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改革
「這可真是一場天大誤會啊，」包書記握住我的手道。
我客氣地道：「給大家添麻煩了，我岳父岳母為人老實木納，廠里開不出工資又要下崗大家也是心裡著急嘛。」
縣長郭大強道：「先不說這個問題，那二老在屋裡正喝著茶呢，咱們進去吧。」
進得屋果然看到牛小愛的父母正坐在桌邊心神不安的喝著茶水，牛小愛撲上前道：「爸，媽，你們沒事兒吧。」
牛小愛的母親抱住女兒道：「沒事兒，沒事兒，爸媽好著呢。」
牛小愛道：「好了你不用擔心了媽，剩下的事情讓楊楊來處理吧。」
公安局長王振強道：「這都是場誤會啊，抓人的時候場面太亂了，不然的話也不會讓首長擔心了。」
牛小愛的父母自然是不明白『首長』指的是什麼意思，可是他們剛才聽過這三人的介紹，一個是縣長一個是縣委書記一個是公安局長，這可都是實權派，平常日這些人物尋常老百姓根本都看不到，沒想到他們竟然稱呼自己女婿為『首長』，這可是怎麼一碼兒事兒呢。
我道：「人沒事兒就好，有一段時間沒有看到大家了，我還以為你們會調遷了呢。」
包書記道：「上面是有這個意思，不過我們三人拒絕了，我們覺得咱們縣更需要我們啊，康泰葯業給我們縣的經濟起了極大的拉動作用，可是我們一些老牌國營企業卻一直不景氣。不然也不會出現今天早上地事情了。」
郭大強道：「是啊，首長這次回來還希望你能多指導一下我們的工作，國家號召進行國企改革，可是這些國企掛著一屁股的外債，讓誰來接手誰都不認這些帳，好不容易有人要電池廠這爛攤子，誰知道工人又死活不肯同意，他們集體上訪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之前我並沒有問起，原來牛小愛的父母所在廠子便是縣裡的電池廠。據我所知國企改革很是『富』了一幫人，大部分的國有資產全部流失，不過像我們縣這幾個國營廠子油水早被人撈光了，資產和設備早掏空抵押空。再進行改革誰要在手裡就得賠錢。
縣長和書記正在給我解說著電池廠的情況，門外傳來腳步聲接著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鄭雪、韓小寧、李彤、陳瑜在李胖和劉大帥的陪同下進來了，這四個女人最近正是風起雲湧地風頭。像郭大強、包玉剛、王振強這三個經常觀看時事政治的領導當然不可能不認識，頓時又是一片手忙腳亂的介紹和認座。
韓小寧過去拉住牛小愛的手道：「沒事兒了吧小愛？你電話里說地那麼急可把我們嚇壞了。」
牛小愛道：「還好我爸媽沒在裡面受到欺負，來我給你們介紹認識，今天中午大家就不要走了一起去我家裡吃飯。」
牛小愛的父母什麼時候見過這種場面。他們不能理解縣長、書記、公安局長為何見了女兒的這幫朋友像貓見了老鼠，女兒外出讀了兩年大學怎麼認識了這麼多大人物呢，不過當女兒把幾個女孩子身份一講老兩口可就大眼瞪小眼了。
說到吃飯的事情上包玉剛立刻開口道：「這可不行。怎麼能去老牛同志家裡吃飯呢。今天中午縣政府請客。大家都去麗都賓館，難得你們這些大人物回趟家。這次我們縣政府可要賴定你們幫個忙了。」
包玉剛說地就是縣裡關於國企改革的事情，中央關於國企改革早在８年就開始，９４年已是第四階段的開始，然而縣裡到如今也沒有拿出點像樣的成績來，試了幾次點全部以失敗告終，而這幾次折騰也讓幾家國企雪上加霜，如今見到了李彤、韓小寧等人物他們就像溺水之人抓到根稻草一般。
