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計中連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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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怎麼了?」一旁的賀君看到衛恆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頓時也不由得變色,連忙向衛恆問道。衛恆沒有說話,他默默的將手中長劍遞給了賀君,然後緩緩的走向刺客的屍體。眼中帶著一抹憐憫的神色,衛恆看著那冰冷的屍體,抬起頭來對陽江和博傑龍迦說道:「把他們的屍體收起來,好生的安葬!這些人就像沒有根的浮萍,本就十分的可憐。如今死了,就給他們一個根吧!」
一直沉默的鐵衛們抬起頭來,看著衛恆,眼中流露著無比尊敬的光芒。「殿下,你真是仁厚,若是他人,必然將這些屍體棄置荒野……」
「殿下,殿下!」就在衛恆剛要開口說話,一名身穿淡綠色官服的官員匆匆的走進了房間,一看到地上的屍體和站在屍體旁邊的衛恆,他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的難看,額頭上瞬間滲出汗水,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惶恐的說道:「殿下,下官失職,沒有想到竟然有刺客敢刺殺殿下,累得殿下受驚,都是下官的錯,請殿下贖罪,請殿下贖罪!」他一邊誠惶誠恐的說道,一邊偷眼向衛恆看去。衛恆的臉上平靜異常,絲毫看不出他心中的想法。聞聽那驛站官員的話,他只是微微的一笑,和聲說道:「這個和你沒有關係,本王不會怪你,呵呵,你不用擔心!」
「多謝殿下體諒,多謝殿下體諒!」那官員臉上露出一抹喜色,惶恐不停的磕頭說道。
「呵呵,你下去吧!」衛恆點了點頭。那官員站起身來,臉上閃出一抹不情願的樣子,看了一眼那地上的四具屍體……
「慢著!」當那官員轉身剛要離去,衛恆突然間開口說道。官員的身體一震,轉身臉上露著惶恐不安的顏色,低聲的說道:「請殿下吩咐!」
「將那四具屍體拿去處理一下,好生的安葬,明白嗎?」衛恆指著地上的屍體對他說道。
「是,是,下官明白!」那官員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喜色,連忙點頭說道。然後他快步走到那四具身體前,對站在門口的從人說道:「還愣在那裡做什麼,趕快過來將這些屍體抬走,不要打攪殿下休息!」
門口的從人連忙走進了房中,他們惶恐的將那地上的屍體抬起,轉身向外走去。那官員一邊後退,一邊點頭請罪,一個不小心,被門口的門檻絆倒,引得眾人大笑不止……
待到那官員的身影在眾人眼中消失,衛恆臉上那淡淡的笑容陡然間收起,眼中流露出冷厲的寒芒,低聲喝道:「裴風-!」
「在-!」臉色一直陰沉無比的裴風聽到衛恆的聲音,連忙躬身應道。
「跟著他,不要打攪他,也不要被他發現!」衛恆聲音漸漸的變得陰冷無比。眾人聽得不由得一愣。只有站在衛恆身邊的賀君和張絕眼中閃過一絲敬佩的神色。
「遵命!」裴風躬身一禮,身體原地一晃,飛逝而去。
「殿下,那傢伙有什麼不對勁嗎?」陽江等人臉上寫滿了疑惑的神色,他開口問道。並沒有馬上回答,衛恆轉頭對賀君說道,「立刻派人前往江南王府,告訴楊陀,就說本王請他來看樣東西!」
「是-!」賀君沒有猶豫,大步向屋外走去。看了一眼陽江等人臉上那疑惑的表情,衛恆微微的一笑,「張絕,命令驛站兵士,嚴密守衛,楊陀來了,立刻前來通報!」張絕點頭也走出了房間。衛恆的神情這才鬆弛了下來,他示意眾人坐下,然後他走到了床邊,看著依舊熟睡的飄雪,眼中閃爍著淡淡的笑意。好半晌,他抬起頭來,對眾人說道:「那個驛站官員,和那些幽冥密忍是一夥兒的!」
