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父親的私心
紙包不住火,事情隱瞞得再完美,也會有泄露的一天。當黃瀨真正聯絡到赤司,那時已是晚上時分。
在赤司家的主宅里,一場家族餐會正在大廳里進行,這是每月的不定時聚會,家族成員們齊聚一堂,聊著各自的近況。而現任家主通常會在大廳主持這個活動,接待前來參加聚會的客人,但是,今晚卻出了一個意外。
在二樓的書房裡,有人正和家主對峙,他們四目相視,濃烈的火藥味在房內蔓延,好像在向旁人預示,一場父與子之間的爭執即將到來。
「爸爸,那些事情你還要瞞我多久,為什麼連沙耶遇襲的事也要對我隱瞞?」
赤司鐵青著臉,雙手緊握成拳,從他聽到黃瀨的電話,知道沙耶遇襲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已被那個壞消息打的支離破碎。前些日子他忙著比賽,心想只要結束比賽,他就能和她補回失去的時間,卻沒想到他還是有所疏乎,不僅給別人鑽了空子,更讓她受到傷害。
面對兒子帶著怒意的質問,赤司俊次面不改色,似乎早已料到會有這種狀況發生,他沉聲回道:「不告訴你實情是為你著想,我不希望你成為下一個受害者。」
「那沙耶就該成為下一個受害者?」
聽到父親的回答,赤司的臉色更是陰沉的可怕,起初,他以為沙耶遇襲和及川家有一定的關係,但結合中村正雄所說的綁架事件,他發現事有蹊蹺。
表面上,綁架和遇襲都與及川憲一貪圖亡妻遺產有關,事實上兩件事都是假象,赤司家才是幕後黑手們想要對付的目標。而沙耶是下任赤司家家主的未婚妻,自然成了那些人眼中的障礙,所以才會有遇襲事件的發生。
「征十郎,人都是自私的,比起別人的安危,我要先保護自己的孩子,難道這也是一種錯誤?」
現實是殘酷的,在危險面前,大多數人會優先選擇保護自己的親人,之後再去理會他人的生死。赤司俊次也不例外,十年前他已失去摯愛的妻子,如今他更不能失去自己的獨子,這不是為了赤司家的未來,而是一個父親的私心,只要能保全自己兒子的性命,不讓其受到受害,他寧願被兒子怨恨誤會,也不能讓兒子去外面冒險。
「這不是沙耶成為犧牲品的借口,我要去找她回來,決不能讓她一個人在外面逗留。」
以家族元老們的做法,那就是犧牲外來者,來確保家主的安全。那些被列為未婚妻人選的千金小姐們,說好聽點是未來嫁進豪門,真實的情況則是在危險之時成為擋箭牌,成為聯盟內部利益糾紛的犧牲品。
這是在無法剷除糾紛根源前,聯盟之主要接受的無奈現實之一。赤司無法接受這種做法,也不會任由自己所愛的人去獨自冒險。他擔心她的傷勢,按照黃瀨在通話中所描述的情況,她的傷口不淺,在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完全癒合,如果再讓她在外面過久,她的傷口肯定會持續惡化。
「回來,征十郎!」看到兒子轉身離開,赤司俊次驚恐的從沙發上起身,想要上前阻止兒子去做傻事,幸虧在一旁候命的中村正雄動作快,先行一步堵住門口,成功把人留了下來。
「正雄叔,連你也阻止我?」赤司瞪向擋在身前的男人,雖說他不會把過度的憤怒發泄在別人身上,但此時,他不想為其他事情分心,只想儘快找到下落不明的戀人,讓她在安全的地方養傷,遠離前川家的魔爪。
「少爺,社長已安排好人手到外面尋找,我們只要留在家裡等消息即可。」
看到未成年的繼承人已提早顯露出其父的威嚴,即使只是站在他身前,中村正雄也能感覺到那股沉重的低壓,要不是多年來已習慣赤司俊次的氣場,他恐怕早已被瞪的無法動彈,連腳步也邁不出去。
「等?你要我怎麼等?前川家可沒有我們的好耐性!」能對沙耶痛下殺手,赤司也料到交換人質后,前川家不會安全放她離開,當想要的利益到手,接下來就是銷毀罪證,他必須要在那些人動手前找到她。
「少爺,在找人這件事上,我們絕對需要耐性。」
對於小主人的焦躁不安,中村正雄找到一個讓其安靜下來的方法,雖然現在的事態看似很嚴重,但仍沒到無計可施的地步,只要找到相關線索,他們就能很快找到人。
「你要我繼續忍耐下去?」
