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沙漠
此時帥帳內空無一人,我手托被褥先四下看了看,然後繞過帥案后的屏風就像內帳走去,兵法中講究帥不離其位,所以帥帳的後面通常就是主帥的寢帳,看來不光我們中原,西域之地也是這個規矩。
看來這將軍也是個帶慣了兵的,床也是跟普通兵一樣的板鋪,上面只是薄薄的鋪了一層褥子,我撤下褥子后先打量了幾眼那木板,然後在木板的縫隙件就將毒箭尖朝上的插了進去。
毒箭的箭頭只留出約不到一寸長,箭身也被我用石子和小碎木擠死,將褥單蓋好后我又仔細的查看了一下,見沒破綻了就手捧著換下來那套褥子出了帥帳。
王虎一直在遠處向這裡看著,見我出來后賊頭賊腦的湊過來道:「你幹什麼去了?」
我笑著拍了拍他肩頭道:「都弄好了,至於能不能得手,就看那帶兵的命硬不硬了,你的兄弟快到了嗎?咱們去等著吧。」
王虎的兩個兵準時趕著兩輛拉滿活魚的水車進到了營中,他們去櫥帳卸魚,我倆就在離水車不遠處躲著,等他們卸完與轉到一個帳篷后時順著那敞著蓋的口子就鑽了進去。
車中還存著一尺深的水,黑的伸手不見五指,還有一股子濃重的魚腥味,倒卧在水中我忽然覺得大腿處動了幾下,看來魚還沒全卸凈啊。才走了不一會,猛聽外面有人喊道:「站住,車裡裝的什麼?」
王虎的一個兄弟笑道:「剛才裝的魚,現在裡面空了,只剩半車水。」
那人又道:「出營的腰牌呢?」
王虎那兄弟道:「在這。在這。剛才不是驗過一回了嘛。」
那人哼了一聲道:「是驗過了,但這車裡頭不是還沒驗過嗎。」
我問聽此言心頭一緊,這時王虎那個兄弟笑道:「那當然,您儘管驗,只要別把車弄漏就成,我們回頭還有一趟魚要拉來呢,這幾條早就給幾位大哥備好了。您看看,剛才我們卸車時是專揀大的拿的。」
果然那個守門的語調變緩,頭頂只聽邦邦兩聲什麼東西敲過車蓋后那人笑道:「兩位兄弟還真算看得起我們哥幾個,走吧。晚上回來時到后營守備處找我們啊,咱們偷著喝幾盅。」
大車又搖晃著動起來了,耳邊隱約聽王虎賊笑著道:「怎麼樣?
我這幾個人還可以吧?「
我也笑著捂緊口鼻輕聲道:「虎哥好眼力,你這幾個人果然個個都有兩把刷子。」
又走出一段路後上面的蓋板可算打開了,外面那新鮮的空氣一入,我就和王虎如瘋狗一般爭著向外撲去,到底這小子的身手差了點,正當我得意洋洋的剛想往外鑽時,耳邊只聽有人道:「你先等會。」接著頭頂一緊,竟有人將我又按回了車中。
我被氣得直咬牙,等鑽出那水車一看,只見王虎正站在地上長著雙臂讓人給換衣服呢。他身邊還圍著四個人,一個正忙著替他脫衣服,一個忙著用塊布巾給他擦水,還有一個幫他換鞋襪,最後那個更絕,居然手捧這個小茶壺在他身邊恭恭敬敬地站著。
王虎見我出來先學著戲文的樣子笑了幾聲后道:「怎麼樣?你手下那幾個大頭兵沒這麼會伺候人吧?」
瞧他那模樣,我真有心好好臭他幾句,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好,到底他是這幾個兵的老大,哪能在他們面前讓王虎下不來台呢?想到這我也恭身抱拳道:「我那幾個人哪能和這幾位兄弟比呢,差的太遠了。」
王虎見我說軟話看來是心情不錯,指著我對他那幾個兵笑道:「別光顧著我,你們也去給他換換乾衣服,大夥都認識他不?這位可是咱……」
還沒等他話說完就見一個臉像茄子一樣的兵笑道:「虎哥不用你說,他不就是咱們營的廚子老燕嗎。咱們都認得。」
另一個腦袋像松果一樣的兵也笑道:「車裡還有兩條最好的魚,一會老燕你給我們燒個拿手的吧。」
我剛想笑著答應,王虎急了,只見他舉起腳來很踹了那茄子臉一腳道:「你們叫他啥?老燕?這名也是你們叫的嗎?」說完伸手又給了那松果腦袋一巴掌。
他手下那幾個傻兵全都齊齊一愣,還沒等我上去說情只聽王虎又道:「都給我聽好了,今後要叫他燕大哥,燕大人,燕老大,黃嘴鴨子都沒褪凈呢就敢在人面前充大個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長了幾根毛,咋?還都不服是嗎?有空你們找人打聽打聽,他上陣殺敵時你們還他媽尿褲襠呢。」