「什麼!」陽江和博傑龍迦聞聽失聲的叫出來,他們看著衛恆,眼中依舊是流露著疑惑不解的神情。衛恆輕輕的為飄雪將被褥蓋好,扭頭低聲說道:「那個驛站官員其實是為那幽冥密忍做后應的,他的任務應該是在那些刺客得手之後,接應他們離開此地。但是他沒有想到這些刺客會失手,所以在他來到這裡的時候,雖然表現的十分的惶恐,但是眼中還是流出了一抹失望的神色。不過當時我只是覺得奇怪,並沒有聯想許多,但是當我讓他離開的時候,我發現他的眼中有一些不太情願。呵呵,我突然想起來先帝曾經告訴我說過,幽冥密忍中有一個不成文的說法,那就是一旦任務失敗,必然要有一個人留下,將執行任務之人用他們自己的辦法處理,以抹去他們所有的行動痕迹!我不太清楚他們所謂的方法是怎樣的手法,但是在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來了這個說法。那些刺客在行動失敗之後,立刻自殺。那麼誰是接應他們的人?而且,這些刺客竟然可以如此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我的房間,這也十分的奇怪。不是我誇口,當世之中,除了想母后和慧真師父那樣修為的人可以做到這一點之外,恐怕還沒有人能做到。從剛才的交手中,我知道他們四人的功力雖然高絕,但是若是論單打獨鬥,我都可以在十招之內將他們解決,關鍵是他們四人的合擊之術還有就是那詭譎的幽冥密忍之法。而且從格鬥中我感覺到,他們對這房間比我還要熟悉……」
「所以,這四個刺客一定是早就躲在房間之中,而且十分熟悉這裡的房間。如果沒有人做引導,恐怕……呵呵,所以那驛站的官員嫌疑就十分大!」這時張絕緩緩的走進了房間,笑著對眾人說道。
臉上露出了讚賞之色,衛恆笑著點了點頭,他接著說道:「張絕說的不錯,剛才在那四名刺客死前曾經說過,要我小心蘭婆江。那麼也就是說他們的行動還沒有結束,這次的刺殺只是第一波的試驗。所以我要裴風跟著他,就是要看看他是否還有人聯絡。雖然我心中已經大概的明白是誰主使此事,但是我還要有足夠的證據!」說著,衛恆的神色逐漸的凝重了起來,他低下頭來,沉默不語。
一時間房內陷入了一陣死一般的沉寂。好半天,衛恆抬起頭來,用低沉的聲音說道:「從他們這第一次的襲擊來看,若是他們再次動手,一定會比這次更加的兇狠,所以我想我們進京的路上還有著無數的困難,你們若是現在退出,我也不會責怪你們,畢竟這只是一場皇家的鬥爭,和你們沒有半點的關係!」
「殿下,你這是看不起我們!」陽江聞聽大聲的喊道,他猛然站起身來,對著衛恆說道:「殿下,雖然我們的武功比不上你,但是我們的勇氣絲毫不比你差!當娘娘千歲讓我們跟隨你的那一刻起,我們的命就交給了你,若是我們現在回去,如何有臉面對娘娘?」
陽江的話一出口,頓時滿屋之人不停的點頭。「殿下,從我們踏出風城的那一刻,我們的命運就已經連在了一起。娘娘千歲對我們恩重如山,若是你讓我們現在回去,我們真的也只有自盡一途!說實話,殿下,我本來服從你只是因為你是殿下。但是一路上,你待我們如同手足,而且武功高絕,剛才所表現出來的冷靜和睿智,讓我徹底的服了!殿下,張絕願意跟隨殿下一起努力,雖然今後的路會很艱難,但是張絕願意把那些困難當成一種試練,請殿下不要讓張絕離開!」緩緩的,張絕開口說道。
「殿下,我等願意跟隨殿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眾人同時跪倒在衛恆的面前,齊聲說道。
「你們-!」衛恆眼角有些濕潤,但是嘴角在電光火石之間閃過了一抹狡佶的笑容,伸手將眾人扶起,他低聲的說道:「衛恆謝謝大家的信任。雖然衛恆身為皇子,但是從來沒有半點對你們的輕視。我說過,你們都是我的好兄弟,若是你們願意,那麼就讓我們去面對未知的將來,就把以後的所有當成我們成長的一種磨練!衛恆願意和眾位兄弟一起努力,讓世人看看我們這群風城少年的風采!」
「風城少年?」幾人不由自主的輕聲重複著衛恆的話,每一個人的臉上露出沉思的神色。突然間,眾人爆發出一聲歡笑,「對,就讓世人看看我們風城少年的風采!」
衛恆微微的笑了,他知道在這一瞬間,他已經將眼前的這群少年的心完全的俘獲了!
