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番外 一

狗是一種忠誠的動物，這個認知無論是在麻瓜界還是在巫師界都是一樣的。

所以，當西里斯·布萊克發現自己的阿尼馬格斯是一條大得像熊一樣的狗時，心裡居然還有點小得意。十幾歲的西里斯熱愛任何能讓自己和布萊克家族劃清界限的特質，布萊克家所推崇重視的品格中肯定沒有忠誠這「愚蠢」的一項。

在這之前，西里斯的生活每一天都過得很煩躁。在進入格蘭芬多之後家人驟然轉變的態度，促使他迫不及待的渴望與布萊克家劃清界限。可是無論是思考方式還是對著鏡子看到的那張臉，甚至他在簽名時寫下的名字，還是把他和布萊克家緊密的糾纏在一起。

但是在學會阿尼馬格斯之後，一切似乎都開始向好的方向轉變了。

「取個綽號吧，詹姆，你就叫尖頭叉子怎麼樣？」學會阿尼馬格斯之後的一個午後，西里斯懶洋洋的躺在草坪上，嘴裡無聊的叼著一根草莖，眯著眼睛望向天空，對躺在他身邊的他最好的朋友提議。「你的阿尼馬格斯是只牡鹿。」

當時他本來只是想找個有意思的話題，他知道詹姆斯為了喬迪的事情最近一直悶悶不樂。這地方很僻靜，他本想在這裡勸勸詹姆斯，就像他和雷古勒斯鬧翻時詹姆斯做的那樣，但後來他發現他永遠也做不到這個。

「那你呢？」自從確定了西里斯的阿尼馬格斯是只狗以後，詹姆斯就總是拿這個取笑他。「大腳板？」

「可以。」西里斯答應的很痛快。反正只要和布萊克沒關係，叫什麼都行。

「那萊姆斯就是月亮臉……可憐的月亮臉，想想他那毛茸茸的小問題！」詹姆斯為這個話題快活起來。

西里斯優雅的嘴角線條一如既往的顯得有些刻薄：「彼得是蟲尾巴。」

「我們還可以把這些名字加在活點地圖上做簽名，然後就像分院帽那樣為它注入我們的一段思想……」活點地圖是詹姆斯之前的一個設想，五年級的他們終於有能力把這種設想轉化為實際行動了。

這個話題讓兩個少年在一個有些煩悶而無聊的午後得到了一很好的消遣，直到詹姆斯心情愉快的去參加魁地奇訓練，西里斯才又陷入那種煩悶的無聊中。

在魁地奇球場很容易遇到雷古勒斯，西里斯寧可像現在這樣一個人無聊的發獃。在詹姆斯和喬迪鬧翻之後，對西里斯來說還有一件困擾的事情，就是他沒機會再在學校里聽說關於雷古勒斯的消息了。他知道他弟弟飛的很不錯，而且比起他的無所謂，雷古勒斯明顯對比賽更有熱情，這是在任何競技比賽中取勝的關鍵因素之一。但是有詹姆斯在，斯萊特林是沒有任何機會拿到魁地奇杯了。儘管現在格蘭芬多的找球手根本不如雷爾，這樣輸掉比賽，雷爾肯定會感到很失望……

他為自己大腦里紛亂的想法所困擾，深深的嘆了口氣，忍不住變成了一條黑色的大狗。阿尼馬格斯狀態下，他覺得自己的大腦能夠比較簡單，不會思考太多讓自己感覺腦袋像是要炸掉。在學會阿尼馬格斯之後，他不是第一次用這個方式擺脫煩惱了，可是這一次，他沒有注意周圍有沒有人。

黑色的大狗站起身，朝禁林走去。才走了兩步，動物的本能讓他的耳朵不自覺的抽動了一下。他轉過頭，立刻僵硬的站在那兒。

大樹後面靠著樹榦坐著的女孩兒正用一種好奇而探究的眼神看著他。在他回頭的時候，原本坐在那兒讀書的女孩站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俯身撫摸著黑狗的腦袋。「我不知道你居然學會了阿尼馬格斯變形。」

