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一家三口團聚

046 一家三口團聚

「爹!」

寒初藍回過神來,本能地低叫了一聲,怎麼都想不到此刻來找她的人竟然是她的親爹——歐陽烈!

回過神后,寒初藍又趕緊上前來,一把從歐陽烈的手裡拿過面具,就要幫歐陽烈戴上,歐陽烈淺笑著阻止了她的動作,溫聲說道:「藍兒,這種面具只能用一次。摘下來后,便不能再用。」

夜千澤恢復神態,上前兩步朝歐陽烈行了女婿之禮,客氣地說著:「小婿夜千澤見過岳父大人。」

東辰與大星的戰事是暫時結束了,但兩國的關係還處於劍拔弩張之中,夜千澤怎麼都想不到歐陽烈竟然會喬裝打扮前來找寒初藍,僅帶著一名隨從,他一國之君也不怕被人發現了身份,暗殺於他?夜千澤對於自己這為泰山大人的膽識佩服不已。

歐陽烈笑著親自上前來扶了一把夜千澤,雖說兩個人在戰場上斗個你死我活的,他對這個女婿還是挺滿意的,可以說是欣賞。

「千澤,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禮了。」

「爹,你怎麼會來這裡?你可是……」寒初藍擔心地說道。

她老爹是一國之君呀,雖說很多士兵並不認識老爹,可那些將軍們卻認識。萬一被別人認出來,老爹僅帶著一名隨從便來找她,哪還有活命的機會?

歐陽烈從懷裡摸出一張新的人皮面具,重新貼到臉上去,等到喬裝好后,他望向女兒,笑著:「現在沒事了吧?」

寒初藍這才鬆了一口氣。

「藍兒,帶爹到后宅去。」

夜千澤輕輕地對寒初藍說道,前宅是他和玉小將軍等人議事的地方,玉小將軍也暫住在這裡,歐陽烈身份特殊,不宜在這裡久坐,后宅相對來說要安全一些,沒有那麼多人出入。

寒初藍嗯著,請著歐陽烈去后宅。

回到后宅正屋裡,寒初藍讓夜千澤先陪著歐陽烈坐,她要去泡茶。歐陽烈連忙叫住她,關切地說道:「藍兒,你如今有孕在身,鎖碎的事情就讓下人去做吧。來,讓爹好好地看看你。」歐陽烈疼惜地說著,並朝寒初藍招手,讓寒初藍近前去。

寒初藍沒有叫他父皇,他也不糾正,女兒叫他爹,他覺得更加的親切。不管是叫父皇還是叫爹,都是叫她。

在冰河鎮,寒初藍知道真相后,有點兒激動,冒著大雨就跑了。

那一跑,他便有將近半年沒有再看到女兒。

此刻再見,女兒對他這個親爹的身份已經接受,他倍感欣慰,欣慰老天爺沒有讓女兒怨恨於他。

寒初藍笑著,「爹,我沒事,我身子還好得很。爹與千澤先聊聊,我去給你們沏壺茶來,順便去弄些點心。」說著,她扭身就走,歐陽烈還想叫住她,夜千澤溫和地說了一句:「爹,就隨她去吧,讓她老老實實地坐在這裡,反倒像是受罰一般。」

