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策孤兒
天策神朝開國至今,已有兩千七百餘年,龍戰八荒,滅國無數,最終成就神朝之名。
當初神朝輝煌,鎮壓四方,百國朝貢,管你是天宗聖地還是妖族,只要觸犯天策神威,皆鎮殺之。
不過日升日落,哪有常青之態。到了如今近七百餘年來,神朝越發開始腐朽。
腐朽的同時,自然不乏英主出現。
洪武元年,吏治清明,武備雄厚。當年滅燕一戰,曠日持久異常壯烈。燕國餘孽最後困守燕雲十六城數十年,最終被圍剿在十萬荒山的一條支脈內。
可惜當初發動滅燕奇功的皇主立誓要恢復祖輩榮光、橫掃寰宇,被三十八名天宗高手轟殺於北荒。
正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天策神朝雖然開始衰弱,但餘威依舊。各國與諸多宗門為防止神朝狗急跳牆,終是沒敢一試推翻神朝的國統。
而神朝似乎也想藉機休養生息,開始與所謂的七大天宗達成協議,進入蜜月期。
當初的燕國被滅之後,燕雲十六州生活著許多的燕國遺民。
十年前,燕國餘孽暴亂導致燕雲十六城民心逆向,生靈塗炭。
當朝皇主派出心腹愛將葉神紀出任燕雲總督、攏右大將軍,鎮壓暴亂。
作為整個神朝最年輕的總督,葉神紀到底是沒有辜負聖恩。
十年的時間,燕雲餘孽早就被鎮殺的銷聲匿跡。
這也是近百年來,天策神朝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大規模軍備實力展現。
燕雲之地一直是神朝最偏遠落後的邊陲城池,自此之後一躍成為神朝的武備重地,如今更是商路大開,上繳國庫賦稅一直名列三甲。
向來垂涎燕雲十六城的北荒,在前十年與葉神紀在北疆之地交手不下三十次,次次皆是無功而返。
葉神紀麾下的青龍軍登時成為天策神朝的王牌主力,青龍軍軍旗所到之處,絕對無人敢攖其鋒芒。在青龍軍鎮守的疆域,手持青龍軍旗的人,口說一句話,甚至比神朝皇主的聖旨還要靈驗。
也不知道當朝皇主是顧忌葉家大勢,還是真正犒賞其功績,葉神紀以三十六歲之姿得封燕雲侯,風頭一時無兩。
燕州,晉陽郡內,燕雲侯府背靠一片汪洋大澤,青山環抱,千重樓閣,連綿不絕,如置身水墨畫間。
陣陣雷雨之勢到了此時已經逐漸轉小,湖水連天,氤氳霧氣,迷濛山水。
湖畔的一座水榭在如絲的雨水之下,孤立清冷。不過柔風細雨輕搖間,竟無半點灑入其中。水榭之中的擺設看似樣樣樸素,但又好像樣樣不凡。
水榭內坐著一名面色白皙俊朗的中年男子,身著一襲月牙長衫,他手捧一卷書籍正看得悠然趣味。如果不認識的,只當他會是侯府的先生。誰又能想到,這個人會是掌管燕雲十六州的總都督,燕雲侯——葉神紀。
就在距離他的不遠處趴著一隻斑斕大虎,此刻正怡然的微眯著雙眼,百無聊賴的四處張望著。
直到一陣細碎的腳步傳來,這頭斑斕大虎才稍稍提起點精神望了來人一眼,隨即又不屑的重新打量起山水之色。
「稟告侯爺,小姐已經被玉陽道人帶往滄瀾宗了……」
邱澤恭敬的在水榭外將一路上的進程如數稟告,連獵殺幾條毒蛇這種細節都沒有放過。他一直低頭細說,聲音略顯緊張,說完之後便恭敬的站在一旁,連頭都不曾抬起一下。
良久。
「算是便宜玉陽子那個老雜毛了!」葉神紀輕輕說了一句,聲音充滿了磁性。就算是罵人,聽起來都有些溫和。
「大哥為人太過死板,就算陸處玄沒有破門而出,我也不忍心看君媛嫁給這種混蛋的兒子。正所謂有其父便有其子,他那兒子肯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聽到『陸處玄』三個字,邱澤的心跳不爭氣的有些加速,只得應了一聲:「是!」
「是?是個屁!」
葉神紀渾不在意道:「聽說陸家已經找到了他的蛛絲馬跡,呵呵,他要是出現,我不介意跟他玩玩。至於他兒子想要媳婦?上滄瀾宗要人去吧,哈哈哈哈!」
爽然的笑聲響徹湖畔周遭,說不出舒心。就像是一腳把自己的兒時仇敵踹進水潭,只有一個字——爽!
