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大陸光明歷2772年(新曆2年)二月三日,堅守十多日的普洛林斯共和國南奧奇涅斯省首府吉爾利蒙城陷落,六個普洛林斯軍團三萬兩千人除一萬四千多傷兵被俘外,連同城防總指揮溫森將軍在內的一萬七千多官兵陣亡,城市在防禦戰及後期巷戰中遭到嚴重毀壞。不過守軍剩餘作戰物資在城陷之時按照海格拉德斯的事先命令全部焚毀,從物資囤積地蔓延開的大火幾乎焚毀了三分之一座吉爾利蒙城。
帝國-米亞斯中央集團大軍在吉爾利蒙城下損失高達三萬人,就算加上臨時從大後方磨蹭而來的補充,整個中央集團大軍也不過整編成二十一個野戰軍團外加幾個東進參與追擊海格拉德斯大軍的獨立騎士團,總兵力縮減到十四萬人,而且絕大部分官兵都已經疲憊不堪。
二月五日,一個來自南方戰場的驚人消息傳到了臨時集結在吉爾利蒙城的帝國中央集團大軍軍中。就在一月二十八日,普洛林斯南線集團的六個精銳野戰軍團三萬四千人開始擺脫帝國南線大軍的糾纏緩慢北上,企圖解救吉爾利蒙城。而帝國南線集團總指揮克列斯塔因為懼怕兵力不夠只發起了一次疲軟的反攻后就馬上收縮了兵力,根本無法阻止那六個普洛林斯精銳軍團的北上調動。
在吉爾利蒙城只休息了兩天,二月六日。近半個月地細雨天氣終於放晴,帝國皇帝特里希海利斯親自率領十六個臨時整編的軍團(內含米亞斯王國三個軍團)十萬人開始朝東急進,準備匯合已經提前東進的一萬五千騎兵,共同參與對海格拉德斯東撤大軍的追擊戰,而把五個軍團(內含一個米亞斯王國軍團)兩萬五千人留在吉爾利蒙城及後方要害,以防備從南而來的六個普洛林斯軍團。在之前,由於一萬五千騎兵的「有效拖延戰術」,海格拉德斯的五萬人在磨蹭了十多天後也只到達距離多蒙河一百二十里的地方。並且傳言海格拉德斯因為最高元老院對他輕易放棄南奧奇涅斯省地震怒和強令而不得不停止後撤原地待命。
南北兩線的膠著狀態讓整個正面中央戰場的雙方都拋開束縛獲得了極大的自由發揮空間,但無論是帝國皇帝的中央大軍,還是海格拉德斯不得不硬著頭皮停止後撤的中央大軍,都必須面對一個事實,就是必須戰勝對面地對手才能繼續前進或是擺脫困境。
普洛林斯共和國在千年來的不斷擴張勝利后終於要面對最殘酷的事實,就是最高元老院再也抽不出一個軍團了。除了北方必須防守希洛王國和魯修斯聯合王國的幾個邊境軍團外,整個國內中央腹地就只剩下了高級執政官海格拉德斯率領的共和國中央集團的八個野戰軍團五萬人,以及在高級執政官格利亞斯率領的多蒙河防禦集團十二個野戰軍團七萬二千人(其中真正完成野戰作戰標準編組的只有六個精銳主力軍團三萬八千人,剩下的六個新兵軍團三萬四千人基本上除了防禦作戰外,還不具備任何大機動野戰能力)。而陷在南北兩線的作戰部隊,最高元老院從開戰開始,就基本上少有補充,所以如果無法在正面戰場徹底頂住帝國中央集團大軍十幾萬地精銳,那最高元老院的高官們就很清楚地明白這個國家地未來了。
被喻為普洛林斯千年難遇的軍事天才地高級執政官海格拉德斯在這連續兩個月的作戰中除了撤退就是撤退,南北兩條戰線是打得亂七八糟。中央戰線更是一敗塗地,西面大片國土喪失。兵員折損嚴重,還一路被帝國皇帝追到了烏達利爾省邊上。最高元老院深知海格拉德斯再退一步就會嚴重影響國民士氣。屆時雖然可以依靠多蒙河防線暫時阻擋住帝國大軍的前進方向,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希洛王國和福斯那頓光明教會的新光明騎士團勢必會趁機出兵從北邊進犯,而凱恩斯帝國的強大國力會把更多的軍隊從西面送進普洛林斯的平原國土,就算帝國皇帝已經心滿意足不再繼續朝東進攻,南北兩線也會被帝國皇帝一一調頭解決,那些淪陷地地方也將徹底失去收復的希望,這個國家地命運很容易就走進全面崩潰的境地。
大陸光明歷2772年二月十四日。距離多蒙河一百多里的南奧奇涅斯省和烏達利爾省交界處。
天氣明媚,春日高照。連續二十多日之久的陰雨天氣終於散去,頭頂是一望無垠的碧藍白雲,眼前的廣闊的平原濕潤清新,新春的綠草新芽在束縛了一個寒冬后終於迫不及待地鑽出了土壤,放眼而去,一片翠綠在微寒的春風中波動起伏,掀起一陣陣綠色的海浪。偶爾還能看見東邊的草原上出現一群群放牧的牛羊和大片的肥沃春耕農田。
北邊不遠就是一片顏色更加深綠的大草原,地勢慢慢朝北低矮傾斜,然後在天邊又開始朝東北起伏,在那起伏而起的緩坡草丘平原的東北側面,一座散落著稀疏建築的小鎮隱約可見。