她的聲音和過去不太一樣了，西里斯想。她過去更容易激動，帶著一點克制的韻味，儘管不漂亮，但仍然很可愛。她的頭髮也剪短了，以前她還是長頭髮的，灰色的長頭髮，梳著辮子，不漂亮，但很可愛。

西里斯認識這個姑娘，或者說，他認識全年級所有的姑娘。阿米莉亞·博恩斯也不例外，而且就在一年之前，她還在聖誕舞會上充當了他的舞伴。

當然，他們的關係遠不止如此，她還是他的第一個女朋友，也是他的……初吻對象。不過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在那場舞會大概兩個月之後，他們就分手了。

西里斯知道這是遲早的事，他並不喜歡這個女孩，在聖誕舞會上接受她作為也只不過是因為他沒有更好一點的選擇。

比起其他女生，西里斯至今還記得阿米莉亞·博恩斯太過直接的眼神。在詹姆斯嘲笑他還沒有舞伴的時候，他得意的朝身邊的夥伴們挑了下眉毛，直接走到了阿米莉亞面前問：「你幹嘛總是看我？」

阿米莉亞不是個漂亮的姑娘，但她是赫奇帕奇學習最好的一個，看上去似乎也對舞會顯得漠不關心。不過西里斯很敏銳的注意到，她只是比其他的女孩子掩飾得更好，加上她聰明的頭腦，這讓她看上去不像是那些腦子裡只裝了荷爾蒙的姑娘們那麼蠢。

「我，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阿米莉亞的臉迅速漲紅了，她盡量剋制著自己的情緒。是的，她並沒有撒謊，她當然想和西里斯·布萊克做朋友，除了斯萊特林們，霍格沃茨里有哪個女孩不想呢？

西里斯故意撥弄著自己的頭髮，這原本只是他的習慣，但他知道這動作在女孩子們看來優雅迷人的要命。西里斯看著面前的女孩子拚命的壓抑著激動的心情，露出了迷人的微笑：「當然，我也不會拒絕認識一個新朋友，你應該知道，我是個很喜歡交朋友的人。」

「是的。」阿米莉亞的聲音有些發顫，但她很迅速而且很好的剋制住了，「誰都知道，波特和布萊克總是有很多的朋友，只要他們不是邪惡的，哪怕是懦弱的人也能做你們的朋友。」

她露出了真誠的微笑：「我一直以為只有赫奇帕奇們才能做到這樣的包容。」

西里斯灰色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驚異。他不希望邀請一個只知道搔首弄姿的女孩做舞伴，但眼前的阿米莉亞似乎證實了赫奇帕奇們的頭腦沒有他想象的那麼糟糕。她比那些只仰慕著他的臉蛋的女孩在表達時更有技巧。他並不喜歡彼得的性格，但是不管怎麼說，彼得沒有接觸黑魔法，也不會投靠食死徒，那麼他也願意接納這麼一個朋友成為他的同伴。

西里斯很久很久以後才意識到，他那時候的這種思考方式，其實和他的父母在本質上並沒有真正的區分開。他只是選擇了一個和他的父母截然不同的立場表明自己的態度，然後只認可和他觀點相同的人們——這在本質上和布萊克家族偏執的堅持純血論有又什麼不一樣呢？

但那時候的西里斯只是感到一種被理解的愉快，這是他在認識詹姆斯之後第二次體會到這種感受，於是他絲毫不顧忌其他的女生們羨慕的眼神，大聲說：「那麼，你願意做我聖誕節的舞伴嗎？」

「我很高興。」沒有忸怩猶豫，阿米莉亞乾脆的回答，似乎不願意錯過這次契機。

可是舞會上西里斯走神了。他承認，比起眼前的舞伴，今天他更好奇詹姆斯和莉莉的發展狀況。直到阿米莉亞第三次提醒他應該更注意他自己的舞伴時，他才終於專心的打量已經和他跳了兩支舞的姑娘。

