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魂不守舍的飯局
少年溫和的聲調傳入耳中,真弓先是開心了一下,但馬上心又開始犯抽。僵硬的抬起頭,看向身邊面色溫和的少年,嘴唇張合了半天才發出聲音:「晚……晚上我請你吃飯吧。」然後我再……好好和你說。
到時候請看在我請你吃飯的份上,不要動怒。我……我也是無辜的。
鬼知道教導主任已經知道我們這層關係了啊,他把北口當做我們共同的家長也是他一廂情願。而且事先我也不知道他也想請你家長……
知道的話,肯定會跟你商量的。
於是出於對自身安全的考慮,回到家后真弓忍痛的帶上自己所有零用錢,卻還裝作相當豪氣的帶頭進入一家烤肉店:「來來來,今天就不要客氣,進來。」
在熱情服務員的帶領下,兩位青少年以及兩名兒童在角落裡的一處座位坐下,真弓接過服務員遞來的菜單再一次豪氣衝天的往桌上一放,看向幸村精市:「別客氣,隨便點。」
坐在對面的少年並沒有推辭,拿起菜單遞給了坐在自己身邊的琉璃子:「琉璃子想吃什麼?」
「……」為什麼沒有推辭?還讓自己妹妹選?真弓望著少年俊美臉上淺淺的笑意,忽然打了個寒顫。但一分鐘后她又發覺自己這個寒顫打早了……
因為琉璃子從蔬菜到肉類,選的每一樣都是前面帶「特級」兩個字的,甚至還有一份讓真弓聞風喪膽的「特級霜降牛肉」。
「啊,你們四個人的話,這些應該夠了。」服務員看著琉璃子還有再繼續點下去的趨勢,微笑著阻止道,「待會如果不夠再點吧。」
這句話在真弓聽來恍若天籟神音,連身後都發出了聖光。於是真弓趕忙趁機用腿碰了旁邊的陸斗一下,早就察覺到「姐姐」臉色有異的陸斗低頭翻了個白眼,然後又快速抬頭看向琉璃子:「我也覺得這些就夠了呀。老師說浪費是不好的行為。」說完,起雞皮疙瘩的同時他自己都忍不住給自己點了個贊。
望著這對姐弟,對面的少年忽然笑了,從琉璃子手裡抽出菜單,遞還給服務員:「就這些了。」
「嗯,好的。馬上就給客人您上菜。」服務員說完,抱著菜單離開了。
真弓默默看著服務員是身影漸漸遠去,有些想衝上去,但她很清楚自己就算追上去也沒那個勇氣問她總共多少錢。反正不管怎麼樣,這頓鐵定要她傾家蕩產了……
不,也許傾家蕩產也不夠。
「我……我去趟洗手間。」在服務員完全不見身影后,真弓忽然站了起來,捂著口袋快步朝洗手間走去。
來到洗手間之後,她一下子從口袋裡扯出錢包,又粗魯的把所有鈔票和硬幣倒在水槽邊放洗手液的地方,顫抖著手慢慢數了起來。
最後悲哀的發現自己的所有身家比想象中的還要少,不過應該夠付這頓……吧。呃,但要是不夠怎麼辦?絕壁不能讓幸村精市掏錢,他掏錢的話這頓飯根本毫無意義啊!!