這就是普洛林斯烏達利爾省邊界小鎮,蘭姆斯。小說整理髮佈於www.ㄧ6k.cn
龐大的普洛林斯軍營熱鬧無比,超過七萬名普洛林斯共和國軍官兵個個興高采烈,臉上帶著輕鬆愉快的微笑,軍營里到處揚動著嘹亮渾厚的軍歌———這是普洛林斯共和國軍近幾年來突然興起的一種旨在調動官兵熱情的宣傳方式,據說第一首普洛林斯軍歌就是曾經大名鼎鼎的共和國才女希維里小姐、現在是高級執政官格利亞斯的新婚妻子海倫莎所做的,並被高級執政官海格拉德斯指定為共和國野戰軍團的行軍歌曲。
帶著強烈普洛林斯地方風格的長笛單奏曲在軍營外的隊伍中間反覆演奏著,一隊隊精神抖擻的普洛林斯官兵隨著軍鼓和音樂的強節奏一遍又一遍地唱著令人熱血沸騰的熱情歌曲,並排列著整齊的隊型朝北邊的大草丘開去。粗曠的曲調歌詞從年輕的士兵口中齊齊喝出,軍靴踏著節奏發出整齊劃一的震響,在廣闊的平原上迴旋繚繞,組成一波波無形翻動的聲樂海洋。
海格拉德斯的中央集團大軍已經在這裡休息了八天了,並得到了從多蒙河防線增援來的兩萬二千名精銳士兵的補充,並整編為十一個滿員的野戰軍團,兵力恢復到七萬二千人,此外還獲得了大量從溫靈頓城調來的物資補給。
格利亞斯巧妙地說服了那些從貝萊德西亞調派來的將軍們,為了迴避「擅自調動部隊」的說法,他在不打亂分拆任何軍團建制的情況下,從多蒙河防線的六個精銳軍團三萬八千人中分別按每個軍團抽出相當於兩個聯隊的精銳步兵做為「補充兵」配給了海格拉德斯,又用正在訓練營地里的新兵補充了缺口,而那些本應該組成六個新軍團的新兵們則只剩下了六個軍團番號和基本的聯隊。雖然這樣的方法讓多蒙河防線的軍官指揮官心有不滿,但「十二個軍團沒有跨過多蒙河」的事實也讓他們找不出更合適的理由去拒絕這樣「正常的前線兵員補充」。
對此,就連有權利直接干預多蒙河防線防禦集團兵力編組和補充的溫靈頓地方執政官圖梅勒·希維里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一群群的身穿紅衫銀甲的普洛林斯官兵如潮水一樣拔營朝北邊的蘭姆斯草原草丘開去,有著充分心理準備的高級軍官們都帶著必勝的微笑和信心圍繞在他們的統帥海格拉德斯身邊,不少人還對著自己的部隊揮手致意,而海格拉德斯本人每一個揮手動作,都會在綿密的官兵行軍隊伍里掀起一浪高過一浪的歡呼聲和更為高亢的軍歌。
在大軍開拔的大道邊,一群顯然不是普洛林斯軍的男子們在冷眼看著眼前士氣高漲的軍隊,當頭的高大黑甲青年一臉平靜微笑,而身後不遠兩位身穿雪白色禮裙的少女則各自有著不同的表情。金髮的少女一臉默然,而稍矮的黑髮少女則滿臉激動。
「這才是這支軍隊真正的面貌,海格拉德斯果然做得真不錯!」
阿爾伯特也有點陶醉在這威武雄壯的連綿起伏軍歌中。注視著面前一隊隊開過地普洛林斯大軍,眼睛里閃爍著一種渴求身臨戰場的衝動。而波列斯和巴斯騰,顯然定力沒有阿爾伯特這樣的高級軍官強,一直瞪著大口看著眼前這些十來天前還士氣低沉、情緒壓抑的普洛林斯大軍。
「他一定偷聽了我們的談話,我一直認為他是在尋求你的幫助,從而選擇了蘭姆斯這個絞肉場!」艾麗瑟瑞娜冷笑著走到阿爾伯特身邊,側頭看著遠方聚集的大堆普洛林斯軍官,看到了人群里某個有著天藍色短髮、正以一種招牌式瀟洒微笑對著部下訓話的高大青年。「他最大地擅長。我認為就是煽動情緒,無論是對手,還是他自己的部下……」
「這是最聰明的方式,相比凱恩斯帝國的皇帝,他或許只能用物質上的承諾來喚起士兵的勇氣,或者乾脆連這個都省了。因為在他和那些帝國將軍地眼裡,帝國官兵們理所應當為他們的帝國和皇帝陛下奮戰。」阿爾伯特笑著拉過了艾麗瑟瑞娜的手,打算送對方上馬車。
「愛爾達子爵小姐,阿爾伯特將軍閣下,你們有什麼意見嗎?」
正要回身,就看見海格拉德斯帶著一群年輕的將軍走了過來,而他本人,早就換上了一身暗紅色的鎧甲,不過和他的身手相比,他這身戎裝做多只能用來裝飾一下身份。
「可不可以讓我們進溫靈頓城休息?我沒有多大興趣去觀看這會戰!有好消息直接送來就行了。」艾麗瑟瑞娜轉過了身。拉住了拉爾夏婭的手,「拉爾夏婭。希維里小姐正在溫靈頓城裡,你應該去看看。」
「她現在是海倫莎小姐或者是羅里斯夫人了。而且她並不孤單,尊敬的愛爾達小姐。」海格拉德斯在後面輕聲說了句,然後四周的普洛林斯將官都發出了和善的笑聲。
「……」艾麗瑟瑞娜慢慢轉身,看了一眼洋溢著明朗笑容地海格拉德斯,「都一樣……姓氏的改變無法阻擋女人繼續發揚她地個性。」
