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一章 妥協

站在昭明身邊的雪語花依然是一臉冷淡模樣，似乎與平日里沒有什麼區別，但說話的語氣已經很明顯的聽得出不快。

「有情人難成眷屬，這樣的時代，他們能夠勇敢的走在一起已經很不容易了。昭明，不要再追究了。天下巫族這麼多，你要報仇，不差這麼一個！」

沒想到雪語花會來勸自己，這讓昭明看了過來，有些驚訝。

「別這麼驚訝！」雪語花莞爾一笑：「我只是想到了我家少爺。」

似乎想起了什麼，眼神之中有了一些寂寥：「當年，若我家少爺好紀姑娘可以都如此勇敢一些，也許……也許就能很幸福了。」

少爺，是盤古，而紀姑娘……昭明想起了三生島看到的那些虛影，那個一身綠衣的女子。那個女子似乎暗戀了盤古一生，卻始終得不到真正的回應，最後凄艷的死在了盤古懷中。

這件事情被雪語花引以為憾，從認識到如今不知道糾結了多少次。

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姻緣……月老說自己有著和盤古幾乎一樣的姻緣，他和那個所謂的紀姑娘最終成了那樣，那自己又會如何？

「昭明，就當是我請求你吧，放過他們吧！」雪語花對著昭明露出了一絲微笑，很是真切。

不知道是因為無法回答牛頭妖的問題，還是害怕自己和梨花有一天也會如眼前兩人般，又或者是因為雪語花的請求，昭明終於是鬆開了掐在巫族女子脖子上的手。

從昭明手中跌落，巫族女子猶如一個沒有修為的人一般跌坐在地上，癱軟無力。

牛頭妖很想將巫族女子抱去一旁坐下，但此時此刻實在是不敢有動作。唯恐又觸動昭明，讓事情再次惡化。

昭明的實力，他親眼見過，這一個能將不可能化為可能的人，就算是有巨野聖女在一旁，他也不敢保證可以活下命來。

牛頭妖一動不動的跪著。昭明突然感覺到了說不出的疲憊。他是仙王，自然不可能力氣上疲憊，這一刻，累的是心。放開巫族女子的那一剎那，好像放掉了自己一身力氣一般。

沒有說什麼，昭明蹣跚著步子，在一旁找了塊石頭坐下，低頭凝視這地面，一動不動。怔怔的出神。

看到昭明走開了，牛頭妖這才敢起身，將巫族女子抱到一旁，探查了一下身體，確定沒有問題后，這才鬆了口氣。

安撫了一番后，再看向不遠處的昭明，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走了過去。

搬了塊石頭放在一旁，然後坐下。昭明沒有抬頭。繼續低頭愣神，許久之後才抬起頭看著牛頭妖。

「大王……」

想說點什麼，卻是發現說不出什麼來。

牛頭妖嘆了口氣，再開口說道：「說真的，我也沒想到我會有一天為了一個巫族如此。」

「那一日，修羅將我放在了南海那島上之後。我尋思那地方不太安全，便想著換個地方，可沒想一不小心就被捲入了南海的爭鬥之中。」

「我運氣不錯，一次次死裡逃生，可危及並沒有就此遠去。終於有一天。被人打成了重傷，差點身亡，是她正好在一旁救了我，才艱難的活了下來。」

「是嗎？」昭明側過頭，看向遠方。

「我也恨巫族，可我的命是她救的，我實在無法對一個救過我的巫族下手，所以……」牛頭妖也是搖頭，暗嘆造化弄人。

「巫族一般是不會進入大海的，她為什麼會離開洪荒大陸？」昭明又問，說不出的感覺，他聽期待牛頭妖回答：那女子是延誤了巫族的戰爭才如此的。

可惜，事與願違，牛頭妖搖頭說道：「若說起此事，還需說你的身上。」

「我？」昭明轉過頭來，一臉不解：「與我何干？」

「前些時間巫族該是去天界和妖族打過一場吧？」牛頭妖問道。

昭明點頭：「不錯，他們想將我妖族關在天界一網打盡，可惜，最後卻我妖族大勝，他巫族死傷慘重。」

牛頭妖又接著問道：「巫族大敗之後，你是不是進入洪荒大陸繼續追殺，還將巫族后羿擊成重傷，落入南海不知所蹤？」

「我的確是將后羿擊成重傷，他也被帝江扔到了南海中……」昭明猛地一頓：「你的意思是，后羿並沒有被巫族救走？」

牛頭妖搖頭：「具體如何，我不清楚，她就是奉命來南海搜尋后羿的。結果與巫族大軍走散，又正好被捲入了那場爭鬥，我們因此才……在……在一起的。」

「在一起」三個字可不只是走到一起這麼簡單，此時為了保住那巫族女子性命，牛頭妖也只能如此說了。

事情竟是如此，真是可笑……昭明也是說不出什麼來，只能搖頭。

見昭明此刻戾氣遠不如之前了，牛頭妖又是接著說道：「昭明，之前那番話我並非只是隨便說說，而是想過了很久。」

「我妖族如今在七重天站穩了腳，等到所有妖族歸心，必然發展很快。等到實力足夠強大后，又該如何？以你和修羅對於巫族的仇恨，我想只要覺得有了勝算，定然會領著大軍從天界殺下來，奪取洪荒大陸，屠戮巫族，我說的可對？」

