了什麼?」

夜宸連忙否認,低聲說道:「除了與母后聯手偷襲她奪取鳳凰令失敗后,兒臣都不敢再有其他動作。」太皇太后不是很相信地瞧著他,夜宸又說道:「母后,她雖然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但是人都會變的,她進京后,老是受到欺凌,暗算,說不定心裡積了怒火,冤屈,人心就變了。」

太皇太后不說話了。

人心的確最容易變,變好很難,變壞卻是在一瞬間。

就像皇宮裡的女人一般,哪一個在入宮之前不是心地善良的?可入了深宮,為了生存,她們不得不丟棄純良,各種陰謀,各種算計層出不窮,因為她們很清楚,如果不是她們去殺人,就是別人來殺她們。

為了活命,為了爭寵,誰都在變,也必須要變。

寒初藍進京后,遭遇到太多的事情,會變得心狠手辣也是可能的。

擰著眉,太皇太后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始終不相信寒初藍有那個本事,有那種毒藥。就算寒初藍懷疑夜宸便是偷襲她的幕後黑手,也應該沖著夜宸去,而不是沖著興寧。

夜宸極力否認自己私底下沒有再做什麼,太皇太后也不再問下去。

「母后,侍衛們提到過,那刺客被若安抽了一鞭,身上肯定有鞭痕。」說到這裡,夜宸又不說了,只是望著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夜宸一臉的感激。

喬依兒很快地就回來了。

卻只有她一個人,沒有元缺的身影。

「缺兒呢?」

喬依兒答著:「主子,元府的人都說國舅爺不在府上,奴婢也進府找過了,真的不見國舅爺的蹤影,府上的人都說攝政王府的人煩著國舅爺了,國舅爺又跑了,估計人已經離開了帝都,去哪了,都沒有人知道。」

聞言,太皇太后臉色一黯,「這個元缺,用得著他的時候,鬼影都找不到,用不著的時候,他又天天在你面前晃著。」

元缺不在,太皇太后也沒有辦法。

楚王妃去求元太后,自然也是一個結果。

元太後派了身邊的老嬤嬤,是她從元府帶著嫁進宮的奴才,親自回元府尋元缺,但還是一個結果,元缺早就不在府上,不知去向。他的行蹤向來飄忽不定,他不主動出現,很難追蹤得到他的足跡。

太皇太后只得吩咐太醫院的御醫們想辦法醫治興寧。

為了查個究竟,太皇太后又一次放下身段,親自到攝政王府去,名義上是看望重病的寒初藍,實際上是想看看寒初藍身上有沒有鞭傷。

寒初藍的病情還是沒有好轉,依舊是反反覆復的。在太皇太後來的時候,她又處於昏迷狀態。

太皇太后要親自驗看寒初藍身上是否有鞭傷,便走到床前坐下,一臉的心疼注視著昏迷的寒初藍,問著一旁的周妃和李氏:「御醫們還沒有想到一勞永逸的辦法嗎?才幾天沒見,這人都瘦了一圈。」

周妃憂心地搖頭,「一直都是這樣,反反覆復的,退燒后,最多就是兩個時辰是清醒的,一不喝葯,又會復燒回來。御醫們也束手無策,只能隔兩個時辰就讓她喝葯。」望望太皇太后,周妃忽然跪在太皇太后的腳邊,李氏也跟著跪下。

周妃紅著眼哽咽地請求著:「太皇太后,元國舅向來孝順您老人家,您能不能出面請國舅給藍兒看看?再這樣下去,藍兒就會……澤兒還在外面打仗,他把妻子留在府上,就是讓我們好好照顧著,如今卻……」

太皇太后沒有馬上答話,任周妃跪在地上,聽著她在抽抽泣泣的,她心疼一般伸手去摸著寒初藍的臉,又替寒初藍扯扯被子,嘴裡說道:「是不是上回受的傷沒有好轉引起的?御醫們都沒有瞧清楚吧。」

「媚兒都看過了,她身上的傷都好了,連痕疤都沒有。」元缺用了最好的葯,才讓寒初藍身上的傷口沒有留下痕疤,除非是傷得太深的,就會留下淺淺的痕疤,但不細看也看不出來。

怎麼說寒初藍都是女子,女人身上傷痕太多,不好。

太皇太后似是不信,自己又替寒初藍檢查了一遍,寒初藍身上的傷,真的連痕疤都看不到,她剔了剔眉,猜到些什麼,卻沒有說出來。不過她可以肯定一點,現在的寒初藍身上根本就沒有鞭傷。

