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深秋之殤（四）

淚眼迷離中，她看見了他。看見他微笑著向她走來，步履輕盈如飛，是那般瀟洒，是那麼迷人。在一個似曾熟悉的地方，他輕輕地將她攬在懷裡，輕柔縹緲的吻瞬間吸住了她滑落在腮邊的淚滴。

這一刻，清風停滯，月影羞澀。即使一抹愁緒，也香染了半世浮華。這幽香綿綿的輕吻，明媚了似水流年，婉約了落寞里的那一彎嬌羞，遮擋了一簾煙雨蒙蒙。

他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在耳邊訴說著離別的愁思。

「親愛的，我很想你呢，我願意就這樣相守一輩子，永遠不分離！你呢？」藍源的話猶如一絲甘甜的雨露，沁入雨思的心扉。

「你說的是真的嗎？這不是在做夢吧？要是做夢的話，我願意永遠沉睡，不再醒來！」雨思已經分不清是否在夢裡，她陶醉在與他相聚的纏mian里了。

「我喜歡聽你說話，喜歡在你的調侃里享受睿智的熏染。」雨思呢喃的聲音快醉掉了，醉在月光的詩箋上，鋪滿了一地旖旎的風光。

她多想就這樣枕著他的臂彎入睡，就這樣躺在他的懷裡看歸巢的鳥，看流走的雲，看滿天星光，看月上柳梢頭；她只願上蒼能許她紅塵淺念，許她地老天荒，許她相伴恆久，就算是在夢中也不怨，就算是在雲端也無妨。

可是，夢畢竟是夢啊！

誰能讓時光停留，她將任剪一季嫣然，不問花開花落，任拂一縷輕柔，不念風飄雨過。誰能讓此刻的夢境，凝固在有淡淡月色的夜晚，她將予行雲流水般的一世情緣，雕琢在記憶里，繾綣成逝水沉香。如果能留住夢境，她會不顧花，且開且落，不顧天，且風且雨；不顧月，且圓且缺。

可是，誰也主宰不了夢，誰也留不住溫柔而旖旎的夢境。

即使醉了花，醉了風，醉了三世柔情。這樣的夢幻，也只是夢幻，要讓時光停留，除非山峰沒了稜角，除非河水不再向前流，除非春夏秋冬不再變換。

幸福畢竟是短暫的，尤其是夢裡的幸福，突然一陣這個季節少有的、砸破長空的閃電雷鳴，驚碎了雨思美麗的夢。

稀稀落落的雨點，滴落在她的臉上，滴落在她柔柔的想念里，她沒能留住甜蜜的夢境，也沒能留住愛人的身影。那溫柔纏mian的夢醒后，灑落著一地的相思痛。醉心的柔情，婉如隔世般的飄渺，伸手已觸不可及，一抹相思倚在夢的路口，卻在回眸處見或已不見。

當雨思醒來，已是滿臉淚痕。剛才的情景是那般熟悉、那般清晰，就如真的發生過一樣，清晰得讓雨思分不清是否現在還在夢裡，是否是自己胡思亂想的幻覺。

又一陣驚魂的雷電，從遠空滾滾而來，砸破頭頂一般，將雨思徹底砸醒。接著，遠處雷聲不斷，滴滴答答的雨點從陽台上的樹葉縫隙間滴落下來。看樣子，大雨已在路上，即將傾瀉。

雨思再也無法安靜了，連忙起身將頭頂的一片樹葉摘下，用相思的淚滴磨成墨，把柔柔的、朦朧的天空當作背景，寫下一首藍色的思念發給藍源：

我要，摘下那片相思的樹葉

划落在冷清如夢的馨夜

讓它的傷感，敲破雨聲的凄涼

隨柔婉的清風，一起冰潔……

預想的大雨，終於被轟隆隆的雷聲嚇了回去，沒能如期流瀉。很快，夜空又呈現一片青藍，迷濛的月色又將繁星擁在她輕柔的懷抱。

當雨思詠寫心底那抹柔情的時候，一顆流星從她眼前劃過。她對著流星劃過的方向，默默許下一個心愿：願流星帶走我的思念帶走我的夢，也帶走我對心愛的人美好的祝願。

藍源好似感應到了雨思柔柔的思念，正好這時給她發來一條簡訊：「在幹嗎？我在想你呢！你想我沒？期待一場大雨沖走我一個人的寂寞，流向有你的方向，讓你感知我在想你。可是，唉！還是早點睡吧，希望在夢裡能見到你！親愛的，晚安吧！」

藍源真的也在想她，剛才，她不是在做夢。紅塵深處，淺笑凝眸，一場夢裡的邂逅，一簾煙雨的輪迴，能有多少情在塵埃里相守，能有多少愛在夢境中定格。

也許，是她這首用心詠寫的詩感動了上帝，是上帝派了流星來轉載了她的想念。又也許，這是他們彼此心靈的感應……

不管有多少個也許，此刻藍源的信息，已經讓雨思感動得稀里嘩啦、不能自抑了。

藍源已說了晚安，應該是在家裡，和家人一起的，不方便再和她聯繫，她應該識趣。對於藍源的感應，她有了一份滿足。

她知道，不是一個人在凝重中憂傷，也不是一個人在孤寂中獨自纏mian。還有這樣的夜晚，這樣的夢，帶來的那一股溫馨暖流，足以瀰漫全身。

她看月光，是那樣的溫柔，看星星，是那麼的可愛，她知足地笑了。她的要求不高，心愛的人能讀懂自己的心思，能彼此回應就夠了，今生還有何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