……
「江南王楊陀到!」門外一聲高聲的喊喝,隨著那喊喝之聲落下,鬚髮皆白的楊陀快步走進了衛恆所在的院中,臉上顯出憂慮神色。衛恆連忙給眾人使了一個眼色,大家趕忙站好。
「老臣楊陀,見過風城王殿下!」楊陀一走進房內,雪白的壽眉微微的聳動,他已經聞到了依舊若有若無飄散在空中那亂神香,神色也不由得微微一變。見到衛恆,老遠就躬身說道。衛恆臉上露出和善笑容,他快步走到了楊陀身邊,一把將楊陀扶住,恭敬的說道:「叔父大人,您怎麼給小侄施起禮了?您是我升龍帝國的功臣,也是先皇的兄弟,小侄實在是受不起呀,您這是在折殺小侄呀!」
「呵呵,這個殿下不要客氣。這世上君是君,臣是臣!殿下乃是先皇骨肉,也是萬金之軀,老臣這禮還是不能忘記的!」楊陀肅穆的說道。
「唉,叔父大人,您這是……衛恆不過是一個流放的皇子,您何須對我如此的客氣?叔父快快請坐,呵呵,今日酒席之上,耳目眾多,你我實在不好暢所欲言呀!」衛恆的臉上有些漠落,他肅手給楊陀讓座,然後自己也坐了下來,接著說道:「小王常聽人講起王爺的英雄往事,想當年王爺馳騁疆場,風采照人,衛恆只恨自己晚生了數年,無緣得見王爺那時的風采,想來真是遺憾!」
「呵呵,這個老臣如今已經是花甲之年,往日的風光事情,已經忘記了不少,呵呵,現在只是在等死而已!」聽到衛恆講到自己的往年事迹,楊陀的腰板挺了一挺,臉上也露出了無限的回憶之色。
「這個,呵呵,小侄每每想起上次路過駐馬關,叔父還曾抱過小侄,總是覺得懷念不已!」
記憶之中怎麼也想不起來有這樣的事情,楊陀一面口中客氣著搪塞,一面暗覺不妙,眼前這個少年所談的話語讓他感到有些困惑,匆忙命人將自己從睡夢中請來,然後和自己雲天霧地的扯個不停,使楊陀感到有些摸不著頭腦。再加上剛進屋時聞到的那股亂神香的氣息,讓他更加覺得有些惶恐。雖然他楊陀並不害怕這個少年,但是心中沒有半點的底,讓他還是感到了有些不安……
突然間,衛恆臉上的笑容一收,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對楊陀沉聲說道:「若是叔父大人要殺衛恆,那麼請叔父大人明言,衛恆絕不敢有半點的反抗。能死在叔父大人的手中,衛恆只會感到榮幸……」
「殿下何來此言?」聞聽衛恆最後的話語,楊陀激靈打了一個冷戰,他吃驚的看著衛恆,驚恐的說道,「殿下如此說當真是折殺老臣了,老臣身受先皇大恩,鎮守江南已經數十年,一直對朝廷忠心耿耿,怎敢有半點對殿下不敬之心?再說如殿下所說,老臣對殿下也是十分喜愛,又怎會忍心下手?」
沉默不語,衛恆只是伸手示意張絕,一旁的張絕已經明白了衛恆的意思,連忙將一把閃爍寒光的長劍遞給了衛恆,那是剛才刺客留下的一把長劍。衛恆接過長劍,也不說話,只是緩緩的遞給了楊陀……
楊陀拿過了長劍,看了一眼,臉色頓時大變。只見那長劍劍柄之上印有一個猛虎的圖案,只是那猛虎肋生雙翅,展翅欲飛,這正是他楊陀江南軍兵器上特有的標誌。楊陀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獃獃的看著手中的長劍,久久不出聲。
「叔父難道就沒有什麼要給小侄說的嗎?」衛恆在一旁低聲的說道。
「殿下,這是栽贓!」楊陀突然間抬起頭來,大聲的說道:「楊陀鎮守江南,手中雄兵百萬,麾下戰將千員,若是要殺殿下,何須用這樣的手段。而且就算楊陀要刺殺殿下,也不會使用本部的兵器,楊陀雖然老,可是並不笨!這明顯是有人在栽贓老臣!」楊陀神色間異常的激動,雪白的鬍鬚亂顫,他大聲的說道。
輕輕一嘆,衛恆看著楊陀沉聲說道:「叔父大人,你剛才的那些話若是傳到了朝廷的耳中,被有心人渲染,定然是擁兵自重,謀圖造反的憑據。」
「這……」楊陀被衛恆一句話說到了心坎中,心中驚栗不止,獃獃的看著衛恆,眼中驟然閃爍冷厲的寒芒。