從娶她過門開始,不管是以前那個她還是如今這個她,她就不是那種可以老老實實地坐著的人。

歐陽烈輕嘆一口氣,低低地說了一句:「與她娘一個性子,她娘懷著她的時候,也不肯老老實實地呆著。」想到玉鈴蘭當年懷孕時的樣子,歐陽烈眼底一片溫柔。

夜千澤溫笑著沒有答話。

玉鈴蘭是在戰場上生下寒初藍的,比起寒初藍來說更加的倔強,大腹便便還要帶兵打仗。他的藍兒才懷孕五個月,嗯,與他岳母相比,還真的是好得很呀。

「爹,你怎麼會來這裡?」

寒初藍不在,正好給機會讓夜千澤問一問歐陽烈的來意。

歐陽烈望向夜千澤,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我帶了十五萬大軍來。」

夜千澤閃爍著鳳眸,也是似笑非笑地說著:「爹也盯著大周吧。」

「爹盯著整個天下呢。」

「小婿知道爹是個有野心的人。」

「呵呵。」

歐陽烈爽朗地笑了起來。

「千澤,莫說是爹,有志氣的男兒哪個沒有野心?」他就是志在天下,而不是讓東辰居於第二大國。

夜千澤笑著,「爹說得也是。」

睨著夜千澤,歐陽烈故意問著:「怎樣,會不會有壓力?」

夜千澤同樣爽朗地笑了起來,「肉在眼前,手快的,嘴巴大的,便能吃得多,小婿搶在爹之前,手夠快。」他咂咂自己的嘴,又摸了一把,說道:「貌似小婿的嘴巴也挺大的,吃得也多,以前藍兒就常說我是個吃貨,一個人吃掉三個人的口糧。」

歐陽烈瞟一眼他那張如同女子一般嫣紅的唇,笑著:「還真看不出來你能吃得那麼多。」

夜千澤是個大胃王。

在鄉下吃得多,在軍中也吃得多。

「不僅僅是爹想分掉你口中的那塊肉,還有上官平,他今兒被拜為兵馬大元帥,率軍二十萬出征呢。」大曆三皇子上官平今天才被封為兵馬大元帥,帶兵出征大周,歐陽烈已經知道了。帝皇呀,果真全都盯著天下間的動靜。

大周為五國之中最大的,佔地自然也是最多,大星這個排名第三的國家都敢直攻大周,還把大周的守兵殺得節節敗退,再加上大周新皇初登帝位,又是殺兄弒弟坐上龍椅的,政局其實還未平穩,正是出征大周的最好時機。從大周把攻打大曆和東辰兩國的軍隊調回來,也可以看出大周國已經被夜千澤這支殺傷力追上了當年雲飛揚帶領的雲家軍殺得有點亂陣腳。

夜千澤定定地望向了歐陽烈,歐陽烈也定定地瞅著他看。

片刻后,夜千澤才問著:「爹來這一趟,不僅僅是為了見藍兒,還有要事要與小婿商量?」

歐陽烈欣賞地點頭,「就知道你能看出來。」歐陽烈神色微凜,頗為認真地說道:「千澤,我是帶著十五萬大軍來了,駐紮地距離你軍甚遠,保證不會幹涉到你們,我是想從大周的銅城入手,我先來與你商量一下,咱們達成協議,各自為戰,不要去偷襲各自的後方。大周新帝從我東辰撤回來的軍隊本是想包抄你們的,發覺了你們少帝另外派有軍隊在你們後方,他們包抄你們,你們還有援兵包抄他們,才改變計劃與主力軍匯合,與你們正面交鋒。」

夜無極從夷山那裡調來了三分一的兵馬,夜千澤其實是知道的。

像是看透了夜千澤的心思,歐陽烈解說著:「是蘭兒的隊伍。蘭兒的想法其實與我一樣,早在月前她便上書少帝,請求與我朝暫時聯盟,共同對付大周,少帝准了她,命她帶著部份兵馬趕來與你匯合,估計再過兩天便能到達平城。」頓了頓,他又自嘲地笑著,「當然了,蘭兒還死死地防著我,在我們兩國的邊境處,依舊派有重兵守著,還是她的親兵……當初狠辣出手,不過為了見她一面。」

最後一句話,歐陽烈說得很小聲,夜千澤還是聽見了。

雖然沒有刻意去打聽,從知道玉鈴蘭便是寒初藍的生母后,再結合前情舊事,夜千澤便看透了整件事。歐陽烈與玉鈴蘭這對有情人,他送上了一萬個同情,也在防備著,他絕對不會涉上岳父母後塵,絕不與藍兒為敵!

