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少年不識愁

第七章 少年不識愁

青山村,一個不過百來戶人口的聚集地。

你要說它平凡呢?它只不過是雲州城外毫不起眼的小山村。

你要說它不平凡呢?相比起其他的一些村落來,青山村是雲州唯一一處依山傍水的村落。這裡的住戶大多是軍戶妻兒,只因自己的丈夫或子女長期駐紮雲州才跟著搬了過來。

村子很小,事情自然傳的也很快。

陸九淵的左腳才踏進村子,「消失兩年的青雀兒回來了」這個消息就已經傳遍了全村。後來甚至是不少營中的叔伯們,都趕回來探望這個苦命的孩子。

雖然他們全是背井離鄉駐紮雲州,但與北疆已經很久沒有戰事發生。唯一的一次動亂,還是一小股燕國餘孽作亂。

而那一次,這個村子里喪命的也只有兩個軍士。其中一人,正是陸九淵的父親。

無依無靠的天策孤兒,又去外面吃了兩年的苦頭,總是惹人憐愛的。

好在人總算回來了,關心也關心過,送吃食,送衣被,人心質樸后自然是重歸平淡。

幾日後,青山村重新變成了寧靜的小村。

陸九淵家的籬笆院外,已經不復早先的人頭攢動。

也幸虧前幾日那一場暴雨沖刷,荒了兩年的門窗倒被沖的乾淨明亮起來。

爬滿藤蔓的籬笆院內,陸九淵安靜的躺在一張竹躺椅上望著天空。躺椅的邊上漸漸瀰漫起一股肉香,小火慢燉著一鍋野味滋滋作響。

使勁嗅了嗅肉香,陸九淵迴轉過神來呢喃一句:「到底還是被人給坑了!」

當初在林子內發現自己的雙手變的銳利如刀時,他嚇的在裡面整整躲了三、五天。經過慢慢的摸索后,他才發現自己好像一切都變得正常了。

表情不復最初的僵硬,所謂的『變身』也成了一種類似金剛狼的異能。只需要心念一動,雙手就會變得鋒利無比。而且,就算是他想『變回原形』,似乎也已經成了一種奢望。

陸九淵不清楚問題是出在紫皮葫蘆、天玉蓮子還是束妖環上,這幾樣東西對一個天策孤兒來說都太過高深,太過遙遠了。

之所以他覺得自己被坑了,是因為在林中的那幾日他反覆回憶著襲無衣的話。

既然紫皮葫蘆能夠遮蔽自己的妖氣,那我不是白白受人奴役了嗎?雖然那個所謂的女主人,根本不知道去了哪裡!

至於說擔心襲無衣會把自己收為座下靈獸?陸九淵可不會覺得這麼一個特立獨行的人真會這麼干。

至少,他沒感覺到對方真有這個打算。

「反正,就是被人坑了!」陸九淵回想起那個武袍少女差點要了自己的命,就恨得牙根痒痒道:「早晚有一天把你吊起來打!」

「叭!叭!叭~」

一直小火慢燉的野味香色更濃,鍋蓋不停的拍打著似是催促。一直恨恨咬牙的陸九淵面色轉喜,麻利的揭開鍋蓋,芳香四溢,撲鼻而來。

「這才是人該過的日子啊!」

夾出一塊肉,細嚼慢咽著的陸九淵忍不住感嘆一聲。

自從進入燕亡地后,陸九淵已經很久沒有這麼享受了。荒山野嶺對於一隻金翅大鵬鳥來說,當然算不得什麼。雖然是營養不良,但他有智慧。

真正令陸九淵苦不堪言的,其實還是心理壓力。

妖族在天策神朝,那是人人喊打喊殺。而妖獸,不論是宗門還是世家子弟都將其當成歷練之敵。就算是尋常鳥獸,在燕亡之地一個不小心就會變成別人的盤中餐、腹中肉。

陸九淵累啊!

