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upil Eyes】窮盡一生我愛你

「既然如此，何不給我這個瀕死之魂一點機會呢？」魘瞳微笑，慢慢走近青蘇，「讓我一招，看我能否，殺了你啊？」

青蘇冷笑：「瀕死，讓又何妨？」

是啊，反正都是快要消失的魂魄了。

魘瞳微笑，轉過身看向林暮晴，異色雙眸驚人的閃亮：「一直以來，都謝謝你啊。」

「謝謝你讓我找到了她，也終於給了我這麼一個機會，讓我說出那句話。」

林暮晴張口想喊回魘瞳，她想告訴魘瞳其實他不必犧牲自己的，因為就算魘瞳在青蘇的面前死去，以現在的青蘇，也難有任何與常人無異的感情。但是她還是沒能說出這句話，因為魘瞳臉上的笑容太完美。

他知道他現在要做的是什麼，哪怕是徒勞無功，他也只是追隨心的呼喊而已。

想要告訴她，想要告訴她那句話。

——我僅僅只是，愛你而已啊。

青蘇面無表情的看著魘瞳一步步走過來，有意的，她開始釋放自己的怨氣。

這種衝天的怨氣如果不是與她有相當實力的魂魄是不可能抵擋得住的，更別說面前這個沒有怨氣的怨靈這般雞肋的存在，恐怕不消一分鐘便可灰飛煙滅。

可是令青蘇驚愕的，魘瞳從始至終，都在微笑著。

那種笑容，看的她莫名的想哭。

……等等，想哭？青蘇更加驚愕了，從她醒來，感受到自己的身體的變化之後，她便再也沒有這種情感。獨自一個走遍所有的森林，看著因為自己的怨氣而變得枯萎的花草樹木，她最終來到了這個山洞隱居。洞穴深處不見陽光，極度孤單之下她下意識的收斂住了自己的所有情緒。

她早已忘記了什麼叫做落淚。而此刻，面前的這個弱到不堪一擊的魂魄，卻輕易地激起了她心中僅存的那些為人的情感。

這讓她恐慌。

「其實我根本不可能殺了你呢。」魘瞳說道，看著青蘇點了點頭，他臉上的笑舒展的更開，也更加脆弱。魘瞳，彷彿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來擠出這一抹笑容，微笑，始終微笑，「只是還是想要來試一試，來觸碰一下你。」

「為何？」

「因為我想要感受到你。」魘瞳的思緒回到了幾百年前的那名少女身上，和面前的真的是有很大的區別呢。沒有了身為少女的天真無邪，多了冰冷與淡漠，沒有了當時的笑靨如花，有的只是現在的面無表情。那個神采飛揚，青春活力，光芒萬丈的少女……是他親手扼殺了啊！

「一直以來我都想要找到你，我想要問你當初為什麼要殺了我，我想問你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可是直到我見到你的一瞬間，我才知道，我花了那麼長時間來思索的問題，其實是毫無意義的。」

「我殺了你……？」青蘇有些迷茫起來，魘瞳給她的感覺既親切又充滿恨意，是一種極度濃烈的情感。

「毫無意義啊。因為不管你愛不愛我，不管你當初殺了我究竟是為了什麼，我都還愛著你。」

「——我愛你啊，青蘇。窮盡一生，傾盡我所有的感情。用了五百年的時間來沉澱這一句話——我愛你，此情，上窮碧落下黃泉！」

「哪怕下一刻就是灰飛煙滅，我也依舊，愛著你！」

青蘇愣愣的看著眼前的魘瞳，看著他異色雙眸中的堅定，看著他的微笑，看著他的面龐……一種久違了的熟悉感爬上心頭，青蘇顫抖著手，想要去觸碰著他的，卻在下一秒，明眸中失去了光彩——她已被仇恨吞噬！

「——是么？」青蘇低下頭，再抬頭時眼中的早已溫存不再，取代而之的是無盡的冰冷與恨意，「那麼，你就灰飛煙滅吧！」

要殺他，不過抬手一瞬間。

可是在抬起手的時候，青蘇才發現，不過是近在咫尺的魂魄，不過是脆弱不堪的魂魄，她……卻下不去手。

她竟然下不去手！

心底有一個聲音在狂叫著不要殺了他，否則她就會後悔。可是同時又有另外一股力量促使著她把手拍下去——對沒錯，放下去，一切就會終結了。面前這個擾亂了她心神的怨靈就會灰飛煙滅，從此之後不會再有誰能夠使她產生那種熟悉而又陌生的情感了。

可是，再之後呢？漫漫長年，就這樣，一個人獨過下去嗎？守著無止盡的寂寞與孤獨，繼續居於這不見天日的山洞之中，看不見日出日落，望不得花開花落，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就這樣，繼續一個人下去嗎？

「青蘇……」看到了青蘇眼底的糾結，魘瞳心疼的開口。他不願讓青蘇這般折磨自己，可是他也不願放棄這樣一個喚醒青蘇的機會——他想和她在一起啊，長長久久的永遠在一起。

眼中的仇恨慢慢退卻，顯露出來的是魘瞳所熟悉的明眸。眼前的少女似乎與百年前的那名少女重合，一樣的溫暖笑顏，一樣的明眸皓月，一樣的，一樣的青蘇！

「雪空。」青蘇笑開，走上前去，張開雙臂想要擁抱魘瞳。

魘瞳也同樣的張開雙臂，準備將那心心念想了百年的人擁入懷中。

只是……為何取代少女白皙面容的，會是漫天噴洒的鮮血呢？

魘瞳怔住，少女臉上還殘留著微笑，表情卻已經僵住，身軀無力的向後倒去。

「青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