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兩個豹兒
上一回說到莫長老一下看見苞兒,卻不知他是何人?無名老人說:「這是老朽新認的螟蛉孫兒。苞兒,你過來拜見莫長老。」
苞兒走過來,對莫長老深深一揖說:「苞兒拜見莫老前輩。」
莫長老更驚愕了,苞兒不但面貌、身材、神態像豹兒兄弟,就是聲音也—模—樣。他連忙說:「不敢!不敢!」之後,他問無名老人,「你幾時收了這麼一個孫兒的?」
「—年多前,老朽進山釆葯,在一處懸崖下的亂草叢中,見他奄奄—息,躺卧著,老朽急行施救,以後抱回來,一直醫治了大半年,才將他從鬼門關搶救回來。」
莫長老一聽,正與點蒼派的少掌門失蹤日子相符合,心裡頓時明白了,這才是點蒼派的少掌門。真正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了!苞兒真的跟豹兄弟一模一樣,怪不得連點蒼派的掌門夫婦也認不出了!便問:「老弟,不知你收下的孫兒,是哪一家子弟?」
「哪一家的子弟老朽不知,但老朽知道他是點蒼派的弟子。」
「你沒問他么?」
「老朽問了。他說他父母不在,所以老朽也沒再問。」
莫長老又凝視了苞兒一眼,見苞兒目光避開,又試探問:「老弟,你知不知點蒼派萬里掌門夫婦失蹤了一位兒子?」
無名老人一笑:「老叫化,你別騙老朽,點蒼派少掌門正在江湖上走動,最近因仗義救人而身受重傷,才來求老朽醫治,怎麼說失蹤了?」
苞兒在旁一聽,先是有點驚慌,繼而是愕然。他暗想:我在這裡,幾時在江湖上走動救人呀?莫長老說:「難道那一個是假的,冒充貨?」
無名老人愕異:「假的!?」
「假的,而老弟你所認的孫兒,卻是真正的點蒼派少掌門。」
無名老人驚疑地看了看莫長老:「老叫化,你不是跟老朽說笑吧?」
「這個笑話可說不得,不信你問問你的孫兒。」
無名老人嚴厲的目光盯著苞兒,問:「苞兒,是不是這樣?」
苞兒即時跪下來:「爺爺,請恕孫兒無罪!」
「你為什麼要欺騙我?」
「爺爺,我害怕回去。」
無名老人奇怪:「你害怕什麼?」
「爺爺,我父親要我和—個我不喜歡的女孩子結婚,所以才逃了出來。我求爺爺你千萬別送我回去,我願意終身伴隨爺爺。」
無名老人面色緩和下來,說:「你起來吧,以後你有什麼事,不要瞞著我。」
「是!爺爺,你不會送我回去吧?」
「苞兒,你就是不想回去,也應該告訴你父母一聲才行。」
「爺爺,我害怕告訴了,爸爸、媽媽會尋到這裡來。再說,爺爺所住的地方,不是不讓,人知道嗎?」
無名老人搖搖頭:「苞兒,這事以後再說好了!」
「爺爺,我真的不想回去啊!」莫長老說,「小兄弟,你知不知你父母正在千辛萬苦地在尋找你啊?」
「現在不是有人冒充我嗎?就讓他冒充我好了!我不回去,除非他們不強要我和那女子結婚。」
無名老人問老叫化:「點蒼派掌門仍在尋找苞兒?」
莫長老搖搖頭:「他們以為這個冒充的人是他們真正的兒子,所以不再尋找了。」
無名老人又是奇異。初時,他以為點蒼派掌門人不想讓家醜外揚,有意叫一個人冒充自己的兒子在江湖上闖蕩;另一方面又暗暗尋找。現在一聽,不是這麼回事,不禁問:「那個人冒充苞兒,難道他們連半點也沒看出來?」
「老弟,說起來,這恐怕是武林中最奇的—件奇事了。那個人和這位小兄弟,不但容貌、身材、神態、年齡一模一樣,就是連說話的聲音和舉動也—模一樣,叫人半點也無法分辨出來。」
「真的?」
「老弟,我老叫化絕不騙你,等會他來了,你看看就知道,也證明我老叫化沒說謊。」
跟著他們又談了一會。莫長老說:「老弟,我走了!」
「你不到寒舍坐下喝杯酒?」
莫長老大笑:「老弟,別引誘我老叫化,辦正經事要緊。要喝酒,你與那什麼跑買賣的商老弟喝最好了!」
說完,莫長老便一閃而去。
莫長老一走,無名老人問苞兒:「苞兒,你有沒有兄弟?」
「沒有!」
「連叔伯兄弟也沒有一個?」
「沒有。」
無名老人沉思,自言白語說:「這就奇了。什麼人要冒充你呀?恐怕這裡面不簡單。」
苞兒問:「爺爺,怎麼不簡單呀?」
「苞兒,江湖上種種的陰險、狡詐,往往是人們所想象不到的。」
「爺爺懷疑其中有陰謀?」
「起碼這個冒充你的人居心不良,說不定內中有更大的陰謀!」
苞兒怔了怔,半晌才說:「爺爺,莫長老不是說他害怕我父母傷心難過,才冒認他是我么?而且他這一次出來,也是為尋找我的呀!」
「老叫化是這麼說過,但爺爺總感到有兩個令人懷疑的地方。」
「爺爺!哪兩個懷疑呀?」
「第一,你失蹤不到半年,就有—個跟你面貌一模—樣的人跑出來了,而且又偏偏在點蒼山出現,不叫人懷疑?」
「爺爺,這是巧合也說不定。」
「就算巧合。第二,—個不到十四歲的少年,其武功再好,就能將黑、白兩道聞名而喪膽的大魔頭——黑箭之—的澹臺武驚走么?只有墨明智和慕容小燕,才可能將他驚走,中原任何一個掌門人,都不可能將他驚走。」
「這,這又怎樣呀?」
「只有這樣解釋,是黑箭和他事前商量好,在你父母面前故意演這場戲,做給你父母看的。」
苞兒睜大了眼睛:「做戲?那你是黑箭的人,幹嘛要這麼做?」
「對了!爺爺問你,黑箭在掌擊你下懸崖時,知不知道你是點蒼派的少掌門?」
「他知道,所以他要我跟隨他,為他所用,還要我拜他為師。我死也不答應,他惱怒起來,追我到山峰上,一掌便拍我下懸崖了。」
無名老人說:「這就對了!黑箭在這半年之中,找了一個跟你面貌相似的人,經過一番整容化裝,便打發他以你的面目出現,混入點蒼派去了。」
苞兒又怔了半晌問:「爺爺,那他幹嘛對人說不是我?還特意跑下山來尋找我的?」
「苞兒,這可能是他極其精明之處。一個人不論怎麼化裝改容,總多多少少有些破綻叫人看出來。尤其是他混入了點蒼派,四周都是熟悉你的人,何況還有你的父母,而且他對你的兒時情景和一些生活中的小事,恐怕不能全部了解,就算一時騙過了,但日子一長,就會讓人察覺出來。所以他只有以退為進,裝著一個失去了記憶的人,說他不是你,對你兒時的種種情況,全忘掉了。這樣,就使人更相信他不是冒名頂替的人了!」
「爺爺,他這麼用心險惡?」
「說到他跑出來尋找你,第一,他明知你已經死了,世上根本就沒有你這個人,他樂得這樣說;第二,更主要的是,是想在江湖上揚名顯性,讓所有武林人士都知道他武功極好、行俠仗義,一旦在武林中有了名望,他就進一步奪取點蒼派掌門這個位。如果點蒼派掌門由他來做,那整個點蒼派也就落在黑箭的手中了,從而操縱中原武林。」
苞兒聽了心中悚然:「爺爺!那我們怎麼辦?」
「黑箭最大的失算,就是怎麼也想不到你還沒有死,這就註定了他們的失敗。」
