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改)
歌舞與歡笑在那一瞬間離她遠去,英格麗德呆在原地,臉上的表情都還保持著翹起的樣子,愣愣的看著他。
「我的名字不是···巴基。」
他伸手抓住英格麗德的肩膀固執的看著她。
這就像一面鏡子被砸碎,她一直構思出來的完美時間碎的乾乾淨淨,一切的一切關於她曾愛過的那個人。
「我不是他,你知道的···」
男人執拗的握住她的肩膀,淡藍色的眼睛溫和如水卻又堅硬如冰。
「你清楚明白,我們之間的···」
「夠了。」英格麗德打掉他的手指,男人一臉受傷的看著被她打開的手指,兩人之間的氣氛頓時變得僵硬起來。
「我···我很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只是···」英格麗德看著表情沮喪的男人,按捺下心底奇怪的感覺,「讓我冷靜一會兒···」
說完,也沒有等男人的反應如何,轉身逃也似的跑開了。
自從那次談話不歡而散之後,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突然轉了個個。
小心翼翼對待對方的角色由英格麗德變成了巴基···現在已經不能稱之為巴基了,他對這個名字感到無限的熟悉感,但也無比的排斥這個名字。
這個名字的主人給他帶來了遇見英格麗德的機會,同樣也殘酷的告訴他,他現在擁有的一切其實並不屬於他。
這種煩躁的感覺甚至驅散了他和組織失去聯繫的不安感。
空白的記憶深處一直有東西在躍動,告訴他,巴基這個名字和他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可他還是厭惡,極端的厭惡。
一邊是被她溫柔深情對待的『巴基』。
一邊是□□控的冷血武器的『11號』。
他到底是誰?
「客人,你還好吧?」
貢多夫船夫的聲音突然喚回他的思緒,他煩悶的收回思緒冰冷的看著船夫。
船夫被他不帶情緒的眼神掃視的背後一涼,但還是訕笑著對他說。
「我看你剛才看這個女士出神了,馬上就要踩空了,所以我······」
他面無表情的順著船夫的視線看去,看起來自己的身體前進方向最終的目標是對面的女士,但事實上,沿著剛才的軌跡走,自己的左腳已經踏出了船的邊緣,而那個女士撐著臉,一副神遊的樣子,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這邊的動作。
他突然感到有些氣餒。
見過不少墜入愛河情侶的船夫一眼就看出了他沮喪的原因。
他咳嗽了一會兒,狀似不小心的把船槳在水中猛拍了一下,頓時船身劇烈的搖晃起來,神遊的英格麗德立馬失去了平衡,從座位上倒了下來。
然後被男人抱在了懷裡。
「年齡大了,果然還是身體不行了。」船夫笑了笑,像是應證自己的話一般,揉了揉自己的腰,「年輕人,不介意多走幾步路吧?我實在是搖不動槳了。」
可惜的是,此時船夫一直想要暗示的對象抱著女人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一副你為什麼不好好划船的樣子。
——活該你追不到她。
船夫第一次見到這麼不解風情的男人。
「我說,給我下船,我今天不幹了。」
說著船夫舉起船槳,根本就沒有他之前所說的那種年紀大的樣子,而被面前變故弄的莫名其妙的巴基,被船夫連同英格麗德從船上趕了下去。
「對了忘記告訴你們了。」船夫的聲音從遙遙的水面上傳來,「你們運氣不錯,本來威尼斯的狂歡節因為戰爭終止了,但是恰好,今年是重開的時候。」
「盡情狂歡吧,我親愛的客人們。」
直到船夫駛著船遠去,靠在他懷裡的英格麗德一反之前熱情溫和的樣子,疏離有禮的從他懷裡站了起來,整了整衣服,不急不緩的對他說。
「既然來過威尼斯,又有運氣遇見狂歡節,不如我們一起?」
他對換裝狂歡這種事情其實並不太熱衷,但是看到英格麗德對這個很感興趣的樣子,於是他沒有多少猶豫就答應了。
威尼斯狂歡節最大的特點是它的面具,其次是它的華麗服飾。
換上華麗繁複的服裝,帶上或羽毛或玻璃或寶石裝飾的面具。
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
有一個命題一直都延展在英格麗德的腦海里,只不過她一直在無視這個命題的存在,如今卻被拖拽出來,大刺刺的擺在她的面前。
她愛著的是巴基的靈魂亦或是他的身體?