我被他這一番話說得直皺眉,見那幾個兵全都噤若寒蟬不僅打圓場道:「你這是干什麽?都是一個營的兄弟叫什麼不行啊?老燕這名挺好,別聽你們老大瞎嚷,今後只管這樣叫,我是絕對不會生氣的。」
王虎怒道:「那可不行,長幼有序,尊卑有分,別以為有點本事了就把什麼人都不放在眼裡,世上的高人多的是,玄甲營中更是藏龍卧虎,想在你跟前逞英雄,他們還差得遠呢。」
在王虎的一頓臭罵下這幾人紛紛過來見禮,我也不能拿架子,剛和他們寒暄完就見遠處如飛般掠過來個人,只見他奔過來后對王虎道:「剛才有聯絡官來找你,讓你馬上去麻樹坡與後面的隊伍會合。」
王虎皺了皺眉,看了我一眼后道:「是只有咱們隊還是所有的小隊都要回去?」
那人也看了我一眼道:「有令讓我們見到其他隊的人進行轉告,看來是要我們一起回去。」
見此情景我拍了拍王虎的肩頭道:「你們先走吧,我這就會合我那幾個人也向回趕,咱們回頭再見。」
王虎他們走了,我與秦郎他們會合后又在白力城找到其他人,然後領著他們就向麻樹坡趕來。
麻樹坡就在鄯善與高昌的一個交匯處。等趕到時只見此地牢扎著一座營盤,見此情景我心頭有些疑惑,按時間算他們到此處已有幾天的時間,怎麼不往前走了?
看來早就在等著我們回來,我這隻小小的隊伍一進營就有人將我領到了帥帳之中,進到帥帳后我大吃了一驚,此時帳內坐著四個人,坐在下手一個是龍組中我早見過的大海。另兩人中一個臉色蠟黃狀若病虎,一個面白如玉三縷長髯,從面相上看像是個讀書人,但太陽穴高高鼓起,目光開合之際神光四射有若閃電,一見就知道是個武功奇高之人。
看來這兩人也是龍組的,但讓我吃驚的並不是他們,而是坐在帥案正中的人,此人長得面白如玉雙眉斜飛,剛毅之中竟帶著一般人少有的沉穩大度,居然是當今陛下的表兄西安王李孝恭,此人我在長安時雖無深交,但卻著實很見過幾面,對於他身威望爺卻寬容大度心胸寬廣的為人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此人不光心胸寬,更是員不可多得的大將。不但能征慣戰,還對降附之人懷之以禮,撫慰有加,往往書檄到處兵不血刃,可以說他李家除了二殿下運籌帷幄橫行天下外,唯有此人有能攻善守獨當一面的本事。
見到是他我忙躬身就是一禮,口中報名的同時心頭不禁大奇,怎麼他會在此處?難道陛下派的宣撫使竟是此人?這不大材小用了嗎?
李孝恭此時笑道:「九郎快不用多禮了。當年你我也算熟人了,用不著行這些虛禮。」
我笑道:「真沒想到王爺會來此處,當年曾還許過送王爺一把好刀呢,那隻小人竟然食言而肥了。」
李孝恭道:「西域各國對我們這出玉門關反響很大,多數都有敵對之心,探馬已來回報,高昌鞠氏已集重兵陳於國境,突厥人也派出使者聯絡各國,想在途中把我們消滅,我們的兵馬太少,與他們硬碰不得,所以只能改走一條不易被他們發現的路線。」
我望著角落裡掛的那張大地圖不禁心頭有點發虛,他說的讓我心中很有些疑惑,說實在的,我對這次出兵有些不理解,第一,那石國的叛亂可不是*著陛下一紙文書就能平息的,若想動兵,300人又實在太少。第二,藉此試探各國的反映這個我懂,但若對方真帥兵四面堵截圍攻,我們該怎樣應付?想到這我不禁心頭苦笑,兵聽將令草隨風,既然他李孝恭都不怕死,那我還擔心個什麼。
舉步走到那地圖旁我說道:「要想改道,那就要挑一條各國的實力難以觸及,也想不到的路線,王爺,如果我們真要走這樣的路,那最合適的就只有沙漠了,只是……只是沙漠的氣候太過惡劣,有水草難覓,恐怕我軍難以久行。」
李孝恭點頭笑道:「若我打算在沙漠行軍,那我們該做什麼準備?」
我皺眉道:「水,糧,草料,藥物,缺一不可,此次我們帶了多少峰駱駝?」
李孝恭道:「駱駝200峰,馬400匹。」
我點頭笑道:「看來王爺已有沙漠行軍的準備了,雖然我沒少在西域辦差,但沙漠地形也只走過一點,走這樣的地形是有竅門的,我在敦煌當文書管時曾有個就在沙漠活動的老人和我說過,要想在沙漠中安全出入那就要多備水糧少帶貨物,還有,每人的身上都要帶些梅子干,糧食要全都改成無水的乾糧餅,易於存放,分量也輕,只是難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