大曆,大星,東辰同時出征大周,大周的處境堪憂,向來都是它在欺負別人,現在總算輪到它被別人欺負了。

夜千澤淡淡地笑了起來,「此事,千澤會與眾將商議。千澤覺得目前這樣聯盟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先滅了大周再說吧,大周緊鄰著軒轅,滅了大周,再滅軒轅國也就是小菜一碟了。到最後只餘下大星,大曆以及東辰三國,會如何,夜千澤倒是有點頭痛。

大曆國是他母妃的母國,真要讓他率兵去攻打大曆國,他有點兒矛盾,雖然知道母妃的心愿就是一統天下,可一統天下后,他要面對的便是母妃親人們的怨恨呀。好吧,霸者不應該拘於那些,他要做的是讓百姓安居樂業。東辰國呢,看看他身邊的這位帝君岳父,夜千澤便知道不好對付。東辰國這一次會被大星趕出邊境,不過是玉鈴蘭欺著歐陽烈不在軍中,而歐陽烈又不忍心傷害她,才得以慘勝。更何況東辰國還是藍兒的國家,要是藍兒想,她甚至可以從歐陽烈手裡接過整個東辰國……

打與不打,雖說還是未來的事,但夜千澤每每想到這個問題,都頭痛。

歐陽烈定定地瞅著嘴邊掛著笑,卻在深思的夜千澤,猜到夜千澤想著什麼,他也不說話。因為夜千澤頭痛著的事,他也有幾分的頭痛。

首先,滅了大周與軒轅兩國后,大星已不是昔日的大星,在軍事上與他們東辰並駕齊驅,再交戰,肯定又是勞民傷財,不戰吧,誰都別想一統天下,不過是由五國變成三國。再說了還有一個大曆國存在,難道三國混戰?只有兩國交戰,另一國保持著實力,肯定會坐收漁翁之利。

再有,他不能不考慮玉鈴蘭和寒初藍的感受。雖說寒初藍是東辰國的公主,可她卻嫁了夜千澤,夜千澤要是平民百姓,或許那種亡國的仇恨不會太強烈,偏偏夜千澤又是大星的皇孫,更是他將來最強勁的對手。

除非三國休戰,保持著三國鼎立,或者另外兩國向其中一國稱臣,甘當附屬國。

歐陽烈的注視把夜千澤的神魂拉回來,他笑睨著歐陽烈,忽然湊過來,拉近與歐陽烈的距離,小聲地說道:「爹,小婿的岳母馬上就到平城,爹是不是想借藍兒與岳母……」他沖歐陽烈眨眨眼,歐陽烈難得地老臉一紅,伸手輕敲了夜千澤一記,小聲地斥著:「知道就好。蘭兒見著我都是黑著臉,臉上結滿了寒冰,不瞞你說,在藍兒離開冰河鎮后,我數次潛入蘭兒的帳中,都被她殺了出來,還因為藍兒的身份吵了無數次,她如今對我是越發的生氣了。」

他要給寒初藍公主的身份,玉鈴蘭不允許,說他在害寒初藍。

天可見憐,他疼女兒都來不及了,哪裡肯害女兒?

他是帝君,他的女兒不是公主是什麼?他給女兒正名,讓女兒認祖歸宗,他就錯了嗎?他這一輩子,就只有藍兒一個孩子了,以前還沒有找回女兒,讓女兒受了十七年的委屈,他已經心疼死了,如今找回來了,他哪肯再讓女兒受委屈?這個公主的身份,他是一定要給藍兒的。

就算蘭兒肯和他再生一個孩子,他都要給藍兒正名。

提到自己那個固執的岳母,夜千澤也頭痛地訴苦,「爹,你也不知道,娘竟然讓我休了藍兒。」

翁婿兩人說著同一個女人,忍不住惺惺相惜起來。

「其實我也知道蘭兒在擔憂什麼,她無非是怕我把皇位傳給藍兒,也怕藍兒認祖歸宗后,滿朝文武會給藍兒施加壓力。龍椅坐著扎臀,我被扎了一輩子,我豈肯再讓藍兒被扎?蘭兒……」他看看夜千澤,才接著說:「你也別擔心,我不會讓國家大事壓到藍兒身上的。」

