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他沒有說的秘密(七)
六十八
家沉景當天便走了。
帶走了從白晨暮那裡得來的一張支票。
房間安靜。
白晨暮爬到床上,伸手掐住正在裝睡的家樂的鼻子,支著頭笑著看他憋得臉通紅:「人真睡著的時候鼻子呼吸不了,嘴會張開,你別裝了。」
家樂立刻睜開了眼睛揮手去拍白晨暮的手,翻個身背對著白晨暮。
白晨暮從後面抱住他,問道:「肩膀還疼嗎?」
「不疼了。」家樂悶悶的說道。
白晨暮脫掉家樂的睡衣,撕開紗布看傷口,牙印四周有些青紫,看起來倒是沒什麼大礙。
家樂伸手奪過白晨暮手裡的紗布,問道:「你還要把我放這裡多久?」
「等不及了?」白晨暮俯身親吻家樂的側臉。
家樂道:「我現在對你很生氣,不想和你說話。」
白晨暮笑盈盈地看著家樂,問道:「你知道那個藥片是什麼嗎?」
家樂點頭:「我看包裝了,是治療你的病的……你為什麼生病了都不和我說?」他其實一直對這件事抱有很大的反感,雖然知道白晨暮生病了告訴不告訴自己是他的自由,自己不應該逼他,但是被自己最好的朋友欺騙還是很難過的,尤其是維爾亞中毒發生的時候,警官一聽說家樂有這方面的前例就想帶他走,如果白晨暮實現和家樂說,家樂覺得自己完全有足夠的能力讓白晨暮脫離嫌疑。
白晨暮的手指勾著家樂黑色的短髮,道:「他們給你看,你就相信?如果我死了怎麼辦?」
「他們怎麼可能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家樂原本是很相信白晨暮的話,但是自從看了資料上寫的,白晨暮有嚴重的妄想症,對待一切事物抱有懷疑態度的時候,就有點懷疑了。
家樂因為家沉景的關係,對於精神類疾病的案例還是知道些的,他記得家沉景和別人談話說說過有個妄想症患者總覺得他媽媽想要殺了他,其實他媽媽只是很平常的去帶他出門而已,他就在路上將他媽媽推下橋,然後獨自回家安心的睡覺。
「呵呵,那你是不相信我了?」白晨暮的手指在家樂的脖子上打轉,時不時用兩根手指在上面掐出個指甲印。
「你鬆手,很痛。」家樂感覺到白晨暮似乎很生氣,道:「我不是不相信你,你知道自己有妄想症嗎?」
「當然,」白晨暮聳肩:「這還是我自己測試出來的。」
「你聽我說,我覺得四夫人其實很關心你,雖然她不經常在你身邊,但是我看到了她的書房裡有好多本你的相冊,從你很小的時候開始到現在的都有,我覺得如果她不愛你,不可能那麼精心地為你準備這些。」
「我沒有說她對我不好……」白晨暮忽然停住話頭,沉默地看著房間的一個角落,一動不動。
家樂本想聽他是怎麼說的,忽然看白晨暮這麼奇怪,視線也往角落上瞧,可那邊什麼都沒有,他膽小,拉了拉被子,緊張兮兮地盯著角落和白晨暮。
差不多過了幾分鐘后,白晨暮呼出一口氣,嘴角緩緩掛起笑意,看向家樂,說道:「剛才在說什麼?」
「你怎麼了?」家樂問道。
「沒什麼,」白晨暮翻身起床,問道:「你怕死嗎?」
「怕。」家樂點頭:「你要幹什麼?」
「不做什麼,瞧你嚇的。」白晨暮從柜子里像變魔術一樣找出鑰匙,掛在家樂頭頂的位置,正好是家樂伸長了胳膊差一點就能碰到。
「這是解開你身上鎖扣的鑰匙,」白晨暮道:「你很想要是吧?」
家樂警惕地沒有回答,拉著被子蒙在腦袋上。
白晨暮走過去一手就將被子推下床,拍了拍家樂的臉:「你又啞巴了嗎,是不是需要我幫你把舌頭拽出來?」說著掐住家樂的下巴,食指與中指就伸進家樂的嘴巴里。
「唔唔……唔!」家樂不斷推搡,他覺得白晨暮真的很莫名其妙,說生氣就生氣,他根本就無法招架。
下巴被扣著,家樂不敢用力,舌頭被白晨暮生生拽出來,不太疼,就是白晨暮的手指太用力,舌尖沙沙的。
「這回可以和我說話了吧?」白晨暮親親家樂的伸出來的舌頭,行為動作又是一派溫柔友善:「長了舌頭不說話,就是要被切掉的。」
家樂被他嚇怕了,雖然真的不知道和對方說什麼好,還是強忍著彆扭說道:「……我知道了。」
「你想要那把鑰匙嗎?」白晨暮又問了遍。
家樂點頭,看白晨暮面色變差,連忙開口道:「想。」
「但是鑰匙是我的,你想要,就要用你的東西來和我換,知道嗎?」白晨暮捧著家樂的臉溫柔的說道。
家樂小聲問道:「那我……不要了好不好?」
白晨暮突然毫無預兆的扇了家樂一耳光,他被氣的渾身顫抖:「你根本早就知道那藥片是做什麼用的!是不是?!你還是背叛了我,為什麼你會這樣?我到底哪裡做的不好?」
家樂被他扇耳光后怔愣好幾秒,隨後大聲喊道:「你幹什麼打我!?」家樂也被氣到了,他的姑姑是個很溫柔的人,從來沒有動過手,家沉景更是了,連話都很少和他說,只有白晨暮,上次嘴唇擦破他可以原諒,而後白晨暮也向他道歉了,這次耳光算什麼?他好心讓白晨暮的病情好轉,幫他吃藥,結果他把自己弄到這種地方還把他鎖了起來,白晨暮做事之前難道就不過過腦子嗎?
