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深秋之殤（八）

利英趕緊倒來一杯溫開水，讓藍心把葯拿出來，幫著藍源服下，又去端來一盆熱水，浸透毛巾，擰乾后遞給藍源擦臉。

她一邊做這些一邊嘴裡嘮叨著：「幾十歲的人了，走路也不小心點，照了x光，沒什麼事吧？需不需要請假休息幾天啊？」

「剛才藍心不是說了嗎，沒什麼大事，不需要請假，也沒那個必要，休息一晚就好了。剛才摔倒疼痛，可能是把腰椎摔痛了，沒有骨折是萬幸。醫生說，腰椎間盤突出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可能與過去當兵訓練有關，又可能現在這個年紀慢慢有點骨質疏鬆有關。以後經常買點骨頭回來熬湯，必要時直接補鈣，空了再去醫院做做理療。」

他看藍心坐在旁邊，也插不上手，便又對藍心說道：「藍心，我吃了葯休息一下好多了，沒什麼事了，你早點去洗漱、休息，別上網了，身體熬垮了是你自己的！」

他知道每次女兒回來都會上網到很晚，對利英說完剛才摔倒的事，又對藍心這樣吩咐一句。

「就你心細，我都是成年人了，還要你操心！好好保養你自己吧，我的老爹！真的不疼了嗎？」

「不太疼了，緩解多了，你媽在這裡就行了，你去睡吧。」

「那行，有媽媽照顧爸爸，我去洗漱了。晚安哦！」藍心怕爸爸再擔心，說完，在藍源臉上親了一下，乖巧地回自己卧室去了。

利英等女兒進屋后，將藍源手中的毛巾接過，再去洗手間將水倒掉，回到藍源身邊，挨著坐下。

剛才聽他們父女說了這些情況，現在看他還能坐，估計不是太嚴重。便說：「你以後走路得悠著點，自己年紀不小了，不能和年輕時代相比。大步流星、箭步如飛那是過去時了，我們這個年紀已經不起折騰。你看，摔一跤還不是自己受痛呀，誰替得了你痛呢，是不是！」

利英一邊說一邊起身幫藍源輕輕敲著、捏著肩膀、背部、腰部，口氣平靜卻帶有責備意味。

藍源聽著心裡很不是滋味，瞧都不瞧一眼利英，起身就要走。

一陣疼痛讓他立即雙手支在腰部，跌坐在床上。

「我這是去散步，不是去趕工，哪會像你說的那樣？是啊，我老了你嫌棄了，現在我身體不好了，更要拖累你了，趁早離開是明智之舉呀，不正合你意嗎？還在這裡啰嗦個沒完幹嗎！」藍源一口將利英逼到了牆角，氣得她說不出話來。

「是你有想法了才對吧？我這些關心的話你都聽不順耳了，還順勢強詞奪理起來，你現在怎麼也變得越來越不可理喻了呀！以後我就裝啞巴總可以了吧！愛聽誰說聽誰說去，懶得理你！」

利英看藍源這般好無厘頭地找自己的茬兒，心裡一樣憋屈得緊，言語自然沒有了剛才的體貼。

看來局勢非常緊張，大有燎原之勢。

藍心在自己房間洗漱完畢，正要躺床上去，聽到爸媽的聲音很大，感覺他們在爭吵什麼一樣，便走過來看看。藍心正好看到媽媽氣呼呼地起身要離開，爸爸臉朝門口，兩手叉著腰部坐在床沿，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

藍心趕緊來到爸爸身邊，對媽媽說：「你們這是怎麼了呀？媽媽，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嗎？爸爸摔了跤很痛你就歇著點嘴吧！」藍心口吻也沒客氣地對著媽媽數落起來，一邊幫爸爸輕輕捶打著腰部。

很明顯，女兒是心痛爸爸，卻沒有顧及到媽媽的表情。

藍心的數落，觸到了利英的傷心處，利英同樣臉色難看。可目前利英必須忍耐著，藍源已經受傷了，女兒不知道他們夫妻間，從何時起、有哪些地方不對勁，看著爸爸受傷了，她的語言重了點，也是可以理解的。

於是，利英走過來，準備和女兒一起扶藍源躺下，那樣對他的痛會減輕一些。

藍源卻用手擋了一下利英，說：「不用你扶，你去把陽台上裝修沒用完的木板鋪到床上，醫生說要睡硬板床才有助於脊柱的恢復。」

利英聽后，再沒有作聲，默默走去陽台，拿木板鋪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