「爺爺,你要我回點蒼山?揭露他們?」
無名老人嘆了一聲:「苞兒,你爺爺極不想再捲入江湖上的恩恩怨怨仇殺中去,但為了你,也算為了武林,讓我做一點好事,我只好再次重現江湖了,而且不想出也不行。」
苞兒說:「爺爺,都是苞兒不好,累了爺爺你呀。」
「苞兒,別這樣說。我知道我自從碰上了那個老叫化,就註定我再難以隱居了,遲早都會再次捲入到江湖中去。但願這一切,爺爺的想法、看法全都錯了,又當別論。」
「爺爺,我要不要與那個冒充我的人當面對質,先揭露了他?」
「苞兒,別魯莽。你先別露面,讓爺爺先看看再決定怎麼行動。」
「是!爺爺。」
無名老人又囑咐苞兒:「這事,你更不能說出來,應裝得什麼也不知道,一切看我眼色行事,懂嗎?」
「是!師父。」
所以,苞兒便迴避與商良等人見面……
現在,苞兒見青青恢復了少女身時,不禁驚訝地問:「你,你們怎麼來到了這裡?」
青青說:「少爺,我們出來,就是來尋找你啊!少爺,你知不知道,自從你離家出走後,夫人傷心得幾乎要死。夫人、老爺為了你,打發了所有的人,四處去尋找你——現在好了!我們終於找到你了!」
苞兒問:「是我爸爸、媽媽打發你們來尋找我嗎?」
青青愕然:「少爺,你怎麼這般問?」
「你告訴我是不是?」
「少爺,我們不瞞你,我和小翠下山,是在保護那個極像你的人。夫人和老爺都以為他是你,要尋找你的卻是他。於是;我們也跟著他在尋找你了!」
「你們已經知道他是假的了?」
「初初不知道,後來知道了!」
「那你們怎麼還跟著他?不向我爸爸、媽媽說明呀?」
翠翠忍不住問:「少爺!你以為他有意來冒充你嗎?」
「不是嗎?」
「他半點也不想冒充你!要不是我們勸他,他早巳走了!」翠翠憤憤不平地說。
無名老人見事情有蹊蹺,便說:「兩位小俠先坐下來,這事慢慢說。」
翠翠仍不滿地說:「不敢。我們只是少爺跟前的小丫環,有少爺在,我們怎敢坐?」
苞兒說:「小翠,你怎麼這樣說?我—直將你們看成我的姐姐和妹妹。」
商良說:「丫頭,老前輩叫你們坐,你們就坐吧。」
無名老人說:「兩位小俠,在老朽的眼裡,你們不但是商大俠的千金,也是江湖上聞名的兩位小殺手,老朽可不敢得罪。」
苞兒近乎央求地說:「爺爺叫你們坐,你們就坐下吧!」
翠翠說:「那我們告罪坐下啦!」她便拉青青一塊坐下。
無名老人說:「兩位小俠,你們能不能將你們的豹兄弟前後情況說給老朽知道?」
青青和翠翠便一五一十,將豹兒詳詳儘儘的情況說出來,一直從他救了段麗麗公主,怎麼下山,如何碰上了管飛,以及在點蒼山的種種情景,以後又怎麼下點蒼山以及丐幫幫主的試探,幾乎是事無大小,全說了出來。聽得無名老人驚愕不已,連苞兒、商良也動容了!
無名老人感嘆地說:「老朽一生閱人不少,也從來沒看錯過什麼人。這一次,老朽完全看錯和想錯了。」
商良問:「老前輩,你以為豹兄弟是什麼人?」
「老朽以為他是黑箭澹臺武經過改容,精心策劃派去點蒼派的人。」
翠翠幾乎嚷起來:「你怎麼這樣看我豹哥哥的?他跟黑箭還有殺師之恨哪!他改不改容,難道還看不出?」
無名老人說:「老朽承認看錯了人。想不到豹小俠,是人間之龍,武林中奇珍,心地高尚,可照口明!老朽得親自向他賠罪。」
商良說:「老前輩,你有這種看法和想法,也並不為錯,這是江湖上人應有的警覺。何況這只是老前輩的看法,沒有對他做出什麼懷疑、察看的行動,又何必去賠罪!我看,這事別讓豹兄弟知道的好,以免加重了他的傷勢。」
青青也說:「我知道豹兄弟的為人,他不會計較這些的。老前輩去賠罪,反而叫他心中不安。」
苞兒說:「爺爺,我想去看看這位豹兄弟,感激他不但安慰了我父母、也救了我父母的大恩。」
無名老人說:「苞兒,現在夜已深了,恐怕他早巳入睡,要去,明天去拜謝他吧。」
商良說:「不錯!夜深了,不要去驚動他才好。看來,我們也應該休息了。」
青青卻問苞兒:「少爺!你幾時回去?」
「回去?」
「少爺!夫人在日夜的掛惦你啊!你怎不回去看看她的?」
「可是,父親他……」
「少爺,你放心!夫人說過,這頭婚事吹了。老爺也同意,不管這件事啦,由你自行作主。」
無名老人說:「苞兒,你應該回去才是,別令你父母傷心。」
「爺爺——」
「苞兒,別說了!你日後想我,也可以來看看我。」
「爺爺,你能不能和我去點蒼山?我要一生侍候爺爺你的。」
「苞兒,別說孩子話啦!爺爺正是遠避武林,才在這深山幽谷中隱居下來。你日後有心來看看我就足夠了!」
青青說:「老爺爺,我們點蒼山也有很多極幽靜的地方,你去那裡隱居不也行嗎?」
無名老人一笑:「這事以後再說吧!」
一輪酒後,眾人便散去。第二天一早,無名老人又來看望了豹兒和鍾離堂主的傷勢,又為他們洗滌傷口,包紮好。然後他笑問豹兒:「小兄弟,你感到如何?」
「前輩,我感到好像好多了!」
「能不能下床走動?」
「我試試下。」豹兒說著,便坐了起來。
翠翠關心地問:「你痛嗎?」
不知道是藥力的作用,還是豹兒本身奇異功能的自行醫療,除了胸口劍傷有些疼痛外,其他的不感到怎麼痛了。便說:「不太痛了。」
無名老人點點頭,對奇兒、異兒說:「你們兩個好生扶著小哥到竹林小亭上坐坐,讓他好好運氣吐納山裡清晨的天地大氣。」
「是!師父。」奇兒、異兒應答著。
豹兒說:「不用!你們給我一支拐杖,讓我慢慢走走看。」
翠翠說:「豹哥哥,你別逞能了!讓我來扶著你好了!」
豹兒因見翠翠恢復了少女的裝束,連忙搖手說:「不,不,我自己走。」
可是奇兒、異兒已將他扶下床,跟著扶著他轉到外面去了。
豹兒似乎敏感到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商良、青青不見了,而無名老人、陳少白等人似乎以一種特別的目光打量著自己,跟他出來的又只有翠翠一人,不由得問:「翠翠,青姐呢?怎麼不見她,她去哪裡了?」翠翠含糊地說:「她有些事,等會便回來看你的。」
豹兒看出翠翠不似往日那麼精神、活躍和愛講笑,似乎有某種心事似的,問道:「翠翠,你怎樣了?昨夜裡沒睡好么?」
昨夜裡,翠翠可以說一夜沒睡過。她想到真少爺出現了,豹兒將怎麼辦?丟下他一個人在這裡?自己和青青陪著少爺回點蒼山?再說豹兒見到少爺又怎樣?他會不會一個人走了?他為了點蒼派,結怨了不少人,讓他一個人孤單地離開,不危險么?何況他對江湖上的事什麼也不懂,心地又這麼好。有兩次,翠翠從朦朧中驚醒了過來,她好像夢見豹兒孤單單在深山中行走;又好像看見豹兒遭到了意外。總之,她心情難以平靜下來,聯想到今後許多許多的事情。
