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大結局)
周望回南邊去了。宇文虛中留在西北,此後還找過劉通幾次,想遊說劉通回心轉意。隨著交往次數的增多,他自己反而有被對方拉攏的趨勢。在周望之後,趙構那邊還來過幾撥人馬,那些聲名較好的受到禮遇,那些曾經為虎作倀的賣國賊,一來就被轟走,有的差點被民眾打死。打這以後,南邊不再派人過來了。
與此同時,西北也加緊了對趙構集團的滲透。對於金國的和談提議,並非一概拒絕,答覆是:無條件釋放所有人質,允許強迫北遷的民眾回歸宋國;歸還擄走的財物;女真部族退回原棲居地,讓出遼國中京、上京,由宋軍接管;賠償戰爭損失。
對金國提議講和,如果置之不理,乃是無謀之舉。你要和談,那好,就來談吧。秦軍開出的條件在女真人看來,就是獅子大開口,哪裡能夠接受?雙方你來我往,討價還價,桌面上唇槍舌劍,暗地裡劍拔弩張。金國作出了有限的讓步,歸還了部分器物,釋放了趙佶爺兒仨,此後的談判沒什麼進展。對於趙佶的歸來,劉通是要的,而趙構是不想要的。
劉通接納趙佶,是為了控制朝政,將來趙氏禪位讓國,還要著落在他身上。趙佶吃盡了苦頭,此生得以回歸中原,已經大喜過望,皇位對他來說,早就失去了吸引力,他的願望只是做個清靜散人。心靈遭受重創、最難以釋懷的就是趙桓了,他從小失去母愛,大難來臨之時,被人硬推上皇帝的座位,曾經為此哭昏過去。當了皇帝沒多久,就作了夷狄的俘虜,一下從天堂跌到地獄,國家的厄運、人生的災難,如此重負為何要由他來承擔?生在帝皇家,難道也是錯?人生之最不幸者,莫非就是寡人?
西北與金國談談歇歇,交界處磨擦不斷,在拉鋸式的談判過程中,一晃幾年過去了。秦軍轄區發展迅速,軍中將帥幾次請纓北伐,劉通均未同意。問是何故,劉通答曰:到時必有天助,我軍不出則已,出則摧枯拉朽,一舉平定北疆。而此時的金國控制區內,形勢卻不樂觀。外部,遼人的襲擾,使其疲於應付。內部,由於秦軍的壓力減小,女真各部之間的矛盾加巨了,戰和之爭日益激化,終於在完顏晟彌留之際發生了流血衝突。
公元1134年夏秋之交,完顏宗弼(兀朮)與完顏撻懶的矛盾白熱化,兀朮暴起發難,殺了完顏撻懶一族。金國上京血光四濺,人心惶惶,完顏晟聽到噩耗,病情惡化,不久撒手人寰,比之原史的1135年正月謝世早逝了將近半年。
女真內耗,金主病亡,金國元氣大傷。秦軍引而不發,等的就是這樣的時刻。這一刻終於到來,秦軍兵發燕山,勢如破竹,至1136年秋,基本蕩平遼東、遼北,至1136年冬,女真的最後一股勢力在金國北部的蒲與路上胡地區(烏第河一帶)繳械。至此,金國已平,遼北、遼中、遼東版圖悉數收歸中原。
公元1137年正月初三日,北宋末代皇帝趙桓下詔禪位於秦王劉通,中原江山正式易主,國家權力棒由趙氏集團轉到了劉通的新勢力手中。新朝的國號為中華,定都長安,國旗以神龍為圖,採用數字紀年法取代年號紀年法,1137年是為中華元年。這一年,劉通四十一歲。
同年二月初十日,趙構登基稱帝,立宋太祖七世孫趙伯琮為太子,定都杭州,建立南宋朝廷,與北方相抗。
1137年秋八月,中華軍四十萬,兵分二路南下:
東路,劉通自任主帥,統領大軍二十五萬,以晁蓋十萬人為先鋒,從淮南挺進長江,進取二江和閩廣,另以張榮五萬水師從水路南下,配合陸軍作戰;
西路,呂將統兵十五萬,從河南挺進荊襄,進取二湖和雲貴。
1137年九月,劉通進駐鎮江,帶著劉鷹、劉越,與方鐵山、張孝純等人登上北固山。北固亭上秋高氣爽,河山壯麗,不愧天下第一江山之譽。甘露寺飛閣凌空,聳立山巔,「南徐凈域」盡顯雄秀氣勢,劉通想起清清代蘇澗寬所寫的一副對聯:地窄天寬江山雄楚越,漚浮浪卷棟宇自孫吳。
劉通乃對劉鷹、劉越說道:「你們以前沒有到過江南,這就是江南風光!」
不久,大軍攻取江寧,劉通重回故地。想起那年在鐘山初識趙茹,那時她還是公主,而今已是一國之後,當真恍如隔世。劉通有感於懷,遂往鐘山一游。到鐘山不一會,忽聞有人前來獻寶。等到見了那人,劉通哈哈大笑,你道是誰?原來那人正是當年秦淮河的那個小偷!