「你背叛我!」白晨暮看著家樂,一字一句的說道:「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就不要加入他們的計劃!我之前已經警告過你了,你為什麼就是不聽。」
「我沒有背叛你,」家樂有口難言:「為什麼你就是相信那個葯對你有壞處呢?」
「想知道?」白晨暮脫下衣服,將燈的光度調亮。
家樂睜大了眼睛:「你……你這是……」
「好看嗎?」白晨暮指著自己從肋下一直滑到肚臍的傷痕:「這是我去年留下的,住了好長時間的醫院呢。」
家樂心中的憤怒忽然煙消雨散了,他面前的這個人,到底經歷了什麼樣的過去啊,他伸手去觸碰,白晨暮彎著嘴角看他:「他們想殺了我,因為我知道很多不能知道的事情,因為我讓他們覺得恐慌,我不能讓他們傷害我,所以我先除掉他們,你懂嗎?」
家樂搖頭,他真的不是很明白。
白晨暮也沒想解釋,他只是想要有個傾訴的對象而已,他慢慢將家樂睡袍的腰帶解開,抽·出,道:「所以它所選中的人和我越來越親近,親近到我閉上眼睛,就能感覺到他們對我的惡意,你知道手被窗戶夾住,但是看到的傭人們第一時間不是過來幫我抬窗戶,而是想推倒柜子做出我是因為柜子倒塌意外死亡時的感受嗎?」
「你說的……是真的?它是誰?」家樂口中苦澀得難受。
「我身上還有許多傷口呢,」白晨暮語氣帶著親昵,笑著把褲子也脫了,指著左腿上的彈孔道:「這是我第一次來y國時留下的,」又點了點胯骨上的大片和他身上其它皮膚略深的一塊,道:「這塊是植皮,當時被人敷硫酸,差點就要失血過多死了的……」
「我不看了!」家樂的眼眶酸的馬上就能流出眼淚,他喊道:「我求求你了,別讓我再看下去了,求求你了。」
「那麼現在,你還相信藥片是救我的嗎?」白晨暮用大拇指掀開家樂的眼皮,問道。
「不了……對不起,真的。」家樂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晨暮鬆開手,站起來將鑰匙拿在手裡,解開了家樂身上的鎖鏈。
家樂微微轉了轉手腕和腳踝之後就不敢再隨便亂動了。
「我對你好吧?」白晨暮將家樂抱在懷裡,問道。
家樂點頭,視線卻不由自主地滑向白晨暮腰上的傷痕,又問了遍:「你能告訴我『它』是誰嗎?」
「愧疚的話就補償我吧,我會告訴你的,不用著急。」白晨暮伸手將家樂的唯一的屏障脫下。
家樂心裡一緊,忙不迭抓住,轉頭問身後的白晨暮:「你要幹什麼?」
「補償我呀……」白晨暮吻上家樂的嘴唇,輕身問道:「交給我好不好?」
六十九
警官們很迅速的在第三天找到失蹤的家樂,他當時躺在離這裡不遠的一處公園裡昏迷不醒,身上滿是烏青。
四夫人很快趕來,卻被告知現場並沒有第二個人,頓時被送去醫院的家樂成為了唯一的線索,因為家樂的籍貫並非y國,有沒有接受過正規教育,y國的一切待遇他是無法享受的,警官想要把他的監護人家沉景找回來,卻被告知對方飛機失事,連屍骸都找不到了。
四夫人大發善心,支付了家樂的醫藥費,並給他配最好的醫療設備,就是想要讓他早點醒過來,當然她想要知道的事情並沒有從家樂口中得知。
家樂醒后,面對的就是父親的死訊,以及一眾警官的日夜審查,還有四夫人每天定時定點過來抹眼淚。
最重要的一點是:白晨暮就這樣失蹤了。
了無音訊。
讓家樂永遠都無法知道當時白晨暮口中那沒有機會聽到的『它』到底是什麼。
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機會等到那一天。
愛比殺人重罪更難隱藏;愛情的黑夜有中午的陽光。——莎士比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