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涼五月

「抓小偷！抓小偷！」尖銳女聲劃破鬧市街道上空，緊接著便是眾人一哄而上，散發著魚腥味的女人帶領著其他人追著一個瘦小身影。臨近菜市場的街道狹長有餘，髒亂不足。那個瘦小的身影在眾人的追趕中倒顯得靈活自如，像是一根滑膩的泥鰍，讓追趕她的人捶胸頓足，每次眼見就要抓到她，卻始終差那麼一點。

前方是一堵爛泥巴牆，人人追打的小偷無措的四處張望，只可惜身板太小，爬不上牆頭。夕陽陰慘慘斜掛天邊，彷彿預告著她悲慘命運——被眾人抓住，暴打一頓，美為其名思想教育，然後送進少管所。

「把手伸過來。」泥巴牆頭傳來一聲短促聲音。

眼見著那群張牙舞爪的人群越來越近，來不及想太多，她使勁踮起腳尖，然後將自己細長胳膊伸了出去，泥巴牆頭那端冰冷的手攥住了這頭無助的小手，一把將其拉了進來，然後一陣風而過，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站在另外一個陌生地方，太陽已經下山，周圍蕭條陰黑，只是那些喧囂早被拋遠。

「你偷了什麼東西？」那個陌生聲音查德氣喘吁吁地響起。

「一個破錢包。」她邊說邊從懷裡掏出一個長長方方的錢包，橘紅色，閃現著廉價的光澤。

「他們都叫我銀子，你呢？」男孩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亂髮糾纏、滿臉灰塵的小人兒，眸子里充滿了新奇。

「我沒名字，他們都管我叫小乞丐，小偷。」女孩長長劉海遮住了雙眸，吹著輕佻的口哨，將橘紅色錢包舉得高高，翻了個底朝天。幾聲硬幣脆生生落地聲，然後半空中悠悠飄下三張紙幣。女孩低聲咒罵地扔下錢包，一把接過還未落地的百元大鈔，抓起掉地上幾枚硬幣，指甲裡帶著黑黲黲的濕泥巴。

「你真臟。」銀子在一旁冷不丁道。雖然他身上衣服明顯縫縫補補，但卻是整潔乾淨。

「走，我請你吃飯，你救了我。」女孩不顧男孩的嫌棄，抓起男孩的手拖著他。這雙手很瘦，皮包骨，嚴重營養不良。

男孩看著日落的夕陽，皺著眉頭盯著被女孩抓住的手，沒有反抗，依順地貼著她，兩個人消失在矮矮的土牆拐角。

長長的衚衕之外便是一派繁華，燈紅酒綠，空氣中瀰漫著焦焦的汽油味，鳴笛聲。

人行道上，出現了一個奇異的畫面。一個渾身髒亂的女孩拉著男孩蹦蹦跳跳地奔跑著，男孩被動地跟上。擁擠的人潮自動形成一道分水嶺，不少人一副嫌棄的捂著鼻子。銅鈴般清脆的笑聲趁著嘈雜的聲音響起，這時候男孩看到了女孩臉上奇異的表情，充滿著不符合年紀的諷刺與怪異。

「你帶路。」女孩突然晃了晃男孩的手。

男孩不解的望向女孩，女孩藏在劉海下面的臉刷的紅了起來，她甩開男孩的手，做了一個鬼臉：「快點，我不認識路。」

男孩指著女孩臉破天荒大笑：「你的臉——」他拉著女孩跑到附近的廣場噴泉池邊上，對著水裡的女孩也做了一個鬼臉，女孩看到水裡自己髒兮兮的臉，也哈哈大笑起來，稚嫩的笑聲驚飛了一地白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