他早就選定了皇位繼承人。

夜千澤也知道東辰國的東王歐陽灝留在宿城監國,那是屬於太子的任務,歐陽烈的意思其實也很明顯了。

不會讓藍兒繼位,他也鬆一口氣。

「千澤,這裡還有地兒可以住嗎?」

歐陽烈話題一轉,問著。

夜千澤微閃鳳眸,笑問著:「爹是打算在這裡住下來?」

歐陽烈也不客氣地應著:「我不在這裡住下來哪有機會一家三口團聚。」

夜千澤點頭,「小婿下午便要出兵,離開平城,本來小婿還擔心著藍兒一個人留在這裡,既然爹不嫌棄,爹就先住下吧。」接著他又小聲地說道:「小婿也給爹留點面子,免得娘來了,爹出醜。」說著,他低低地笑起來。

歐陽烈老臉又微紅,忍不住又敲了他一記。

寒初藍在這個時候捧著一個托盤進來,托盤裡放著一壺她沏好的茶,還有三碟小點心,她把茶與點心都擺放到桌子上,對歐陽烈說道:「爹,你先和千澤喝喝茶吃點心,我現在就去給你們做飯去。」

歐陽烈與夜千澤齊齊站起來,夜千澤的動作夠快,先一步把寒初藍拉到自己的面前,再把她輕柔地按坐下,心疼地說道:「藍兒,你坐著,我去做飯。」

「我不累。」寒初藍心裡甜滋滋的,為自家相公的體貼而甜,嘴上還是說著自己不累。

娘家來人,她這個做女兒的,總不能連一頓飯都不做吧?

「藍兒,爹現在還不餓,你又送上了點心,不用急著做飯的,先坐著陪爹說說話。」

歐陽烈也勸著,不讓寒初藍忙來忙去的,他來看女兒,不是讓女兒忙碌的。他又薄責著夜千澤:「千澤,藍兒如今有身子,不宜操勞,你該買幾個丫頭回來照顧她的。」

夜千澤還沒有答話,寒初藍就答著:「爹,我就喜歡自己動手,再說了還有彩月幫著我呢。」

「可是你有著身子呀,你不為你自己著想,總得為爹的外孫女著想吧。」歐陽烈就是心疼。

外孫女?

寒初藍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爹,你怎麼就和歐陽易哥哥那般,斷定我肚裡的是女兒?」歐陽易張嘴閉嘴都是外甥女,她老爹一張嘴也是外孫女。別人都是盼著女兒生個兒子,好在夫家站穩腳的,她的娘家人恰恰相反,都盼著她生個女兒。

歐陽烈訕笑著:「爹喜歡外孫女。」

他們歐陽家女兒少呀。

「反正不管是外孫女還是外孫,你現在都不能過於操勞,好好地坐在這裡,真要做飯。」歐陽烈挽了挽衣袖,一點帝君的架子都沒有,說道:「爹也會做飯的,爹去做。」

寒初藍眨眼,瞅著自家老爹直看,看得歐陽烈的老臉又泛起了紅暈,他訥訥地解釋著:「爹還在當太子的時候,經常在外面,多少也會一點的,爹的烤雞烤得最好吃,你娘最喜歡吃爹烤的雞。」

「我娘懷著我的時候,不是還帶兵打仗嗎,我現在做這點小事情,算什麼,瞧你們都緊張成什麼樣。」寒初藍笑著說了一句。被家人圍著關心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她才享受到,就開始貪戀起來。

如果娘也在,她一家三口也就團聚了,她有爹,有娘,有相公,肚裡還有孩子,這樣的生活該是多麼美滿呀。

歐陽烈的臉色變了變。

寒初藍話出口后,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那些舊事便是造成她父母如今相愛又相殺的直接原因。

「爹,你嘗嘗我給你做的點心。」

寒初藍笑著轉移了話題。

歐陽烈恢復了正常的臉色,重新坐下來,看著寒初藍送上來的三碟點心,一邊優雅地挑起一塊糕點,一邊問著:「都是你親手做的?」

寒初藍點頭。

她去沏茶沏了這麼長時間,便是為了給老爹做些下茶的點心。

「做得很精緻。」

歐陽烈贊著,「可以與宮廷點心媲比了。」

寒初藍說了一句她對美食的觀點:「好吃最重要。」

外形也重要,但還是味道最重要,不能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夜將軍。」

外面忽然傳來了胡九功的大嗓門。

夜千澤與寒初藍交換了一下眼神,他便走出屋外去,胡九功已經快要走到正堂屋前了,看到夜千澤出來,他才止住腳步。「怎麼了?」夜千澤溫聲問著,以為胡九功是催他出兵,「不是還沒有到出兵的時間嗎?大將軍要更改時間?」

胡九功嘿了一聲,答著:「戰神來了,今天估計不會出兵。」

戰神來了?

