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復出
「殿下終於來了!」璐景傷怡然自得地站在院子當中,頭也不回地說道,「怎麼,大概是有壞消息傳來,殿下無法決斷了吧!」
練鈞如面沉如水地立在潞景傷身後,心中的驚濤駭浪越來越洶湧,他只能竭力剋制住那股暴怒的情緒。「璐侯是不是早已知道周國會有驚變?長新君和潞侯早有交易,這一次的突動應該也不是全然瞞著潞侯的吧?」
「長新君為人善於隱忍,而且論起收買人心來,他比其兄長有過之而無不及。」璐景傷悠悠轉過身來,目光頗有些令人捉摸不定的神采,「我當年雖然沒有直接和他打過交道,卻知道他這個人不是甘心居於人下之輩,所以呢,自然就和他保持和交情。要知道,周國可是和炎國接壤的,我要進兵就勢必和他達成妥協,有交情總會比較容易些!」
練鈞如只覺得腦際轟然巨響,生平頭一次對自己往日的自信產生了深深的懷疑。「潞侯真是好手段啊!」他氣急而笑道,「既然如此,潞侯大可等待長新君奪得大權后自行進兵,還敷衍陛下和我做什麼?若是陛下公然下旨讓你討伐炎國,恐怕這天下就全都亂了!」
潞景傷不以為忤地上前一步,右手輕輕伸了出去,「殿下為何要這麼說?我將女兒送入陛下後宮,自然就有交好之意,再說了,我身上留著的始終是中原之血,又怎會甘心始終居於蠻夷之地?北狄總要交給我那個兒子的,而炎國…倘若炎國陽氏一統盡絕,而我又能證明自己曾經和陽氏有瓜葛,要繼承炎侯之位應該也是理所當然的吧?當然,前提是我這個北狄天狼王就此消失!」
練鈞如聽得心驚肉跳,但他仍然可以斷定,璐景傷的謀划有不錯的成功幾率。然而,對方這樣赤裸裸的坦陳出所有一切,自己還有拒絕的餘地么?他呆立在原地。腦子飛快地轉動著,最終艱難地點點頭:「看來潞侯已經鐵了心,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你隨我去見陛下吧!」隆慶殿中,華王姜偃也正在接見一個不請自來地客人,偏偏那個人還是他根本拒絕不了的。時隔五年,伍形易終於再次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除了容顏稍微有些憔悴之外,看上去和往昔沒有任何差別,只有眸子中地光芒全都隱藏了起來。
「陛下想必也應該聽說了周國之亂吧?」伍形易躬身謝座,隨後不慌不忙地說道。「想不到幽夫人有這樣的心計膽略,居然引了長新君回歸,如此一來,周侯的氣數也就差不多盡了!陛下有沒有想過,只要周國緩過氣來,其他各國都會紛紛仿效。要知道。如今各國紛爭的焦點,不過一兩個人,只要這些人一死,那爭鬥就會化解於無形!」
姜偃正想回答,外間的趙鹽就高聲稟報道:「陛下,陽平君殿下求見。潞侯求見!」
「宣他們二位進來!」姜偃微微一愣便沉聲吩咐道,他裝作不經意地瞥了伍形易一眼,果然看見了其人臉上一閃而逝的一絲陰霾。
一前一後進入大殿的練鈞如和璐景傷同時注意到了一旁的伍形易,臉色驟然一變,這才雙雙上前向姜偃行了禮。練鈞如在聽姜偃講述了伍形易的意見之後。心中不覺一動,情不自禁地把目光移了過去。正好對上了那雙幽深不見底的眸子。
「陛下,伍大人所說也正是我的看法!」練鈞如鎮定了一下心神,重重點了點頭。「如今各國紛爭看似不可解決,但只要倒下其中一個人,所有的事情都迎刃而解,但是,要於千軍之中取一人之首級,也不是容易的事,所以雖要防備,卻也用不著十分功夫。」他見身旁的璐景傷似乎有些不耐煩,悄悄用手肘撞了撞對方,示意其自己稟告。
潞景傷自然不會放過這等暗示,只是斜睨了一眼伍形易?*黨雋俗約旱囊螅勻皇溝媚潛吡餃瞬簧洹K床還懿還說厙崆岬閫罰坪醪瘓獾贗嘎兜潰骸案魑淮蟾挪恢潰墜漬丫辛私餼齙氖仆罰還蓯茄裊一故茄羥煉急徽饢扌葜溝卣紡トチ誦宰櫻灰釁躉切忠膊皇遣豢贍艿氖攏嗆蔚覽澩蠹揖妥約合牒昧耍?br>
