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蘇芸的辱罵

我像學校里所有高雲暉的粉絲一樣，每回有籃球賽，總是第一時間搶坐在體育館的第一排座位，認真而著迷地欣賞著高雲暉在籃球場上奔波的身影，無論他有沒有進球，贏得精彩還是輸得凄慘，我都會毫不懈怠的在一旁為他搖旗助威。

只要我喊出一聲，我身邊幾百號他的粉絲都會跟著我吶喊起來。這是我最開心也是最得意的地方，雖然她們並不是因為崇拜我而是因為崇拜高雲暉，但我們是志同道合的。

蘇芸就坐在我的旁邊，我們在這裡搖旗吶喊的時候她只是左右環顧了一番高雲暉的粉絲，面容上帶著些得意的笑。

她跟我一樣早就準備了一瓶礦泉水等著高雲暉中場休息的時候過來喝一口。

當然，幾乎所有的粉絲都為高雲暉準備了一瓶水，但每回高雲暉都會不做思考的朝我這邊走來，然後接過我為他擰好蓋子的水瓶，咕嚕咕嚕往嘴裡灌去。

這是他的習慣，所以這次也不例外。

高雲暉喝完水，接過我手中的毛巾擦了幾把汗，然後又扔回給我，像往常一樣一屁股就坐到我身邊的位置上。

我側過頭帶著些憤慨對他說：「那個17號真過分！每次都打擦邊球，裁判根本就沒辦法判他犯規！」

高雲暉勾嘴一笑，揉揉我的頭，站起身來準備再次上場。

當高雲暉在球場上揮汗如雨的時候，蘇芸忽然將我推了推，叫我跟她出去一趟，說是有話對我說。

我放下手中的水瓶，起身跟了出去。

體育館外的林蔭道上，蘇芸臉上已經撤去了原有的清純，一臉厭煩的看著我，順手就推搡了我一下，「花止清，你有點自知之明好不好？你明知道雲暉已經有了我這個女朋友，你還在旁邊多什麼事？遞水遞毛巾好像應該是我這個女朋友乾的事吧？你真是讓我打心底里瞧不起！」

我說：「我只是做我喜歡做習慣做的事。」

她諷刺一笑，「你喜歡？你有沒有考慮過別人喜不喜歡？！你知不知道雲暉經常跟我說他很討厭你像跟屁蟲一樣跟著他，想擺脫都擺脫不了！你知道他有多煩你嗎？！你已經成年了，為什麼一點都不懂得自重呢？你知道什麼叫得不到的就不要勉強嗎？你知道你這樣做有多愚蠢嗎？！」

十幾年來，我曾聽過無數個人用無數種難聽的語言版本來對我品頭論足，冷嘲熱諷。我幾乎已經習慣，所以大多也就無動於衷，當是路過一條散發著惡臭的污水溝，只要我捂著鼻子一直往前走，就自然而然能遠離它。

可是對於蘇芸的話，我頓時心臟跳漏了一拍，頭腦空白，思緒受阻，不是因為受到侮辱，而是因為我從來不知道高雲暉是討厭我的。

我站直了身子看著她說：「高雲暉從來都沒有對我說過討厭我，我們認識了十八年，他有什麼話都會跟我說的。」

「呵！對你說？」蘇芸氣勢逼人地朝我走近了一步，「他也想告訴你他討厭你，可你爸爸是南方知名企業花家帝邕的董事長，你們兩家關係那麼好，而且又住得那麼近，抬頭不見低頭見，他是不想撕破臉面得罪你，得罪你們家，鬧得兩家都不好看而已！」

我驚得心臟有些顫抖，口中滿是乾澀，半晌，「你說的話我不相信，我自己去問高雲暉！」我轉過身就朝體育館的大門走去，卻被蘇芸大力往後一拉，踉蹌幾步。

「花止清，你真是夠蠢的！你就這麼想聽到他親口告訴你他反感你憎惡你嗎？如果是我，我就不會去問，而是想方設法改變這個水中月一樣一撈就碎的關係！」她勾起一邊的唇角笑了笑。

「今天放學后雲暉會和我去約會，你如果跟去，我就把你們這層薄薄的紙給捅破，讓你嘗嘗心如死灰的感覺！做人還是得聰明點！」

她用嘲諷的神情看了我一眼便朝體育館的門走去，在我面前劃出一道風。

不過未等她走幾步路我便略帶氣憤地一手將她拉過來，力道不大，但足以讓她像我剛才一樣踉蹌幾步。

她怨怨的看著我，腳下似乎有些輕微的崴了，「你神經病啊！」她開口就罵起來。

我長長的舒了口氣，把心中唰唰往上竄的火氣壓到了地平線以下，盡量平穩自己的呼吸笑著說：

「你還知道我是花家帝邕董事長的女兒？可你知不知道我最討厭的就是被自己不喜歡的人欺負！我今天不教訓你不代表我以後不會！今天不教訓你不是怕高雲暉更加討厭我，而是不想他為你擔憂！麻煩你以後在酣暢淋漓的辱罵別人之前，衡量衡量自己的家教有幾分，是不是夠資格對別人吐出那些只適合用來形容你自己的話。」

蘇芸面色驚愕地看著我，白皙的小臉氣得通紅，我不帶情緒的看了她一眼之後，轉身便走。

我推著腳踏車從中文系的教學樓朝校門無意識的走著，眼淚不自覺便隨著涼涼的秋風簌簌落下，手機鈴聲響個不停，但我根本就沒有心情去接，也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此時的樣子有多難堪。

枯黃的葉子落進我的車簍里，啪嗒一聲。

「止清！」

我聽到身後較遠的地方有人在叫我。我擦擦眼淚，逃也似的坐上腳踏車朝前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