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病危
啟隆二十八年的除夕宴註定因為太子中毒的事件而蒙上陰影,有資格參宴的王公貴胄大多有志一同的保持了低調,努力讓自己坐的車駕,穿的衣服不要違制。但又因為太子妃有孕,皇上很看中未出世的皇孫,大家也不能穿得太素,免得讓皇上覺得晦氣,他們這些皇室宗族也是很為難的。
各府的車駕陸陸續續趕到皇宮,然後互相打量一番,心照不宣的笑了笑,端著恭敬的臉朝宴席的大殿走去。
朝陽殿的宮女太監各個都繃緊著弦,就怕開罪了某位貴人,加之最近宮裡不太安寧,所以一個個都縮著脖子扮鵪鶉,萬一莫名丟了小命就不划算了。
華夕菀與晏晉丘並肩前行,道路上的積雪雖然有大力太監不停的清掃著,可是雪一直沒有停,走到青石板路上仍舊有些濕滑,晏晉丘也趁機牽著華夕菀的手一步步前行,全然忘了她還是侍女這件事。
兩人身後不遠處,就是徐王世子與世子妃,徐王世子對身邊的世子妃道:「真是沒有想到子陵竟也有如此一面。」他與世子妃的感情在皇室中,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不過比起顯王與顯王妃蜜裡調油的相處模式,他們就差遠了。
世子妃對華夕菀的印象頗好,聞言便道:「我若是男子,能娶到如此佳人,定也是十分愛護的。」
徐王世子不置可否,顯王妃雖美貌,不過在他眼裡,還是身邊的這個女人最好,「佳人再美,不及一個知心人好。」
世子妃臉頰微紅,垂頭道:「那對顯王來說,顯王妃就是他的知心人。」手被一隻溫熱的手掌握住,她臉頰更紅,但卻沒有掙開。
寧王身為支持太子一脈領軍人物,因為太子最近半年越來越不靠譜的行事,急得是連嘴角都起了泡,他看了眼前方的徐王世子與顯王,又想到自家懦弱的長子,紈絝的世子,頓時覺得有些心塞,都是年輕人,這差別怎麼就這麼大呢?
還有太子一脈現在的行事越來越沒有章法,當今若是能多有個兒子,他一定迫不及待的從太子這條船上跳下來,哪至於像現在這樣,弄得尷尬不說,還有可能連現在的風光也保不住。
現如今太子因為中毒身體虛弱,太子妃腹中的胎兒是男是女還不知道,盛郡王在京城中擁護者不少,徐王府看似冷眼旁觀,只忠於皇上,但也只是看似而已。顯王倒是不見有什麼越矩的行為,不過京城裡的女眷對他極為推崇,在讀書人中名聲也不錯,又有一個比其他幾位年輕世子王爺強一些的岳家。他若是沒有貳心還好,若是有貳心,也將是一個勁敵。
好在當朝不像前朝有那麼多番外,諸王無詔不能進京,光有爵位沒有封地,這樣也就杜絕了這些皇子皇孫們在當地擁兵自重,但是這樣一來也就避免不了這些皇子皇孫們在京城結黨,所以這天下間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但凡太子爭氣一些,也不會把這麼好的局面弄得這麼被動。歷朝歷代,不是沒有皇帝膝下只有一子的情況,這些太子們有的爭氣,有的日日流連後宮,一年半載也不會上朝,但是這些太子能把龍椅坐穩,那是因為周圍沒有盯著龍椅的勁敵。
可是當下情況不同,盛郡王是個有野心的,可是偏偏先帝怕當今登基后殘害兄弟,給盛王與顯王兩個比較中意的兒子賜了金書鐵卷,又當著不少官員的面讓當今起誓,會善待自己的兄弟以及兄弟的後代,所以現如今盛郡王與顯王是當今心頭的兩根刺,偏偏輕易還動不得。
真不知道先帝爺當時是怎麼想得,難道就不擔心盛王與顯王造反么?不過幸好盛王與顯王都去世得早,不然現如今的局勢如何,還難說呢。
至於這兩位王爺為什麼都短命,也許只是巧合?