到了茅草蓋頂的竹林小亭中。這草亭搭架在小溪上,竹林邊,搭蓋得十分清雅巧致。亭的四周,草木山色如畫,令人感到清爽舒適。這時,奇兒、異兒會意地告辭而退,只留下翠翠一個人在小亭中伴著豹兒。
半晌,翠翠微微嘆了—下,問:「豹哥哥,你以後會不會離開我們?」
豹兒愕然:「翠翠,我怎會離開你們呀?」
「豹哥,我是說,萬一發生了什麼事,你會不會離開我們呢?」
「有什麼事發生了?」
「思!我問你離不離開我們嘛!」
豹兒疑惑:「翠翠,是不是我胸部上的傷不會好了?」
「哎!你別亂說的,你的傷沒事,會好起來的!」
「那幹嘛我會離開你們?我們不是還要去尋找你們的少掌門人嗎?」
「豹哥!我要你說,不論發生了什麼事,你都要答應千萬別離開我們。」
「好!翠翠,我答應你,你告訴我,會發生什麼事呀?」
「豹哥,我要你發誓。」
「翠翠,你難道還不相信我?」
「不,不,你發誓了,我一顆心才定下來。」
「翠翠,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會令我要離開你們?」
「豹哥哥,你別問,我只求求你千萬別離開我們。你答應了,我才告訴你。」
「我不是答應了你嗎?」
「豹哥哥,我們的少爺找到了!」
豹兒一怔:「翠翠,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的少爺,也就是點蒼派的少掌門找到了。」
豹兒驚喜:「真的?在哪裡找到了?」
「就在這裡!」
豹兒看了看四周,無人,不由得望著翠翠,問:「翠翠,你不會跟我說笑的吧?」
「是真的,我不騙你。豹哥哥,等會他就和青青來見你了!」
豹兒心想:原來點蒼派的少掌門跑到深山險峻的幽谷中,怪不得點蒼派上上下下的人也找不到他了!就是自己,也恐怕找不到!他也真會躲藏,也不擔心他爸爸、媽媽心急難過。他不禁問:「你們怎麼發現了他?」
「昨夜深夜裡。據說是無名老人在一處懸崖下的深澗中救他了。」
「哦!他怎麼在深澗中?」
「豹哥!他也是給黑箭拍下了懸崖,幸而無名老人救活他了!」
「這個該死的黑箭!」豹兒不禁罵了起來,跟著又問,「他很像我嗎?不,不。我很像他嗎?」
「像!像極了!要不,我們怎麼會認錯了人?」
說著,無名老人、商良、青青伴著一位少年郎君,從竹林中朝草亭而來。那少年來到草亭前不遠,便趨前幾步進了草亭,站在豹兒的前面。四目相望,兩人同時都驚訝了!他們彷彿在鏡子里看見了自己似的。苞兒首先朝豹兒深深一揖說:「小弟萬里苞,前來拜見豹哥。」
豹兒連忙回禮說:「不敢!不敢!你是點蒼派的少掌門?」
「小弟正是!多謝豹哥兩次救了小弟的父母,也救了點蒼一派。」
「不!不!你千萬別這樣說。現在總算青姐和翠妹找到你了,這真是太好了!我也算完成了一件心事。少掌門,你快和她們回點蒼山去!你不知道,你父母找得你好苦啊,尤其是你母親,心急如焚。少掌門,不是我說你,你媽媽那麼好,那麼心疼你,你不該跑出來令她傷心難過才是。」
「豹哥說的是!小弟知錯了!」
「那你就快點趕回去啊!讓你父母早日放心,高興。」
他們兩人在一起,眾人看到更驚訝、喜悅了!這真是人間的奇事,兩個人真的一模一樣,五官、面貌、身材、神態、舉動和說話的聲音,不論眾人怎麼看,都分不出來,簡直是一個餅印印出來的!就算—個餅印印出來,恐怕多少都有點差別,而他們兩個人,簡直是毫無半點差別,要不是他們現在穿著的衣服顏色不同和豹兒受了傷,眾人真的沒法分出誰是誰了!
苞兒說:「我回去,也希望豹哥跟我們一起回去。」
「我跟你們回去幹嘛?」
「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豹兒愕然:「你這是幹嘛?你不回去怎行?你不擔心你父母傷心難過?」
苞兒說:「你不回去,我媽媽會更傷心。」
「少掌門,我可不是點蒼派的什麼人啊!你媽媽傷心什麼?」
「青姐、翠妹說,我媽媽已將你當成她的兒子了!」
「少掌門!你別聽她們說的。」
青青這時說:「你沒叫過我們夫人做媽媽么?」
「那、那是你們夫人找不到少掌門,認錯人了!我怕夫人傷心難過,才不得已這樣。現在找到少掌門你了,我怎能再這樣下去,不能再欺騙夫人了!」
無名老人聽了后,不禁和商良相視一眼,心裡想:這個豹兒,一顆心真比金子還來得可貴,這樣毫無私念,完全為了他人,恐怕在當今武林中,找不到幾個出來。
翠翠說:「豹哥!剛才你是怎麼對我說的?怎麼就忘記了?」
「我,我沒有說要跟你們回去啊!」
「不行!你說過,不論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都不離開我們!」
「這,這……我不知道已經找到了你們的少掌門。」
「我不管,你說過的話要算數,不能離開我們!」
豹兒呆住了,用眼光向商良求援,希望商良跟自己說話。
商良笑了笑說:「豹兄弟,有話說,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既然是出來尋找點蒼派的少掌門,現在找到了,你不能一走了事,應該送他回點蒼派,然後將他交給點蒼派掌門夫婦才行。從這裡去雲南大理的點蒼山,千里迢迢,萬一他們在途中出了事,你又怎麼向點蒼派掌門夫婦交代?」
豹兒怔了半晌:「大、大叔!我的傷可沒有好,不能走路啊!」
無名老人說:「豹小俠,老朽可以在兩三天內,令你的傷基本全好,不妨礙你施展功力,照樣可在江湖上走動。」
「那,那不是耽擱了他們回點蒼山嗎?」
「苞兒已有一年多沒回去,就是要回去,也不在乎遲這兩三天的。」
苞兒說:「豹哥,我們可以等你傷好了才回去的。」
「我,我要是兩三天不好怎麼辦?」
「那我們就等你—個月、兩個月,甚至一年半載,我們也等你。」
豹兒在人情、道理全給人扣死了,推脫不掉,只好說:「好!那我就陪你們回去吧!」
苞兒、青青和翠翠大喜。青青說:「豹兄弟,你早這樣說不就好么?其實,我們在一起不更好?」
豹兒心裡說:你們—家人團圓,當然好啊!可我算什麼?能長久跟你們在點蒼山么?但他不願將心裡的話說出來。
翠翠說:「是啊!就是到了點蒼山,你也不能離開我們,在點蒼山長住下來。」
豹兒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不出聲。他內心上也不想與青青、翠翠離開的,但想到自己與萬里一家無親無故,人家只不過一時認錯了,能長住下去嗎?長住,人家不生厭?就是你們和夫人不生厭,點蒼派那麼多弟子也不生厭?要是別人說我想賴在點蒼山白吃白喝,或者想當掌門人的兒子,那不更丟人?
