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白髮魔女傳（七）
飯後，卓一航親自帶著雲嵐和哈瑪雅去她們暫住的客房,「雲姑娘,你們早點休息,我還要到師父那看看有什麼要做的,等武林大會結束，我們再好好敘敘舊。」
雲嵐笑著點點頭,「卓公子,你去忙吧,我們有事會叫下人的。」
八大派齊聚，這段時間卓一航為了照顧到大家，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終於要到召開的日子了,他還得同師父再商量一下細節，當下也點點頭，轉身走了。
哈瑪雅跟著雲嵐進了客房，好奇的問道：「師父，卓公子就是武當第一高徒？你們怎麼認識的啊？」
雲嵐用神識掃了一遍房間內外和院子里的情況，以便發生什麼事可以迅速離去，轉過身看著她笑道：「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不過是普通朋友罷了，當年為師和他一起殺死的姬無雙，後來就沒再見過了。」
哈瑪雅挑了挑眉，顯然不相信只有這麼簡單，在她看來，師父是個奇女子，年紀輕輕就清心寡欲肯定是有過什麼特別的經歷，「卓公子武藝超群，若師父不出手，武林盟主非他莫屬了，這麼優秀的男子師父你還看不上？那別人豈不是更配不上你了。」
雲嵐失笑道：「過日子又不是比武，怎麼能用武功強弱來判斷？在江湖上名聲高的人不見得就是良人，說不定山下耕田的農夫更適合安穩度日。你呀，可不要被江湖局限了，至於你師父我，可是一心向武，你這輩子是不會有師丈了。」
哈瑪雅哦了一聲，走到床邊為雲嵐鋪被子，「師父這就要休息了嗎？」
「早點休息吧，在別人家的地盤不好隨意走動，還不如養精蓄銳為明天的武林大會做準備，到時你要好好表現。」她現在是掌門，與其他各派掌門站在同一級別上，自然不好出手，到時的武藝切磋只能靠哈瑪雅和帶來的幾名弟子了。
另一邊卓一航離開客房往紫陽真人的住處走去，邊走邊想著各項安排有沒有遺漏之處。他以前是從來不管這些瑣事的，不羈的性格讓他不喜歡任何加在身上的束縛，但在心上人死去后，他沉寂了很久，將他們兩人相遇幾次的情景反反覆復的回憶，其中也包括他提出退隱江湖時，練霓裳拒絕他的那番話。
回憶的次數多了，他也覺得練霓裳說的有道理，他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江湖中有那麼多牽絆，哪裡是說退出就能退出的！而且他師父已經年邁，他真的能丟下師父去過自在的日子嗎？從那以後，他開始聽從師父的話，試著接觸武當內務，試著分析江湖各派的趨勢，逐漸接手了許多曾經不喜的瑣事，到如今，他與江湖的牽絆已經越來越多了，再無法對門派、師兄弟撒手不管。
何綠華等在半路，一看見他的身影便走出來攔住了他，「師弟，我有話和你說。」
卓一航抬起頭皺了下眉，臉色冷淡下來，「師姐，有什麼事？」
何綠華看見他的表情就有氣，張口就質問道：「師弟，你是我們武當派的精英弟子，以後像給人引路這種事還是不要做，有損身份，平白讓人看地了武當！」
「我與雲掌門是舊識，送她們去客房不過是禮節罷了。師姐就是為了說這件事嗎？我還要去師父那裡，沒別的事我就走了。」卓一航轉身看著不遠處的水塘，不太想和她繼續說下去，但師父總強調門派要團結，他也不好因著一點小事在這檔口鬧矛盾。
何綠華從少年時便喜歡上卓一航，自認兩人青梅竹馬，情分非同一般，誰知卓一航對她總是這副不冷不熱的樣子，即使她要搶掌門之位也似毫不在意，讓她心裡憋悶不已。她想著自己態度不能太強硬，深吸了一口氣壓下脾氣，輕聲勸道：「師弟，不是師姐管的多，你閱歷還少，不懂得分辨那些女人的好壞，那個雲掌門之用一年就建立了那麼大的門派，誰知道她用了什麼手段呢？而且她長得那麼漂亮，愛慕她的人必定數不勝數，她卻不知為何始終孤身一人，師姐也是擔心你被她騙了。」
她笑了下繼續說道：「師弟，你也知道我對你的心意，我們同是武當弟子，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會起衝突的，若是喜歡上外派的人，就像那個魔教的狼女，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
