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密談
在這座高聳入雲的巨塔頂層,空曠的大廳中立著一名身形極高大壯碩之人,尋常人站其身側至多能及其腰腹之處,只見他渾身黑氣繚繞,始終看不清樣貌,著實詭異。
方才的暴怒之聲正是此人發出。
「請主人息怒,據星雲鏡感應,此處分陣位於一最低級界層,以屬下之見,此界在當年巨變時定是位於中心之所,方能被撕離推送至如此低級界層。此等界面靈氣極為稀薄,恐怕數萬年也無法孕出一個能將那件寶物融煉入體的逆天存在。想必這分陣之所以失去功效,應是非人力破壞的。退一步講,即使被發現了,且不論是修士還是妖獸,既然無法融煉那件寶物,在其觸發之力的衝擊下,也只有灰飛湮滅一種結局了。再說這座分陣突然失效,雖對聖族籌備數千年的計劃頗為不利,卻也不全無好處的。」
一名面容極為蒼白的中年男子立在黑氣繚繞的巨漢身側,在說出上面一番話之後,便嘿嘿一笑的不再言語,臉上還留有一絲得意之sè的恭身而立了。
「快說!」
巨漢先是微微一怔,接著便是氣息一盛的冷聲說道。
「是,是。」
身著深藍sè皂袍的面容蒼白男子方才還留有一絲得意之sè,此刻早已被極為驚懼的表情所代替,毫不遲疑的答道:「大人,雖說這分陣被破壞之後和星雲鏡失去了聯繫,卻也產生了一絲波動。據寧前輩之言,藉助星雲鏡之力,三rì內,他能以這一絲波動來演算出分陣的大體方位。」
「砰!」
巨漢周身黑氣在一聲悶響過後,消散的一乾二淨,彷彿是從未存在過一般。
此時的他也終於露出了真容,露在外面的皮膚黝黑異常,淡藍sè頭髮束著,垂及腰間,面容極為剛毅,稜角分明有度,劍眉入鬢,雙目炯炯,隱有紅芒閃爍不定。
額頭正中處有一道長達半尺的駭人傷疤,斜穿過雙目之間,一直到左臉顴骨,透發著yīn森的暗紅之sè,隱約間還竟然明暗不定,讓人只看一眼便有種要被其吞噬的可怕感覺。
他鐵塔般的身軀更是壯碩無比,此刻胸口起伏之下,將原本還算寬大的黑sè長袍又撐緊了幾分,顯然是聽到藍袍男子的最後幾句話而變得不再平靜。
這黝黑巨漢雖立而未動,然而此刻其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卻好比遠古凶獸一般,給人一種極其危險的壓抑之感。
「大人,只是這個小界面和我祖界相差甚巨,想必隔界之力定會極為恐怖,如此一來,派去尋找分陣之人,其修為恐怕也無法太高了。」
藍袍中年人再也不敢多一絲遲疑,竹筒倒豆般將自己此刻的顧慮道了出來,之後便是束手而立,靜靜等候著身前巨漢的回應。
「明rì你將寧大師請到此處再做商議,此事絕不可泄露半分,退下吧。"
巨漢對著藍袍中年人稍一擺手,面容明顯緩和許多的說道。
聞罷,藍袍中年人口中稱是的略一躬身,直接的退出了大殿。
此刻殿中只剩下黝黑巨漢一人,但見他盯住前方數丈空無一人之處,神sè一冷的說道:「通古,你在一旁也聽的夠久了,難道還不打算現身嗎?」
就在巨漢目光所至之處,空間略一模糊波動,竟漸漸現出一名著青sè道袍的圓臉老者。
此人頭盤髮髻,細長的雙眼邊垂落下兩綹及頸的白眉,右手握著一柄極為jīng美的拂塵,也不知以何種珍貴獸毛製成,擺動間竟有金光在其表面浮現,左手捋著兩尺余長的雪白鬍須,其眉間竟還有一目,此時顯然是閉合著,一番道古仙風之氣下,多少有些詭異之感,只是這老者此刻的臉上卻仍殘留一絲尷尬之sè。
「咳…咳咳,賢弟啊,看來你不止是隱匿神通在我祖界獨步,就連這神識感應之力,老夫也快要甘拜下風了。」
青袍老者裝模做樣的咳了幾聲,尷尬之sè頓斂,之後便不知是為自己打起圓場,還是出自真心的說出這一番話,彷彿方才在一旁偷聽被發現之人不是他一樣,神sè怡然的笑眯眯看向巨漢。
「哼!」
巨漢卻只是哼的一聲,並未作出回應。
「老弟,老弟,你我相交數萬年,難道只為了一座分陣,還真要起了嫌隙不成?雖說為兄無意間也得知了此事,然而此次之關節仍是由賢弟主持,為兄在旁稍做輔助,你看可好?」
聽聞此話,巨漢終於神sè稍緩,他不是強蠻無腦之人,此事已行泄露,繼續隱瞞不認已是無用,眼前這老頭能作出如此讓步,他也就借而應順了下來,只是話語中仍有不滿:「既然如此,那明rì道友一同前來罷,不送了!」
聽到巨漢的逐客之言,青袍老者非但沒有一絲惱怒之意,反倒是臉上笑容又增添了幾分,笑呵呵的回應道:「好,那為兄明rì再來,就不叨擾賢弟了,告辭,告辭。」
說罷便出了大殿,化為一道紫芒激shè而走了。
......