牛小愛地父母不想去麗都賓館吃飯，那地方他們也就是在門口看看的主兒，平常要進去門都沒有，可是這時候的包玉剛和郭大強等人怎麼會放牛小愛地父母離開，我想到今後牛小愛地父母要開辦計程車公司，很多事情少不了要縣政府支持，現在讓他們見識一下這種場合也好，所以就沒有出聲阻攔，於是老兩口幾乎是被硬架去了賓館。
酒桌上包玉剛不失時機地提出讓李彤收購縣裡幾家國企，多少錢無所謂，就是意思意思，關鍵的問題是原來地老員工不能辭，勞保關係也要繼續保持，而且新組合的廠子也要繼續雇傭他們，當然廠里原來的債務關係也要一併繼承，可以說這是件賠大錢的買賣，李彤把決定權扔給了我。
我對李彤道：「咱們賺錢不就是為了讓身邊的人生活的更好嗎，自己老家的事情都整不好還何以去拯救天下，我看就想個辦法幫幫他們吧，賠點錢就賠點錢，大不了以後再賺回來。」
李彤笑道：「我倒不是在乎那點錢，關鍵他們廠里原來的工人素質實在是不行，這點早在其它各省的國企改革中我們遇到過，工作效率低下、不服從管理、嚴重浪費物資，如果可以給他們幾萬塊錢買斷工齡我倒寧願這樣做，回頭我們重新招募有活力的新員工，可是既然包書記開了口我們不能不去做，回頭讓縣裡把企業名單和現況發一份報告給我，具體怎樣進行收購、改革咱們研究后再決定。」
包玉剛和郭大強一臉欣喜地道：「好的，好的，現在急待改革的國企有電池廠、鎖廠、電纜廠、糧油公司下屬花生加工廠、化工廠、第一、第二針織廠……」
韓小寧吐了吐舌頭道：「這麼多，彤彤姐這次要當破爛王了。」
包玉剛和郭大強尷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再說下去，比方說這花生加工廠吧。帳上明明有資產五百多萬，可是上百萬的幾大罐成品油半年裡竟然一滴也沒有剩，有人明目張胆地往家裡偷，還有人挖地溝半夜裡從地溝放油外面開車接應，其它的廠房設備也因為停產被人盜賣大半，可就算是這樣縣政府要宣布破產那些工人還是不讓，鐵飯碗要打破了那些人接受不了，寧願先放假在家裡呆著也不下崗！
李彤對包玉剛、郭大強道：「包書記、郭縣長，咱們可先說好了。這些廠子我們
工人可以不下崗，勞保合同關係也可以繼續，工資也提一提。但是讓他們幹什麼他們必須要幹什麼，不準挑三揀四，也不準拉幫結派，不然的話我只有辭退他們。到時候我可不管他們上不上訪。」
王振強道：「這個沒有問題，只要國企改革完成後，他們再上訪鬧事兒我們就照抓不誤！每次把他們關上幾天用不了幾回我看他們就老實了。」
牛小愛的父母這次也算是當了工人的代表，李彤和王振強的話讓他們感覺臉上熱辣辣的。的確做了一輩子國家工人賴散慣了，很多人不適應私營企業里的勞動強度，也更不適應私企里地那套管理制度。以前把廠里的東西往家裡搬算不了什麼。可是在私企里一旦被發現就是開除的命運。以前上班嘻嘻哈哈打打鬧鬧浪費材料是家常便飯，可是在私企裡面上班工作態度不認真都有可能會被罰錢。浪費那更是天大的罪過，不被發現還好，被發現了那肯定是要幾賠地罰款，以前是浪費國家的，國家又不可能天天在這裡看著你，可現在是浪費私人的，那就是浪費老闆的錢，不罰你對不起天地！
牛小愛地父親想了想咳嗽一聲道：「我們倆口子算是今日到場的工人代表吧，其實剛才這位李老闆說的不錯，國營老廠的工人中地確是有一些不服從管理、幹活懶散、又手腳不幹凈的，但是我們敢保證大部分工人還是好的，他們也不過是希望有一份安安穩穩地工作可以養家糊口，又因為是國家工人地緣故，這裡面很多人只能生養一胎，於是大家不得不把養老地問題放在首位，而我們的退休金便成了第一考慮，所以我們才會把勞保關係看得很重要，可是那些私企現在根本不給工人交納勞保，如果能保證我們這些工人有活兒干、有錢拿、有退休做保障，我敢肯定大家一定不會再有意見，就算有極個別有意見地也不可能鬧出什麼事情來。」
