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甘願自投羅網
草原的夜晚充滿了了神奇的色彩。天空中懸挂的月亮顯得又圓又大,空氣中飄逸著滿地黃花的淡淡香味。
軒轅名玉騎在馬上回頭看,見是任珍騎著一頭黑色小毛驢氣喘吁吁地追趕上來,顯得怪模怪樣的,不禁覺得好搞笑,問道:
「你怎麼來了?從哪裡弄來的毛驢?」
任珍笑容開朗,拍了拍背在肩上的一個鼓鼓囊囊小包袱,神氣十足地答道:
「我來送你一程啊!你孤身一人上路,沒帶一點吃的喝的東西,那怎麼行呢?我帶來很多好東西呢!哦,你問這頭毛驢呀,是我前幾天剛在鎮子上買的,稀奇品種吧?」
軒轅名玉暗暗發笑,心想這位任姑娘還真是頑皮。因為草原上的人都喜歡買駿馬、牧羊犬、牛羊一類的牲口比較實用,哪有買小毛驢騎著玩的?
軒轅名玉覺得好笑的主要原因是:一個美麗的小姑娘騎著一頭毛驢上路,多少透著不倫不類的樣子,不好看也沒風度,完全是鄉下野女孩的小把戲,如果換做是秦星怡絕對不會騎這種貨色的。
軒轅名玉由此聯想到秦星怡,不知道秦星怡的坐騎是啥?他猜測秦星怡的坐騎不是馬匹就是駱駝,肯定不會是一頭黑色小毛驢子。
他搖搖頭,覺得詫異,自己好不容易逃離了秦大小姐的手掌心,怎麼還會想起她,看見一頭毛驢也情不自禁地拿她來做比較呢?
軒轅名玉本來還想問任珍都帶來什麼好吃的,但是,騎行時間一長,他感到身上的傷痛一起襲上來,痛疼鑽心,只得強行忍著痛,重新伏在馬背上,雙手摟住馬脖子,放了韁繩信馬而行。
軒轅名玉騎乘的這匹灰色高頭大馬是草原第一勇士穆碩的坐騎,馬如其主,腳力速度也是不同凡響的。
由於此馬通靈,認得軒轅名玉今晚一直和自己的主子在一起,所以並不抗拒地任由軒轅名玉騎乘,只不過之前沒有放開速度,一味地緩緩溜達,很不符合它的脾氣秉性,一匹千里馬是需要在大草原上任意馳騁的。
灰色馬似乎是壓住性子慢慢行走,等於照顧了小毛驢的腳程。小黑驢摸摸索索地始終相距灰馬很近,一馬一驢蹄聲嗒嗒,彼此倒也相安無事。
好了,到此時,馬和驢相處完全沒問題,可是人呢?
人心莫測,有時候話不投機,當然會出問題。
軒轅名玉無意中把任珍得罪了,因為什麼原因呢?原來他們兩個人的話題中提到了秦星怡。
話說任珍騎在小毛驢上,仰頭看見軒轅名玉忍痛的樣子,問道:
「你還行嗎?傷口是不是很疼?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逃!你看不出來嗎?其實長公主殿下心裡很喜歡你呢。」
「怎麼可能喜歡……她恨不得殺了我……」
軒轅名玉覺得任珍的看法是完全錯誤的。在這一天一夜的遭遇中,自己幾次死去活來,聽到的都是一句話,自己是她的殺父仇人,她要報仇的意思明明白白地表露出來,大家都聽得很清楚。
「是呀,她恨你,可是我覺得啊,長公主殿下更喜歡你!我相信我的直覺。」任珍十分有把握地說。
「任姑娘,你是開玩笑的吧?……不可能的……」
軒轅名玉不了解女孩子的心思,想不通一個女子恨自己入骨的同時,怎麼可能又暗中喜歡自己呢?
一陣涼風吹來,軒轅名玉覺得自己的臉熱乎乎的,伸手摸了一下額頭感覺有點燙手,心裡暗暗祈禱千萬不要生病,在剛開始要逃亡的時刻,著涼發燒病重起來就會前功盡棄,
任珍把小眉毛擰成了兩道彎兒,認為自己對這件事的判斷沒有錯,長公主如果不喜歡軒轅名玉就不會去替他打擂!於是,她開誠布公地問:
「我沒開玩笑啊!那你喜歡長公主嗎?」
「才不會……」
軒轅名玉苦笑一下,失口否認,覺得任珍的問題有點烏龍難以回答,自己怎麼可能喜歡大小姐呢?渾身傷口牽動著痛感,頭疼欲裂,一隻眼睛望出去依然是血霧蒙蒙,一條大腿因為箭傷至今麻木不堪,這些都是拜大小姐所賜!