翠翠問:「你苦笑什麼?不願意?」
商良說:「丫頭,別說了!這事去了點蒼山再說吧。現在就是豹兄弟答應了,你能說以後不發生意外?」
「爹!有什麼意外呀?」
「丫頭,世上意外的事可多了!就拿你在這深山幽谷中碰上了少掌門,這事意外不意外?你能事先想得到么?」
翠翠不出聲了。
在豹兒治傷養病的兩三天里,商良抓緊了時間,將薛家的幻影魔掌神功傳給了青青和翠翠。由於青青、翠翠練的是無回劍法,商良重點是叫她們學幻影神功,魔掌其次。
幻影,是以輕功為主的一門獨特的身法,快和奇一展開,對手幾乎弄不清是從哪個方向逼近過來,一逼近便出手,令對手幾乎無法招架。幻影神功練好了,就更能助長青青、翠翠無回劍法的威力。
由於青青和翠翠已將幻影魔掌的心法記熟在腦,所以學起幻影來便事半功倍,只兩天他們便將幻影的各種招式全學上手了。商良說:「好啦!今後,就是你們如何抓緊時間苦學苦練了!—句話,就是熟能生巧。爹的這一點本事,算是全倒給你們啦!再也倒不出了。」
翠翠笑問:「爹!你不會留一兩手吧?」
「哎!你這丫頭,怎麼這樣問的?如果給你媽知道了,爹這雙耳朵還要不要的?」
「爹,我跟你說笑的嘛!」
青青伺:「爹!你跟不跟我們去點蒼山?」
商良眨眨眼:「點蒼山有好酒管我醉?」
青青說:「爹!我是跟你說正經的啊!」
「算了!爹可不是豹兄弟,不會……」
翠翠急道:「爹!你說什麼?」
「好好,爹可什麼也沒有說啊!」
青青拉著翠翠:「小翠,別將爹的話當真,他盡沒正經話兒。」
翠翠說:「我說他沒半點父女情!」
「不錯,如果我再多—點情,像豹兄弟一樣,給你們捉去點蒼山長住了!」
「爹!」翠翠叫起來。
可是,商良卻笑著跑開了!翠翠的心事,別人沒看出,商良卻看出來了!這個早成熟的少女,一顆芳心,早巳縈迴在豹兒的身上,千方百計,不想豹兒離開自己。她這件心事,最害怕別人說出來,哪怕含蓄的影射也不行。
三天後,豹兒身上的傷,果然如無名老人所說,除了胸口的劍傷還沒有全好外,其他都全好了。他能與往日一樣,施展輕功,也可與人交鋒。他們辭別了無名老人、陳少白、鍾離羽。苞兒更與奇兒、異兒道別,又再次拜別無名老人,含淚說:「爺爺,我見過父母之後,會回來再看看你的。」
「苞兒,不用了!有奇兒、異兒在我身邊夠了!記住爺爺的話,我傳你的劍法,不到必要,千萬別在人前抖露出來。」
「爺爺,孫兒會記住的。」
他們一行五人,在商良的帶領下,又轉回到溫泉寺的江邊上,只見王向湖早已在船頭上焦急地等候著他們了!
豹兒卻驚訝地問:「大伯,你們沒走?」
王向湖笑著說:「我們本來想走,可是沒有人雇請我們,我們走不了。」
「你,你們沒去湖廣?」
「豹小俠,我們可不能空著肚子開船去湖廣的。」
豹兒一肚的狐疑,心想:你們不是去湖廣洞庭湖安置侯叔的家小么?怎麼不去了?那侯叔的家小怎麼辦,不擔心黑箭加害?至於說沒有人雇請,豹兒才不相信。這點不但豹兒不明白,就是連青青、翠翠也不明白。
翠翠說:「王大伯,你總不會專在這江邊等候我們吧?」
商良笑著:「這個船家,是吃定我們了!他不等我們等准?」他又問王向湖,「老叫化呢?他沒在船上?」
「他剛上岸去了!」
「是不是又去弄酒了?」
「我可不知道啊!大概是吧。大家先進艙去坐下談話。」王向湖在說話時,早巳驚愕、詫異地注意商良身後的一位少年。因為這位少年,簡直就是豹小俠的化身。
一進船艙坐下,商良故意苦笑著對王向湖說:「王老兄,我們從山裡出來時,碰上一個妖怪了!」王向湖眼裡在打量著兩個豹小俠。因為一進艙時,眾人錯亂,他一下竟分不出誰是豹小俠。兩個人的衣服裝束一樣,服裝顏色也一樣。現在聽商良這麼一說,愕異了,問:「你們碰上了妖怪?」
商良向眾人眨眨眼,說:「是啊!這妖怪突然從密林中竄了出來。當時將我們全嚇壞了,豹兄弟上去與他交鋒,交鋒不到三四十個回合,我上前想去相助,誰知一看,我眼也定住了,手也舉不起來。」
「那妖怪對你使了妖法?」
「那妖怪並沒有對我使妖法。」
「那你怎麼手也舉不起來??
「因為妖怪一下不見了,站在我面前的,卻是兩個豹兄弟。我弄不清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要是幫助假的,打死了真的,那不糟糕?王老兄,你想,我的手怎麼能舉起來?」
豹兒、苞兒、青青和翠翠,初初聽商良說什麼碰上了妖怪,同時愕然,不知商良為什麼要胡編亂說,又在弄什麼花樣了?現在一聽原來是這麼回事,大家都「哈哈」地笑起來,原來商良是在捉弄王向湖。
王向湖也愕然地聽著,心想:難道縉雲山真的出現妖怪了?他行走江湖以來,聽的妖怪鬼魔的故事也不少,但在自己所認識出入之中,沒聽說過有人碰上妖怪,現在卻是第一次聽到了。他有些不信,見青青等人發笑,知道自己可能讓這商良捉弄了!但眼前卻明明擺著有兩個豹小俠,一模一樣,這又怎麼解釋!他困惑地望著眾人,又看看商良,問:「商老弟,別捉弄我,這是怎麼回事?」
商良說:「我怎麼捉弄你了?難道你面前坐著的不是兩個豹兄弟?」
「他們其中—個是妖怪變的?」
「可不是。自古以來,邪不勝正,你王老兄正氣凜然,可能壓壓妖精的邪氣,請你幫幫我們分辨—下,誰是妖怪了!」
「你們也分辨不出來?」
商良攤攤手:「可能是我們身上的正氣不足,邪氣太重,尤其是我兩個寶貝,更是邪氣衝天,怎能分辨得出來?」
翠翠笑著:「爹!你身上的邪氣才衝天!」
這時,早已驚動了侯方和江家兄弟,都好奇地跑進艙里來看熱鬧的。他們—看,也驚異非常。侯方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王向湖說:「商老弟說,其中一個是妖怪變的,你信不信?」
侯方驚愕:「真的!?」
江波說:「師父!不會是老鼠精又跑出來作怪吧?」
翠翠好奇問:「什麼老鼠精呀?」
江波說:「哦!小俠,是這樣,我小時曾聽人說過『五鼠鬧東京』。說有那麼五個老鼠成了精,變成各種各樣的人,其中—個老鼠精看中了—位美麗的少婦,便變成這位少婦的,丈夫——一位瀟洒的秀才。兩個秀才同時在美婦面前出現。美婦弄不清誰是自己真正的丈夫,鬧到公婆面前,驚動了四鄰,連秀才的父母也沒辦法弄清誰是自己的兒子。兩個秀才又互相指責對方是假的,後來告到縣太爺的面前去了!」
說到這時,商良瞅著兩個豹兒問:「豹兄弟,是不是你家裡有位美麗的妻子,給老鼠精看中了?」說時,目光卻向青青、翠翠看去,又說,「這個可糟糕了!」
翠翠嚷嚷起來:「爹!你才是老鼠精!」