姜偃見伍形易也在那邊微微點頭,心中暗嘆一聲,語意含糊地應承道:「只要璐侯能夠成就檄文,而後得到周國長新君協助,朕沒有多大意見,就依你所奏吧!」
伍形易和潞景傷先後告辭退出,姜偃才把練鈞如召入了內殿,臉上陰雲密布。「練卿,你實話告訴我,如今的中州能夠負擔多少兵馬,可以一戰的甲士又有多少?」
練鈞如和姜偃獨處時,還從未聽到這麼正式的稱呼,頓時微微一愣,但馬上就醒悟了過來。「這些年無論是歲貢還是稅收都有所增加,但一旦真要打仗,恐怕無法持久。王軍八師一共十六萬人,另外,許凡彬也陸續訓練除了新軍十萬,估計也就三十萬人左右。陛下,你問這些做什麼?」
「朕真地想不管不顧地開戰啊!」姜偃無奈地感慨道,「從前以為作為天子就能夠富有四海為所欲為,想不到如今竟這麼步履艱難!練大哥,怪不得古來天子都有退位讓賢的,大概也是嫌棄這個位子太過棘手了,所以才讓給別人的吧?打又打不得,還要端出高居人上的架子,這種虛假的尊榮真是讓人難以忍受!」
「算了,潞景傷那種人積怨過深,除非真要和北狄扯破臉皮大動干戈,否則還真地只能從了他。」練鈞如露出了一個無奈的苦笑,又想起了史書上地種種記載,「只要有實力,四夷盡可討伐,如今卻只能採取懷柔之策賺取聲名。那位南蠻首領孟驕陽,應該也已經在來華都拜謁的路上了。陛下,善忍者方才能夠堅持到最後,目前伍形易復出,誰都說不準朝局如何啊!」
退出了隆慶殿,練鈞如只覺得心中被人壓了一塊巨石,無論如何都喘不過氣來。好容易運功平息心緒,他便聽到身後傳來一個柔和的聲音,馬上循聲轉過頭去。
「殿下,清夫人請您去鳳儀殿!」一個緋衣宮婢盈盈下拜,後頭還跟著四個錦衣內侍。
練鈞如思量片刻就點了點頭,他和水清慧向來沒有多少往來,也從不清楚這個寒冰崖少主的目的,他只知道,寒冰崖那群女子的心意是最難測的。到了地頭,一干無關人等全都無聲無息地退了下去,鳳儀殿中頓時只剩下了他和水清慧兩人。
「清夫人有何指教?」他微微躬身為禮,腳下卻不動聲色地后移了兩步。
「陽平君殿下,我前次和陛下提起過,如今也想問問你的意見。我有辦法讓湯舜允一夕殞命,殿下是否有足夠的把握能夠快速掌握商國局勢?」水清慧離座而起,語氣極其鄭重,「若是因為此人的死而使得商國局勢大亂,那就失去了這一趟行為的本意了。」
練鈞如眉頭大皺,卻不得不設法回答,四大門派的勢力遠遠超乎他的想象,因此他根本就不認為水清慧只是虛詞敷衍,足足思考了好一陣子才抬起了頭。「湯舜允麾下勇將無數,若是誅除了他,軍中固然群龍無首,但散兵游勇也會擾亂地方。譚崆城之中效忠湯舜方的將領雖然不少,但庸才過多,要掌握時局著實不易。清夫人,除去湯舜允不難,要穩住商國局勢則是難上加難!」
水清慧露出了深深的焦慮之色,許久才嘆了一口氣,「殿下既然這麼說,那我也著實沒有辦法了!湯舜允已經傳來了命令,讓寒冰崖派人刺殺了湯舜方,如果我們不照著他的話去做,那麼就徹底撕破了臉。湯舜允為人擅長殺伐決斷,不容易敷衍…唉!母親一直都不願意和他過度交惡,看來是無法避免了!」
練鈞如聞言便想起了遠在譚崆城的嚴修,心中愈加惘然,突然,他的腦中靈光一閃,頓時想到了當初伍形易在邊關的那一次遇刺。「你不妨照湯舜允的話去做,但是,一定不能傷了湯舜方的性命。與此同時,也請寒冰崖派人讓湯舜允吃一點苦頭,務必讓他不能理政,這樣一來,兩邊的局勢就能發生微妙的變化。還有,清夫人,我聽說遙辰如今深得湯舜允重用,這個人頗識時務,你可以在他身上多下一點功夫!」
水清慧起初還聽得有些糊塗,隨後恍然大悟,臉上的笑容也綻放了開來。「怪不得家母說殿下總有層出不窮的主意,看來果真如此!殿下,家母早就有意和你見面,若是他日有空,還請你不要拒絕!」
練鈞如悚然動容,見水清慧不似偽語,這才微微點了點頭,「能夠一睹尊主玉容,我自然不勝榮幸!清夫人,如今天下亂相已成,我只希望寒冰崖不要太過三心二意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