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太后心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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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象天地間瞬間被一層佛光籠罩,隨著那一聲佛號,衛恆只覺得自己心中好象再無半點的戰意,整個人也隨著那佛號高喧變得是那樣的靈動,閉上眼睛,衛恆覺得自己來到了西方的佛國,萬物皆空,似乎悟到了什麼,但是卻又什麼也沒有悟到,他心中有些憂急,為何會是這樣,僅僅一聲佛號,卻將自己完全束縛,心中雖然不願,但是卻不願脫離那祥和氛圍。隱約間,耳邊響起一陣梵音,一個若有若無的聲音彷彿是在腦海中響起:「善知識,莫聞吾說空,便即著空。第一莫著空,若空心靜坐,即著無記空。善知識,世界虛空,能含萬物色像。日月星宿,山河大地、泉源溪澗、草木叢林、惡人善人、惡法善法、天堂地獄、一切大海、須彌諸山、總在空中;世人性空,亦復如是……」這本是衛恆自幼熟讀的壇經中的一段,但是在此刻卻似乎有了新的理解,他腦中幻化萬千,卻又始終虛懷若谷,任那萬千的幻象自心中流過,衛恆卻沒有半分的動搖……
「阿彌陀佛!」又是一聲佛號高喧,身體陡然一震,衛恆自幻象中醒來,此刻的他雙眼依舊是那麼的柔和,但是當再仔細看去,卻又發祥他的雙眼更加的深邃,更加的不可測!只是這短短的片刻之中,衛恆似乎有體味到了一個新的境界,他抬眼望去,卻發現此刻已經是斜陽夕照,他這一站竟然足足有兩個時辰。眼前依舊空空,沒有半個人影,但是衛恆沒有再慌忙,因為他感受到了一股祥和之氣自身後傳來。
一個清朗的聲音低低的說道:「施主,何謂眾樂樂?」
沒有思索,衛恆脫口答道:「此間原本無一物,何止容納數百人!」話一出口,衛恆自己都覺得一愣,心中一動,他突然有了體悟。
「既然無一物,施主何須執著?」那清朗的聲音再次傳來。
突然間,衛恆明白了,空,何謂空?空就是無,一切都是虛幻,一切都是表象。天地本來就是空蕩蕩的,只有混沌之氣的存在,任你這混沌之氣再是強大,也終跑不出這空的範疇,自己體內有如此之多的真氣,但是身體本來就是像宇宙一樣,空蕩蕩無所依託,那麼即使真氣再強大,始終無法躲出空的範疇,一時間衛恆愣在那裡,獃獃的說不出話來……
好半晌,衛恆轉過身來,趙倩兒和那眾婢女不知道何時已經離去,花園中只有一僧一獸,那一獸自然就是大威,那一僧,卻是衛恆從來沒有見過。此刻那僧人微笑著看著衛恆,微微點頭不語!
衛恆躬身向那僧人一禮:「多謝大和尚指點,衛恆得悟這空的真諦,全賴大和尚的點化!」
也不見那僧人有什麼動作,衛恆只覺眼前一花,僧人已經出現在他的面前,「殿下何須要如此的客氣?老僧只是寥寥數語,殿下天分本高,我見你自創的上善歸真決甚至可以和兩千年前文聖所創的破殺七法並論,只是尚未成熟,略顯幼稚,但是加以時日,將是這炎黃大陸的另一大絕學!殿下身懷無上功力,但是卻不知道如何使用,老衲覺得可惜又有些擔憂,那真氣一旦不受控制,殿下將首先深受其害,所以今日先送殿下這空字決,待到殿下體內真氣平和之時,老衲在繼續和殿下共參我佛無上的妙法!」
衛恆猛然醒悟,眼前這老僧就是自己母親所說的為自己請來的師父,連忙躬身施禮:「原來是師尊在上,剛才衛恆不知道是師尊當面,實在失禮了!」
「呵呵,殿下又著於皮像了,既然已空,又有什麼失禮?你剛才稱呼老衲為大和尚就是空,現在稱呼師尊卻又不是空,這空與不空之間就是如此簡單的一道障隘,殿下是否明白?」
衛恆看著眼前的僧人,突然大笑道:「大和尚,衛恆明白了,大和尚就是師尊,師尊就是大和尚,呵呵,心中有意,貧賤為高貴,心中無意,高貴也是貧賤,不知道衛恆說的可對?」
看著衛恆,僧人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殿下果真妙人,老衲數語,殿下就已經由武道入政道,空空空!哈哈哈,老衲今日也學到了一樣!」
衛恆看著老僧癲狂的模樣,心中卻又有更多的感觸,自己初出玄天大陣,雲霧之巔一戰,究其原因,不就是因為那兩人的無禮和醜陋嗎?呵呵,現在想來,卻當真有些冤枉,丑又如何?無禮又如何!一切源於自己的意願,空,這一個空字當真是已經將世間一切的妙法包括全了!