商良故意愕然:「我怎麼是老鼠精呀?」
翠翠忍不住「噗嗤」—笑:「爹不是老鼠精,那准有一個老鼠精變成了爹,想去重慶騙媽的。」
商良大聲說:「避邪!避邪!你怎麼這樣說呀?不罪過么?」
青青笑著:「爹!你別擔心,媽是觀音,神通廣大哩!老鼠精在她面前準會現出原形,那是死定了!」
商良慌忙說:「不錯!不錯!我怎麼沒想到你們的媽媽是觀音菩薩了!」
眾人更是大笑,笑得江波不知怎麼說下去。苞兒卻對這個「五鼠鬧東京」的故事很感興趣,問江波:「以後呢?縣太爺怎麼判斷?」
江波茫然的望著苞兒。商良說:「江波,不用害怕,你說下去,就算他是老鼠精,也不敢動手打你,一打你,就說明他真的是老鼠精了,我們一起來捉住他!」
「好!我說下去。那個縣太爺在審問中,後堂又跑出了一個縣太爺。兩個縣太爺又互相指責對方是假的。公堂上的人,誰也弄不清誰是真正的縣太爺了!」
翠翠問:「怎麼又多了一個縣太爺的?」
江波說:「這是另一個老鼠精變的。」
苞兒問:「兩個縣太爺又怎麼辦?」
江波說:「他們互相揪著,去請包青天包公大人明斷了。包青天,民間說他日審民事,夜判鬼案,判案如神。」
翠翠說:「那這位包青天一定判出來啦!」
「沒有!因為另一隻老鼠精又變成了包青天,弄得包青天也沒辦法判下去。後來告到皇帝那裡,又出現了兩個皇帝。於是請皇太后出殿辨認。誰知又出現了兩個皇太后,將東京鬧得一塌糊塗。」
青青問:「這就是五鼠鬧東京?」
「是!」江波問商良,「商大俠,你們初初見到妖怪時,是不是老鼠精?」
商良愕了愕,立刻說:「不錯!初初妖怪從樹林中竄出來時,嘴臉的確有些像老鼠,我追打它,打打下,它就變成豹兄弟了!」
江波極其認真地說:「那一定是老鼠精了,它現在又出來作怪,變成了豹小俠!」
苞兒感到好笑,豹兒也微笑不語,青青和翠翠卻笑得前合後仰,心想:「世上有爹這麼一個喜歡捉弄人的人,也有江波這麼一個渾人,去相信這些荒唐無稽之談。唯一是商良揚著臉不笑,對王向湖說:「王老兄,我勸你別去分辨他們誰是誰不是了,說不定從船尾又會走出一個王老兄來,那我們船也不用坐啦!」
眾人又是大笑。王向湖問:「你們真的分辨不出來?」
商良說:「王老兄!要是我們能分辨得出來,不將那老鼠精捉了起來?還將兩個一齊帶來呀?你老兄有本事,你來分辨吧!」
「好!我就來分辨一下,侯老弟,你也來幫幫眼,首先看看其中一個有沒有改過容貌的。」
王向湖不愧是老江湖,他根本不大相信妖魔鬼怪之說,而想到了商良找到一個與豹兒相似的少年來,經過一番化裝改容來捉弄自己。侯方也感興趣的說:「好!」
他們兩個人前前後後繞著豹兒、苞兒走了一轉,上上下下都仔細地察看,尤其是面部,甚至用手去摸摸。苞兒從小就有點喜歡捉弄人,這時更微笑不出聲。豹兒呢?也想看看別人能不能分辨得出來,難道自己就真的跟點蒼派少掌門一樣,沒半點不同?
王向湖和侯方打量了好一陣,仍然分辨不出來。兩個豹小俠,面部沒經過半點改動過。
商良問:「怎樣?看出了沒有?」
王向湖說:「商老弟,我真佩服你,去哪裡弄到了—個跟豹小俠一模一樣的小哥來?」
「噢!我不是說這是妖怪變的么?我去哪裡弄來了?——啊呀!不好!船尾上真的又出現一個老鼠精了!」
眾人急忙隊后艙走道上往船尾看去,船尾的確出現了—個人,老是老了,可不是老鼠精,而是老叫化莫長老。他又捧了兩壇酒回來。
老叫化從通道上來到前艙,朝商良問:「你說什麼!?我老叫化怎麼變成老鼠精了?」
眾人又是大笑。老叫化愕然望望眾人:「你們笑什麼?我老叫化是老鼠精?你們別以為我這兩壇酒是偷的,而是我老叫化辛辛苦苦討來的。」說時,將兩壇酒放了下來。
翠翠說:「好呀!大概不知哪一戶老財又辦大喜事,有這麼多酒讓你討。」
「小丫頭,你別來挖苦我老叫化,我……」
翠翠早已叫嚷起來:「你說什麼?誰是小丫頭了?你老叫化才是小丫頭。」
老叫化無可奈何說:「好好!小殺手,我老叫化一時說溜了嘴,揭開了你的本相,對不起!算我是小丫頭好不好?」
老叫化不說還不要緊,一說,弄得翠翠是位少女身便人人皆知。
翠翠急得直跺腳:「老叫化,你想死了!」
商良說:「丫頭!就是老叫化不說,船上的人都早已知道了。」
老叫化說:「是嘛!其實女兒身有什麼不好?我老叫化想是女兒身也想不到。准叫我老叫化的父母貪心,給我添多了一件東西。」
眾人一聽,越發大笑。翠翠和青青頓時紅雲上臉。青青嗔了老叫化一眼:「你真是越老越沒正經。」
翠翠說:「青姐,他跟爹一個樣。我們進后艙去,別聽他們胡言亂語的。」
青青和翠翠轉身進后艙,老叫化問眾人:「你們剛才笑什麼?不是笑我老叫化吧?」
王向湖說:「老叫化,你來得太好了!商老弟帶來了兩位豹小俠。你看看,到底誰是真的,誰是假的?」
老叫化是明知故問:「什麼?兩個渾小子,不會吧?」
王向湖一指說:「你看看,那邊坐著的不是嗎?」
老叫化看了看:「怪了!怎麼跑出兩個渾小子出來了?」
「商老弟說,其中一個是妖怪變的哩!」
老叫化望了商良一眼,心想:—定是這個跑買賣的商老弟在捉弄王向湖了。好呀!我老叫化也來趁趁熱鬧,便愕然問:「是妖怪變的?」
商良說:「王老兄的高徒,說什麼『五鼠鬧東京』中的老鼠精變的哩!」
老叫化問:「你們要我老叫化來捉妖?」
王向湖說:「我只想清你老分辨一下,誰是真正的豹小俠。」
「王老弟,你找我老叫化,算是找對人了!我老叫化別的不會,分真偽嗎,可是看家的本領,一看,便能分出真假來!」
商良笑著:「老叫化,先別將話說絕了!我擔心這一次,你看家的本領栽筋斗!」
「好!你敢不敢跟我老叫化賭?」
商良看了看老叫化面色,搖搖頭。老叫化問:「你不敢賭了?」
「不!我想勸你別賭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見你印堂顏色不太好,恐怕是十賭九輸,我贏了你不好意思。」
「你是認定了我分不出他們來?」
「差不多!」
「那你為什麼不敢賭?」
「老叫化,你真的要賭?」
「真的!」
「那我們賭什麼?」
「隨便你賭什麼都行。」
「老叫化,這可是你說的,輸了別怪我。」
「我老叫化在賭字上一向光明磊落,會怪你嗎?」
「那我們一言為定,請王老兄當我們的公證人,不然,你老叫化輸了不認帳。」
王向湖笑著:「好!我願當公證人。」
老叫化催著:「快說,賭什麼?」
「老叫化,你聽清楚了,誰輸了,誰就不許喝酒!而且馬上離開,不準在船上停留。」
「贏了的呢?」
「那當然可以喝酒啦!留在船上不走。」