絲毫沒有在意楊陀那冷厲的目光,衛恆站起身來,緩步走到門邊,看著天空的明月,低聲的說道:「其實小侄也明白叔父的困境,更相信叔父不會刺殺小侄。但是朝中有些人卻不會放過叔父,就連小侄也不會放過。其實這刺殺的幕後之人你我心中都十分的清楚,說出來實在是有些不美。叔父,你手握天下雄兵,對我升龍忠心耿耿,誰人不知,那個不曉?可是總是有些人對叔父你手中的大權不放心,竟然想要藉此機會企圖對你我不利,這一石二鳥之計,用心確是良苦呀……」
楊陀看著負手站立在門邊的衛恆,白色的錦袍在夜風中獵獵的抖動,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那樣孤絕不群。一剎那間,楊陀竟然對眼前這個年齡小上自己數倍的少年產生了一種莫測的高深感覺。獃獃的看著衛恆,楊陀突然站了起來,緩步走到衛恆的身邊,沉聲說道:「殿下了解老臣的苦楚,老臣實在感謝萬分。而殿下的睿智,更讓老臣敬佩不已,呵呵,都說殿下頑劣,我看那些人都是瞎了眼睛!」
「多謝叔父抬舉!」
「那麼殿下想要老臣如何?」沉吟一下,楊陀低聲的問道。
衛恆扭頭對楊陀微微的一笑,躬身一禮,對楊陀說道:「叔父大人,你果然厲害,竟然如此快的明白了小侄心中的想法。呵呵……」
「嘿嘿,殿下不要和老臣如此客氣,只要是老臣可以幫上手,殿下請儘管吩咐!」
「小侄此次入京,想請叔父大人為小侄保駕,不知道叔父大人是否可以……」想了一想,衛恆沉聲的說道。
「哦,讓老臣保駕?呵呵,老臣想來明白殿下的意思,只是這後果……」楊陀笑著說道。
點了點頭,衛恆沒有理會楊陀的笑容,沉聲接著說道:「其實叔父也明白,這些年來叔父能夠在江南如此的安穩,我風城的作用不可小視!江南乃是我升龍的魚米之鄉,不知道有多少人對這裡窺探。呵呵,甚至連那些西羌人也對江南虎視眈眈。若是……恐怕母后定然不會願意,若是她打開風城,放西羌……其實叔父你也知道,朝廷中有人對您也是一天都沒有忘記,兩面之敵,這個……有句古話,叫做唇……」
「唇亡齒寒!」楊陀冷冷的看著衛恆,借口說道。
「對,就是這個詞。呵呵,叔父不但武功卓絕,沒有想到在文采方面也有如此造詣。這個詞用在此處卻是很好,小侄就想不起來!」衛恆笑呵呵的說道。
冷冷的看著衛恆,楊陀突然間放聲大笑,他重重的一拍衛恆,大笑道:「好賢侄,今日楊陀就答應你,保你入京絕無半點的危險!哈哈哈,白痴皇子,哈哈哈,天下人都是瞎了眼睛了!」就在這一瞬間,楊陀那有些彎曲的腰身突然間挺了起來,他放聲大笑。
「多謝叔父!」衛恆躬身說道。
「不過,楊陀只是保你在京師,若是你能平安入京,這諾言才能有效,殿下明白老臣的意思了?」楊陀眼中寒芒閃動不停,冷聲的說道。
「呵呵,這個小侄自然知道。」衛恆陪著笑臉,低聲說道:「若是小侄連入京的本事都沒有,那豈不是白費了今夜的這番話語?」
看著衛恆,楊陀漸漸的又恢復了往日的蒼老之態,緩緩的點頭,拍了拍衛恆的肩膀,大步向外走去。一邊走,他一邊笑著說道:「呵呵,真是一個妙人!好久沒有這麼痛快了,呵呵,沒有想到,真是沒有想到,都是一群瞎子!」
……
看著楊陀漸漸消失的背影,衛恆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他知道在和朝廷的第一次交鋒中,他已經勝了,而且勝的很漂亮。但是,這只是開始,一場真正的遊戲才剛剛上場……
「衛恆,別讓母后失望!」衛恆心中暗自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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