好半天,老僧止住了笑聲,「殿下可願隨老衲一同去參悟這無上的空字?」
「好,衛恆就同大和尚一起去參一下這空字!」衛恆點頭笑道。
老僧伸手拉住衛恆就要走,這時一直匍匐在地上的大威突然發出一聲吼叫,讓兩個已經是癲狂的人清醒了過來,衛恆說道:「大和尚,不是衛恆推脫,只是要和母后說上一說,衛恆方能和大和尚一起!」
「呵呵,不用,這本是娘娘的吩咐,殿下就放心隨老衲前去,過兩日娘娘自會前去探望殿下!」老僧笑著說道:「對了,還有這傢伙,如果不是他,你我也早就啟程,看來他也想去參悟這空字呀!」說著,老僧未見有任何動作,就聽大威一聲吼叫,身體已經伏在老僧的手上,「殿下,我們啟程吧!」
「既然如此,那麼我們就走吧!」衛恆沉吟一下,笑著說道。
「好,我們走了!」老僧說著,一把抓住衛恆的手,身形兩個閃動,轉眼就消失在夜幕之中,隱隱的,只傳來大威那有些凄厲的吼聲……
升龍城皇宮衛宏側躺在龍榻之上,不住的咳嗽著。他臉色蒼白,透著一種病態的紅潤,他是一個皇帝,但是他卻希望自己不是一個皇帝,因為這個皇帝實在是太累了!
咳嗽了兩聲,他拿起榻邊的一把刻刀,小刀長近三寸,乃是用百鍊的精鋼所制,刀刃鋒利無比。抓起身邊的一塊木頭,只見他運刀如飛,三寸小刀就好象如同他身體的一部分,上下飛轉,瞬間一個雕像便已經雕刻成功,這是一個小人像,面貌栩栩如生,宛如真人一般,仔細看去,卻是衛恆幼時的樣子,只是少了一些什麼。衛宏一手拿著雕像,一手拿著刀,左右打量,口中喃喃道:「怎麼看都好象少了些東西,這麼多年了,也不知道恆弟如何了,現在長成什麼樣子了,究竟少了什麼呢?」他皺著眉頭,苦思冥想。
衛宏今年已經二十八了,他比衛恆整整大了一半,對於衛恆,他自小疼愛無比,衛奪二十幾個孩子,唯有他和衛恆關係最好,衛恆小時候調皮,經常和自己捉弄宮中的侍衛,但是後來一場大病,卻變了一個樣子,讓衛宏著實心痛。衛宏對於這個皇位並不是十分在意,他知道自己性格懦弱,不夠果敢,也不夠堅強,他沒有三弟衛信的勇武,沒有六弟衛誠的兇狠,沒有八弟衛廉的自信,也沒有十三弟衛義的心機深沉,他喜歡雕刻,將一個一個人物雕刻出來,是他最大的樂趣。可惜他是長子,而且是衛奪的長子,他必須要做一個皇帝,即使他內心裏面多麼的不願意。說實話,他從內心裏面厭惡這個位子,因為這個位子,曾經一起玩耍兄弟變成了仇人,連自己最喜歡的弟弟衛恆也跟隨著趙倩兒遠離了皇城,他感到孤獨,每當深夜來臨的時候,他總會感覺到很冷,冷的讓他自己發抖!他甚至想要離開這個地方,但是每一次看到母親為了自己而費盡心思,他就會為自己的念頭感到羞愧……
從他登上皇位的那一天,衛宏就更加感到難受,在朝堂之上,那些大臣們如同木偶一般站在那裡,聽著自己背誦母親教給自己的話,衛宏感到自己更像是一個木偶,一個被操縱的木偶,他不知道那些大臣是否聽進了自己的講話,每天早朝山呼萬歲之後,整個金鸞寶殿上就只有自己的聲音在回蕩,接著就是一聲退朝,然後再是一陣萬歲呼聲。衛宏覺得這樣的生活簡直要將他逼瘋了,但是他必須這樣,因為他是升龍帝國的皇上!