「好!就這樣賭了!是不是我老叫化現在就開始分辨他們的真假?」
商良神秘兮兮的笑著:「請!」
老叫化問:「你笑什麼?」
「哎!我笑也不準嗎?難道要我哭?」
「你以為你贏定了?」
「老叫化,你怕沒酒喝,沒船坐,最好就別賭。」
「我老叫化怎麼不賭呀?」
「那請呀!」
老叫化走到了豹兒和苞兒的面前凝視,看看這個,又望望那個,搔搔頭:「是不大好分辨啊!」
「老叫化,你認輸了吧?」
「誰說我輸了?」
「那快說出誰是真的,誰是假的呀!」
老叫化突然問:「誰是我老叫化的小兄弟?」
豹兒、苞兒同聲應著:「我是!」
老叫化說:「嗬!你們兩個應得好快啊!協調一致。」
商良笑著:「他們心意相通,怎不協調一致呀?何況其中一個是得道的妖怪,更是善曉人意哩!老叫化,沒辦法分出來吧?」
老叫化說:「這難不倒我老叫化。」他突然又高聲問:「誰是點蒼派的少掌門?」
豹兒、苞兒又同時不出聲,互相望望。
老叫化嘆了一聲說:「好!我老叫化輸了,我走!」
豹兒、苞兒同時跳了起來,一齊來拉老叫化,說:「老爺爺,你不能走!」
老叫化出手一架,將兩人推開,哈哈大笑:「我老叫化知道誰是真的,誰是假的了!」因為他一推之下,便分出了兩人的勁力強弱,內力強的,當然就是豹兒。
王向湖不明,商良也沒想到老叫化來這一手試探,一齊愕異問:「你分出來了?」
老叫化一指豹兒:「他就是豹兄弟!」一指苞兒:「他就是點蒼派少掌門!」
王向湖愕然:「老叫化,你是不是糊塗了,多喝了兩杯酒?」
「我老叫化怎麼糊塗了?」
「豹小俠不就是點蒼派少掌門嗎?」
商良有意起鬨:「是啊!你老叫化怎能將兩者分開來呀?那不是還沒有分出來?」
老叫化急了:「商老弟,你別想耍賴不認帳!」
商良眨眨眼:「這可是公證人說的,不關我的事。」
豹兒和苞兒卻愕異問:「老爺爺,你怎麼分出我們來的?」
老叫化神秘地說:「這是我老叫化的看家本領,可不能說出來,一說出,以後就不靈驗了!」他轉向商良說,「你聽聽,他們都承認我老叫化認出來了,你還不認輸?」
商良說:「好,我算輸了!」
王向湖仍奇異的問:「老叫化,你怎麼認出來了?你那看家本領能不能說出來?」
商良說:「什麼看家本領,你別聽他吹牛的,這老叫化在用奸計。」
「奸計,什麼奸計?」連豹兒、苞兒也同時問了。
「他借故要走,你們兩個去拉,他出其不意出手推開你們,一下便試出了你們兩人內勁的大小了!要是你們心中有準備,他這一招不—定就能分出來。」
豹兒和苞兒這才明白老叫化為什麼一下就分出來了。王向湖點點頭:「這真是一個好辦法,我卻沒想到。」
「你當然沒想到啦!因為你不知道世上竟然會有一個人與豹兄弟這麼相似,也沒看見過他,不了解他們兩人的內勁不同。而老叫化卻知道,也了解他們兩個內勁有差別。」
「原來這樣!」
老叫化說:「我老叫化這—招不靈,還有第二招可分出來。」
王向湖問:「第二招是什麼?」
「脫了他們的衣服。」
王向湖愕然:「脫衣服?」
老叫化眨眨眼:「因為其中—個是妖怪變的呀!脫了衣服,假的不露出原形了?我老叫化想,既然是妖怪,他裡面的—些皮毛不一定完全能變化掉。」
王向湖笑著:「老叫化別說笑,我知道怎麼分出他們的原因了!因為豹小俠傷好沒多久,尤其是胸口上的劍傷更明顯,脫下衣服,就分辨出來了。」
老叫化故意愕然:「你,你怎麼偷了我老叫化這一看家的本領?」
侯方、江家兄弟和豹兒、苞兒都不由得笑起來。
老叫化又說:「王老弟,你是公證人,這跑買賣騙人的輸了怎麼辦?」
王向湖說:「老叫化,你不會那麼認真吧?叫商老弟走?」
「喂!公證人,我老叫化能不當真?」
商良笑著:「好,好,我走!你老叫化可要留在船上,不能離開。」
老叫化一下感到不對頭了,怔了怔問:「你說什麼?」
「老叫化,我們怎麼賭法?不是說輸了的走,贏了的留在船上么?」
「不能離開?」
「既然留在船上,當然就不準離開了!」
「那我老叫化不就永遠要呆在船上了?」
「那還用說嗎?永遠留在船上可不錯嘛!不用走路,躺在艙板上看看河兩岸不時變化的風景,多愜意。」
「不,不!我老叫化不賭了!」
「老叫化,你不是說你一向在賭字上光明磊落的么?別說過的話又不認帳!」
老叫化扯著自己的亂頭髮叫起屈來:「我老叫化怎麼這般的糊塗!」
這時,青青和翠翠也笑著出來,看看自己的爹怎麼捉弄老叫化。青青說:「老叫化,別喊冤了!誰叫你賭的?」
翠翠說:「老叫化,你可是一個大贏家啊!贏家怎麼反而叫天喊地了?這恐怕是世間上的一件大怪事吧!」
老叫化發起惡來:「贏!贏!贏!贏你們的頭去!我完全上了你們奸詐百出的爹的當了,他才是大贏家,我老叫化是大輸家。」
翠翠說:「沒辦法啦,願賭服輸嘛!不,不,應該說,願賭服贏才對。」
眾人一聽,又是好笑。老叫化說:「那我老叫化不是給判終身監禁?今後一生都囚在這條船上了?」
商良笑著:「這可是你老叫化自己定的,怪不得誰!」
「商老弟,我老叫化求求你,能不能通融一下。」
「你想怎麼通融?」
「酒,你可以喝,囚我老叫化的日子,能不能縮短一些?」
「你想縮短多久?」
「你囚我兩三天好了!」
「那可不行。」
「你想囚我多久?」
「這樣吧,老叫化,我看在酒的情分上,就囚到他們到了雲南后。他們上岸了,你也就可以上岸了。不過,有個條件,你老叫化沿途得保護他們的安全,不讓人傷害了他們。」
「你這奸商,原來設詭計,要我老叫化保護你兩個寶貝女兒去雲南,大概也要保護這兩個渾小子了!」
「你答不答應?不答應,以後只好永遠留在船上,不能上岸。」
「好,好,總好過終身監禁在這船上。你這狡猾的小商販,總有一天我老叫化想辦法報復你。」
商良笑著,拍拍老叫化:「你千萬別嚇我,我這跑買賣的小商販膽子最小不過了!」
「你膽子小?你膽大包天!連我老叫化也敢捉弄,你還有誰不敢捉弄的?」
豹兒上前一揖說:「老爺爺,我豹兒先多謝你了!」苞兒也上前一揖說:「老爺爺,苞兒也多謝你老了!」
老叫化揚著臉說:「別多謝我,我老叫化上了人家的大當,多謝我幹嘛?在挖苦我?」
豹兒說:「老爺爺,我絕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多謝我什麼?」
翠翠說:「他多謝你沿途保護呀!」
商良說:「好了!老叫化,我也給你賠不是好了!我現在先陪你喝酒好不好?」
「唔!這還差不多。」
豹兒和苞兒齊說:「那我們也陪老爺爺喝幾碗。」
青青對翠翠說:「你看,這下好了!幾個酒鬼聚在一塊了,准弄得這條船酒氣衝天!」