沒有鞭傷,又病得這般嚴重,昨天晚上的刺客就不會是寒初藍。

否定了寒初藍刺客的身份,太皇太后才扭身把周妃輕輕地扶起來,她嘆了一聲,說道:「媚兒,不是母后不想出面,是母后出面也沒用。宸兒府上昨夜鬧刺客的事,想必你也聽說過了。興寧那丫頭也出了大事,宸兒夫妻才求了母后,母后和太后都差人到元府去請國舅,可是國舅已經離開帝都了,不在府上,母后如今也是有心而無力呀。」

聞言,周妃又低泣起來。

李氏雖覺得寒初藍在做著什麼事,但又猜不透,此刻只能陪著周妃一起低泣。她與寒初藍相處時間比周妃長,她要表現得比周妃更傷心才行。

安撫了兩個人幾句,太皇太后吩咐御醫好好地想辦法醫好寒初藍,她便帶著奴才們走了。

……

名州。

城樓上,夜千澤帶著余許在巡視,巡視完之後,他便站在城樓上,眺望著遠方,俊美的臉上略帶幾分的擔心。

余許站在他的身邊,猜到他的心思,關切地問著:「是不是夫人出事了?」

夜千澤沒有答話,只是抿了抿唇,余許發覺他的手握成了拳頭,像是在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余許明白自己猜對了,寒初藍在帝都出了事。

「夜將軍,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余許只能這樣安撫著。

斂回眺望的眼神,偏頭看一眼余許,夜千澤才淡淡地說道,「你說得對,藍兒吉人自有天相,她的確沒事。」寒初藍這一個月來遭受到的,他都知道了。

暗衛們原本還想瞞著他的,在他的一再追問下,暗衛們才把寒初藍受傷,發燒等事情告訴了他。

他相信寒初藍不會被打倒,可他心疼,心疼寒初藍在遇到危險的時候,他這個相公不在她的身邊,特別是她遭受到一切都是因為他夜千澤,那些人是沖著他來的,寒初藍是他的妻子,無辜地替他擋了那些暗箭。

好在師尊已經回了帝都,元缺那傢伙也回去了。

雖說元缺一心加害於他,他會在這邊境打仗,也有元缺的一份功勞,但元缺對寒初藍的那份情愫卻不比他少,元缺絕不會讓寒初藍死於非命。

一直以來,都是元缺在嫉恨夜千澤,此刻卻是夜千澤在嫉恨元缺,藍兒是他的妻,可藍兒出事了,卻是元缺在護她,他這個相公只能遠在千里,眺望帝都的方向。

夜千澤此刻沒有穿著鎧甲,一身便服的他,依舊玉樹臨風,俊美得太過份,士兵們看到他都會不自覺地沉迷,城裡面的姑娘家,只要是瞧過他樣子的,都會做著春秋大夢。玉鈴蘭本來就不喜歡夜千澤,覺得他男生女相就是個禍害,如今不過是印證了她的看法,所以每次看到夜千澤,玉鈴蘭的臉上都是寒冰三尺。

到如今,夜千澤還是不知道玉鈴蘭便是他的丈母娘,玉鈴蘭也不知道。

從懷裡拿出了一卷畫像,畫像不大,是他為了方便隨身帶著的,畫中的女子自然是他的愛妻寒初藍,是他親手畫的,比起他老丈人畫的更加像。

余許等人都清楚夜千澤經常隨身帶著愛妻的畫像,此刻看到他又拿出了寒初藍的畫像來,余許很識趣地走開,讓他自己一個人站在城樓上,迎風展開寒初藍的畫像。

「藍兒。」

夜千澤低喃著,有千言萬語,可對著畫像,他的千言萬語只變成了一句句的低喃,他滿腔柔情,萬分相思,也都融入了這一句句的低喃之中。

未來的路還長,夫妻之間相隔萬水千山,他舉步維艱,她亦寸步難行。

他思她,想她,念她,她必定也思他,念他,想他。

玉鈴蘭一上城樓,遠遠地就看到了夜千澤的背影,僅是看著背影,她都覺得那個男子是個妖孽,是個禍害,背影都那般的迷人。

冷冷地,玉鈴蘭朝夜千澤走過來。

聽到腳步聲,夜千澤立即收起了寒初藍的畫像,就要塞回懷裡,玉鈴蘭冷冷又清脆的聲音響起:「夜將軍在看什麼?」

說著,她的人已經走到了夜千澤的身側,冷眸冷冷地剜著夜千澤,好像夜千澤是她的殺父仇人似的。知道她為人冷漠,夜千澤又覺得她對自己是格外的冷漠,或許自己是她政敵之子的緣故吧。