「你騙人!你心裡明明也喜歡她!最討厭大騙子了!」任珍生氣了,撅起小嘴大聲駁斥道。
「我沒有!」軒轅名玉沒想到幾句話得罪了她,急於辯解,不料逆血上涌,眼前一黑,從馬上摔下來。
那匹灰馬很懂人性,沒有受驚跑掉,反而依依不捨地靠近掉在地上的臨時主人,伸出馬頭拱了拱軒轅名玉的身子。
「啊,你!你不喜歡她也別這樣啊!」任珍驚叫一聲,慌忙跳下小毛驢。
小毛驢跟灰馬相比起來差十萬八千里,居然沒人性地撒歡兒撂著蹶子跑開。
任珍沒空兒去管小毛驢,搶上前去扶他坐起來,急得要哭,叫道:「快醒醒,你別嚇唬我啊!」
軒轅名玉有些昏沉沉地靠在任珍的肩膀上,神志還算清醒,安慰道:「沒事……讓我歇歇就好。」
「還好你沒事,要不然黑燈瞎火的,你把我一個人扔在大草原上,我會害怕的。」任珍埋怨道,十分委屈地眼角掛起了淚珠兒,抽泣起來。
軒轅名玉聽見任珍在哭,微微睜開一隻眼睛,視線模糊地看見她在流眼淚,於心不忍,竭力坐直身子,安慰道:
「任姑娘,你別哭啊,等我休息一下,送你回莫離鎮去,好不好?」
任珍聽見軒轅名玉的話,不敢相信是真的,見他能自己坐起來了,收回手臂,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淚,問道:
「軒轅公子,你沒騙我吧?你好不容易逃出來了,要是送我回去,自投羅網,萬一又被長公主抓住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呢?……只好聽天由命吧。」
軒轅名玉悲苦地說了一句,對自己的前途沒有信心,覺得失去記憶的人就像是小河流水裡的一個浮萍,喪失了任何根基,不知道會漂流到何方?
任珍聽到軒轅名玉的悲嘆,也為他傷感,覺得如果讓他送自己回去,等於掐斷了他的生機,一切希望也就隨之泯滅了,自己不能那麼自私,既然說好是送他一程,不能讓他折返回去受苦,問道:
「軒轅公子,多謝你的好意。你放心,等到天亮,我就可以自己回家去了。我想問問,你這次逃走,打算去什麼地方呢?」
「我失憶了……所以,我沒地方可去。」
軒轅名玉一時間覺得自己很凄涼,感覺心裡空蕩蕩的,特別是剛才聽見任珍說起「回家」這兩個字,心有所感,自己也想回家,可是我的家在哪裡啊?
月光如水,照在空曠的大草原上,輝映在軒轅名玉的臉上,襯托出他那傷病交加、凄苦無助的表情,令任珍很是心疼他,想要儘可能地給他一點幫住,思索著說道:
「失憶這種事有兩個解決辦法。一個是慢慢養病等待恢復記憶,可能需要很長時間。還有一個就是藉助催眠術,幫你搜羅撿拾那些丟掉的記憶碎片。」
「我當然希望能儘快恢復記憶!可是,我不知道誰會催眠術。」
軒轅名玉受到任珍的啟發,覺得自己還有一線希望。也許,只要能找到會使用催眠術的人就能治好自己失憶症?至少,能幫住自己恢復一部分記憶也是好的!
「我哥。」任珍突然冒冒失失地說了一句。
「你哥追來了?」軒轅名玉以為任鎮長帶人追上來了,驚訝地問道。
「不是,我是說我哥會催眠術!」
「真的嗎?任鎮長會使用催眠術?」軒轅名玉略帶驚喜地問道。
「是呀,我記得有一次錢五道人來找我哥喝酒,酒至半酣的時候談論起天下絕學。當時我在旁邊偷聽,好像我哥說自己會使用催眠術。」
「你哥是跟誰學的呢?」
「我哥的師父可多了!以前,他喜歡四處遊歷拜師,說是要博學兼顧、取長補短,具體是誰教他的催眠術,我哥從來沒說起過師傅名字,我也沒見我哥使用過催眠術。」
任珍正介紹著情況,忽然聽見遠處傳來一陣陣嚎叫聲,嚇了一跳,急忙揪住軒轅名玉的袖子,慌張地問道:「你聽,好恐怖,是什麼東西在叫?」
軒轅名玉昨晚聽秦星怡和穆碩提起過草原夜晚會出現野狼,猜測這聲音大概就是草原上的夜半狼嚎,心裡也有點擔心,萬一此刻出現大批飢餓的野狼,自己受傷在先,任珍不會武功,兩個人勢單力薄,恐怕會葬身於狼腹之中,疑惑著說:
「也許是狼嚎?我也不確定。」
「那怎麼辦?」任珍四下里張望一下,心裡害怕極了。
狼群撲來的速度極快,此起彼伏的嚎叫聲很快逼近過來。它們似乎發現了目標,嗅到了人體血肉的芳香滋味,胃口大開,狼牙噴張。
鑒於眼下這種態勢,危險降臨在眼前,為了躲避兇惡的狼群,護送任珍安全返家,同時,懷著一線希望,或許任鎮長可以幫助自己恢復記憶,
軒轅名玉甘願自投羅網,果斷地說:「走,回莫離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