那人一見當今皇帝就是那年追他的事主,張大了嘴,半天沒醒過來。
劉通過去一拍他的肩膀,又再大笑不止:「老兄別來可好?」
「你……是皇上?小的還好。」
劉通:「至今不知道你的尊號。」
「小人的名字有辱清聽,江湖上的朋友叫小的一陣風。」
劉通:「你想獻寶?」
一陣風:「小的手下曾經弄到一個印子,看樣子好象是什麼玉璽,也不知真假,不管真的假的,都不該是小人有的。」
劉通讓護衛收起布包,說道:「你倒不貪心,人心本難足呵。」
一陣風:「皇上不看看真假?」
劉通:「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又何須在意。這勞什子不管真假,哪一天都讓它進博事館吧。」
一陣風:「玉璽可是國器,得之者受命於天,皇上……」
劉通:「國運是否長久,不在物事,而在人事。你獻寶有功,賞賜什麼好呢?」
一陣風:「小的不敢要賞,就當贖抵從前的罪過吧。」
劉通:「以後你還作無本買賣么?那可是沒有前途的營生。」
一陣風:「老了,該洗手收山了。」說罷拜辭而去。劉通感慨萬千,天下人若能過生活,又有幾人會去做賊?
隨後大軍繼續南進,中華軍進展神速,以秋風掃落葉之勢,席捲江南和荊襄。趙構從浙江退到福建,再退海南,最後駕著幾條船,飄向大洋,不知所蹤。有人說被海浪淹沒,有人說在萬裏海外見過一夥奇怪的中原人士。
經過了一年左右的時間,南方平定。二年後,以鎮西將軍岳飛統領西部大軍,橫掃西夏。幾年前,种師中告老退役,岳飛接任西部鎮守,開始籌劃西征事宜。而今一切準備就緒,中國舉一國之力,對西域志在必得。三十萬大軍勢不可擋,自東向西一直打到天山以西、阿爾泰山以北,西域諸部聞風而降。數年後,中華周邊屬國相繼納入中原王朝的轄下。
新紀九年,公元1145年,中華國遷都燕京,加強海軍,擴大海上貿易。與此同時,對遼北路的韃靼部落特予關注,嚴防蒙古部族禍亂天下。如今時世大異,韃靼縱想作亂,也是不太可能了。
自劉通登基以來,有朝臣提議,尤其是吏部官員聲音最大:皇家應有威儀,要立後宮,設三宮六院,宮中配備宦官。這事讓人煩不勝煩。劉通是反對三宮六院的,致於宦官制度,更是扯淡。三宮六院,荒廢眾多女子的青春年華,太監的存在,更是滅絕人性。劉通以上古明君不設後宮、不配太監為由,拒絕擴妃,主張效法古代炎黃堯舜,存天道,順人倫,不可損萬民而肥一己。一國之君,需當惜民力,恤民情,至情至性。妻妾何須多,幾個足矣。既無成群的姬妾,拿太監何用?