現在能夠光明正大的躺著吃肉,能夠全身心的放鬆肆意,對他而言也的確算是兩年來難得的享受了。

「嘿!阿九,虧我倆昨天幫你收拾屋子。你居然一個人偷偷吃野味,也不知道犒勞一下我和江濱!」

小小的籬笆院外,一個黑幽幽的矮胖子正跳腳叫喚著。他複姓申屠,卻有著一個與他外形極為不符的名字:夏俊。

據說他是夏天生的,他的父親希望他能不同尋常的俊秀。當然了,事與願違這種事情每天都在發生。

而在他旁邊那個眉清目秀,略帶靦腆色的少年就是他嘴中的吳江濱。

申屠夏俊與陸九淵一般無二的老式武袍打扮,兩人是整個青山村僅有的天策孤兒。而靦腆的吳江濱則是白衣儒服,從了他那個書吏父親的志願。

聽到申屠夏俊叫喚,陸九淵咧嘴一笑:「這不剛剛才燉好么。我正嘗嘗味道,準備去叫你們呢!」

申屠夏俊可不吃陸九淵這套,拉著吳江濱就進了院子。隨後輕車熟路的去屋裡拿了碗筷,搬了凳子。甚至還利索的找出一壇酒,給彼此滿上。

三人都是從小玩到大,雖然性格不同,但喝酒的豪爽勁倒是頗有軍中老兵的架勢。只是三兩下,幾碗酒就喝的美滋滋。

「阿九,快說說你這兩年出去闖蕩的見聞吧!」申屠夏俊嘎巴著野味,眼睛卻羨慕的望著陸九淵道:「要不是阿娘攔著我,我也早想出去見識一下了!」

陸九淵啞然,笑道:「闖蕩個屁啊!我都早說了,進燕亡地后摔斷了腿,在一個老獵戶家養傷,後來就幫他打打獵之類。」

「切!」

不僅僅是申屠夏俊,喝了酒的吳江濱都忍不住一起起鬨道:「青雀兒,你少給我們灌迷魂湯。我父親說,其實你要是從文,說不定將來就是個翰林!」

「阿九,雖然現在我們是天策孤兒,但不代表一輩子只能像老一輩那樣當個邊軍。我要是真能進了天策武院,練好一身本領,將來怎麼著也要弄個校尉噹噹!」

申屠夏俊突然豪氣干雲起來,激動的扯著陸九淵的手臂道:「你可千萬別聽吳獃子的瞎話,當翰林老爺哪有武道高手來的爽快是吧!」

「啪!」

本就不大的桌子,突然被吳江濱拍的搖晃起來。他『噌』的一下站起來,小臉憋的通紅道:「你說誰是獃子呢!」

申屠夏俊嘴裡的『吳獃子』自然不是吳江濱,而是他的那個書吏老子。不過吳江濱向來溫潤,唯獨有人叫他老子的綽號他不幹。

正所謂書生一怒,威勢不凡。吳江濱的莽撞舉動,反倒壓的申屠夏俊嘟囔道:「口誤,口誤。不過說真的,讀書有什麼好的~」

「你懂什麼?」牽扯到讀書的問題,吳江濱更來勁道:「我父親跟我說,他以前護送過一名大儒。那些飛天遁地的邪魔外道,在大儒眼裡,只需要一聲輕喝。滾滾而來的浩然之氣,就能將他們鎮的魂飛魄散!」

「是是是是是!」

申屠夏俊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顯然不想在這問題上與他糾纏道:「不過孫校尉已經把阿九的名字添上,過幾天就要與我一道去長安參加天策武院的選拔了!嘿嘿,那可是天策武院哦!」

提起『天策武院』,申屠夏俊臉上的笑意就再也遏制不住。

「去天策武院了不起啊!」

吳江濱難得脫去儒家士子的風範,狠狠灌了口酒嘿嘿道:「我也被舉薦參加天策書院的考試了,到時候,咱們京都長安見!」

「噗!」

「什麼?」

一直淡然笑看兩人鬥嘴的陸九淵聽到這話,都不禁有些傻眼。

在天策神朝,七大天宗的名聲很響亮。但真正令無數少年郎嚮往的,當數天策武院與天策書院。

前者是無數志向沙場,鮮衣怒馬少年人心中的神聖地。可惜除了世家貴胄子弟外,只有天策孤兒才有機會進入武院,成為人人稱讚的天策郎。

後者則是無數寒門書生的儒家聖地,相比起貴胄子弟,那也是他們唯一的晉身門戶。

天策神朝,以武安邦,以文治國。雖然文武相較,輕重無二。但書院與武院比較起來,前者的錄取難度更高,更讓人絕望。

吳江濱看到陸九淵和申屠夏俊都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心中隱隱有些得意,不過表情,卻故作淡然道:「今天就是來與你們分享這個喜事的!」

「切!」

這一次,輪到陸九淵附和著申屠夏俊切了一聲。

「青雀兒,你寫的一筆好字就連我父親都說是獨樹一幟。可惜你被舉薦參加武院考核,否則說不定能和我一起進書院呢!」

說著,吳江濱借著酒勁鄙夷了申屠夏俊一句道:「至於申屠你,胸無大志,居然只是一個校尉就滿足你了!」

「呸!呸!呸!我說至少,至少明白嗎?誰敢說我就不定是下一個燕雲侯!」

……

此言一出,登時冷場。

「呵呵呵。」

「呵呵。」

隨即,兩聲輕笑響起。

吳江濱笑,那是因為燕雲侯邱神紀在燕雲十六州,就好比是土皇帝。當年殺的北燕餘孽和北荒聞風喪膽,真正是可止小兒啼哭的『惡魔』。

至於陸九淵笑,純粹是想起了父親說自己吐過燕雲侯口水……

「封侯拜相,誰說的准呢!」

「就是。」

「說的好!」

相約於京都,倒都是真正的好氣魄,都自信滿滿的肯定自己能通過考核。

三人正是少年不識愁滋味的年紀,三言兩語就變得意氣風發起來。邊軍氣概,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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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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