淡淡地笑了笑,夜千澤答著:「千澤不過是在思念妻子,把妻子的畫像隨身帶著,偶爾拿出來看看,以解相思之苦。」

玉鈴蘭剔眉,斥著:「夜將軍,此刻我們身在戰場,該想的,該做的是如何大敗東辰,奪回燕冊城,而不是兒女情長。這在戰場上是大忌!」十幾年前她就是兒女情長,才會害到自己損兵折將。

她也不相信這世間的情情愛愛,他對她那般的好,結果……

愛情與江山相比,便顯得微不足道了。

夜千澤與妻子的感情,她也聽說過,她覺得寒初藍會是一個倒霉的世子妃,早晚會讓帝都那些人整死,就算僥倖不死,也會遭到休棄。

一個貧賤的農家女,想成為一品世子妃,難呀!

「大將軍教訓的是,千澤謹記於心。」

夜千澤還是淡冷地應著話。

不打仗的時候,他是將軍,也是攝政王府的世子。

玉鈴蘭可以壓制著他,但也不能不忌著他皇室子弟的身份。

玉鈴蘭又是冷冷地剜了他一眼,不再理睬他,帶著其他人巡視而去。

她一走,夜千澤又拿出寒初藍的畫像來看,玉鈴蘭不懂愛,是無法體會他此刻的思念之苦的。看不到愛妻的真人,看看畫像解解思相思之苦,為了能早日與妻團聚,他才會有無窮的力量去奪回燕山城。

不過交手數次,他那個狡猾的老丈人,越來越不好對付了,摸清了他的性子,當然他也摸清了老丈人幾分性子。

自從奪回名州后,數次去奪取燕山城,都在路上就遭到歐陽烈的兵馬伏擊,無功而撤回名州后,夜千澤就沒有機會再見到歐陽烈,他有很多問題想問歐陽烈,例如寒初藍的母親是誰?他相信歐陽烈也有很多問題要問他。

耳邊傳來細微的勁風,夜千澤立即收畫,但那隻玉手已經伸來攫住了他手中畫的另一端,如果對方不放手,畫像就會被撕毀,他不放手,結果也會是一樣。

撇一眼冷著臉,去而復返,他動作快,她動作也快的玉鈴蘭,夜千澤選擇了鬆開手,玉鈴蘭才不怕毀了他的畫,他心疼。

把畫像一卷,玉鈴蘭連看都沒看,扭身冷冷地離去,只丟回一句冰冷的話:「夜將軍如此空閑,何不與部眾想想如何奪回燕山城。」

大冰山!

夜千澤忍不住在心裡腹誹了一句,他抽空瞧瞧愛妻的畫像也礙著玉鈴蘭了。誰不知道他夜千澤與妻子的感情極好!他也從來不避諱自己對寒初藍的感情,他是想著妻子,就是想著!玉鈴蘭這麼冷,就算也有一副好皮囊,又有哪個男人敢要?

或許這就是玉鈴蘭三十幾歲了,依舊未婚嫁的原因。

沒有男人敢娶!

下了城樓,回到名州府衙,府衙現在成了玉鈴蘭暫時辦公理事的地方。

歐陽烈用過的臨時書房,也成了她的臨時書房,每天她都會在這裡與眾將商討著攻城計劃。

坐回案台里,玉鈴蘭才把從夜千澤手裡奪來的畫像扔在案台上,她治軍是嚴,她的部下也很清楚她的性子,就算心裡思念著親人,也不敢表現出來。夜千澤卻堂而皇之地看著畫像,她給他面子,第一次只提醒他,誰知道她前腳才走,夜千澤立即又拿出畫像來看。