「師姐！」卓一航轉頭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的說道，「喜歡誰是我的私事，不需要別人過問！而且我現在並無愛慕之人，師姐多心了。我要去師父那裡了，失陪。」
沒有愛慕之人不就是說對她也沒感情嗎？何綠華胸口堵了一口氣，轉身看著他的背影喊道：「師弟！你向來不關心門派之事，又感情用事，掌門之位只有我最適合，只有我才能帶領武當平穩的走下去，明天的武林大會……你……」
她看著卓一航，抿抿嘴沒再說下去，卓一航腳步頓了下，卻並沒有說出她想聽的話，「既然師姐有此意向，那就各憑本事吧。」說完，他便快速離去，沒再管何綠華的叫喊聲。
何綠華不可置信的愣在原地，以往每次她提起掌門之位，卓一航都是沒興趣的樣子，為什麼真的到了傳位的時候竟是說「各憑本事」？難道如爹爹所說，他只是在藏拙？
卓一航不理她在那想什麼，徑自走到了紫陽真人的門外，他低頭整理了一下衣衫敲了敲門。
「進來。」
紫陽真人略帶滄桑的聲音傳了出來，卓一航垂下眼，忽然發現師父是真的老了。他走進房間同紫陽真人仔細說了一遍明日武林大會的安排，紫陽真人捋著鬍子欣慰的點了點頭，笑道：「一航啊，看到你這麼懂事，為師就放心了。你從小頑劣不堪，性情天真善良，為師一直怕你擔不起武林這份擔子，幸好，你長大了。」
卓一航聽著師父的感嘆，心裡有些苦澀，原來自己讓師父擔心了那麼多年，還一直以為自己做得很好，整天想著要脫離江湖掙脫束縛，卻沒有為師父分擔一點身上的重擔，怪不得練姑娘會拒絕他，他根本就無法讓人依靠信任。
「一航啊，明天在大會上要好好表現，奪得頭籌，屆時師父將掌門之位和盟主之位傳給你，你就是下一代的領路人了，不要讓師父失望。」紫陽真人心情真的很好，沒有擺出嚴肅的樣子，慈祥的看著他用心教導多年的徒弟。
卓一航笑了笑，走到他身後給他捏著肩膀，低聲道：「師父，方才師姐她攔住我……說她想要成為掌門。」
紫陽真人皺起眉，搖頭嘆了口氣，「你師叔這麼多年處處找你麻煩，就是為了給綠華鋪路，說起來，若是沒有你，綠華她確實算得上最好的人選了，可她天賦太低，又勤奮不足，比起你來相差遠矣！唉……」
他轉過頭看向卓一航，試探的問道：「依為師看，綠華對你情根深種，你們兩個青梅竹馬，你可有想過娶她為妻？如此一來，想必你師叔就不會再為難你了。」
「師父，徒兒對師姐只有同門之誼，並無其他。」卓一航垂著眼繼續為師父按摩肩膀，並不受他的話影響。
紫陽真人見狀也知道徒弟是真的不喜歡何綠華，他獨身了一輩子，並不要求徒弟一定要娶妻，問了一句也就作罷了，拿起桌上的劍摩挲了一下，說道：「一航，這把劍名叫凌霄，鋒利無比，是為師十年前因緣際會所得，今日為師將它傳於你，望你日後練好劍法，懲奸除惡，驅逐魔教和外族人！」
卓一航停下手上前接過寶劍，看出這就是師父經常擦拭珍惜的那柄劍，忽然覺得肩上的擔子重了許多，他抬起頭，看到師父微白的髮鬢，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師父，為何我們一定要去與別人為敵？姬無雙已經死了，魔教如今四分五裂成不了什麼氣候，我們在武當山上好好的習武練劍不好嗎？為什麼一定要參與到江湖紛爭之中呢？」
紫陽真人盯著他的眼睛反問他，「你對他們仁慈，他們有對你仁慈嗎？江湖從來都不是獨善其身的地方，你不想參與，敵人也會逼著你參與。如今外族人正大肆入侵，魔教就是他們的爪牙，我們既然習了武當然要盡自己的一份力！一航，不將外族人驅逐乾淨，老百姓怎麼能過上安穩的日子？即使你退出江湖也會受到波及，天下大亂，沒有人能真正的置身事外。」
卓一航愣愣的看著自己手中的劍，即便道理他都知曉，但他心裡依舊是那個喜歡平凡生活，心地善良的人，他在外遊歷，親眼見到敵方的人有好壞之分，正如他知道八大派子弟也有好壞之分，他無法說服自己將敵方屠戮殆盡而不考慮善惡。
紫陽真人搖了搖頭，嘆道：「一航，當你一心為他們著想，想要放他們一條生路的時候，他們有沒有為你的同族著想？他們殺害中原人士的時候有沒有猶豫不決？他們可曾有過心軟和仁慈？」
卓一航渾身一震，想起打鬥中無辜慘死的百姓和命喪敵手的師兄弟，咬緊了牙關，也許他真的應該堅定信念，選好一個陣營不再動搖！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蘭瑟的地雷，么么噠！(*￣)(￣▽￣*)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