長久以來的相處,以前都是失去記憶的巴基在拒絕,然而這次親密的相處了大半個月後,這個問題便格外的顯現出來。
一樣的面容,一樣的嗓音,一樣的表情,一樣的性格,甚至一樣的思考方式。
但是現實卻是,這個男人不是巴基,失去了記憶的他儼然已經成為了另一個個體。
他不是巴基,他是冬日戰士。
英格麗德打了一個寒顫,一個想法在她心中暗暗生成。
白色的羽毛長袍,艷麗的紅色口紅,配合高的驚人的黑色高跟鞋,再戴上白色彩繪的面具,英格麗德被完全隱藏在華麗的衣著之下。
然後在男人被一群人圍著很不耐煩換上衣服面具的時候,她踩著高跟鞋扭了一個身竄入了人群之中。
間隔許久才重開的狂歡節,吸引了不少前來觀光的遊客,讓這個小小的城市擁擠起來,只要花一點點錢,就能租到一件衣服和一個面具,混入□□的人群之中,享受沒有階級限制狂歡的樂趣。
以白色羽毛打底為主要裝扮的人實在太多,至少英格麗德身上的這套裝備就有很多人和她一樣,她竄入人群中,沒花多少工夫就混了進去。
「嘿,斯塔克,我要問你一個問題。」英格麗德按住藏在耳朵里的耳麥,跟著擁擠的人群行走著。「有沒有辦法能夠讓一個被洗腦的人,想起以前的記憶?」
男性嗓音聽起來有些猶豫。
「這個···記憶···你知道我擅長的不是···瑪利亞,英格麗德找你···」
耳麥那邊傳來一些雜音,接著清亮的女性聲音從那邊傳來。
「按照現在基本科學方面來說,腦是由神經細胞(又叫神經元)構成的,神經細胞分為樹突、細胞體和軸突三部分····」
「嗯?···」
聽到英格麗德發出疑惑音節,斯塔克夫人嘆了一口氣。
「簡而言之,就是人的記憶是一個個小盒子,然後被慢慢填滿,這些盒子是不存在被拿走破壞的情況,洗腦也只不過給某些盒子上了一把鎖···」
「你的意思是?」英格麗德的眼睛不自覺的亮了起來。
「只要解開那把鎖就行了。」
「我該怎麼做?」
「催眠,暗示,長期的記憶都是靠一點點的暗示的閃現由短期變成長期,被鎖起的記憶也是如此,通過某些關鍵的片段來喚起被鎖起來的記憶。」
「我還有一個問題。」英格麗德按在耳朵上的手指不自覺的加重了力道,「失去記憶的那個人還是原來的那個人嗎?」
「嗯···準確來說應該不是,相同的一個人也會因為生活經驗不同而產生不同的性格和想法,失去記憶的話,就相當於產生了另一個靈魂···就像是不同的平行時空存在同一個人,但他們都不同···」
英格麗德打斷她的話。
「如果想起以前的記憶會···怎麼樣?」
斯塔克夫人並沒有注意到英格麗德語氣的不對勁,想都不想的直接回答。
「當然會消失了,你把之前的文件覆蓋了,那個文件還會存在嗎?」
「我找到你了。」
低啞帶著些顫抖的男性嗓音從身後傳來,英格麗德就被一雙強有力的手臂抱住了,來者的聲音帶著一點喘氣聲,能讓一個經過訓練的人喘氣,想必在找到她之前走了不少的路。
「你怎麼找到我的?」
英格麗德的轉過身,語氣平淡,甚至連動作都保持著和斯塔克聯絡按住耳朵的樣子。
似乎沒有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他小心翼翼的扭了扭頭,結果因為她大部分的臉被擋在面具的後面看的不是很清楚,一時間他也無法判斷出她是在生氣還是喜悅。
「我雖然找了一些地方,有很多人穿的和你一樣,身材也和你差不多,走路的樣子也很像,但是,我知道。」
英格麗德愣住了。
男人雖然還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眼睛卻是閃爍的一眨也不眨的看著她。
「你在人群中顯眼極了,我一眼就看出那是你。」
——你愛的是巴基這個人,還是這個靈魂?
——覆蓋了原來的這個文件,它還會存在嗎?
英格麗德張開了嘴,卻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淚水順著臉龐流下。
看著突然哭出來的女人,男人慌了神,習慣面無表情的臉僵硬的不知道擺出什麼表情好,手忙腳亂的想要從身上掏出手帕給她擦眼淚,最後什麼都沒掏到,只能拿著衣服的下擺給她擦眼淚。
直到五顏六色的布塊碰到她的臉開始,英格麗德才回過神注意到他身上穿的衣服。
一條條各種顏色的布條交錯,披在身上,大紅色的面具被他拉到頭上,看起來不倫不類極了。
「噗。」英格麗德被他的樣子逗笑了,「你真的不太會討好女人,一般這個時候不都是把女人抱在懷裡撫摸後背安慰的嗎?」
結果他本來只是環繞在英格麗德身體上的手臂,直接把她的身體向下一按,按到了懷裡,抱住了之後,動作又停了下來,獃獃的看著她。
「吻我!」
英格麗德低聲的吼道。
男人聽到指示后,掀開面具就狠狠的吻了下去。
「感覺怎麼樣?」
男人壓低身體,嘶啞著聲音小聲詢問著。
英格麗德躺在下面,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暈。
「右···右邊···」
「這裡?」
男人動了動身體,喘了一口氣。
「不···不···再往裡面一點。」
英格麗德難耐的用腳趾蹭了蹭床單。
「這裡?」
「再···再一點。」
聲音已經有些綿軟,尾音不自覺的上翹,知道自己已經快找到地方的男人更加認真仔細。
「是這裡嗎?」
「呼!····對····」
英格麗德深吸了一口氣,轉過頭把頭埋在枕頭裡。
靠水道的房間,不知道是誰還在深夜還在水道里暢遊,懸挂在船頭的照明燈順著窗帘的間隙射入房間內,照亮了這麼一小塊地方。
女人微紅著臉,嘴巴不自覺微微長大著,眼神迷離。
他被這個表情蠱惑,彎下腰親吻著她的嘴唇。
□□迭起的那一刻,腦袋空白的男人不自覺按平英格麗德的手指,彎起手指敲打在她的手心上。
——『噠噠噠』
不重不輕敲打皮肉的三下聲響。
英格麗德身體劇烈的顫抖了一下,在微弱的光芒中,視角轉換,她和男人對上了視線。
冬日戰士緊緊的盯著她,眼神清明的彷彿剛才沒有做過那個動作,嘴唇張開,無聲的在向他傾訴。
——我不是巴基。
——我愛你。
英格麗德瞪大了眼,激動的抱住了男人的身體。
——你還記得,還記得我們之間的暗語。
——巴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