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傷逝
突然里殿傳來李雲兒的嘶喊聲，那虛弱的嘶喊，無力的痛呼，像似一根根尖銳的厲刺般，深深的扎在她們心頭。
莫思婷一邊擔心李世民會衝動，所以她擔心的看了他一眼，但是又擔心李雲兒的狀況，所以她還是匆忙的折回殿內去相助。
殿內的李雲兒，已經滿汗淋漓，蒼白的臉上，除了痛苦的表情，幾乎看不出任何其他表情，沒有人能體會她此時悲痛，也沒有人能感受到她此刻的不舍和拚命。
程浩天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身邊，一雙有力的大手，緊緊的握著李雲兒無助的小手，彷彿是在給她傳遞他僅存的力氣，又像似在鼓勵她振作，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還能為她做些什麼。
程浩天也時而觀察著李雲兒的脈搏，時而給她服下一粒丹藥，在約莫半個時辰的奮力下，李雲兒終於在最後一口氣中，將孩子誕下。
一陣嬰兒的叫喊聲，讓所有人的心，終於也鬆懈了下來，可程浩天卻絲毫沒有激動，而依舊是守在李雲兒身邊，這時的李雲兒已經在透支后，幾乎失去了最後的生機。
程浩天擔心她就此鬆手，所以他輕聲的說道：「雲兒，我們有孩子了。」
原本已是緩緩合上眼眸的李雲兒，許是聞言，她又吃力的睜開眼眸，只是抬起一條線，因為她實在是無力再去支撐，哪怕是看一眼孩子的願望，都成了她最後的奢望。
這時一名產婆，抱著襁褓中的嬰兒，滿顏喜色的走來說道：「恭喜駙馬爺，公主生了位小公子。」
程浩天心裡刺痛了一次，是驚喜，是滿足，又是痛惜和無助，他看了眼襁褓中的嬰兒，那是李雲兒用生命換來的小生命，他為李雲兒的偉大為敬佩，當然也為她的犧牲，而帶著永遠不可彌補的虧欠。
莫思婷見李雲兒已經奄奄一息，她趕緊忙抱過孩子，又急切的說道：「雲兒，你快看看，快看看你們的孩子多可愛。」
莫思婷將孩子送在李雲兒枕邊，可李雲兒已經無力抬眼，所以她只是瞟了眼，那個她來不及去呵護的孩子，隨即在她的不舍中，永遠的閉上了雙眼。
「雲兒，雲兒。」莫思婷緊張的叫喊著，可惜再不可能喚醒那雙禁閉的眼眸。
李雲兒玉手無力的垂在床榻邊上，眼角還滑落一滴淚珠，那是她留戀中的無助，以及她承載的不舍和無助。
一直等候在殿門口的李世民聞音，他一頭沖了進來，殿內的景狀，是程浩天抱著襁褓中的嬰兒，一副獃滯的坐在床榻邊，莫思婷則是跪在床榻邊的地上，依偎在李雲兒床邊痛哭。
一副悲涼的情景，讓李世民心痛的幾乎快要崩潰，他跌跌撞撞的獨自離開，他不想讓任何人看到，那屬於他自己的悲傷，也不願讓任何，分享屬於他自己的悲痛，所以他寧可躲在角落，獨自舔舐自己潰爛的傷口。
李雲兒被宣稱難產致死，因為在宮裡並不受重視，而且是出嫁公主，所以一切的喪禮，都由程浩天全權操辦。
程浩天想給她找一片清靜的凈土，但是眼下的局勢緊張，他只能先從簡將她安葬，只等塵埃落定后，再帶她遠去奔赴自由。
李雲兒離世后，她的孩子全由莫思婷親自照看，除了奶娘餵奶的時間，幾乎連孩子的入睡，都是由她親自陪伴著。
對於李雲兒的意外，她存在主要責任，如若不是她的大意，茶水不會被人趁機下毒，李雲兒也不會遭遇不測，所以抱著虧欠的心理，莫思婷決定履行她對李雲兒的承諾。
程浩天不想留在，那承載著他沉痛回憶的地方，所以在在李雲兒安葬后，他便帶著孩子回到自己的住處，莫思婷決定去代替李雲兒，做她孩子的母親，所以她也以照顧孩子為由，暫時搬離了碧水閣。
李世民由於還沉浸在李雲兒的傷逝中，也無心過問莫思婷的去處，加上他決心去為李雲兒報仇，所以他暗自發誓，將戰事提前拉開。
他同時也在痛恨自己的優柔寡斷，害了李雲兒白白犧牲，如若他能早點，果斷的下決心去剷除李元吉以及李建成，興許一切都不會發生，所以他把所有的過失，全部都攬在自己身上，帶著自己給自己施加的枷鎖，李世民整日都埋沒在精心的策劃中。
許是因為李雲兒離世的打擊，程浩天幾乎整天都把自己捆綁在忙碌中，沒有一絲多餘的空間，甚至連孩子都很少去過問。