在身邊大媽一臉奇怪的注視下,真弓愁雲慘淡的抓著錢包走出了洗手間,陰氣沉沉的往回走去。唉,算了,聽天由命吧。他是個有修養的人,又不會把她真怎麼著。
不過……光是他黑化時的眼神就很恐怖啊。想到這,真弓不由得重重嘆了口氣:「我怎麼就這麼可憐。」然後伸手想撐住旁邊的牆,但觸上的卻是軟軟的一塊地方。
怎麼會是軟的?真弓忍不住用手捏了兩下,真的是軟的,抬起頭朝旁邊一看,幾乎在瞬間她就感受到了來自北極冰山上的徹骨寒意。英俊的高大少年垂眸看著她,面無表情的緩緩開口:「鬆開,可以嗎?」
「……可以。」真弓一下子就把手縮了回來,「對……對不起。」剛剛……剛剛她捏了蘿莉時代男神的胳膊!要不要拍照留念一下?她讓她年少時的單戀(?!)圓滿了啊。呃,不對,現在不是想這些東西的時候。
錢,借……借錢。
想到這,真弓立刻雙手合十:「不好意思,可以拜託你借我一點錢嗎?」頓了一下,「我明天就還給你。」明天找千加妹子借錢吧,跟他不熟,總不好欠錢太久。
短暫的沉默后,她聽見了一個淡淡的聲音:「你要多少?」
「……一萬,不,五千就好。」再多五千的話,應該就不要擔心錢不夠了。「謝謝啊,我明天就還……哎?你怎麼會在神奈川?」差點忘了他在東京的啊。
手冢從上衣內側口袋掏出錢包,打開,從中抽出一張一萬元的紙鈔:「陪爺爺來這裡看望他住院的朋友。」說完,將錢遞給了真弓,「拿去。」
真弓望了望那張一萬元,又看向面無表情的手冢:「謝……謝謝。」不愧是她當年看中的男人,出手好大方。
接過錢,她又對著手冢一番千恩萬謝,表示明天就去東京還錢給他,還趁機和他換了郵箱。
回到座位上的時候,真弓的心情好了不少,不過當她看到桌上那一盤扎眼的金槍魚刺身後,整個世界都灰白起來。剛剛沒點這個啊,而且為什麼烤肉店裡會有刺身賣?看起來還這麼專業?
多……多少錢啊?
「剛剛琉璃子忘記點她最愛的刺身了。」幸村精市見她回來,抬起頭微笑道,「所以又加了這個。」
「……」小孩子居然會喜歡這種東西的?真弓望著對方無害的笑容,渾身一顫,為什麼會覺得不寒而慄?
這頓飯,真弓吃的魂不守舍,不過抱著不吃白不吃的心態,她還是硬往嘴裡塞了不少東西,而且專挑貴的吃,連她覺得無法接受的刺身都閉著眼睛吞了好幾片。
琉璃子吃飽之後,就拖著陸斗去門口看水池裡的錦鯉去了。於是餐桌上只剩下真弓和幸村精市兩個人,真弓喝下最後一口果汁,重重放下玻璃杯,然後視死如歸的看向幸村精市:「等會結賬的時候,如果錢不夠,你能借我嗎?」
「我已經結過了。」少年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的起伏,但嘴角卻微微揚起。鳶紫色的眼睛直直看著真弓,「這頓我請。」
「……」真弓愣了足足十秒鐘,才哆嗦著嘴唇,「為……為什麼?」怎麼越來越恐怖了?
「說吧。」幸村精市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過來問她,笑容也慢慢斂去,「你和那名男士跟谷川老師去了哪裡,做了什麼?」他的聲音並不大,在這有些嘈雜的店裡聽起來甚至有些聽不清,不過依然把被質問人--真弓給驚呆了。
原來自己打的主意從一開始就被他看穿了,而且剛剛他是故意玩她嗎?報復?
「……你得先答應,聽完后不要生氣。」真弓認命的看著幸村精市,「也別不理我。」
聽完她這兩個要求,少年愣了一下,隨即望著她,淡淡道:「你說。」
「呃,是這樣的……」
花了一分多鐘,真弓很詳細的把事情說了一遍,不過其中一半時間是在表述自己是無辜的。一口氣全部說完,她靜靜坐在座位上,等待著對面那位黑化。
「……先回家吧。」在她全部說完后沒幾秒,少年便緩緩起身,「回去再說。」
語氣出乎意料的平淡,沒有任何黑化跡象。這完全出乎真弓的意料,要他不生氣他還真的一點都不生氣?還是想回去再爆發?