話說回來,此時的陸寒又將整個空間仔仔細細的察看了一番,發現真的並未有任何遺漏,便yù行返回。
他原本打算將地面上所鏤刻的圖案描畫之後帶走的,雖說不知這些圖案究竟為何物,陸寒卻隱隱覺得此物非同小可,畢竟如此繁複,其間又輔以數顆十分奇異的晶石,顯然這二者之間定有莫大之聯繫,連結配合之下或許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穫。只是此刻不知為何暫時失去功效罷了,他也猜出了個大概,應該是和袋中的五根迷你晶柱失去光澤靈xìng大有關聯。
然而找遍了渾身上下也沒有一件可用上的物件,最後他也只能放棄了,先行返回,待下次準備妥當了再來。
至於那五根黑sè石柱,陸寒一開始便未考慮太多,畢竟以他現在的能力,在不告知他人尋求幫助的前提下,是絕無一絲可能將它們盡數帶離此處的。
心裡雖有些失落,可略一思量,他便有了定計,自己不是那種貪得無厭之人,再說這些事物存在此處也不知有多少年了,既是非凡之物,一時間應該不會有何變動,完全可以留待以後再做打算的。
既如此,他便不再多做停歇,徑直往洞口方向走去。
「咔!咔!咔!」
身後突然傳來幾聲猶如冰面碎裂的聲音,沒有停頓,緊接著「噼里啪啦」連成一片的暴裂聲不絕於耳。
此刻陸寒已發現這聲音乃是來自身後上的上方,一種深入骨髓的危機感陡然而生,他並未回頭,一手攢緊手中布袋的口子,一手用力握住火把,全力往來時之路飛奔而去。
只幾息的功夫,身後又是「咔」的一聲,然而這一次比先前的暴裂聲要響得多,「轟隆隆」的巨響跟著到來,彷彿身後憑空出現一座巨大的瀑布,狂猛的水流正狂暴的砸落在地面上!
狂奔中的陸寒已是面sè慘白,不知是極力奔跑的緣故,還是出於對於身後那駭人巨變的驚恐,總之早已全無血sè。
他已猜出身後的巨大水流定是玉潭峰腹中的湖水,雖說自己有氣息薄膜護住全身,可以在水中任意呼吸,然而若是整個山腹中的積水瞬時衝擊在身上,這如蟬紗般的一層薄膜能否抵擋的住,就實在是兩說之事了,他可絕不願意拿自己小命來嘗試一番的。
終於到了洞穴中部,邊跑邊扔掉火把,陸寒毫不遲疑的鑽入水中,嘴裡緊緊咬住布袋,雙手極力的划動,兩條腿也是快速伸縮蹬水,開始拚命的往洞口游去。
剛游出不到**丈,陸寒整個人突然被一股巨力擊中,瞬時好比無根浮萍一般,隨著狂流被卷著向洞口飛速涌去,他此時只能努力和洞壁保持著一定距離,以防被突起的岩壁所傷。
在一陣天昏地暗的旋暈過後,陸寒整個人被巨大的水流衝出,終於在洞口外數丈處停下,好一會才穩住了身形。
托著仍天旋地轉的腦袋,他緩緩向上浮去,在剛露出水面的一刻,卻著實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由於擔心河水會上漲,入水之前,陸寒特意將退去的衣物裹好,縛在岸邊一棵小樹的枝幹上,距離地面足有一人多高,自己要踮起腳尖才夠得著。
而此時的河面竟是離包裹僅不足半尺,只需稍微一個浪花便能將衣物打濕。
看來這玉潭峰腹中積水的倒灌,讓眼前的河水暴漲了許多,莫說先前此處的平台河岸已不復存在,就是這方圓數里的河灘都消失不見了,就在陸寒爬上小樹后環視一周,原本十數丈寬的河面,此刻竟已看不清邊際了。
好在此處有十幾棵碗口粗的樹木,先前看來總覺有些突兀,此刻倒幫了陸寒的大忙。
如此一來,就不必擔心因為河岸的消失而找不到水下洞口的位置了,畢竟莫名其妙將那顆土黃sè晶石吸入體內后,他與此處的感應就隨之徹底消失了,再無法藉此以定位。
穿上衣褲稍作停歇,恢復了些許體力,陸寒開始往對面游去。
出乎意料之外,河面並未如自己先前所猜測的那般寬廣,只是游出去堪堪半盞茶的工夫便已來到岸邊,細一琢磨,他也就釋然了,畢竟此處是河流的上游地帶,地勢較下游要高出許多,即使玉潭峰腹中的湖水再巨,大部分也是湧向下游,對於此處的河道,卻不會改變太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