最讓他無法接受的,還是母親張敏的做為。不可否認,張敏是一個很有才幹的女人,她精明,果敢,心狠手辣,每天朝中的事情都被她處理的十分得當,衛宏知道,這些是自己絕對無法做到了,但是有一點,衛宏始終無法接受,那就是張敏的狠辣,他親眼看見張敏將父親疼愛的妃子處死,而且做的是那樣的殘忍;他幾個幼小的弟弟無緣無故的死去,雖然太醫說那時病症造成的,但是他知道,其實都是自己母親的手筆,他無法指責母親,因為他知道張敏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於是多少次,他從夢中驚醒,渾身冷汗……
衛宏感到苦悶,這是一種發自於內心的苦悶。於是他將自己全部思想都寄托在那小小的三寸刻刀之上,他雕刻,將父親、三弟還有所有的人雕刻下來,刀鋒古樸,卻又是那樣的精妙,每一個人物的雕刻,都是悲苦的神情,因為他心中悲苦,只有在雕刻衛恆的時候,衛宏會感到十分的開心,每一次雕刻衛恆,衛宏總會想起這個冰雕玉琢般的小弟弟和自己一起打鬧的日子,可惜後來……
想到這裡衛宏長嘆一聲,看著手中衛恆的雕像,對了!他突然想了起來,手中的刻刀在雕像上輕輕的劃了兩道,一個如同真人般的衛恆出來了。衛宏欣慰的笑笑,自言自語到:「呵呵,原來忘記了眼睛,恆弟的眼睛是最有特點的!」手中的刻刀轉了兩個圈,衛宏拿起另外一塊木頭又雕刻了起來……
「皇上,做什麼?」一個威嚴中帶著慈愛的聲音在衛宏耳邊響起。衛宏從他的世界中清醒了過來。抬頭看去,只見張敏一身宮裝站在他的榻前,眼中帶著責備的目光,輕聲的說道:「皇上,你現在身體有病,怎麼不好好的休息?」
「母后,孩兒不知道母后駕到,未能迎接,請母后恕罪!」衛宏說著就要下床行禮。
張敏連忙將他攔住,帶著責備的語氣說道:「皇上,太醫說過,你要好好休息,怎麼就是不聽!你是一國之君,升龍的命脈在你手中,你怎麼能夠如此怠慢?」
「母后,孩兒……」衛宏低著頭,說了一半又停了下來。
長嘆一聲,張敏輕輕的撫摸衛宏的頭,「宏兒,母後知道你不想做這個皇帝,但是這是你的命,你必須要去做!其實母后也知道你不贊成母后的一些做法,但是這是皇城,你如果不狠,別人就會害你!這是這裡的生存法則!如果你不是皇上,也許現在我們母子早已經成了冤魂。你不痛快,所以你每天在這裡雕刻,母后也知道,但是你不能不休息呀,你的健康是我們生命的保障呀!」
緩緩的點點頭,衛宏有些感到羞愧,「母后,孩兒無能,總是讓母后你操心!其實孩兒也想幫母后,只是孩兒太笨,什麼也做不好!」
張敏慈祥的笑了,「傻孩子,母后不讓你幫什麼,只要你能夠快快樂樂,健健康康的,母后就開心了,呵呵!」說著,她伸手從衛宏床頭拿起剛刻好衛恆的雕像,「宏兒這是刻的什麼?看上去挺眼熟的!」
「這個是恆弟呀!」衛宏一提起衛恆,立刻來了精神。
「哦,原來是那個失蹤的恆兒,唉,這麼多年了,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一點音信都沒有!說起來這個孩子也可憐,挺聰明的孩子,竟然得了病,又跑到了什麼雲霧山,可惜!」張敏低聲的喃喃自語:「趙家妹子也是可憐,沒有過上兩天好日子,就去了風城,其實我也知道,她是害怕我,所以跑到了那裡向我表明心智,我也明白呀!說起來,當年我和趙家妹子是這宮中最好的朋友,但是現在!都是這皇位惹得禍呀!」
「是呀,母后,什麼時候將趙姨娘也接回來,有她在,也可以幫你出出主意,我記得趙姨娘也很聰明的!」衛宏連忙說道。
「好,好!」張敏滿臉帶笑的說道:「就是知道關心別人,還是關心一下自己,身體早些好了才是!」
說著,母子兩人都不由得笑了起來。
這時從門外匆匆走進了一個內侍,趴在張敏的耳邊輕輕說了兩句,張敏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了,臉色漸漸的陰沉了下來。
「嗯,知道了!你下去吧!」張敏將那內侍打發下去,她在房中來回的走動著,臉色陰晴不定。
「母后,發生了什麼事情?」衛宏奇怪的問道。
緩緩的,張敏看著衛宏,「你的弟弟衛恆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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