「可是……我想在這裡……」拉爾夏婭鼓起勇氣說了一句,然後把手從艾麗瑟瑞娜的手上掙開,咬著嘴唇退到了一邊。
「胡鬧!你認為看到一場血腥地戰鬥會讓你更快樂嗎?上馬車去……」艾麗瑟瑞娜皺緊了眉頭,把頭轉向了波列斯和巴斯騰。「快把拉爾夏婭小姐送上馬車,從這裡到溫靈頓城還需要一天時間。盡量在晚上趕到。」
「拉爾夏婭,愛爾達小姐說得不錯,這裡不適合你們觀光,過幾天,我會陪你們在多蒙河遊覽的。」海格拉德斯頗有興緻地看著兩位少女各自發著小脾氣,然後招來了自己的衛隊長莫洛,「馬上送拉爾夏婭小姐到溫靈頓城,就給羅里斯夫人說是我安排的……哦,也許你不說她也會欣然接受的,她具有的慈愛從來都沒少過一分。」
見海格拉德斯都在拒絕自己的意見,拉爾夏婭只能上了馬車,而艾麗瑟瑞娜正要上車的時候,海格拉德斯突然在後面喊住了。
「不希望看看嗎?」海格拉德斯笑著輕聲說著,一邊摸索著自己地佩劍,顯得有點不自然,「也許失敗的還真是我。」
「閣下信心很足,準備也很充分,帝國皇帝一直在這點上無法撼動你,還需要旁觀者再給你更多地鼓勵?」艾麗瑟瑞娜深呼一口氣,看著遠方開拔北上的大軍露出麻木冷漠的表情,「這場偉大會戰,無論結果如何,都無法改變什麼,你心裡比誰都清楚,我又何必過多得去看那些血腥的表演?」
「您很殘酷啊,難道不想在這個時候最後勸說一次?」海格拉德斯苦笑著說到,「起碼那位帝國皇帝,他也在努力,兩個男人為了克里斯汀而發動的戰爭,本身就應該值得某些人關注,當我們的鮮血灑在這片戰場的時候,我們唯一渴求的安慰,就是神的態度和目光,除非神已經殘酷到不屑去看我們平凡的生命為了神的寬心愉悅而努力進行的生死表演。」
「艾麗瑟瑞娜,該上馬車了。」阿爾伯特對部下交代完一些事情,走了過來,看了眼海格拉德斯,伸去準備接艾麗瑟瑞娜的手。
「不……我留下!」艾麗瑟瑞娜死死地看著海格拉德斯的眼睛,終於露出一絲微笑,回身離開了馬車,「阿爾伯特,麻煩你送拉爾夏婭去溫靈頓城,順便給海倫莎小姐帶去我的問候並感謝她長期以來對拉爾夏婭小姐的照顧。」
「波列斯,你們護送拉爾夏婭小姐。」阿爾伯特不置可否,只是對著部下喊了句,就站在了艾麗瑟瑞娜的身邊,「我陪你吧。」
抬頭看了眼身邊高大的男子,艾麗瑟瑞娜沒有說什麼,輕輕點頭,就朝還沒有完全拆完的軍營走去。
夜幕來臨,在距離蘭姆斯以西三十里的平原上,一支龐大的帝國大軍營地綿延覆蓋了大片的草原。
「蘭姆斯草原,真是個不錯的地方……」帝國皇帝坐在中軍營帳里,眼睛冷冷地看著面前站立的十幾位將軍。
「啟奏皇帝陛下,海格拉德斯已經在白日轉移到了蘭姆斯,東面的多蒙河沒有什麼大的動靜,但情報顯示,海格拉德斯起碼獲得了兩萬人的支援。」一位將軍緊張地說著。
「海格拉德斯又湊起了七萬人嗎?很敏感的數字啊,那說明多蒙河對面格利亞斯只有五萬不到的新嫩了。」皇帝露出了輕鬆的表情,把目光轉移到了帳篷一側懸挂的大型作戰地圖,「朕有十一萬五千人,有足夠的實力殲滅掉海格拉德斯那最後的精銳。」
「準確說是七萬兩千人左右……從南邊靠近吉爾利蒙城的六個普洛林斯軍團停止了北上,他們好象覺得來晚了不敢繼續前進,現在停留在吉爾利蒙城以南一百三十里的地方駐紮,皇帝陛下從吉爾利蒙調來的兩個軍團援軍還要四天才能趕到這裡,是否再等等?」一位米亞斯王國的將軍走到地圖前講解著。
「四天?不……時間來不急了,朕不能讓海格拉德斯睡得安穩!」皇帝那帶得古典美感的下巴輕輕扭動,說出的話也不能像前段時間那麼壓抑緊張,似乎他已經預見到了未來的勝利,所有經受地折磨和羞辱都將在這場會戰中得到洗刷。
「皇帝陛下說得不錯,如今敵軍只剩下這區區七萬精銳,只要被我帝國大軍一舉滅掉,普洛林斯國任我鐵騎馳騁!」一位稍微年輕點的帝國將軍意氣風發,看那人身上的鎧甲就知道是帝國最精銳的三個皇家近衛軍團指揮官之一,「四日後,一萬兩千援軍再到達。我軍可以一鼓作氣打過多蒙河。格利亞斯的五萬新弱根本無法抵擋我十萬大軍東進!一月之內必可拿下貝萊德西亞!」
「可是我中央大軍連續兩月強度作戰,官兵疲憊不堪,這海格拉德斯好歹還算休息了一個星期,馬上強攻是否妥當?」幾個野戰軍團將軍面面向墟。和皇家近衛軍團不同,兩個月連續地作戰基本上都是讓這些軍團承受地,而皇家近衛軍團這兩個月基本沒什麼損失,所以他們對同僚這異常地樂觀保持冷漠態度。