翠翠問:「青姐,要不要禁止他們只准喝一碗?」
商良急說:「你別亂來,我好不容易才弄得老叫化火氣壓了下來。只准喝一碗,你們不怕老叫化跳起來走了?」
青青說:「小翠,算了,別說我們沒法禁得了他們喝酒,恐怕就是媽在這裡,也禁不了他們。我們走開,眼不見為乾淨。」
翠翠說:「好!到了重慶,我們找媽告狀去!」說著,便與青青走了。
老叫化瞅著商良,說:「好!我老叫化想到一個報復你的好辦法了。」
商良有點害怕起來:「喂!老叫化,你要怎樣報復我。」
「我老叫化現在說出來,不叫你有準備了?那還有用嗎?」老叫化又對王向湖說,「還有你,哼!什麼公證人。」
王向湖茫然:「老叫化,這關我什麼事呀?」
「你先叫人開船才說。」
「好吧!」王向湖對侯方說,「侯老弟,你負責開船掌舵,我恐怕要受老叫化的審判了!怪不得有人說,不做中,不做保,不做媒人三代好。看來,我這個公證人給卷進麻煩里去了。」
侯方和江家兄弟笑著出艙,起錨,收跳板,將船盪離江岸,然後掉轉船頭,揚帆,往重慶方向而去。
船到江心后,老叫化對王向湖問:「你怎不陪我老叫化喝酒?」
「陪!我怎敢不陪你啊!」
「陪就一塊坐下來,我們每人先喝三大碗才說話。」
商良等人愕然相視不知老叫化要弄什麼花樣了。王向湖忍不住說:「老叫化,是我不好,不該拉了你來辨認他們,而令你上了商老弟的當。」
「就這麼輕鬆?」
「我,我還有什麼呀?」
「沒有什麼?你不是與這奸商事先商量串通好,設下了這個圈套,讓我老叫化自動將脖子鑽了進去?」
王向湖笑起來:「老叫化,這真是天大的冤枉!我怎會這樣害你的?看來,我也讓商老弟利用了!」
「他們兩個小的,受了小商販的利用,我老叫化或許還相信。你這麼一個久經風浪的老江湖,會受人利用嗎?我老叫化會相信?」
「看來,我跳進黃河也洗不幹凈了!」
「你老實告訴我老叫化,你受了小商販多少銀兩?怎麼串同計算我老叫化?」
「老叫化,要是你當了縣太爺,那真不知冤死了多少平民百姓。」
豹兒說:「老爺爺,這真的不關王大伯的事,他只好奇地想弄清我們。」
「不關他的事,關誰的事了?關我老叫化嗎?」
豹兒心裡說:當然關你的事啊!誰叫你跟商大叔賭的?他怕說出來,老叫化火氣更大,便說:「老爺爺,那關我的事好了!」
「關你的事?你到底是豹小子,還是少掌門人?」
豹兒愕然:「老爺爺,你剛才不是認出我們來了嗎?」
「不錯,不錯!我老叫化認出你是點蒼派少掌門。」老叫化又指著苞兒,「他是豹小子,對不對?」
豹兒說:「老爺爺,你認錯人了!」
「我老叫化會認錯么?」老叫化轉對商良問,「你說說,我認錯了沒有?」
商良一聽,感到不妙,因為剛才坐下喝酒時,豹兒和苞兒不知有沒有走亂了,現在連自己也分不出誰是誰來,說老叫化沒認錯嗎?萬一認錯了,不中老叫化圈套?不禁猶豫起來,在暗暗打量著豹兒和苞兒。
老叫化追問:「咦!你怎麼不回答?」他轉問王向湖,「你說,我剛才認錯了沒有?」
王向湖說:「你當然不會認錯啦!」
「你怎麼知道我老叫化不會認錯了?你問過他們嗎?聽到他們承認自己是豹小子還是少掌門?看過他們的身體沒有?」
「這——卻沒有啊!」
「你這個公證人是怎麼做的?一沒看過;二沒聽到他們自己承認是,就判斷誰輸誰贏?」
王向湖只好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可我相信你老的看家本領。」
老叫化問商良:「跑買賣的,你說呢!」
商良笑了笑:「你剛才說誰是豹兄弟呀?」
老叫化—下伸手抓住了苞兒:「我老叫化剛才說他是豹兄弟。」
商良一想:糟糕!我才是真正上老叫化的當了!心裡雖然明知老叫化手中抓的不是豹兒,說老叫化認錯了!那不是自己贏了?老叫化輸了?說沒有認錯,老叫化必然要王向湖脫下衣服檢查下,那也是老叫化輸了,自己贏了!要是說老叫化第—次認的不是這個人,那又有什麼依據?因為自己現在也弄不清誰是誰了。怪只怪當時疏忽了沒問豹兒和苞兒,也沒看他們是不是。自己高興過早了!讓老叫化鑽了這—?個空子。姜還是老的辣,自己說不過老叫化。他笑了笑:「老叫化,我們只是玩玩,你別認真。」
老叫化故意不明:「你說什麼?不認真?你含含糊糊承認你輸了,我贏了?要我永遠留在這船上?」「不,不!你老叫化喜歡幾時離開就幾時離開。」
「你說我老叫化認錯了人?看家本領不行?」
「不,不!我沒這樣說。」
「那我老叫化贏了?」
「好,好。我算服了你老叫化了,怪不得說鬼老靈,人老精。看來,我怎麼也鬥不過你老叫化!」
「唔!這還差不多。」
「不過,我的確想懇求你老叫化平安地送這群小的去點蒼,以免路上發生意外。」
「有你兩個寶貝乾女兒不行?幹嘛還要我這個老叫化?」
「她們怎及得上你老的武功和智慧?單是你老一出面,那些牛鬼蛇神就嚇跑了。」
「你別給我老叫化戴高帽,我受不了。」
「不,不,這次怎麼也得請你老叫化幫幫忙,我今後對你感激不淺。」
「那你幹嘛要捉弄我老叫化?」
商良笑了笑:「老叫化,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這跑買賣的,有時耍下奸,短斤欠兩是有的,你老別見!怪。」
莫長老笑起來:「你這是不打自招了!那你陪我老叫化喝酒,不然,我老叫化不去。」
「行,行!我一定奉陪。」
這時,眾人都一笑而罷,坐下來喝酒。
船快到重慶時,商良向莫長老、王向湖一揖說:「在下的兩個觀音兵,就拜託兩位照看了!」
王向湖說:「別這樣說,送客到埠,是我的本分,主要還是莫長老。」
莫長老說:「噢!在岸上我老叫化還可以,論水面水下功夫,我老叫化怎麼也不及你,你別想將責任往我老叫化身上推,主要的還是你。」
翠翠說:「爹!你就這麼離開我們了?」
「我要是不離開,你不怕我的耳朵受罪?」
「爹!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可沒有嘮叨你啊!」
「不,不,我是說,我不回去見你們的母親,她要是尋來,我這雙耳朵就長一寸了!」
眾人一聽,都笑起來。翠翠說:「爹!你怎麼盡說笑呀?」
「不,不,我半點也不是說笑。最好你們今後碰上了你們的母親,給我這雙耳朵留一點情。」
青青也說:「爹!別說笑話了!女兒希望爹一個人時,千萬別喝太多的酒!」
「什麼,一個人不多喝?而在你們母親面前多喝?那我就別想喝酒了!」
青青跺腳說:「爹!女兒是擔心你。」
「好,好,我不多喝就是。」商良說時,也不等船靠岸,便躍身落到水面上,以幻影身法的輕功,凌波而去。