當理性變的薄弱,感性漸漸佔據上風,赤司幾乎想要拉開中村正雄擋在前面的身體,直衝出家門,到市區去尋常沙耶的行蹤。可是,他最終還是壓下內心那股衝動,讓自己的理智回歸,畢竟衝動行事無法解決問題,他要想找到人,就先要讓自己的腦子冷靜下來。
「少爺,沙耶小姐也是為了結束那段恩怨在努力,而且,她是老腹蛇的外孫女,在那些人得到報應前,她一定會堅持到底,決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性命,你要相信她。」
作為外人,中村正雄只能在心裡祈禱著沙耶能熬過這一劫,當初認識她時,他就看出她是一個溫柔堅強的女孩,如橋本家的家訓般,要想獨當一面,定要經過嚴岢的考驗,不過,這次的考驗著實嚴岢過頭,那位老爺子真是夠狠心。
「正雄,這些天你陪征十郎去找人,有突髮狀況再派人通知我。」不能強制性限止兒子外出,只好讓身邊最信任的人跟在身邊,這是赤司俊次做出的最大讓步,如果是中村正雄的話,應該有辦法去把人找出來。
「爸爸…………」赤司驚訝的轉過身,望著自己的父親,好半晌,他才開口回道:「請你放心,去找人期間,我會跟著正雄叔行動,不會單獨行事。」
即使兒子做出這樣的保證,赤司俊次心裡仍是放心不下,他無奈的嘆道:「在你真正成家立業,生兒育女前,我怎麼可能安心,想要我不羅嗦,就快點把人找回來,老是看你愁眉苦臉,鬱鬱寡歡的模樣,你媽媽也會擔心你的。」
赤司明白父親的苦心,也為自己剛才的怒不擇言感到歉疚,母親去逝,父親強忍著喪妻之痛,獨立撐起這個家,如果自己再不懂事,老是給父親增加麻煩,那隻會辜負母親的期望。
家,不是一個人的,而是靠家人共同來維護,他不能再讓父親擔心,為他操勞。現在,他該靠自己力量去尋找沙耶,假如他沒猜錯,她要去的地方很可能是及川家在東京的總公司,要是時間能趕得上,他或許能截住她。
赤司在中村正雄的協助下,著手追蹤沙耶的下落,而被追蹤的目標卻早已離開了涉谷區,朝另一個地方走去。
那是一個陌生的街區,與市區內燈火通明、熱鬧非凡的景象相比,那裡顯得格外安靜,尤其在寒冬的雨夜裡,街上的行人稀少,除了個別喝得酩酊大醉的上班族,只剩下附近的居民在此經過,隨著氣溫不斷下降,人們都趕回家中,只有一小部分人在居酒屋中暢飲,直至天明。
刺目的白光透過眼瞼間的縫隙,喚醒沉睡中的人,沙耶睜開雙眼,困惑的打量著所處的房間,過了一會兒,她才慢慢想起自己所處的地方是一家私人小診所,也是外公推薦給她的暫避所。
「你醒啦,橋本小姐,你睡了很長一段時間呢。」一個穿著白大褂,留著小平頭,滿臉鬍渣子的中年男人剛好走進室內,他看到沙耶已經清醒,便拿著醫療器具走過來,準備幫她做靜脈輸液治療。
「謝謝你,三枝醫生,我覺得傷口已經沒那麼痛了。」沙耶從床上坐起,向中年男人道謝。
他叫三枝藏之介,是這個私人小診所的醫生,沙耶離院后就拿著外公給予的名片,來到這裡尋求幫助。而三枝藏之介在知道她是老腹蛇的外孫女后,馬上便幫她緊急處理出血的傷口,讓她在診所里暫住下來。
「以前,你外公經常對我伸出援手,現在該輪到我報答他的恩情了。」三枝藏之介走到矮桌前拿了杯水和藥盒,把它們放到沙耶手裡,「你先把止痛藥吃下去,不然局麻藥過後又會感到疼痛,那滋味可不好受。」
接過三枝藏之介遞來的葯,沙耶乖乖把葯服下,不過,還沒等止痛藥發揮作用,局麻藥的效果已經消失,傷口的痛楚又隨之而來,讓她不禁咬緊牙關,忍著疼痛,一直熬到藥效出現為止。
「就算是報恩,我也不能連累你,等輸液治療完成後,我就會馬上離開。」
之前捅她一刀子的人明顯是受人指使,沙耶怕那些人傷及無辜,才不想在一個地方逗留太久,這家小診所也一樣,雖說是外公推薦的安全地點,但她不能長時間待下去,那隻會讓敬輔和直樹的處境更加危險。
「你不用擔心我的安全,這個街區有特殊人士保護,刺傷你的人是不會來鬧事的,你可以放心在我家休息兩天。」三枝藏之介到是不怕別人來找麻煩,在年輕時,他就麻煩不斷,要不是有橋本家的老爺子出手幫忙,他八成連醫生也當不成。
「那好吧,這兩天里要暫時麻煩你了。」
既然三枝藏之介說沒問題,沙耶也只能接受了他的好意,暫時留在診所里休息,等身上的傷勢穩定,再去聯繫及川家的人交換人質,到時便是恩怨終結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