阿米莉亞擁有比其他女孩更寬的肩膀，穿校服長袍的時候，這讓她顯得有些粗壯。可換上禮服長袍之後，寬寬的肩膀襯著纖細的腰肢，反而讓她凸顯出了一種同齡的女孩所沒有的成熟韻味。

一種奇怪的感覺撞擊著荷爾蒙旺盛的男孩的心房，他突然開始對這場舞會投入和熱衷起來，在最後一支舞曲的旋律結束，禮堂燈光熄滅的一瞬間，他吻了這個少女。

和許多舞會上的舞伴一樣，他們就這麼稀里糊塗的成了一對情侶。他們的戀愛關係一直維持到阿米莉亞終於忍受不了西里斯連約會也要和朋友們泡在一起，主動提出分手為止。

從那之後，西里斯就沒再和阿米莉亞單獨相處過。她是個和莉莉一樣聰明好學的姑娘，而且性格比莉莉更加乾脆果斷，分手的時候也沒像其他的女孩子那樣哭哭啼啼然後氣憤的詛咒西里斯有多麼的薄情寡義。

西里斯之後交的女朋友，沒一個能像阿米莉亞這麼平靜的和他分手。她們大哭大鬧，就算是自己主動提出分手也會指責西里斯「不夠愛她們」、「風流花心」、「薄情」。

每當這時，西里斯總會想起阿米莉亞離開時看著他的眼神。有時候他甚至會想，是特殊的她更喜歡自己，還是那些哭哭啼啼對自己心懷怨憤的女孩子們更喜歡自己呢？

但西里斯永遠都不會忘記，只有阿米莉亞·博恩斯在分手的時候指責他的理由是——「你從來不肯好好的看看自己。」

——當然，這是個連詹姆斯都不知道的、只屬於西里斯一個人的秘密。

雖然阿米莉亞那時候表現的特別平靜，但西里斯相信，她大概和那些詛咒他的女孩們一樣生氣。很久之後他才明白，當時他心裡的那種感受應當名為歉意。

現在，阿米莉亞似乎有了一個很好的報復機會——她發現他是個違法的阿尼馬格斯了。當然，這事情並不是不可挽回，他還能去找麥格教授，說他才剛學會，然後按照法律途徑註冊。可是，那顯然不是西里斯願意採取的方案。

如果註冊了，他和詹姆斯那些偉大的創想和冒險，比如摸清霍格沃茨所有的密道，比如陪伴月亮臉在月亮下馳騁的計劃，也許永遠都不可能實現了。

可是當他作為一隻狗的時候，他似乎真的變得遲鈍起來了。阿米莉亞心情很好的撫摸著黑狗的腦袋，舒服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想從喉嚨里發出快樂的聲音。

在更徹底的的丟臉之前，西里斯果斷的後退了一大步，然後在阿米莉亞的面前變成了原本的英俊少年。

阿米莉亞直起身子，臉上帶著佩服的微笑：「我想恐怕很少有巫師能私下在五年級就學成阿尼馬格斯，這真是個了不起的成就。」

「是啊……」對於阿米莉亞的稱讚，西里斯並沒有特別得意。相反，他顯得有些焦躁。他看著阿米莉亞，有些吞吞吐吐起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

「替你保守秘密？我會的。」阿米莉亞的眼神里閃過一絲瞭然。

她回答的太乾脆，乾脆得甚至讓西里斯原本準備好一肚子用來說服她的話都咽了回去。

「你應該相信，赫奇帕奇們一向都和你的阿尼馬格斯一樣忠誠。」看到西里斯愕然的模樣，阿米莉亞愉快的笑了，「那麼，再見，西里斯。」

那時候，西里斯一點也沒想過阿米莉亞居然真的一直都為他保守這個秘密，直到他們在審判室又一次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