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花木的愛情

在離開尹川家的飯館之前，尹川還一再向我們三人心含歉疚地說，讓我們來這種小地方吃飯是委屈我們了，我們能來給她慶祝生日真的是給了她天大的面子等等。

她說這樣的話讓我覺得極不適應，卻又不知該怎麼打消她的這種強烈的對比心態，在我們面前，她把自己看得太過於卑微。

這天晚上我沒有喝酒，我不喜歡沒有甜味的酒，我覺得難以下咽。當然，即便有甜味，而酒精味太刺鼻，我一樣難以下咽。

而尹川則是七分興奮，三分酒醉，已經到了微醺的狀態。

她們家是住在小飯館的三樓，四樓就是樓頂，樓頂上擺了很多綠色盆栽，還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花，除此之外，就是一架他們自製的鞦韆架。

她拉著我來到樓頂，坐在鞦韆架上望著天空里寥寥無幾的星星，自說自話地跟我講著她的愛情觀。

她說：「止清啊，我真的好羨慕你們的出生，你們生來就是那麼的高貴，生下來就含著金湯匙。愛情對於你們來說，可以隨手拈來的吧？是嗎？」

我彎嘴一笑，「尹川想要的是什麼樣的愛情？」

「我想要的愛情呀？···」

她伸出手去朝夜空抓了一把，就好像是抓到了滿手的星星，「就像《溪園》里的女主角星賜得到的愛情一樣，自由而不受觀念的束縛，不受門戶等級的壓制，她的愛那麼轟轟烈烈，值得紀念幾生幾世呢！還有《鳶尾牆》里的蘇鳶與馮少博，他們的愛情都是那麼那麼的美好！還有《浣袖》，《幻景》，《東施》好多啊！」

她又開心地伸手朝夜空里抓了一把。

我笑了笑，「這些···都是花木的書。」

她用力點點頭，「我的青春恐怕都會在花木為我鑄造的憧憬園裡渡過吧，我早就搬進去住了！」她咯咯笑個不停，「你呢？你喜歡看花木的書嗎？」

我看了看她，笑著點點頭。

她說：「何海，你還記得嗎？我的前男友！」

我點頭。

「他···是個懦夫，膽小鬼！」說著，尹川的眼裡浮上了一層氤氳，她撅著嘴說：「因為聽說我被打了，居然說害怕受牽連所以向我提出分手，真是蹩腳的理由！」她顯得有些委屈。

「分了也好！」我說，「執著的人反而最累，還不如乾脆的人來得快樂呢！」

「嗯！」尹川看看我，「止清，我看得出，你真的很喜歡高雲暉，這麼明顯的事高雲暉心裡肯定清楚得很，他難道沒跟你表過態嗎？」

我抿嘴一笑，搖搖頭，「他不喜歡我。」

「他親口說的？」她問。

「他沒有親口說，是我自己認為的。」

「可是他看起來一點也不討厭你！」她說，「你為什麼不問問他？」

我想了想，「我也想問，但是不敢。很多事情不一定要知道具體答案，有時候知道了真相反而不一定是件好事，其實我們現在這樣子挺好的啊！」

「你···喜歡他多久了？」尹川試探性地問我。

「十八年。」

「十八年？」尹川張大嘴，「等等！十八年？你現在不是還沒滿十九？哪兒有不滿一歲就開始懂得喜歡一個人的？」尹川笑看著我，覺得此事頗為滑稽。

我尷尬地扭頭看她，「半歲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了。」

尹川失笑了，甚至彎腰捧腹。笑了一會兒她又問，「所以十八年來你們都一直保持著這種不清不楚的關係咯？」

我舒了舒筋骨，將手肘靠在她肩上，「十八年的忠貞啊是毋庸置疑的！用不清不楚來形容也未嘗不可，甚至是恰如其分。」

「我真佩服你！如果是換成我尹川，那是絕對不行的！我堅持不了！」她擺擺手，側過頭來用崇拜的眼神看著我，「止清，原來你的愛情一點也不容易，你真的好偉大！」

我深深吸了一口夜空里的空氣，閉上眼彎起嘴角對著夜空說：「對啊，我真的好偉大！」要是有人知道寫了那麼多愛情故事的花木，自己的感情居然是把握得一塌糊塗，那麼她的書一定不會有人看。

後來我們還聊了很多，但多數都是聽尹川在講，而我，只是一個安靜的傾聽者。我喜歡聽人講故事，特別是講他們自己的故事，這樣，我才會擁有更多的故事來向別人講述。

再後來，讓人不勝驚訝的是，那個在西餐廳外仰望夜空的女孩兒也是我們學院的，知道這件事是因為我與高雲暉去學校食堂的時候不經意間瞥見了她。

往日高雲暉遇見自己喜歡的女孩兒，總是非常主動地貼過去，然後只需稍稍勾勾小手指，人家女孩兒就會倒過來追著他不放。而這次卻是個例外，高雲暉居然只敢遠遠地關注她，然後拉著我偷偷地跟蹤她，就是為了知道她是哪個系哪個班的。第一次看見他對一個感興趣的女孩兒如此小心翼翼。所以，我決定幫他，我要和那個女孩兒成為朋友！

有了這個想法，在當日我就開始有了計劃。當然，高雲暉剛是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