「好！」包玉剛和郭大強拍案而起道：「老牛同志這番話是說出了廣大工人地心聲，咱們工人階級曾經是力量的象徵，即便是走進了當今的改革大潮中也不能落於人后，這次趁著新年來臨之際讓我們把改革的大風刮起來！」
牛小愛的父母也是神情激動，眾人議論紛紛又把餐桌當成議事廳了，中國的國情就是這樣，好多大事兒都是在餐桌上談成的，特別是喝了點酒之後更是好辦事兒，大體的框架議向是定了下來，具體怎樣實行改革還是要拿出詳細的計劃，不過縣裡大部分廠子經過李彤重組包裝后要交給風雲科技公司，讓它們做為風雲科技公司的一個下屬車間好了，就像電池廠、電纜廠這些，生產線略加改造就可以生產簡單的科技產品。
飯罷王振強為了表示出縣裡的誠意，又為了給牛小愛父母臉上添光，開車帶著牛小愛的父母親自回看守所把裡面的工人全部放了出來，要過年了總不能留他們在這裡吃餃子吧，就當是送個人情給牛小愛的父母了。
那些工人出來后被告知是看在牛小愛父母的面子上才被釋放頓時把兩口子當神明一樣的恭維起來，更有的下午直接帶著禮品上門拜訪，而家裡有閨女的則打發閨女來玩，希望能和牛小愛拉拉關係結拜個干姐妹之類，當然有兒子的那些可不敢奢想，他們都知道老牛兩口子是仗著女兒給爭臉面，而他們的女兒是因為有個好男朋友才這麼厲害，人家能把他們弄出來，要是把他惹毛了也能把他們再給弄進去。
年關越來越近，家中已不能再像往常那樣準備年貨了，現在酒店裡一年四季什麼菜都有，所以像殺豬、煮下貨、打凍兒、炸面魚的事情我們家今年不能做了，但李彤家卻是一切照舊，所以我就像以往的李胖那樣現在天天混在他家裡，雖然李彤的母親之前不同意我和李彤的事情，不過她也知道女兒背著她在外面和我住在一起，再加上李彤明確的告訴她母親了，現在她們姐弟倆的一切都是因為我才得來，所以李彤的母親現在不再反對我們的關係，又像小時候那樣對我好起來，關於這件事情我並不生氣，就像韓小寧的父母一樣，其實他們都是想讓女兒找個更好的婆家，但他們卻並不知道對他們女兒來說，我才是最好的！
雖然前幾日下過一場雪，不過由於風大很多雪被吹散了，這日陽光充足眾人便決定到山裡溜一溜，就當是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了，一路上不時可聞到乒乓的鞭炮聲，經濟發展了農民手中有了更多的閑錢，小孩子們過節的鞭炮自然就多了起來，說起兒時去炸糞坑我和李胖便不由的哈哈大笑。
李胖笑罷提議道：「楊楊，我們去小水庫撿蓮蓬吧，回家炒著吃。」
馬小燕第一個響應道：「好呀，好呀，我小時夏天經常去你們村的小水庫里摘荷花呢，不過蓮蓬籽我還從來沒有吃過呢。」
我們村西頭有一個小水庫，水庫的面積並不甚大，是用來灌溉農田而修建的，水庫的上游水淺而且是一片淤泥，承包水庫的人便在裡面種了荷花，小時候春天我還和李胖曾經去挖過藕，淤泥足有幾米深，而藕更是在米深之下，每次雖然收穫頗豐但也總是弄成黑泥猴。
而夏天的時候小水庫最是漂亮，大片的荷花長起來，又圓又大的荷葉可以摘來當帽子遮陽擋雨，會游泳的男孩子還可以下水去摘深處的蓮蓬，當然看水庫的人是不允許去摘的，不過他一個人怎麼看得了這些孩子們，通常是顧了這邊荒了那邊，到後來他的承包期到了沒有續包於是小水庫更是成了夏天孩子們的樂園。
冬天小水庫結了冰，平常一些藏在荷葉深處的蓮蓬便被凍在冰里，這時候進去一邊溜冰一邊鑿蓮蓬又成為孩子們一大樂事兒，更有甚者拿些粗大的鞭炮去炸，就像當年我和李胖炸冰炸糞坑一個道理。
想到這裡我道：「好，就去小水庫，撿蓮蓬頭還可以溜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