「海格拉德斯也好不到哪裡去,失去大片國土。還被我帝國大軍追趕幾百里,官兵士氣必定低落!我帝國大軍連戰皆勝,正道一鼓東進,摧毀普洛林斯!」三位皇家近衛軍團將軍異口同聲。
「不行,蘭姆斯地形惡劣,海格拉德斯駐兵乾燥的上坡草丘,居高臨下以逸待勞。地形對我軍進攻極為不利,不可上當應戰!待後續兩個軍團到達,可分出部分兵力佯攻多蒙河,吸引海格拉德斯南下離開蘭姆斯,我軍再以主力截擊才是上策!」幾個野戰軍團將軍也不甘示弱。
「行了,朕意以絕!為避免夜長夢多,帝國大軍必須消滅海格拉德斯,不然其養精蓄銳在北威脅我軍側翼,進攻多蒙河必受其牽制!」帝國皇帝站了起來,揮手阻止了臣屬的爭吵,「朕軍一路征戰到此,成敗只在朝夕,不可臨陣退縮,朕決定,明晨開拔前行,後日與敵應戰蘭姆斯!」
「遵旨!」
群將官齊聲應諾,紛紛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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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陸光明歷2772年2月16日,陰,蘭姆斯。
天還沒有全亮,一位黑甲的高大騎士就一深一淺地走在一片蓋過大半截小腿的草原水澤中,抬起的鐵靴上沾滿了骯髒的泥漿。走了大概幾百米,終於停下來小喘著氣,然後回頭看著身後更為廣闊的低洼平原,露出了冷笑。
前方是朝東北起伏上升地平原草丘,只見初春的薄霧中隱隱出現了一片片排列整齊的紅杉銀甲士兵,滿滿地延伸鋪到了視線地盡頭。阿爾伯特知道這是海格拉德斯布下的會戰陣容,一來就展開了普洛林斯共和國最為擅長的步兵密集防禦陣型。
海格拉德斯按照地形,依次在有利的乾燥戰場正面排開了七個軍團四萬五千人,然後在最後方視線無法看到地平原后坡保留了四個軍團兩萬七千人的預備隊。而已經展開作戰隊型的七個軍團又被海格拉德斯按照「二·三·二」的順序沿地形由低到高梯次排列。普洛林斯軍所特有的小步兵方陣聯合交錯防禦陣型正好適合這個正面狹窄的戰場,因為正面的水澤草原,帝國軍最多也只能展開五個軍團的正面兵力,而其他的地段,因為地勢更為低矮積水太多以及有著一些小河流分割了地形而讓步兵根本無法作戰。
微寒的春風在鼓勁的吹刮,呼嘯的風聲中傳來了陣陣普洛林斯軍樂中的長笛聲,一個個小方陣步兵在軍官的引導下緩慢地前行到指定地點排開陣勢,更為渾厚高亢的軍鼓和軍歌在這最後的安寧中佔領了這片天空,到處都回蕩著士兵們激動的歡呼歌唱和強有力的軍鼓奏響。
阿爾伯特回到蘭姆斯乾燥草丘最頂部的普洛林斯軍總指揮營地,一場簡單的早餐還在進行著。
「如何?」艾麗瑟瑞娜遞了一個盤子給阿爾伯特,裡面是她親自煎的雞蛋,一邊還扭頭看著吃的津津有味的海格拉德斯,再看看阿爾伯特的腳,發現快到膝蓋的地方都是雜草污泥。
「很有意思,如果前段時間的陰雨天氣再延長段時間,估計這場會戰任何人都不會去參加的。」阿爾伯特若無其是地瞥了眼還在低頭吃早餐的海格拉德斯,露出了微笑。
「嗯……不錯,愛爾達小姐對烹飪地研究很有見地!」海格拉德斯揚起他那頭漂亮的天藍色短髮,帶著滿意的微笑看看自己的官兵在不遠處朝坡下走去,然後舉起了手裡的酒杯。「希望這不是我最後依次品嘗。」
「你認為帝國皇帝真的會來嗎?不然你會很後悔讓你的官兵在清晨站了一個多小時后又不得不離開這裡。」艾麗瑟瑞娜沒有去搭理對方這「挑釁」的口吻。一邊對著阿爾伯特微笑。一邊細心切著自己盤子里的煎蛋,嘴裡說地話彷彿不是給海格拉德斯聽的。
「我記得發過邀請的……相信我地筆記不至於太潦草而讓尊敬的皇帝陛下會看不清這麼明顯的字眼。」海格拉德斯摘下了餐巾,帶著輕鬆的表情站起來眺望西南方向,「哦,我彷彿看見了……他並不是很憤怒,應該說,他比我更有信心,包括他地十一萬五千人大軍。人人都希望在今天夜幕來臨的時候能在這裡吃上勝利的晚餐。」
「你給帝國皇帝下了戰書!?」艾麗瑟瑞娜吃驚地抬頭看著背對著自己的海格拉德斯,有點不相信這個傢伙居然還在用這種老把戲老刺激人,「你的習慣總是不太好!」
「他比我還習慣。」海格拉德斯狡鮚的笑容出現了。用手一指,「看看,多麼偉大的軍隊,他們來了。」