「深宮內院,拉拉扯扯成何體統,」寧王妃皺著眉道,「這顯王與徐王世子也太不注意了。」她雖是寧王的繼室,但是與寧王感情很好,兒子又是世子,所以一直以來,腰板挺得很直。自從知道外面的人經常拿盛郡王、顯王、徐王世子這些人與自家兒子比較后,她見到這些人就老大不高興。
「年輕人感情好,親近些又有什麼關係。」寧王倒是有些惋惜,他的兒子如果能比得上這兩人其中一個,他也就不用整日費這麼多心思給兒子鋪路了。反正不管他幼時多不受先帝寵愛,但是自從皇上登基后他卻因為不受寵,成了皇上最不猜忌的王爺,一直安穩的活到現在。只可惜他的兒子不爭氣,累得他只得幫襯著太子,以期太子登基后能看在他擁立之功上,多善待自己的後輩。
寧王妃聞言,頓時笑著道:「王爺說得是。」她能擠掉原配的兒子,讓自己兒子坐上世子之位,憑藉的就是能把寧王哄高興,自然不會逆著他的心意說話。
寧王很滿意她的識趣,臉上神情好看不少,把手背在身後繼續往前走。
華夕菀走進內殿,就覺得裡面暖和了不少,她取□上的狐毛披風遞給身後的白夏,與晏晉丘攜手在兩人桌案前坐下。桌案上擺著茶點乾果之物,殿中心的舞壇里幾個樂師正演奏著帶著歡樂意味的曲子,所以儘管人還沒來齊,但是整個大殿上都透著一股歡樂的味道。
兩人的下首桌案坐著盛郡王夫婦,上首桌案是寧王夫婦,兩邊都不是什麼省油燈,所以華夕菀說話時也格外注意,擔心莫名其妙就掉進別人的語言陷阱中。
所以說她當初不願意嫁進皇家,這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就連說話都是斟酌又斟酌,這多費神?華夕菀單手托腮,把玩著兩顆金桔,聽著晏晉丘與晏伯益兩人你來我往的說這話,一言不發。
「本王跟郡王你不能比,在家裡作作畫,看看書倒行,讓我到六部領差事,那就太為難本王了,」晏晉丘端著酒杯,對著晏伯益抬了抬,「這還是免了吧。」
華夕菀偏頭朝盛郡王的方向了看了看,她記得幾個月前晏晉丘還稱盛郡王為堂兄,現在已經變成乾巴巴的郡王了,看來這兩人之間的矛盾已經漸漸的走向明面上了。
當初啟隆帝提升晏晉丘的爵位,不就是想看到這一幕么?晏晉丘這話聽起來客氣,但是卻隱隱有種自己是親王,對方只是郡王的意味,以晏晉丘平日的心計,怎麼可能說出這麼淺顯直白的話?
與其說他在故意刁難晏伯益,不如說他在做讓啟隆帝滿意的舉動。
「顯王客氣,你才華橫溢,又有什麼不能勝任的,不過是謙虛罷了,」盛郡王仍舊是那副端正的模樣,「我這點微末本事,不過是班門弄斧,怎比得上顯王您的能耐。」
他說完這句話,突然就見晏晉丘的桌案上滾出一個金紅色的金桔,一路滾到他的腳邊才停下,兩人的談話頓時停了下來。
「調皮,」晏晉丘對華夕菀笑了笑,然後親手替華夕菀剝了一隻橘子,然後接過木通遞過來的手帕擦著手道,「知道你不喜歡吃金桔,嘗嘗這個。」
晏伯益看了眼腳邊的金桔,微微垂下眼眸道:「王爺待王妃真好。」
「她是要陪伴本王一生的人,本王不對她好,對誰好?」晏晉丘把擦過的手帕遞給木通,木通躬身接過,又彎著腰趴在地上,撿起掉在晏伯益腳邊的金桔,無聲的退到一邊。
華夕菀掰了一瓣橘子到嘴裡,晏晉丘這是在挑撥盛郡王與侯氏的感情?她偷眼看去,只看到侯氏端莊的微笑,猜不透她的想法。
就在她準備收回視線時,盛郡王突然偏頭,兩人四目相對,華夕菀極其自然的對他客套一笑,然後繼續埋頭吃橘子。
在進宮前,她與晏晉丘已經吃了一碗面,反正這種宮宴熱鬧是熱鬧,但要吃好就很難,這麼冷的天,能吃到什麼熱菜熱飯?
不過是一堆上層人物戴著面具熱鬧給那些不知情的人看而已。
盛郡王沒有接下這句話,只是笑了笑,便端著酒杯慢慢飲著,不論誰來看,都是一副端方君子的模樣。可是在華夕菀眼裡,這個人表現得不管有多正人君子,也就不過那樣。
身在皇室,確實不能太過講感情,但是晏伯益的行事,也太過冷酷了些。侯氏即便不能再有身孕,可是她為他付出了那麼多,不求他真的不再擁有別的女人,至少也該等她養好身子后再談這些事。
帝王可以無情,但是卻不能沒有半點仁義,不然對天下百姓來說,就是一場災難。所以,在她看來,晏伯益並不是帝王的最好人選。這樣的人如果能登基,他能為了利益,隨時犧牲身邊的人。
不到兩柱香時間,人幾乎已經來齊,就在大家等待帝后以及太后登場時,太監總管馬公公板著臉出現在大殿上,宣著啟隆帝的口諭。
「皇上口諭,太子病危,國宴取消。」
太子病危?!
頓時滿殿嘩然,不是說已經漸漸好轉了么?
鬼使神差的,華夕菀的視線再度落到盛郡王身上,只看到盛郡王滿臉驚詫,可是手裡的酒杯卻穩穩噹噹,半點沒灑。
她又回頭看晏晉丘,露出與他同樣的驚惶之色來。
作者有話要說:需要拼演技的時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