「那個……你真不生氣嗎?」真弓抓著包也跟著站起來。
「你覺得我這麼容易生氣?」幸村精市已經走到了過道上,回過頭望著她,鳶紫色的眸子里一片平靜。
「……不是。」真弓略微違背了一點自己的良心回答,提著包走到他旁邊,「只是我覺得你會很介意這種事。」欺騙老師什麼的……
「我會找機會和爸爸還有老師那邊說清楚的。」幸村精市看著真弓說,「現在我們先回家吧。」其實他確實是介意這種事的。不過當真弓在地鐵站答非所問的說要請他吃飯,他就知道這位繼姐又惹了什麼事了,所以早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而且,剛剛她也算受到了足夠的驚嚇……所以,現在的他完全生不起氣來。
不,與其說完全生不起氣,倒不如說對她的所作所為已經產生免疫力了吧。出店門短暫的路上,幸村精市如此想到。
……
直到回到家,真弓才想起來手冢的錢忘記還了!但馬上又想到有借口去趟青學,正大光明的去找昔日男神也不錯。正這樣想著,她的手機就響了,打開一看,居然是來自手冢的郵件!!
他主動給自己發郵件了??這……這是什麼節奏?顫抖著手指點開郵件:【錢不用還。】
「……」不愧是冰山,連發郵件都這麼簡潔。真弓想了想,還是回到:【一定要還的(笑),不然我會寢食難安的。】
回完,就把手機扔到了床上,抱著睡衣來到了浴室。歡快的衝起澡來,暫時一切煩惱都忘光吧。
一邊哼著不知名的歌,一邊伸手去擠沐浴露,但就在她按沐浴露第二下的時候,她的右手上忽然出現了一隻……蟑螂,足足盯著自己的手看了三秒鐘,才將手一甩,抓起睡裙往身上一套,飛快的衝出了門:「有沒有殺蟲劑啊?有蟑螂啊!」好噁心啊!
飛快的拉開門,一個矮小的身影飛快往裡躥來:「我幫你……哎呦!!」由於兩個人速度都太快,迎面就這麼撞上去了,於是結果就是……真弓壓著陸斗雙雙摔倒在地。
「嘶……好痛。」真弓慢慢從地上爬起來,一手捂著腦袋,一手輕輕拍了拍躺在地上陸斗的腦袋,「沒事吧?」
但對方依舊緊閉著雙眼躺在那邊,一動不動。
「……陸斗?別嚇我。」真弓加大了力道搖了陸斗兩下,但他依舊躺在地上挺屍。
……
神奈川綜合醫院內某病房。
「護士,我弟弟沒事吧?」少女套著一件男士運動外套,相當不冷靜的看著給自己額頭包紮的護士小姐問道,「不會死吧?」
「……呃,你弟弟的傷口已經處理過了,過一會兒就會沒事了,不過以防萬一,還是留院觀察一晚吧。」護士小姐的整張臉都在抽搐,「你頭上的傷口明天記得要換一下藥啊……」說完,她的目光從真弓膝蓋上那一塊乳白色的膠狀物掃過,又朝坐在病床邊的少年瞟了一眼。然後面色古怪的走了……
「抱歉啊。」護士一走,真弓就朝床邊的少年說道,「又麻煩你跑一趟。你先回去吧,陸斗這邊我看著,琉璃子還在鄰居家呢。」
「你回去吧。」幸村精市說著從口袋掏出錢包,「打車回去,我陪陸斗。」
「哎?這怎麼行?」真弓連連擺手,「他是我弟弟。」
「你穿成這樣,在這裡也不合適。」裡面還是睡裙,頭髮都還濕漉漉的,「先回去吧,這裡沒事的。」
「這個啊,我無所謂的,還是……」
「你們一起留下吧!吵死了!」旁邊病床上的三十歲左右女性忽然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讓不讓人睡覺了啊?情侶了不起啊?欺負人啊?我是單身礙你們事了?」
「就是啊,兩個人一起留下唄。」另一個床位上一直靜靜看書的大爺也開口了,緩緩看向二人,「不過,小姑娘你還是去洗手間……沖洗一下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