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五章 質問

看著眼前一片狼藉的戰場，還有落入海中飄走的員橋、岱輿兩座仙山，再感受著已經開始崩潰的歸墟混元之陣，昭明深深的吸了口氣，他知道這一次的因果已經結大了。

與孫九陽不同，他其實並不是多懼怕因果，自己造下的因，自己來承認因此出現的果，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甚至他並不在乎歸墟五山修士的死，這麼一個混亂的時代，不是人殺我，就是我殺人，他們如何死，死多少，昭明不會放在心上。

讓他難受的是龍伯國人的死，這群為了給他報仇，不惜前仆後繼的巨人，讓昭明感覺到莫名感動溫熱的同時，亦是生出了深深地內疚。

金腹銀鰭鯊被擊飛，但並沒有因此得以逃脫，巨大的力道瞬間將其瓦解，摧枯拉朽一般，釣線上只餘下空空的一個圈。

「誰！」

感覺到這一次出手的人與之前有極大不同，冉虎第一時間就如同猛虎下山一般沖了過去。揮動的拳頭上，出現了猶如魔族之力一般的黑煙。

「啊！」

昭明一聲大喝，催動妖皇戰身，化出數萬米高身軀，頂天立地，站在了遼闊海面上。

面對冉虎殺過來的一拳一動不動，沒有絲毫閃避的意思。

「轟！」

那滿是黑煙的一拳直接轟在了昭明的身上，驚得天地元氣仿若煮沸了一般翻騰不止。浩蕩轟鳴。

「砰」

再聽得一陣沉悶之聲，冉虎被反彈力道轟的退後了幾十步方才停下。

這一刻，整個歸墟戰場突然一靜。所有人都是愕然，不知道這個突然出現的巨漢是什麼來歷，更難以想象，有人可以承受冉虎一拳，而絲毫無損。

這些年的戰鬥下來，冉虎的實力已經是節節上升，甚至超越了龍伯國族長。就算是身為敵人的歸墟修士。也只能無奈的搖頭，嘆息自己一方沒有一人可與其單打獨鬥。

而如今。全力一擊，卻是傷不得對方半點毫毛，何等可怕的修為。

昭明沒動，靜靜地看著前方。冉虎穩住身形后。也是沒動，靜靜的看著他，臉上不停的抽搐，可見內心之激動。

好一會後，才聽得冉虎顫抖著聲音喊道：「庇獒兄弟嗎？」

那聲音很輕，似乎害怕眼前的庇獒是個虛影，音波聲音太大就會將其吹散一般。

莫名的，昭明感覺眼眶一熱，點了點頭：「是的。冉虎兄弟，好久不見了。」

好久不見，的確是好久不見。本以為這輩子可以不用再見，沒想到還是要來見了，而且還是在這樣的戰場上。

世間之事，複雜的難以形容，尤其在感情這塊。

自己與牛頭妖在那樣的情況下相識，又是患難與共。尊他為大王那麼多年，也算是為他掏心掏肺。可無法換來對方的真心。

而這冉虎相識不過幾十天，本沒有什麼過命交情，只是一同喝喝酒，烤烤肉，乏陳可數。可就這樣的一份交情，一個本就是欺騙的交情，卻仿若烈火之中燒盡灰燼之後的真金，那般閃亮，亮的讓自己無法正視，自慚形穢。

「庇獒兄弟，你沒死，太好了！」冉虎無比激動，淚水如長河涌落，衝到昭明身前，無法平靜。

他一直以為眼前的兄弟為了救自己死在了「普燾道人」的手中，沒想到如今還能見到他，那種失而復得之感，令人熱血沖頂，無法停住。

「兄弟，我一直以為你死了，原來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那個普燾道人是個孬種，殺了你之後，不對，應該是打傷你之後，就躲起來不敢出現了，哪怕被我們殺了那麼多族人，那個縮頭烏龜也是不敢現身。」

「兄弟，你看看我，已經亞聖大圓滿境界了。幸虧你了，讓我以為你不幸了，所以一直很勤奮的修鍊……」

「兄弟，你回來就好了，就好了，真的太好了……」

「……」

男兒有淚不輕彈，冉虎忍不住心中的澎湃，淚水湧現。所說之話，很是平淡，沒有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只是那些年的心中擔憂。