莫思婷看著程浩天整日都是強壓自己去忙碌，可是他卻不知道，自己都在忙碌什麼，沒到一天手忙腳亂下來，卻發現還是一事無成中，他更加痛恨自己的軟弱，雖然只有他自己知道。
「浩天。」莫思婷這晚，一直等到深夜，只為等到程浩天回來。
程浩天剛進門，聽到這樣熟悉的叫喊，他頓時心揪緊在胸口，那瞬間，彷彿李雲兒又回到他身邊，可是他又不敢去證實，他害怕每每都是那抹幻影在譏嘲他，所以他時刻都不敢鬆懈，不敢讓自己懦弱下去。
莫思婷見他站在原地，於是她主動走了過去，她的出現，徹底擊碎了程浩天那僅存的幻想，哪怕是他自欺欺人的懦弱，他也想給自己留下幻想的空間。
莫思婷知道程浩天心裡不好受，可是他堅強的自尊，又不肯將自己鬆懈，於是他只能被沉重的打擊，捆綁在悲痛的無助中，堅強的支撐，直到被堅強擊毀。
「子健方才一直哭鬧不肯睡，許是想父親了。」莫思婷淡淡的語氣，已經成了她沒有情緒中的情緒。
程浩天已經忘記了，自己已經多久沒有去看過那個孩子，因為不敢去面對，所以他寧可讓自己煎熬在思念中，也不願去面對那換來的小生命。
原因是害怕聯想到，李雲兒那張溫柔如水的臉龐，可是又越是刻意的不去思念，他越是不能將自己自拔，越是不敢去面對孩子，他越覺得愧對李雲兒的囑咐，所以他暗自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隨即轉變了自己腳步的方向。
不到一小會，程浩天來到另一座宮殿，透過微啟的窗沿，他清晰可見的看著屋裡的小搖籃中，睡著一張可愛的小臉，那是他的寄託和希望。
莫思婷也怔怔的陪著他看了許久，她沒有去安慰程浩天，因為她找不到合適的言語，甚至沒有合適的情緒去面對。
「放心吧，子健他很乖。」莫思婷適時的開口，希望能將程浩天從感傷中帶出。
程浩天不忍去驚擾孩子入睡，反倒是就這樣遠遠的看著，遠比他陪伴在左右要輕鬆很多。
「你可以回去了，我可以照顧好孩子。」程浩天轉身的時候，只留給莫思婷一句冷冷淡淡的話語，因為他知道，莫思婷之所以答應李雲兒的請求，也是處於她危及時刻，就算換了任何人，想必也不會在那個時候拒絕她。
「我留下不只是為了照顧孩子，還有我對雲兒的承諾。」莫思婷緊隨在他身旁，依舊是淡然的口吻，讓人不敢去遐想她此時此刻的意向。
程浩天突然止住腳步，但是他沒有轉眼去看莫思婷，而是沉默了半響，他才又冷冷淡淡的說道：「你不用去兌現，因為你有權力選擇。」
程浩天不可能只單單是因為李雲兒最後的請求，而將莫思婷捆綁在自己身邊，這不是他的作風，他也已經不想，再去從不可能中堅持尋找那不隨人願的可能，他更加不可能，因為莫思婷對孩子的憐憫，而將她留在身邊。
莫思婷沒有再跟上去，而是一副淡然的說道：「我的選擇就是留來照顧子健，不任何，只為我對雲兒的一份愧疚。」
程浩天又下意識止住腳步，他從來沒有想過，因為莫思婷的過失，而對她產生任何怨尤，所以莫思婷所謂的愧疚，想必是她自己對自己枷鎖，他不能因為她給自己枷鎖，而誤導她對自己的抉擇產生錯誤。
「你不用對她心存愧疚，因為就算不是她犧牲，我們其中總要有人犧牲，我只是因為這個犧牲的不是我，所以而感到遺憾。」
程浩天早就從中，將細節都思索了一邊，如若不是李雲兒喝了李世民的茶盞，或許誰都發現不了，那杯茶水中有劇毒，那麼導致後果，便是李世民遭遇不測，其實比起這個結果，他寧可犧牲李雲兒一人，也不能萬千百姓，置於水深火熱之中。
莫思婷還是一臉憂心忡忡的說道：「可是造成大禍的人是我，如果不是我的大意，就不會讓惡人趁機下毒，所以這場不測，是完全可以避免的災難。」
「不幸誰都不想造就，可是不幸依舊是會隨時降臨，你無需為此自責，如同你不需要在非常時刻，為了那善意的承諾，而履行任何抉擇。」程浩天一邊說著，一邊走在一旁的亭閣下，對著夜幕，望著月色，任由無盡的情緒，肆意的流露在夜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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