阿爾伯特和艾麗瑟瑞娜同時放下了刀叉,不過阿爾伯特只是又端起了酒,而艾麗瑟瑞娜,則站了起來把注意力轉向了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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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傳來了沉悶的雷聲,似乎不屬於這個季節的風暴雷雨即將來臨,一陣更為猛烈的寒風開始掠過這片戰場,將坡上一竿竿高聳的普洛林斯軍團戰旗吹得撲啦做響。
聲音又滾滾而來,還帶著一定的尖嘯。終於,地平線上出現了一大片整齊的深灰色人流海洋,遠遠望去,彷彿是從更遠的天上撥離出的一部分。
那不是雷聲,而是凱恩斯帝國軍慣用的重型軍鼓敲出的震天轟鳴,慢慢的,大風將一片片大軍開進的整齊腳步聲也帶到了山坡上,穿過幾萬的普洛林斯步兵的陣列,帶到了艾麗瑟瑞娜的耳朵里。
超過十萬的凱恩斯帝國和米亞斯王國的聯合大軍終於在清晨八時抵達了蘭姆斯草原。
十六個野戰軍團九萬五千名步兵,五千的野戰軍團直屬騎兵,還有一萬五千的獨立騎兵部隊就這樣黑壓壓地開了過來。強力低沉的軍鼓引導下,這個大陸上最為精銳的凱恩斯帝國大軍以密集的壓迫式推進陣型開到了距離普洛林斯大軍五百多碼的距離上,前軍的步兵將盾牌重重地敲進泥濘的大地,一排排鋒利的長戟伸出,後面更是嚴整的標準步兵方陣和弓箭強弩部隊,大軍兩側集結的兩萬名騎兵以非常嚴格的衝鋒陣形排列成隊。
第一層是四個帝國軍團和一個米亞斯王國軍團。第二層是六個帝國軍團和一個米亞斯王國軍團。左翼是一萬名地帝國標準騎兵,右翼是六千的米亞斯鐵騎。第三層是三個帝國皇家近衛軍團和一個米亞斯王國軍團,直屬護衛帝國皇帝的兩個皇家禁衛步兵聯隊三千人,以及四千名帝國皇家禁衛騎兵。
帝國軍的列陣只用了半個多小時就完成了,軍中重鼓聲漸漸停歇,轉而使用了緩慢節奏的小鼓,那略顯輕微的軍用小鼓敲擊聲把戰場氣氛渲染到了一種一觸即發的狀態。
帝國步兵們站在過腳背的泥草水澤中,每有一人發出什麼抱怨。很多士兵並不在意眼前這幾百米地泥漿地,因為比這還惡劣的東聖魯克斯山區他們都熬過來了,一路上的陰雨泥湯也沒阻止他們追上眼前的敵人,現在,只需要一戰殲滅掉對手,他們就可以安穩地度過剩下來的春季。或是直接打進溫靈頓城享受那座所謂詩文之城的平靜舒適。
戰馬似乎又嗅到了足以讓它們體力爆發地味道,焦躁不安地揚著馬蹄,把鬆軟的泥草飛濺到前面的同伴身上,馬背上的騎兵死死地抓住韁繩,以防止可能出現違反平時訓練成果的醜態。凱恩斯帝國的標準騎兵在默默檢查自己的盾牌和長劍,米亞斯的鐵騎兵則放下面部護罩,把所有的風景都局限集中在那面罩上一個個小孔所構成的視線里,手裡地重騎槍筆直地聳立朝天,等待著命令。
在帝國士兵們的前方,那緩緩上升地草丘斜坡上。也排列著一片片的軍人,那就是敵人。那些身穿紅衫銀甲地普洛林斯士兵如今正等待著自己的進攻,他們在喪失了大片國土后也爆發出了強烈的復仇願望。他們的武器同樣鋒利而刺眼。
天上的陰雲好象也被大地上陰森的殺氣給嚇著了,一陣大風后,天幕的陰沉雲朵被驅趕,從東邊的雲層裂口裡突然投下一道道金色地晨光,照在了這片戰場上。
帝國皇帝帶著淡淡的滿意微笑觀看著眼前縱深排列近三里地大軍,然後跳下了馬。剛一落地,那飛濺起的污泥就染上了他那漂亮的雪白軍服。
「天氣不錯,就是這片草原不太讓人舒適。據說這是豐收的象徵,他們的最高元老們用這裡的牛羊換了不少軍費啊。」皇帝興奮地抬頭看了眼突然放晴的天空。似乎受了什麼鼓舞,不再去計較腳下的爛泥草地,轉身走向了為自己布置的中軍指揮營地,坐在了高大而華貴的位置上。
「皇帝陛下,海格拉德斯好象一直在等我們。」一位軍官笑著說到。
「是的,昨天晚上朕就收到了他的邀請,他比朕的大軍還迫不及待,也許他已經有了覺悟。」皇帝端過了酒,小啐了一口,然後用手支撐著下巴靠在了椅子上,「他很幽默,據說他的營地里有朕的好友正在觀摩這場會戰,朕倒很有興趣過去看看。」
「皇帝陛下,請下令吧,臣願意率第一近衛軍團首先進攻!」一位中年的貴族將軍非常驕傲地走到皇帝面前單腿下跪。
「哦,親愛的將軍,朕需要你的熱情暫時陪在朕的身邊……」皇帝舉起瞭望遠鏡,嘴角帶著微笑觀看著遠方的普洛林斯陣容,好半天才回了句,「海格拉德斯很保守,他可能還指望朕能給他留下一丁點。」說著,突然出了陰森的殺氣,「傳令,前軍騎兵衝擊,打垮海格拉德斯的第一道防線,讓他見識一下帝國騎士的強大!」
「遵旨!」
凄厲的號角聲響起,只見中軍升起了一面戰旗,幾個傳令官各舉著一面象徵騎兵出擊的兵種號令小旗奔向了第二層陣容的騎兵部隊。