夜千澤閃了閃鳳眸,他的岳母不是還需要再過兩天才能到達平城嗎?

「戰神一來,立即就去見了朗大將軍,玉小將軍也去了朗大將軍那裡。余兄讓我來告訴你一聲。」他們是夜千澤身邊的得力戰將,但在軍中的地位並不高,無法與朗玉卿身邊的將領相比,自然無法去朗玉卿那裡,他們這兩三萬人之中,就只有夜千澤可以理所當然地去。

玉鈴蘭忽然帶著一部份兵馬而來,余許等人都擔心夜千澤的兵權會越來越弱,才會讓胡九功趕緊通知夜千澤,讓夜千澤去看看兩位大將軍聚在一起會不會策劃什麼陰謀。

要是情況於夜千澤不利,余許等人的意思是讓夜千澤單獨作戰,不要再被大將軍所壓。朗玉卿就像玉鈴蘭當初一樣,老是安排他們當先鋒軍,衝鋒喊陣的事,都是他們第一,朗玉卿帶來的四萬兵馬,等於是在後方當配襯,僅起到嚇唬敵軍的作用。

夜千澤一邊朝胡九功走去,一邊低沉地吩咐著胡九功:「告訴余許,跟我一起去見戰神。」

胡九功應了一聲,扭身就走。

屋裡的寒初藍聽到胡九功說話的聲音,也愣了愣,她看看歐陽烈,意有所指地問著:「爹是否知道娘要來?」

老爹前腳才進門,老娘後腳就來了。

歐陽烈優雅地吃著女兒親自為他做的點心,覺得味道很好,讓他一連吃了幾塊,身邊一直沉默不說話的冷情都忍不住瞠目結舌。在宮裡,奴才們奉上的點心,他最多就是吃一塊,要是有一樣點心讓他吃上兩塊,奴才們得歡喜上老半天。

「知道。」

在女兒面前,歐陽烈也不隱瞞,老老實實地答著,他還要靠著女兒在中間幫他周旋一下,讓他有機會與蘭兒親近親近呢。

「怪不得爹會來找藍兒,原來是沖著我娘來的。」

歐陽烈停止吃點心,烏黑明亮的大眼睛炯炯地望著寒初藍,然後又眉眼一彎,討好地笑著:「藍兒,爹是來看你的。你易皇兄告訴我,你懷孕了,我別提有多高興,恨不得立即看看我的寶貝外孫女,所以就撇下大軍,屁顛屁顛地跑來了,這不,爹的臉上還有著滿臉的風塵呢。」

「咳咳——」

冷情被帝君的話驚得又咳了起來。

屁顛屁顛?

他怎麼覺得這個詞形容得有點不雅,有點像一隻大肥鴨走路的樣子。

寒初藍失笑,知道歐陽烈來這一趟,是沖著玉鈴蘭來的,她也不點破歐陽烈的謊言。伸手,她也挑起了一塊點心,優雅地把點心放進嘴裡,一邊吃著點心,一邊斜睨著歐陽烈,故意說道:「藍兒從爹的臉上只看到欣喜,欣喜還是聽到我娘來了才有的,倒沒看到風塵。爹,你確定你真是一路趕來的?」對於歐陽烈又一次說她腹中的胎兒是女兒,她都懶得去辯了。

是男是女,她不在乎,反正都是她的孩子。元缺替她把過脈的,他說小小千澤,等於告訴她,她懷的其實是男胎。父親和兄長們估計得失望了。

從歐陽易的嘴裡,寒初藍知道歐陽家陽盛陰衰,所以她與歐陽易僅是堂兄妹關係,歐陽易也把她這個堂妹疼如手中寶。

說一句老實話,她心裡渴望著回家,見見那些兄長,體驗一下被人無私地疼著的滋味,肯定很幸福的。可一想到她與夜千澤的夫妻關係,她又不得不防備著,防著自己回去了,他們不讓她回到夜千澤的身邊,也害怕他們會一次次地問她,如果夜千澤帶兵踏入了東辰國,她會幫著誰?