昭明沒有回答，也不需要回答，事情就是如此。阿草的仇，兩千多年來妖族積壓的恨，還有斗獸場和妖園的血淚，都讓他恨不得將巫族殺的一個不剩。

「可我感覺這樣是不對的！」牛頭妖搖頭：「我們妖族不應該只有戰爭和仇恨，那樣必然會讓我們妖族的後人都背上沉重的枷鎖，被所謂的大義所奴隸。就好像這些巫族一般，從出生那天開始就被灌輸為盤古而戰的理念。」

「可直到如今，又有哪個巫族見過盤古？又有哪個巫族見過盤古的法旨說要他們一生為戰？沒有，沒有人見過，就如她而言，她亦是想入仙族一般過著安寧日子，平平淡淡。」

「可那辦不到，只要她在族中表現出一點厭戰的意思，她就會被當成是褻瀆盤古大神直接處死。不僅僅是她，我相信巫族之中類似的人有很多。有很多巫族都不喜歡戰爭，卻是被所謂的大義給捆綁，不得不戰。」

「七重天看似前程似錦，可如果按你和修羅的構思發展下去，遲早有一天也會變成如此。就算妖族能成功驅逐巫族，代替他們在洪荒大陸的地位，到時候也不過是變成另一個巫族而已。一樣的讓後人為了前人的仇恨而戰鬥，直到被毀滅。」

「我很早就有了這些想法，可惜在七重天我說不上話，因為當年的事情……而你在七重天時間又不多，而且我根本就找不到你。」

說道此事，也是無奈，赤崗那一刀，當年不覺如何，現在卻是讓牛頭妖被千夫所指。

儘管昭明對他一直很尊敬，可其他人卻不這麼看。在不知道多少妖族心中，他是一個曾不念舊情的無恥之徒，乃至卑鄙小人。

明著自然是不會有人如何，可暗地裡的風言風語一直讓他感覺心中抑鬱，這也是他選擇離開天界的真正原因。在那裡，他感覺到窒息。

若是以前，聽見牛頭妖說這樣的話，昭明根本不可能聽的進去，甚至還會以為對方是失心瘋。

可現在不同了，同樣的擔心，在他心中也一度出現。尤其是之前穿過崑崙仙境的時候，這種感覺更是強烈。

天賦，實力乃至傳承，無論是巫族還是妖族都不比仙族差，可真正對比過後卻發現，生活的狀態卻是差了許多。

以前的自己無需考慮這麼多，但現在不同了，作為妖族的領導者，自己有必要思索妖族未來的走向。

純粹的為戰而戰，絕非正統，就好像現在的巫族一般，窮兵黷武，看似強大，卻有種在掏空種族底蘊之感。一旦變作強弩之末，必定不能持久。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終有一日必定自取滅亡。

「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但很多事情也不是我們說能如何就能如何的！」

昭明嘆了口氣，站起身來。他不想讓妖族為戰而戰，可惜有很多事情不是他想如何就能如何的。

如今主導洪荒大陸大勢的終歸還是巫族，其次就是仙族，妖族只能排在最後，就算自己不想戰，恐怕也不得不戰。

回頭再看了一眼在遠處注視此處的巫族女子。

那女子正緊張的注視著此處情況，見到昭明看過來，立刻臉色大變，渾身一顫，竟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像是一個完全沒有修為的普通人。

對於巫族而言，昭明的威懾力太大了，尤其是他凜神術登堂入室之後，無形之中有著一種無法言喻的威懾氣勢，更為嚇人。

只是被目光掃過，巫族女子就感覺自己好像對方千刀萬剮一般了，連靈魂都要窒息。

「大王！」

又是微微嘆了口氣，昭明沒有再回過頭看牛頭妖，只是淡淡的說道：「你自己好好保重，就不要再回洪荒大陸了。也讓她不要回去，有些事情一旦出現，就不是你我可以改變的了。」

沒有等牛頭妖回應，就騰空而起，離開了此處。

修羅和雪語花立刻跟了過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