後來劉通下了一道命令:誰再提議擴大後宮,趕出朝堂,第一次提的,一個月不得上朝,第二次提的,二個月不得上朝,依次遞增。還給皇家立了一個規矩:姬妾不得超過三十個。這個算術很簡單,此時奉行的仍是太陰曆,而不是太陽曆,農曆一個大月三十天,一個小月二十九天,就算你一天寵幸一個,還不定輪得過來呢,多了又有何益。
後宮之事,暫時壓制下去了。接班人的問題,則越來越凸現。時人尊行的是嫡長子制度,立嫡不立庶,立長不立幼。這種制度有很大的缺陷,那就是沒有選擇性,成了一鎚子買賣。這也無異於賭博,賭的是嫡長子是賢者,還是庸者。縱然嫡長子是個白痴弱智,也要繼承皇位,令人哭笑不得。後世的滿清,並非嫡長子繼承製,倒也傳了二百多年。在封建勢力相當頑固的時代,既是異類,也是一件奇事。
劉通提出「賢者為儲」的觀點,遭到一片反對聲,這是意料中事。劉通想來想去,只好提出否定性條件,有重大錯誤和缺陷者,不得為儲。這下反對者少多了,這一條古人已經在實行,只是有些含含糊糊,實行的也沒那麼自覺和徹底。
劉通五十歲以後,朝中建議冊立皇太子的大臣越來越多。劉通共有子女九個,男孩五個,女孩四個,年長的幾個已經成家。對於立誰為皇儲的問題,也頗撓頭。劉鷹與劉越同齡,劉鷹尚武,劉越尚文,二人各有千秋,不相伯仲。劉鷹是長子,但非所生,劉越雖是次子,卻是東宮長子,因此定劉越為太子。劉鷹生長在北方,對大漠草原情有獨鍾,是以讓他坐鎮西北,繼續開拓疆土。
中國的發展步入了新時代,中華王朝開創了歷史新紀元。
劉通六十五歲后,把皇位傳給劉越,二三年之後,完全放權給兒子。此後跟幾個老伴一起帶帶孫兒,不時與老朋友們聚會,縱情山水之間,倒也悠然自在。趁著閑暇,把後世所學和見聞記錄整理起來,再讓人抄了二份。一份留存宮中,只由皇帝掌握,一份保存在皇家檔案館,致於還有一份交給了誰,無從得知。
晚年的一天,劉通與孫兒們登上長城,俯仰藍天大地,無限感慨。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
天高雲淡,望斷南飛燕。不到長城非好漢,屈指行程幾萬。東西南北高峰,龍旗漫卷西風。今日長纓在手,何時揮斥蒼穹?
「何時揮斥蒼穹,何時揮斥蒼穹?」劉通的心事在今生與後世之間徜徉。
劉娟問道:「皇爺爺,天上真的沒有神仙嗎?」劉娟是最小的孫女。
劉通:「那當然,天上也許有生命體存在,但沒有神仙。將來的人們坐上太空船遨遊宇宙,凡間的人們就成了天上的神仙了。」
是日回到家中,劉通把妻子和孫太子招集在一起,告知他們自己的來歷,並囑咐幾件大事。這事連當今皇帝都不讓知道,這無疑是一件驚天大秘密,這個秘密只記錄在皇宮那份劉通手寫的回憶錄之中,世代相傳,直到數百年後世人方才得知。而此時的執政者是否仍為劉通後裔,已非今日所能知之。
劉通交待:回憶錄是中原最高機密,唯有皇位繼承人和國家最高科研人員才能觀閱。後代的高精學者,有幸獲得殊榮的,每當遇上科研重大疑難,就去查閱回憶錄,以期找到靈感和方向,從中獲益者何曾少了?劉通故世后,回憶錄取代了傳國玉璽,成了國器的象徵,這倒是出乎劉通的始料。
幾位妻子嗔道:「瞞了我們這麼多年,你也忍得住么?」
劉通:「此事關係重大,忍不住也得忍,我保留這個秘密可憋得難受之極,現在好了,輕鬆了。」
劉通劉中明身為古代之皮囊,心為後世之聖靈,天地之奇異者,此為大焉。都這把年紀了,妻子們也不再計較,握住了劉通的手,溫馨相慰……
【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