莫長老不禁贊了一句:「好輕功!山西龍門薛家的幻影身法,真正是獨步武林。」
青青卻說:「我這個爹也真是,不淪什麼場合,說話盡打哈哈,沒半點正經。」
豹兒說:「商大叔性格如此,卻叫人感到隨和,願意接近他。」
苞兒也說:「是啊!他這種性格,誰又知道他是一位武林的上乘高手?我看,對付敵人卻蠻好的。」
翠翠說:「你們是不是想學他的樣,以後四處去騙人?」
豹兒笑了笑:「要是我能學到他就好了!自己人不騙,專去騙敵人。」
苞兒說:「學他有什麼不好?可惜我沒有這麼好的武功,學不來。」
翠翠說:「你還有學不來的?你喜歡捉弄人還少嗎?她又朝豹兒說:「還有你,明明已知道我們是女孩子了,還故意裝糊塗,不也在捉弄我和青姐嗎?」
豹兒、苞兒兩人都相視而笑了。這一對面貌、神態相似的人,令人吃驚的是,連思維、情感也這麼接近;想法、看法也幾乎一樣。的確,他們兩年來的遭遇,也幾乎是大同小異。兩個人都曾經摔下懸崖,九死一生;兩人都給黑箭掌拍擊傷;兩人都是因女子而離開自己生長的地方。所不同的,豹兒摔下懸崖,是在未出山之前,苞兒摔下懸崖,卻是下山之後。
豹兒的出走,是為了救段麗麗這少女,在段麗麗的影響下而離開;苞兒的出走,卻是為了逃避一個少女的婚事,事情就是這麼巧合。似乎他們在冥冥之中,有一種心靈感應似的。
船出嘉陵江,便沿長江上游而去,經瀘州,過宜賓,又轉入了金沙江。大概是豹兒、苞兒那多災多難的日子已過去了,這一條水路上,沒碰上什麼意外,也沒遇上什麼武林中人。
金沙江,是長江的上源,水勢急湍,兩岸之高,有幾十丈,不但是中國,也是世界上最深的狹谷河床之一。幸而王向湖等人駕船功夫極好,一般船隻,是不敢在金沙江航行的。
豹兒見峽谷水勢這麼險峻,擔心的問:「王大伯,能行么,要是不行,我們上岸走陸路好了。」
王向湖笑著說:「少俠放心,金沙江雖然險惡,但不及岷江。岷江奔流在雪山峽谷之中,號稱天險,我還不是一樣駕船任意來往?這金沙江,我才不將它看在眼裡!」
「那辛苦大伯了!」
「行船走水,是我們船家的事,習慣了,算不得辛苦。」
苞兒問:「大伯,那我們在哪裡上岸?」
「到宜川州的一個叫金江的小鎮上岸,從那裡去點蒼山最近了!」
莫長老問:「不去虎跳峽么?我老叫化聽人說,這個虎跳峽可好玩了!兩岸山峰相隔不到幾丈遠,老虎一跳就過去。我老叫化也想跳下看看。」
王向湖笑著:「我勸你老別去冒這個險。」
「什麼!?你敢欺負我跳不過去?」
「老叫化,那裡兩岸山峰極高極險,下臨百丈峽谷,水勢之急,我沒有本事能將船駛法那裡。再說,船去了虎跳峽,離點蒼山就更遠了。」
「那麼說,你怕死了?不敢去?」
「不錯,不錯,我的確也真怕死。要去,你老去吧,我可不敢奉陪。」
的確,從金江小鎮要是沿江再往北走,便要穿過玉龍雪山。那一帶,木船根本不可以航行,要用木排和皮筏子才能航行,而且只能順水下,卻不能逆流而行。
老叫化說:「噢!原來你這麼怕死,我老叫化只指望你帶我去虎跳峽玩哩!」
豹兒問:「你老人家真的想去虎跳峽嗎?」
「你不會陪我老叫化去吧?」
「老人家,我陪你去!」
翠翠叫起來:「你不回點蒼山了?去虎跳峽幹什麼?」
青青卻以懇求的目光望著莫長老,說:「虎跳峽只是一個峽谷,四周荒涼異常,極少人煙,有什麼好玩好看的?」
莫長老會意說:「對,對!虎跳峽沒有什麼好玩好看的,我老叫化肚餓要向人討吃也沒處討。再說,王老弟說得那麼險惡,其實我老叫化也頂怕死的。小兄弟,我不去了!要去,我們去大理洱海中的金梭島,那更好玩,好不好?」
翠翠說:「我看什麼地方也別去,先回點蒼山才說。」
莫長老向豹兒眨眨眼:「看,看,有這麼個小觀音,我們哪兒也別想去了!」
苞兒說:「老人家,到了點蒼山後,你老要去哪裡,我都陪你去好不好?」
「我老叫化回漠北,你陪不陪我去?」
「陪!」
青青說:「少爺,你怎麼不但心老爺和夫人掛心你的?」
莫長老又慌忙對苞兒說:「少掌門!我老叫化剛才是說說玩的,你別當真的了!其實大理這麼好,我老叫化哪裡也不想去了!」
船不知在金沙江上航行了多少天,終於到了宜川州的金江小鎮。王向湖說:「你們從南岸上岸,直往南走,不用一天,便可以到賓川城。在那裡住一夜,第二天便可以到點蒼山了。」
豹兒和苞兒同時間:「王大伯,你不跟我們一塊去嗎?」
王向湖說:「多謝了!以後有機會,我再上點蒼山拜訪點蒼掌門和兩位小俠。」
豹兒問:「要是我以後想見大伯,去哪裡找好呢?」
王向湖似乎有些為難的說:「我們隨水漂泊,無一定地方。這樣吧,小俠以後有什麼需要我們效力的,到宜賓城裡一間廣生藥材店打聽我們好了!我們經常為他載貨在成都、重慶一帶地方行走。這廣生藥材店可是我們的老主顧,他會知道我們去了哪裡,或者小俠給他們留下話,我們也會來找小俠!」
最後,他們便揚手分別,取路直奔點蒼山。莫長老還沒走兩步,突然坐下說:「你們走吧,我老叫化可不想跟你們走了。」
豹兒、苞兒、青青和翠翠都一時愕然。豹兒問:「老人家,你怎麼不跟我們走了?」苞兒問:「是不是我們有什麼得罪了你老人家?」
莫長老說:「你們沒有什麼得罪我。」
青青問:「那你老為什麼不跟我們一起走呀的?」
「我老叫化想想下,我這條老命要緊,犯不著跟你們混在一塊呢。」
四人更是愕異。翠翠問:「是不是你老害怕碰上黑箭了?」
「我老叫化害怕他幹嘛?」
「那你老為什麼不跟我們一塊走呀?」
「我老叫化跟你們四個娃娃混在一起上路,那不叫人注意嗎?」
苞兒說:「注意又怎樣了?那怕什麼的?」
「你們不怕,我老叫化可怕。萬一碰上了眼明手快的捕快、差人,他們不疑心我老叫化拐賣人口?拉我老叫化去坐班房?」
青青說:「哎!你老人家也真是,什麼不怕,怕起這個來!」
豹兒說:「老人家,真是碰上了,我們不能說清楚嗎?」
莫長老說:「官字兩個口,有他們說,還有我們說的嗎?小兄弟,你在嘉定州的事,我老叫化一聽就害怕。再說,給他們拉進了衙門,他們審也不審問,一下就將我老叫化丟進了班房,那我怎麼辦?」
翠翠笑著:「那不更好嗎?你可以不用向人討吃的了,有現成的飯吃!」
「這個現成飯你去吃吧!我老叫化寧可在外面餓死也不吃。」
豹兒問:「老人家,那你想怎樣?」
「乾脆,你們走你們的,我走我的,各不相干。」
翠翠說:「好呀!你是在打退堂鼓。萬一我們四個在路上出了事,我看你老怎麼向我爹交代。」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