可就是這麼樸素的話，讓昭明更加不敢面對，總感覺自己是個殘忍的惡魔，玷污了一段本可如璀璨明珠一般的兄弟之情。

尤其看著那一拳轟來時帶著的黑煙，以如今昭明的修為自然看得出冉虎已經走上了一條歧路。為了給自己報仇，迫切的心理之下，他定然是用了一些不可取的法子，急功近利。

這是一個本有可能進入仙王境界的天才，卻是因為自己將其遏制在了亞聖境界。

「看，我們找到破歸墟五山的方法了，把他們的鰲魚釣走，他們就是廢物了。」

冉虎極為激動，讓昭明也看向了那根巨大的釣竿。一番掃視之後，立刻雙眼瞳孔一縮，屏住了呼吸。

這根釣竿他見過，雖然體型上變得很不一樣了，但只要按相同的比例縮小，定然就是自己當天見過的那一根。

北海冰火島時，曾在那裡見到了黑色斗篷之人，收取了真龍之精魄，放出了一方石台，名曰龍門。錦鯉躍龍門，則可化身為龍。

當年他手中就握著這根釣竿，引錦鯉跳躍。

「太一，你看我這根魚竿用來釣鰲魚可好？」

昔日被送走之前，黑色斗篷之人說的最後一句話突然在他心中閃過，令昭明猛然一頓。

那個人，就是那個人在搞鬼，昔日在冰火島時就想到了用魚竿來釣鰲魚。

以他的本事煉製出什麼東西都不足為奇，可問題是，他為什麼要來龍伯國人釣鰲魚，歸墟毀了對他有什麼好處？

再想起女媧造人時出現的那團真龍精魄，毫無疑問，那件事情背後也有他的影子。他一直在謀划什麼，推動什麼，他究竟想要幹什麼？

沉思之間，冉虎在繼續說著：「庇獒，你回來了就好，我們把這些鰲魚都釣了，以後就這裡就是我們的地盤了。」

看著冉虎那一臉殷切的模樣，昭明深深地吸了口氣，搖頭說道：「對不起，冉虎兄弟，我今天是來阻止你的。鰲魚不可釣，仙山不可失，歸墟更加不能被破壞。」

話是如此說，可歸墟五山已經飄走了兩座，想要弄回來，定然麻煩，而且還有九頭天皇布置的混元陣法，能否修復，無法斷定。

「為什麼？」冉虎大驚，不解自己的兄弟為什麼要站在歸墟五山的修士一方。

此刻歸墟五山的修士皆是靜靜的看著這裡，不敢出任何聲音。他們本以為這個突然出現的巨漢是來幫自己的，可看對方又在與冉虎熱情交流，似乎與自己想的並不一樣。

莫非是對方援軍……這想法令所有人心如深淵，急墜落下。本就已經不敵，若對方還來這樣一個強者，如何應付？

而昭明此刻心中更為難受，猶豫了許久，終於是提起勇氣大聲說道：「抱歉，冉虎兄弟，我一直在騙你。我不叫庇獒，也不是龍叔國人，我是一個妖族，乃是如今妖族天庭的東皇太一。」

「昔日我為了進歸墟，所以騙了你，讓你們來此攻打製造混亂，讓我有機可乘。」

「我沒想到最後會變成這樣的結局，我真的是沒有料到……」

昭明不斷搖頭，他不知道此刻將真相說出來是好是壞，但看著冉虎的臉，他感覺自己已經無法再用庇獒的身份與其相對……不配。

「不可能！」冉虎如遭雷擊，踉蹌後退幾步，不斷搖頭：「不可能，庇獒兄弟，你在騙我是不是，你一定是在開玩笑的是不是？」

「我也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可抱歉……」昭明眼睛好像被糊了東西一般，感覺整個世界都有些朦朧，深深的吞了下口水，才繼續說道：「抱歉，我這次沒有騙你，說的是真的。」

「我不配叫庇獒，也不配擁有你這樣的兄弟，我只是個騙子，一個騙子……」

「啊！」

冉虎突然大吼一聲，抬手一拳，彷如雷電一般直接轟擊在昭明的胸口上，口中大聲怒喝：「你究竟是哪裡來的魔物，居然敢變作我庇獒兄弟。」

「想騙我也就罷了，敢玷污我兄弟的高義，我殺了你。」

那一拳轟下，威力驚人，可終究是破不得至寶之身的防禦，只是蹦出大量火花而已。

可那一拳中帶著的情感，卻猶如崆峒印一般擊碎了任何防禦，直接轟在了昭明的胸口，令他無比難受。

冉虎心中暴怒，不斷的轟擊昭明，不知道是因為感覺對方是在騙自己，還是因為不想去接受這樣的一個現實。

那一拳拳落下，帶無比憤怒的情緒，力道恐怖，讓不遠處歸墟五山的修士心驚肉跳。

昭明一動不動，任冉虎攻擊。

他沒有出手的理由，也沒有出手的資格，這樣的一個兄弟，他實在不忍心再有半點傷害。

「為什麼，為什麼！」

冉虎狂怒之下，猶如瘋了一般，一身黑色鬃毛張揚，好似凶獸一般。

絕然一拳，若天崩地裂，直接轟在了昭明的胸口，怒吼一聲：「為什麼要騙我，我們不是兄弟嗎？」

泣血質問，天地同悲。

一道殷紅在昭明嘴角出現，這一刻，心傷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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