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崔覲在國子監得了黃家被搜的消息,下了課就告假回去。。
喜樂見是崔覲來了,本想要叫醒在休息的君瑜,卻被他擋住了。
躡手躡腳地走進她的床榻,崔覲輕輕地握住君瑜袒露在棉被外的手,低聲道。「她如何病得這樣重,這才不到一年,已經兩三次了。可怎麼受得了。」
「回少爺,王太醫說小姐是憂思過慮,近日來操勞繁忙,又受了驚才如此的。」喜樂哽咽,「我聽管家他們說這次黃家被搜,與穆家干係重大。」
「你亂說什麼。」君瑜微微轉醒,聽喜樂這樣說不禁嗔道。
崔覲見她醒來,忙將她扶起來,卻看她面色蒼白,全身軟綿無力,不禁心如刀割,「何不珍重自己的身子。」
「阿覲,我無事。只是前夜受了涼,你也知曉我入了秋就愛犯咳嗽。」她伸手將崔覲蹙起的眉頭撫平,「你且安心去讀書。」
「有些時候,覺得你真陌生。」崔覲不可置信地看著君瑜,此刻她不該在他懷裡哭訴么,她卻選了隱忍。
君瑜不再說話,靜靜地倚在他的肩頭。此事即使大家都心知肚明與崔蘭脫不開干係,可她是崔覲唯一的同胞姐姐。
窗外麻雀在冬雪中尋食震翻了石凳上的斗笠,惹起一陣動靜。
「我回國子監了。」崔覲只覺得自己心中有一團火氣,壓制著發不出來,那對象竟是君瑜。他寧願她鬧,她哭,亦或者害怕也好。現如今這樣淡然的君瑜讓他覺得自己離她會越來越遠。
就在君瑜纏綿病榻的日子,黃夫人接到了大理寺的消息,審訊逃犯一事就在近日,作為姜楓的家長,自是要來觀看的。害怕君瑜再勞心,黃夫人命府里人封了口,親自去了大理寺。
說起姜家逃犯不算是個大案子,卻驚動了三司,若非太子與禮王都有意要壓下去,早就鬧到皇帝跟前。
司徒凱做事乾淨利落,原逃犯姜楓在刑部記錄冊上已然伏誅。如今此事被再挑起來,是大理寺的丞正曹越提及。原來姜家的逃犯不止姜楓一人,還有其庶母與庶姐二人,以及其奴僕。這兩人也是進京來投奔親戚的,不知怎地卻被人舉報了,其僕役更是說在街上看到了姜家的少爺。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世人往往難以算計精明。黃夫人感嘆,姜楓這孩子竟也未告訴她們有庶母與庶姐的說法。也難怪,他們定是不親近的,否則姜楓當年深陷囫圇也不見有人來救。
如今為了公正,是身為大理寺丞正的另一人,即徐德清來審。
一開始那僕役咬定姜楓就是逃犯,徐丞正再問姜家的姨娘與小姐時,兩人卻是沉默不語,一問三不知。
誰知那僕役忽然說起姜家人肩上印有家族的圖騰,女子為花,男子為獸。黃夫人想起那日在君瑜生辰宴上穆勉所做的事情,難不成就是為了確認此事。
官差上來扒了姜楓的衣服,與那日不同的是姜楓的右肩上竟然連之前的傷疤都不見了。黃夫人眼睛微睜,看到作為證人之一的穆勉吃驚的表情不禁心情大好。
為了佐證僕役的話,也有婆子來扒那小姐的外衣,果不其然,在她的左肩上鐫刻著一朵紫茉莉。那小姐開始還有反抗,後來乾脆不作為。等婆子等人查看完畢后,她忽然跪在堂前,撼哭道,「大人為民女做主。是曹越這狗賊與李源宗要將我姜家趕盡殺絕,如今還要拉上不相干的人。我父是本分的商人不過是看到了李源宗與柔然人做兵器交易才鈴鐺下獄。民女賤命一條死不足惜,如今更是在人前失了清白。只希望大人明察,還我父親一個公道。」說罷,便一頭朝柱子上撞了去。
還好她的母親及時拉住,才沒有出大事。可接下來的事情更加出乎眾人意料,那婦人將暈厥的女兒扶到一旁,朝堂上的徐丞正拜了一拜,「姜家之案有冤情,賤妾在櫟陽親戚之處存了李源宗通敵的證據,若大人不信可以派人去取。我家老爺帶我恩重如山,如今賤妾也不能苟活了。」話畢,狀似不經意間看了姜楓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多少愛恨,誰也不知明了,下一刻便是眾人的驚呼聲,只見她頭撞柱子血濺當場,婆子上去查探,卻是斷了氣的。
姜楓證據不足放出,依舊是黃家的嫡出小少爺。可這個案子卻牽連出了李源宗通敵的大案,卻都不是黃家的分內之事了。
若君瑜在場,她一定會感嘆命運的奇妙,那撞柱子的少女她並不陌生,正是上輩子父親的姨娘,姜柔。
後來因緣際會,司徒凱心知黃府不便買姜柔回來,便親自去派管家買了她回來,這些都是后話了。
朝廷最後對李源宗的審判並未開始,卻是找了個理由將他調去別處,不再在西域任職。
姜楓的表現卻讓人跌了眼鏡,這次他不再像以往那樣失控怨憤,而是下了決心要將黃家的生意發揚光大。報仇的事情,他藏在了最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