騎兵軍官們發出了連續的號令,一排排騎兵放下了頭盔上的護罩,握緊了武器。
「前進!」
距離最前線起碼一千多米的帝國和米亞斯騎兵部隊開始了整體運動,這個距離足夠他們把馬匹加速到令敵人步兵喪膽的速度,到時候那恐怖的騎兵衝擊和長長的騎槍將撕裂普洛林斯士兵的盾牌和身體,把一切可笑的防禦都摧垮消滅掉。
在泥漿草原上賓士的騎兵們盪起了無數的黑泥,遠遠望去就好象戰馬腳下騰起的黑霧,面罩遮蓋了的騎兵們猙獰的表情,那一雙雙血紅的眼睛從面罩的細孔里放射出無數道狂熱的渴血目光。
超過一萬六千名帝國-米亞斯聯軍騎兵還在加速,其中戰鬥力可以和希洛王國鐵騎齊名的米亞斯王國鐵騎那長達三米多的重騎槍在衝鋒隊列里伸出了讓人恐懼的槍林,緊跟其後的一萬名帝國標準騎兵也高高地舉起了長劍。
捲起的泥土爛草被後面奔騰而過的戰馬又重重覆蓋壓下去,前面的米亞斯騎兵發出了震天的粗曠怒吼,來自極北寒地的騎士們在窩囊地度過一個冬季后終於找到了發泄的地方,他們要用這強壯的陣容去擊毀那些「只喜歡在美麗平原上放羊散步」的普洛林斯步兵,以繼續驗證這個時代最為強大的兵種戰鬥力。
布置在戰線最前沿的兩個普洛林斯軍團步兵們都緊緊地靠在盾牌后,身後的長戟兵把武器伸出隊列,更後方的弓箭部隊已經在號令下拉滿了長弓。前方不遠是連夜布置的幾道防騎兵柵欄,而自身這綿密的陣型也是幾百年來專門總結出的對付騎兵大集團衝擊的有效陣法,但這一代的士兵顯然還是第一次面對這麼大規模的騎兵衝鋒,其衝鋒兵力比第一排布置的兩個普洛林斯軍團一萬一千步兵還多上五千!
「射擊!」
一位普洛林斯將軍高聲呼喊號令,然後被傳令官以最快的速度延伸傳達到了整個防禦陣列中。這聲命令預示著「蘭姆斯會戰」正式爆發。
早就耐不住的普洛林斯弓箭手們如釋重負般鬆開了滿弓,一排排代表死亡的箭矢被送上了藍天,然後消失在天空背景中,視力好的也許可以看見那密如牛毛的細針在天空中飛翔下。划著漂亮拋物線的箭雨在飛行了近兩百碼后開始下墜,箭尾的羽毛破空劃出的呼嘯聲越來越大。
瑟瑟的箭矢下落聲突然清晰起來,那奔騰的洪流中出現了慘叫,從高空墜下的精鐵利箭依然很輕鬆地就擊穿了他們厚厚的騎兵甲,或是直接命中在他們的戰馬上。
翻滾的人體在騎兵潮中接連出現,再快的賓士速度也無法避免這箭幕射擊,戰馬發出了凄慘的嘶鳴翻滾在地,上面的士兵無論中箭與否都如木偶般掉下馬背,然後被後續的騎兵一蓋而過。屍體在戰馬的踐踏下深陷進泥漿爛草中,沒人可以想象這包裹著金屬的人體在一分鐘前還是威風瀟洒的馬上騎士。騎兵臨死的哀號聲在此時顯得是那麼微不足道,他們對生命最後的留戀迅速被四周的戰馬奔騰轟鳴聲給淹沒了。
普洛林斯軍地弓箭阻攔射擊持續了三輪。平射的強弩緊跟著也加入了這場如同打群獵的屠殺中。更為刺耳的弓弦張弛聲在隊列出現,以交替方式射擊的普洛林斯士兵幾乎不用任何瞄準就把箭矢宣洩到已經快衝到一百多米外的幾道柵欄前的米亞斯騎兵大隊中。
威力驚人的弩箭以極大地衝擊力把馬背上的重騎兵朝後打落,失去控制的戰馬兀自高高躍起,北大陸米亞斯王國寒地的名種戰馬在此時表現得格外出色,哪怕它們所承載的騎士已經無法繼續完成控制它們後續的行為,依然朝著前面密集地普洛林斯步兵們衝去,然後被更多的平射強弩給終結生命。
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普洛林斯陣容的大後方豎起了幾座高高的木塔。一串串火紅的光團飛向了衝來的騎兵。熾烈的紅色光團一落入騎兵群,就掀起了恐怖的爆炸,火焰、衝擊波混合著炸起的泥漿把一個個騎兵推倒在地,或是直接把某個騎兵連人帶馬燒成了一團還在高速移動的火團,並最終覆沒倒蹋在泥漿地里。
這是直屬海格拉德斯中央集團地中央魔法軍團的魔法師,雖然數量只有幾十名。但他們地遠距離魔法攻擊能力卻比得上上千名精銳的弓箭手。
長達三百多米地最後衝鋒地段,超過兩百名米亞斯重騎兵被射翻在地,後續的帝國騎兵由於規避那些失去控制或是倒地的戰馬而速度略有降低,並在弓箭的阻攔射擊下付出了更多的損失,大約四百名騎兵不是直接被射死,就是因為戰馬中箭而在高速賓士中墜馬摔死。
防騎兵柵欄的效果幾乎只維持了幾秒,就被蜂擁而來的聯軍騎兵給淹沒摧垮了。
深灰色的帝國騎兵和銀藍色地米亞斯騎兵所組成的洪流朝近在咫尺地普洛林斯步兵陣列重重地壓了上去,像巨大的海浪打在了一面紅色和銀色混合的岩石上。
厚厚的普洛林斯步兵陣列發生了微微晃動,巨大的衝擊力將最前排的步兵身體瞬間撕裂,單純依靠身體和地面的力道支撐所構成的防禦正面根本無法抵抗那恐怖的騎兵衝擊。