回過頭來的葉神紀也覺得自己有些失了儀態,咳嗽一聲道:「媛兒與陸處玄的兒子同歲,這次等到天策武院開考,你就把媛兒被玉陽老雜毛收入門牆的消息放出去。」
「對了,明天你就動身回京,先別把這個消息告訴我大哥!」
「是!屬下謹記。」
聽到這裡,邱澤總算是明白過來。
他那本就有些灰暗的臉色,登時變得更加灰暗。
為什麼侯爺會讓自己和一群修為不高的青龍甲士護送小姐,因為以他們的層次,外人耳目也不太會關注。
如此一來,小姐拜入滄瀾宗的事情也便成了個不大不小的秘密。而侯爺這是打算……打唐國公家的臉、打曾經那個號稱皇朝第一天策郎的臉。
……
雲州相比較起燕州來,所謂的繁華或許不如郡城的幾條街道。這裡的城牆,全部由粘土壘砌,乾燥時節會颳起一陣陣的風沙。
不過暴雨沖刷過後的雲州,看起來倒更像是被擦乾淨的鏡子。讓人只覺得天十分的藍,地十分的清爽。
而在雲州城外為數不多的一片林子內,陣陣咳嗽聲不斷的響起。
「咳,咳。」
陸九淵不停的喘息,不停的咳嗽,他竟真從燕亡地跑回了雲州地界。他的臉色蒼白依舊,整個人跌坐在一個由厚土堆積的小山包前。
唯一不同的是,他咳嗽的再厲害也沒有留出一滴血來。那一直不曾結痂的傷口,同樣空空如也。
或許,是血流盡了?
看小山包前那塊木牌子上,筆走龍蛇的寫著「陸神風之墓」幾個字。除此之外,再無半點的信息。
這幾個字,是陸九淵寫的。
跌坐在墳前的陸九淵小心翼翼的拔著荒草,輕笑道:「看,我是不是很孝順。想著兩年來沒有給你掃墓,就算是流盡了身上的血都要趕回來。」
這是他的父親,是他這輩子唯一的親人。
從小看著這個父親生疏的給自己換衣服,學著為自己做飯,然後教自己識字認書,看清這個世界。
「你說你啊!後半生就給我吹牛皮,說自己是什麼皇朝第一天策郎,說曾經厲害到舉手投足間就能崩山嶽,逆江河。可事實呢?死在北燕餘孽的一個小嘍羅手上!」
「你說你睡過天底下最漂亮的妞!」
「你說你闖過天底下最厲害的宗門!」
「你說你還吐過燕雲侯那種雜毛口水!」
「那你他.媽的倒是給我從墳里爬出來試試?讓我見識一下你的厲害?」
「你兒子我莫名其妙的奪舍了成了一隻鳥,成了妖族。是不是你早就知道我會變成鳥人,所以給我取個乳名叫『青雀』啊!」
陸九淵一邊拔著雜草,一邊碎碎念道:「你說你要是在我十五歲前戰死了,我就有機會成為天策孤兒,這樣就有機會進天策武院!」
「你還說在長安給我訂了門了不得的親事!」
「現在好了,你兒子我要死了。不能去你說的天策武院看一眼,至於你說的美人兒媳婦,不知道會不會為我守寡……」
陸九淵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傷口雖然滴血不流,但脾臟肺腑早就被龍舌弓重傷破碎。除非是那些能夠生死人肉白骨的神葯,才有可能為他吊命。
要不是仗著妖體,只怕早先的疾奔就已經斷了他的生機。
轟——
似是再沒有半點氣機的陸九淵,周身突然散發出炙熱的火氣,幾欲焚起整片樹林。
似乎只要再過片刻,滾滾焰火就要從他的體內開始徹底噴涌而出。
這一刻,他的靈魂就像是硬生生被揉搓成一頭傲立蒼鷹。
金色銳爪與合攏的雙翅金羽交相輝映,好比刀刻。姿態無比雄偉,但卻又像雕塑,雙目緊閉,毫無半點生機。
「呼~呼~」
就在這一剎那,死屍般不能動彈的肉身迸射出無數的紫焰,將陸九淵徹底包裹成一個火團。
火焰之中不斷傳出『噼里啪啦』的骨節斷裂聲響。如金絲般的血液開始從傷口中不斷滲透出來,令人望之心驚。
「叮!」
就在紫色焰火襲出的剎那,看似無影無形的臂環突然出現在陸九淵的頭頂,氤氳起陣陣銀芒開始趁火打劫。
「臣服於我!」
已經失去了意識的陸九淵竟被這銀色臂環硬生生的喚醒,那種精神層面的碾壓令他無比的痛罵道:「小爺馬上就要死了,臣服你一臉啊!」
這一聲罵出,無比的舒爽。但同一時間,他隱約覺得一股莫名其妙的絲線纏繞在他的靈魂之上。
難以言喻的心靈震撼出現的同時,那個銀色臂環化成點點銀光開始滋補陸少卿的軀體。
原本遭受的巨大痛苦,在此刻竟像是有一小部分被人分擔過去。雖然對他於事無補,可卻能明顯的感覺到。
這些銀光就像是漫天的星辰,無比絢爛,間距的同時形成無數的軟圈銀影,不斷閃爍,開始覆蓋在紫色焰火上不停的沖刷。
「轟!」
伴隨著銀色星芒壓制火勢,被紫色焰火包裹在內的陸少卿豁然睜眼。青色的眸子就像是兩輪青天,散發著層層波動,神秘詭異。
不過也就是瞬間,那對妖邪的眸子重新閉合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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