歐陽烈趕緊把自己的俊臉湊到寒初藍的面前,抬手輕拍著自己的臉,很認真地說著:「藍兒,你細細地瞧瞧,爹的老臉上真的風塵僕僕呀,爹也真的是想來看看你和我的外孫女。」

冷情又輕咳了一下,覺得歐陽烈的舉止,嗯,不像以前那個嚴肅的帝君。

扭頭,歐陽烈瞪了冷情一眼,哼著:「你老咳什麼?」

「屬下該死!」

「再咳一下,朕就取一蘿筐的辣椒,全都剁爛,把你的臉埋進辣椒堆中去,讓你咳個夠!」

「咳咳——」

吃著點心的寒初藍,倏地猛烈地咳了起來,還被點心咽著了。

「藍兒。」

「公主!」

歐陽烈與冷情都急了起來。

歐陽烈趕緊去拍著寒初藍的後背,冷情則飛快地倒了一杯茶遞給寒初藍,寒初藍接過茶,喝了一大口,才把咽著她的點心吞了下去。

「藍兒,沒事吧?」歐陽烈緊張地問著。一副擔心夜千澤回來會劈了他的樣子。

「爹,你高招,高招。」寒初藍吞下了點心后,笑著朝歐陽烈豎起了大拇指,贊著歐陽烈治冷情的法子。

歐陽烈與冷情:……

冷情默默地看一眼歐陽烈,然後默默地退到牆角去畫叉叉反省去,因為他的輕咳害得公主差點被點心咽死。

歐陽烈乾笑兩聲。

當皇帝的人要懲治宮人,法子多了去。

他雖然算得上是個好皇帝,也抹不去他是皇帝的身份,自然也會有懲治人的法子。

「藍兒,爹也不瞞了,爹來這一趟,既有正事與千澤商量,也有私事。你娘既然來了,你一定要讓你娘住到這裡來,咱們一家三口也好團聚團聚,還有……爹希望你能勸勸你娘,讓你娘給個機會爹,至少讓爹能和她說說話呀,不要一見到爹,就一劍刺來,她又狠不下心真的刺死爹,每次傷著爹了,爹痛,她也痛。」

寒初藍抿著唇沒有馬上說話。

歐陽烈對玉鈴蘭的愛已到刻骨銘心的地步,玉鈴蘭何償又不是?但玉鈴蘭還恨著歐陽烈,想讓她放下所有仇恨與歐陽烈平平靜靜地相處,真的很難。

寒初藍心疼母親,也心疼父親。

歐陽烈的神色黯然,也心傷,輕輕地說著:「藍兒,爹也知道這一輩子都無法得到你娘的原諒,爹只想和你娘說說話,偶爾能撇下一切包袱相處幾天。」

寒初藍還是抿緊唇,心卻揪痛起來。

父親這樣做,就等於吸食大麻,明知道會越陷越深,還要去吸食。兩個人誰都無法撇下責任,中間又橫著玉鈴蘭數萬兄弟的亡魂,你恨我冷時,或許還會好過一點,如果再重溫溫情,再兵戎相見時,彼此的心該有多痛呀!

「藍兒,好嗎?當爹求求你了,你一定要幫幫爹,爹都要被你娘折磨得快瘋了。」歐陽烈乞求著,眼裡全是痛楚,教寒初藍瞧著好生心痛。她試著提醒父親,「爹,你與娘如果無法和解,你這樣,會更痛的。」