伸手,玉鈴蘭又抄起了案如上的畫卷,她倒想看看讓夜千澤一空閑下來就牽腸掛肚的農家女如何的國香天色。

畫卷一展開,就像燙手山芋似的,從玉鈴蘭的手裡掉落,重新掉回案台上。

「大將軍。」

玉鈴蘭揮手,嚴厲地喝斥著跟她一起進來的將領們:「都退下!」

眾將不知道怎麼回事,看到她臉色不佳,也不敢問,默默地退出了書房。

等到書房裡再無其他人了,玉鈴蘭才伸出微微顫抖著的手去拿起畫卷,小心地,畫畫地把畫卷再一次展開,鋪擺在案台上,隨著她打開畫卷,寒初藍的畫像完完全全地暴露在玉鈴蘭的面前。

歐陽烈!

這畫中的女子竟然是歐陽烈!

像極了歐陽烈!

十七年前,那個在充滿了血腥與危機的戰場上出生的女嬰,不是像極了歐陽烈嗎!

就因為像極了歐陽烈,重重地刺激著她,讓她數次想親手掐死自己的親生女兒,卻又無法下手,最後她身邊的一位小將,擔心她會被折磨得瘋掉,又怕她真的會殺死親生女兒,做出天地難容之事,在她的默認之後帶走了她的女兒。

那時候,女兒還不足一個月吧。

那麼小,卻很可愛,軟軟綿綿的,一餓就哭,拉了屎尿也會哭,一哭起來,她身邊的人就手忙腳亂。

她身邊的都是士兵,全是男人,也有很多當了爹的,可照顧初出生的孩子,他們也沒有經驗,最困難的是找吃的。

她拒絕給女兒餵奶,也無法給女兒餵奶,戰事在即,她哪有時間給女兒餵奶?殺出重圍后,她又身受重傷,更沒有精力去餵養孩子。

都是她的部屬心疼娃兒餓著,煮了米湯,放點糖,然後餵養著孩子。從孩子出生到送走,她這個當娘的,就沒有餵過孩子一口奶,就連抱,都沒有好好地抱過孩子。

眨眼間,十七個年頭了,午夜夢回想起那個可憐的娃兒,她也心如刀絞,才會在歐陽烈問起女兒的事情時,心緒大亂,終是沒有痛下殺手,殺了歐陽烈。

修長卻長滿了厚厚的繭的手指,顫抖地去撫著畫中的女子,玉鈴蘭那顆冷硬如鐵的心,在面對畫中女子時,傾刻間軟化成水。

她不問,也不猜,卻能肯定,這畫中的女子便是她的女兒。

懷胎十月,差點因為分娩而死,才生下來的孩子,饒是十七年不見,她也有那種天生的情感。

淚水模糊了她那雙向來冰冷的美眸,一滴一滴地滴落在畫像上。

心,就像被千把刀剜割著一般,痛徹心扉!

剛硬卻柔軟的身子,無力地坐下,她伸手拿起畫像,攬入懷中,給女兒一個遲了十七年的摟抱。

壓抑著的哭泣,嗚咽傳出,她不敢放聲痛哭,害怕外面的守衛聽見。

可她真的很難過!

她以為經過了十幾年的歲月磋砣,她變得比金剛石還硬,也能面對一切,連生死她都不怕,可是此刻她才知道,她會痛,她會哭,她會自責,她會愧疚,她也有她難以面對的事情。

她忘不了自己是個女人,她還是一個母親。

她的女兒,承受著太多不公平,承受著人世間最殘酷的待遇,一出生,就有一個與母親為敵的生父,還要被生母送走,十七年來不聞不問,不尋不找。

教她如何不去愧疚?

如何不去自責!

「孩子……」玉鈴蘭低咽著,「娘對不起你……」

良久,玉鈴蘭的情緒才平靜下來。

她冷冷地對著書房外面吩咐著:「去,找夜將軍來見本帥!」

這畫像是從夜千澤手裡奪來的,代表畫像中的女子便是夜千澤的農家妻。就算知道了結果,玉鈴蘭還是想從夜千澤嘴裡證實,她的女兒,就是夜千澤的世子妃!