一些騎兵撞到了長戟上。根本來不及發出什麼聲音就被剝奪了生命,但他們的犧牲卻為後面更為狂暴的同伴提供了後續衝擊機會。一排排的騎兵撞進了已經松垮的普洛林斯步兵里,長長的騎槍在幾秒鐘內就刺穿了成百上千的鎧甲。把維持防守陣形的普洛林斯士兵如稻草人一樣串在了騎槍上。
軍官們尖利的大喊在戰線前言回蕩,普洛林斯士兵彼此緊靠著身體組成了被沖挎后的小團隊,但是還沒等他們調整過來,就驚恐地看見上萬的帝國標準騎兵揮舞著長劍又奔到了面前。
揮動的武器割裂了士兵的頭顱、鎧甲,飛揚的馬蹄蹋翻了步兵的盾牌和身體,整個普洛林斯最前排的步兵防禦隊列在幾分鐘內就出現了數個地段的崩潰,穿過防禦陣的帝國和米亞斯騎兵開始迴旋,準備脫離戰場。
不過第一道防線和第二道防線之間的空間並沒有留給騎兵們足夠的緩衝距離。不少帝國和米亞斯騎兵因為速度太快而沖向了第二層的普洛林斯步兵陣,很快。他們也嘗到了苦頭,平射的弩箭和密集的長戟瞬間就吞噬了這些無法有效控制戰馬和速度的倒霉鬼,從後方魔法師手裡發出的風刃更是以極快的速度把他們的身體削成了碎塊,多達三百名騎兵在幾分鐘內覆沒在這狹小的範圍內。
大隊騎兵在衝鋒后脫離遠去,但殘留在普洛林斯陣容里的一百多帝國標準騎兵就淪為了被屠殺對象。長戟從幾個方向洞穿了他們漂亮的騎士甲,近距離發射的強弩像重拳一樣把他們帶離馬背,或是乾脆被步兵連人帶馬砍成了一團血肉模糊。
一萬六千的聯軍騎兵在第一輪衝鋒終於結束,卻為此付出了近一千一百名騎兵陣亡的代價,因為這種情況,只要墜馬基本上是沒有任何活路的。一萬一千名普洛林斯步兵組成的三道防線經受了的考驗,雖然第一道防線基本上全軍覆沒,但起碼讓這些驕傲的騎兵領受了普洛林斯步兵防禦戰術的威力,做為代價,總共有兩千多名普洛林斯官兵傷亡,其中包括在最前沿指揮的一名將軍被米亞斯騎兵踩成了肉泥。
坡頂上,海格拉德斯始終帶著微笑在觀看著這場血腥的、令人絕望的騎兵和步兵間的相互屠殺,在他的計算中,那最前布置的一萬一千多名步兵所構成的三排防禦陣就是用來消耗掉對手的主要騎兵兵力。
「阿爾伯特將軍,聽說去年您率領銀狼的八千騎兵連夜奔襲羅內赫斯的大軍,相比也是如此景象?」海格拉德斯並沒有撤去早餐的餐桌,只見桌面依然擺著幾個酒杯和兩瓶葡萄酒,而他自己,正端著半杯鮮紅如血的葡萄酒發出爽朗的笑聲。
這個瘋子,用上萬的官兵血肉就為了看一場他所滿意的開場白!?
艾麗瑟瑞娜從沒有這麼近距離地觀看大規模的實戰,甚至去年在魯修斯聯合王國親自導演的那次殲滅戰也是阿爾伯特的戰場主指揮,那時銀狼騎兵所遭受的嚴重損失一度讓她萌發了取消了獨立騎兵團的想法,但所以眼前帝國和米亞斯王國騎兵部隊那驚濤駭浪般的攻擊還是讓她大開眼界,而海格拉德斯精心布置的步兵防禦陣更是讓她見識到了真正的步兵防禦戰術精華,而這點,正是銀狼軍一直比較欠缺的,以至於在南大陸長期軍事戰鬥中銀狼的步兵傷亡總是讓人不太滿意。
「海格拉德斯閣下不會就這樣等著帝國騎兵前來送死吧?」
阿爾伯特沒有特別的表情,只是死死地看著遠方正在調整方向的帝國騎兵,然後注意到了普洛林斯步兵又組成了新的陣列。除去那散布在戰場上的屍體外,整個防線巍然不動,沒人去計較到底受了多少損失或是取得了多少戰果,他們在等待帝國騎兵的第二輪進攻。
「他們有著優秀的騎兵指揮官……哦,不知道阿爾伯特將軍閣下以前是否同他們交流過,以您的眼光來看,他們會如何行動?」海格拉德斯狡猾地笑著,一邊招來一名參謀,悄聲嘀咕了幾句。
「這支寶貴的兵力不應該單純用來和您消耗,如果他們聰明的話,步兵該出發了,騎兵會尋找機會從側面迂迴,因為這個地形,也只有騎兵可以快速地尋找您的防禦側面漏洞。」
話還沒落,就聽見了西南方傳來了整齊的鼓點聲,只見一排排帝國步兵踏著淹沒軍靴和小腿的雜草泥漿開始了推進。
兩個軍團一萬名步兵的帝國軍排成前後兩個大方陣以壓迫式推進陣列發起了攻擊,每個方陣五千步兵,分成五十排,每排一百人。他們將走過近五百米地水澤泥塘才能到達斜坡的戰場。而這個距離,將耗費掉他們很多體力,因為要維持整齊的隊型已經是難事了。
三百米距離上,海格拉德斯的投石機開始射擊,這些射擊速度緩慢的武器對付騎兵絕對是浪費,但對付這緩慢開進的步兵就是絕好的屠殺武器,散射而出的碎石塊將以極大地俯衝速度打暈擊斃任何人。
兩百米距離,普洛林斯的弓箭和強弩也加入了阻攔射擊。但帝國步兵密集的盾牌防禦讓這種攻擊效果大打折扣,戰果遠不如剛才對付騎兵時那麼豐碩。