歐陽烈苦笑著:「爹知道,再痛,爹都承受過了,只要能與你娘好好地相處幾天,又有你在身邊,一家三口團聚,爹就算死也心滿意足了。」

寒初藍聽得眼睛都紅了。

她咬咬牙,點頭答應著:「爹,我一定會幫你把娘請到這裡來,咱們一家三口團聚。」

再痛都承受過……再痛的時候,不就是指當年她出生時,父母兵戎相見,你死我活之時。

「藍兒,謝謝你。」

寒初藍苦笑著,「爹,咱們是父女,沒有人比藍兒更希望你與娘能和解的。」

只是,填在她娘親心裡的恨,不是說抹就能抹去的。或許這一輩子,她爹都無法抹掉娘心裡的恨吧。

她的家,終究無法圓滿。

站起來,寒初藍想逃避一下,再不逃避,她真會哭起來,為她的父母而哭。「爹,我給你做飯去。」輕輕地丟下一句話,寒初藍就趕緊走了。

歐陽烈沒有再攔她。

她在心痛,他也在心痛。

長嘆一聲,歐陽烈執起了茶壺,替自己倒了一杯茶,當成了酒一般,一仰頭,就喝光了杯里的茶,接著再倒了一杯,又是一仰頭就喝了個精光。

彩月一直都在廚房裡忙著午膳,寒初藍進來后就在灶前坐下,臉上已經滿是淚水,把彩月嚇了一大跳,連忙停了手裡的活兒,緊張地走過來,關心地問著:「夫人,出什麼事了?」

寒初藍抓起一把柴就往灶里塞去,搖頭。

「是不是主子欺負你了?」彩月追問著,自己都覺得這個可能性幾乎為零,主子把夫人寵在心尖上,哪捨得欺負夫人?

「彩月,我沒事,你忙你的,我就是自己發泄一下。」寒初藍一邊說著,一邊又抓了一把柴往灶里塞去,塞了一把接著又塞一把,都把整個灶膛塞滿了。

「夫人。」

還說沒事,灶膛都塞滿了,夫人還想往裡塞柴呢。

寒初藍忽然站起來,一把攬住彩月,就低低地嚶嚀起來,哽咽著:「彩月,我就是心疼他們。」

他們?

誰能讓一向堅強的夫人心疼到哭起來?

……

玉鈴蘭僅是問了問朗玉卿現在的戰況,並把夜無極同意了她的請求,願意與東辰暫時聯盟,也不算是聯盟,就是各自為戰,誰也不趁機偷襲後方,告訴了朗玉卿。

東辰十五萬大軍就駐紮在銅城外,距離平城這裡很遠,完全可以各自為戰。

從朗玉卿那裡出來,玉鈴蘭看向了尾隨著她出來的夜千澤,淡冷地問著:「尊夫人是否來了?」

夜千澤應了一聲,「藍兒是來了。」

玉鈴蘭扭身就往前走著,淡冷地丟下一句話來:「也好,本將軍正想找個女人聊聊。」

夜千澤客氣地答著:「那是藍兒的福氣。」

「帶路!」

玉鈴蘭的話里總帶著一股威嚴及命令。

夜千澤走到她的前方,似恭敬似客氣地帶著玉鈴蘭朝衙門走去。

不過一刻鐘的時間,玉鈴蘭便跟著夜千澤回到了衙門。

只讓玉彬跟著,其他部屬,玉鈴蘭不讓跟隨。

余許也沒有再跟著夜千澤到后宅。

聽到腳步聲后,歐陽烈從屋裡走出來,一眼便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女子氣宇昂軒地走進來,他忽然有點緊張,小聲地問著身後的冷情:「朕有沒有破綻?」

「皇上的自稱。」

冷情老實地答著。

「別再叫朕皇上。」

歐陽烈小聲地命令著。

冷情立即閉嘴。

玉鈴蘭在看到站在屋前的歐陽烈時,忽然頓住了腳步。

夜千澤也頓住腳步,有點擔心地看看歐陽烈,歐陽烈朝他使眼色,讓他趕緊去廚房找他的寶貝女兒去,要是玉鈴蘭發怒,看在女兒的份上,應該不會一劍刺過來的。

「千澤,你回來了。」

夜千澤正想替岳父去搬救星,寒初藍卻自己從廚房裡走了出來。

玉鈴蘭慢慢地寒起來的臉在看到寒初藍隆起的肚子時,又慢慢地變柔。

歐陽烈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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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農家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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