「是。」

外面有人應答著,接著有離開的腳步聲。

一會兒后,夜千澤來了。

他在房外敲了門,在玉鈴蘭冷冷地應著:「進來!」

他才推門而入。

玉鈴蘭端坐在案台前,不管是什麼時候,她都是一身鎧甲,英氣逼人,卻又冷冽如冰。

夜千澤一進來,就接收到玉鈴蘭比剛才在城樓上更冷更狠的剜視。

「千澤見過大將軍。」

玉鈴蘭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瞪著他,好像想把他瞪出千百個洞來似的。

倏地,玉鈴蘭拿起了畫像,抖了抖,問著:「這是誰?」

夜千澤抬眸迎著她的冷瞪,心知自己妻子的模樣像極了歐陽烈,玉鈴蘭一旦瞧見了畫像,就會有所懷疑,但他還是一字一句地承認著:「我妻!」

玉鈴蘭的眼神更冷了。

「真是你妻?」

「是我妻,我在鄉下就娶了的妻子,如今已經是我的世子妃!」

玉鈴蘭的眼神再冷,夜千澤也不畏懼。

就算他的妻是歐陽烈的女兒,那又如何?兩國交戰,與他的妻子無關。他的藍兒甚至還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

「她叫什麼名字?」

「寒初藍。」

寒初藍……

玉鈴蘭嗯了一聲,「好名字。」揮手,她淡冷地說道:「沒事了,你退下吧。」

夜千澤微眯鳳眸,玉鈴蘭瞧著他的愛妻像歐陽烈,卻只問了藍兒的名字,好像,貌似有點不對勁。

隨意地把畫像捲起來,往案台裡面一塞,淡冷地問:「還有事嗎?」

「沒事。」

「沒事,就退下。放心,在你還有利用價值的時候,本帥不會讓別人瞧見你妻子的畫像。」

玉鈴蘭無情的話,並沒有讓夜千澤變臉,反倒是朝玉鈴蘭拱拱手,客氣地說道:「謝謝!」然後扭身離去。

……

是夜,月色大好。

月色陰柔卻能讓人看清楚一切,不適合出去做「壞事」。

寒初藍很老實地呆在長風苑裡。

元缺的藥效估計進入了尾聲,她除了白天的時候還有點病態,晚上已經像個正常人一樣了。

懲治了興寧,陰了若安,算是替自己報了仇。

寒初藍才想起了在楚王府的地道里發現的那個死人,也就記起了她從死者身上扒下來的外袍。

問了星月,知道星月把那套外袍藏起來了,她吩咐星月把外袍拿出來,星月雖是去拿外袍,卻忍不住小聲地嘀咕著:「世子妃,你可不能再把它往身上穿,怎麼說都晦氣。」

寒初藍笑道:「什麼晦氣,你這樣的高手還怕鬼不成?」

「世上哪有鬼。」

星月拿來了那套外袍給寒初藍。

「既然知道沒鬼,還擔心晦氣幹什麼?」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寒初藍抱著那套外袍就走,星月問著:「世子妃去哪裡?」

「讓爹看看這套外袍。」說著,寒初藍抱著外袍往衣擺下面一塞,那套外袍塞藏在她的肚子上,微隆,好像懷孕了一般,星月瞧著撲哧地笑了起來,寒初藍撇她一眼,打趣著,「趕明兒把你嫁了,你大肚子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

「世子妃!」

星月臉上微泛紅暈,她連對象都沒有呢。再說了,她們這種身份的女子,除非主子安排,否則她們一般不會隨意嫁人,就算嫁,也只能嫁同為暗衛的同伴。

用力地把微隆的肚子壓扁,寒初藍才走出房間,星月的窘態讓她心情愉悅,逗著星月說道:「我瞧著小五和小七就挺不錯的,你喜歡哪個?小七高大,配你還行,小五稍矮一點,就小七吧。」

「世子妃!」

星月頭痛地又叫了一聲。

寒初藍嘻笑兩聲,不再逗她。

片刻后,夜沐的書房裡,寒初藍把那套從死者身上扒下來的外袍拿出來,遞給了夜沐,說道:「爹,這是我和星月數天前無意中闖入了楚王伯父府里的地道,在地道里發現一個死人,這套外袍是從死者身上扒下來的,雖然年代久遠,但布料極好,藍兒瞧著應該是身份高貴的人才能穿的,想著讓爹瞧瞧,是否有印象。」

夜沐接過那套外袍,展開外袍一看,他的臉色劇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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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農家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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