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莫名心疼的女孩兒
「明天下午我在琴室,如果你能過去聽我彈琴,我會很開心!」
這是我在離開醫院之前夏然對我說的一句話,我想了想,點頭朝他笑了笑就跑了出來。
我曾說過,跟在約會的高雲暉身後也是一種幸福的滿足,雖然是三個人,雖然我離他很遠。每一次走過的地方,都是高雲暉帶我看過的風景。
我喜歡街邊橫著的休閑的石椅,我喜歡復古的路燈,我喜歡路邊的大王椰子樹,我喜歡街邊櫥窗在夕陽中折射出的光芒,我喜歡來往行人臉上的笑,我喜歡跟著他走過的每一個角落。
乾淨而繁華的街道兩旁人來人往,我捏著冰激凌跟在他們身後不遠處走著,每當扭頭看到櫥窗里映出的自己的身影,我都會給自己一個自戀的微笑,或者偶爾會拿出手機,在拍下高雲暉的背影之後,給自己一個甜美的自拍。
我知道蘇芸說的是假話,所以我並不打算去開口找高雲暉問清楚。
我看見她偶爾會回過頭一臉怨懟,我歪頭朝她笑得很是曖昧。此刻我很理解她的感受,她的心裡應是委屈而不甘的,因為她無處申訴。
他們會去遊樂場,玩過山車,大擺錘,旋轉木馬······不過每當他們玩得正當興頭的時候我都會獃獃地站在高高的摩天輪下。
天還沒有全黑,所以摩天輪上那一圈圈好看的光沒辦法綻放出它極致的美好,我常會有疑問,為什麼高雲暉從來不帶他的女朋友們坐摩天輪?
他們會去高檔的西餐廳,高雲暉總是會事先包下整個西餐廳,重複他每回必點的情侶套餐,點上長長的蠟燭,還有悠悠的音樂做伴。他為他每一任女友所帶來的浪漫,我想,對她們來說都是終生難忘的。
看著他在燭光里的笑,我經常會不自覺地彎起嘴角,抿一口香檳。當然,我選的是沒有完全發酵的葡萄香檳,我喜歡它的甜味。
我悄悄地踢掉腳上的鞋子,將一腳的腳背伸到另一腳的腳跟后,稍稍舒緩了一下腳底的疼痛。這是我在跟著高雲暉的路上匆匆買下的一雙鞋,也沒管它質量如何,覺得粗略合適就急忙付了帳跑了出去。從鞋店服務員的眼神,我可以看出她這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光著腳丫子進去買鞋的。
我看了看手錶,九點還差二十分鐘,而高雲暉每回約會的準則是絕不晚於九點,所以這雙鞋,我馬上就可以擺脫它了,想到這裡心中就一陣舒暢。
側過頭,一個身影在視線里漸漸變得清晰。
一個女孩,坐在餐廳外的鞦韆椅上,抱著膝蓋獃獃地望著漆黑的夜空。一頭好看微卷的短髮,眼裡沒有淚也沒有笑。
我忽然就將視線定格在了她身上,彷彿連餐廳里的音樂都只是在為她獨奏。
她是誰?為什麼會望著夜空發獃?
見我朝窗外出神地望著,高雲暉看了我一眼,略帶疑問地掀開他身邊的窗帘。
蘇芸問了他一句什麼,然後他放下窗帘,朝她迷人一笑,繼續著他們的話題。
從餐廳出來的時候,女孩依然坐在那裡,我看見高雲暉看她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些什麼,於是我又朝那女孩兒多看了幾眼。
等將蘇芸送上了車,高雲暉手插進褲兜在前面走著,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也不跟我說話,似乎在想什麼。
「你是不是有心事啊?跟我說說!」我跑上前一拍他的手臂,勾嘴笑看著他。
他定住腳轉過身來,摸了摸下巴想了想才問出一句話。
「你有沒有一種······第一次見一個人就很心疼的感覺?」他用手摸摸自己心臟的地方。
我本來彎著的嘴角漸漸平了下去,搖搖頭,又點點頭。我一聽就知道他說的是誰。
他又有些不明所以地問:「你知道那是為什麼嗎?」
我低頭抿著嘴,接著抬頭望向他,「可能是···因為喜歡上了。」
他錯愕一笑,但接著又漸漸鄭重起來,獨自轉身心事重重地邁開步子。
跟在他身後的我也已經完全沒有心思放在自己發痛的腳上,只默默地跟著他,看著他的背影,不去打擾他的思考。
夜半,我躺在床上側頭望著寬大的落地窗外漆黑的夜空,城市的燈光只將夜空照亮了一半,不是它不想將它照得透徹,而是它力不從心。
我一直都在想著那個西餐廳外孤單地仰望著夜空的女孩兒,想著高雲暉口中的「心疼」。這種「心疼」我也有過。
高伯父和伯母的關係從高雲暉出生到現在一直都非常不好,時不時會鬧離婚。
每當高伯伯與伯母在家中因一點小事的爭執而鬧得全家都雞犬不寧的時候,高伯父會選擇離家出走,一個星期甚至是一個月都不會回家,而高伯母會把自己對婚姻與高伯父的一切怨恨都發泄在自己的事業上,拚命地工作,對高雲暉幾乎是從不給予一個母親應有的關心。
高雲暉雖然表面上是對此從不在意,好似是習慣了,但他的心情我很懂,可我卻沒有能力去改變他的一切,所以我只能默默地陪著他去海邊吹著海風,直到海風暫時地帶走他心中所有的憋悶。
「心疼」,每當看著這個時候的他,我就是心疼的,可我根本就幫不了他,我只能無助地看著他的無助。
因為這些,我從來不放棄他,因為他本是應該被珍惜的,高伯父和伯母若不珍惜,那麼,由我來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