比籃球還大幾倍的石塊臨空而下,把那些緊靠著盾牌保護的帝國步兵打成了肉泥,呼嘯而來的箭雨不斷從隊伍中割倒一具具身體,恐怖地魔法爆焰彈更是在驚人的爆炸中高高地拋起人體,擴散的衝擊波把一排排步兵吹倒。長達幾百米的推進路段上很快就留下了幾百具屍體。
普洛林斯步兵也開始了推進,以同樣數量朝迎面而來的帝國步兵壓了過去,後面的遠程攻擊部隊同意思停止了射擊。
最為原始的戰鬥在乾燥的斜坡和泥濘的低洼泥濘草原交界處發生,兵力佔優的帝國士兵拚命往上擠,而普洛林斯步兵則維持著陣容和對方地攻擊隊形保持著富有彈性地曲折互動伸縮,並一次次把那些突擊冒進的帝國步兵吸進防禦陣里吞噬掉。
體力明顯比普洛林斯軍差了很多地帝國軍步兵顯然作戰得特別吃力,尤其是后隊的步兵在應付腳下地困境同時根本無法有效地去填補前隊的隊列空缺,結果不少好不容易衝上斜坡的帝國軍被分割包圍了,佔據有利地勢的普洛林斯軍往往只需要一個小小的擠壓和衝鋒就可以抹殺掉對手的努力。
慘烈的近身撕殺不斷地消耗著雙方的士兵生命,被海格拉德斯耍弄了無數次地帝國官兵所爆發出的怒火已經漸漸彌補了他們本身地體力缺陷。不知疲憊的戰鬥和越來越多衝上戰線前排的帝國官兵開始慢慢將阻擋自己前進的普洛林斯步兵朝後推擠出去。
一個米亞斯王國軍團也開了過來,準備增援這混亂的戰場。而且在更遠處,帝國的後續大軍也出現了騷動。兩個軍團的步兵開始朝南側迂迴了,而那發起第一輪攻擊的騎兵又開始了戰鬥列隊。
「那麼快就開始了……」海格拉德斯皺了下眉頭,迅速發出陰沉的笑聲,「看來我所期待的前奏總是不太讓人滿意,那就來吧!」
說完,猛地丟下酒杯,就朝最前方的中軍走去,一群幕僚緊跟其後。
「帝國皇帝不想拖延時間消耗掉海格拉德斯。他打算一來就用最強大的壓迫進攻把海格拉德斯打下這個草丘,這對他來說是正確的。帝國士兵的體力是不可能支持太長的時間,他有足夠的兵力優勢來彌補他的大軍疲憊,輪番上陣加多點方向進攻會讓海格拉德斯掏空所有的預備隊。」阿爾伯特有點吃驚地看著身後東北面的隱藏的普洛林斯後備兵力也開始調動,知道海格拉德斯不得不採取相應的硬碰硬打法。
「其實這是一場不好估計勝負的戰鬥,可能連海格拉德斯本人都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獲勝,帝國軍畢竟比他多出四萬多人……」艾麗瑟瑞娜回頭遙望著東邊,那隱隱蜿蜒的多蒙河把這片大地隔絕成截然不同的兩塊區域,一邊是觀望中的寧靜,而另一邊,卻是殘暴的屠殺。
軍歌和軍樂又奏響了,草丘東北下坡的兩個普洛林斯軍團士兵唱著高歌開了過來,而在西南方,海格拉德斯的幾個軍團已經開始調整隊列方向,準備迎擊從南面上來的帝國軍騎兵,正西面,兩個普洛林斯軍團也開始動作,因為那個方向,一萬多聯軍騎兵已經發起了衝鋒。
時間在推移,帝國皇帝在正午前的作戰中就一口氣投入了包括一萬六千名騎兵和八個軍團四萬四千名步兵的豪華陣容進行進攻。他的對手海格拉德斯,也不得不先後投入了八個軍團五萬名步兵進行應戰,也就是說,除了他本身的直屬軍團和最後兩個預備軍團沒有動用外,他已經沒有多餘的兵力進行大的作戰調動了。
休整了八天的普洛林斯官兵深知他們身後將沒有什麼可靠的防禦可以支撐了,全共和國的精銳都集中在這個戰場,多蒙河一線因為暗中的兵員抽調其實已經不具備多少的防禦實力,所以一旦他們失敗,帝國中央大軍可以長驅直入。
受長期軍事擴張熏陶鼓舞的共和國公民在成為軍人後所表現出的紀律性和頑強作戰意志讓一向自認為武勇過人的帝國官兵都驚嘆不已。雖然冬季的作戰已經讓雙方官兵交了無數次手,但環境的惡劣和氣候的特殊性顯然讓雙方都不服氣各自的表現,所以這場看似公平的會戰讓雙方的官兵都卯足了勁要把對方徹底制服。
戰場的分割線已經不那麼明顯了,但對於大多數依然堅持陣線的普洛林斯官兵來說,帝國官兵的處境明顯要惡劣的多,那走過泥濘的草原再發起的衝鋒極大地加速了身體疲憊感,而近兩個月間斷前期戰鬥更是讓一些虛弱的士兵還沒有擠到戰線前排就丟失了大部分體力,往往要兩個帝國士兵才能和一個普洛林斯士兵勉強打成平手。
戰鬥還沒有出現任何明顯的傾斜,一切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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