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機關(十)
張天師的出現,讓下方的凌五勝和天河鬼震驚之餘,也徹底的放下心來。¤,
周圍的機關獸群已經徹底地成了一地的死物,又來了這最大的強援,那邊的熊桂二人再是無論如何都翻不起花樣來了,想要連逃跑都不可能。不過是轉眼之間,剛才還瀕臨絕境的局面就扭轉了過來,這心情的大緊大松之下,凌五勝只感覺全身一軟,一身錘鍊多年已達先天之境的身手也讓他差點有站不穩要坐倒的感覺。
不過他也知道這還不是當真可以完全鬆懈的時候,身形一閃撲到已經昏迷了過去的南宮無極身前,從懷中掏出一瓷瓶倒出一粒異香撲鼻的藥丸喂入他口中,再身手一搭他的脈搏,頓時臉上的神色再松幾分,道:「還好,還好,雖然傷到了元氣和內腑,性命總算無礙。指揮使大人您放心帶無極先生去好生休息,這裡便交給我們便行了。」
但是懷抱著南宮無極的南宮無畏卻沒有動,他愣愣地看著懷抱中的自己大哥,面上的表情很古怪,凌五勝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個表情,反正他從來沒見過。然後南宮無畏又抬頭看了看半空中的張天師,表情又換做了另外的一種古怪,最後他將視線投向了遠處的熊國光,那毫不掩飾的熊熊怒意恨意才讓凌五勝覺得自己明白了。
「指揮使大人放心,這兩人走不了。機關獸已經全廢了,張天師也趕來。定然要將他們生擒下來。」凌五勝看了那邊一眼,對於這次的險死還生他也是極為惱怒,眼中的憤然怒意並不比南宮無畏的少。狠狠地道:「對於這種膽大包天的狂妄之徒,交給總部中負責拷問的兄弟慢慢料理,不將他們所知所曉的一切底細都打聽出來絕不讓他們死。刺殺無極先生這罪名就算雍州軍也生受不起,一定要趁機從他們身上咬下幾塊肉來。此外還有唐家執事居然也和他們一起,不知是唐家堡中人授意還是單獨這人被收買......」
「五勝!」南宮無畏突然抓住了凌五勝的手腕,他眼睛還是眨也不眨地看著遠處的熊桂二人。
「是,指揮使大人你...」凌五勝可以聽出南宮無畏的聲音中已經帶出絲絲殺意。看著遠處那邊的眼神中也有一種莫名的暴戾之色在泛濫,他正要再開口說什麼,一股洶湧澎湃的內勁已經從南宮無畏握住的脈門處如怒濤一般地湧來。
千錘百鍊的身體本能反應還要遠快於意識。凌五勝身體朝後急躍。內力也拚命抵禦那沖入體內來的攻勢,但他長於的本來就是靈巧身法,這被緊緊握住脈門手腕,那放之天下也是出類拔萃的『顛倒挪移靈猴身法』再如何神奇也發揮不出絲毫的作用。而這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大戰。體力內力也正是低谷之中,急切間用上的內力抵抗也如紙糊的水壩一樣,稍一接觸這原本就遠在他之上的內力,立刻便淹沒崩潰蹤影全無,任憑這巨力沿著手臂經脈一路勢如破竹摧枯拉朽沖入體內最後轟然爆發。
噗的一大口鮮血沖凌五勝的口中鼻中直衝而出,其勢之猛烈,簡直就好像突然有一大兩小三口噴泉突然在他口鼻中爆發一樣。凌五勝自己都可以感覺到有內髒的碎片沿著喉嚨混著鮮血直衝而上然後連喉嚨也一併破碎混入這血肉濁流中再被後面巨大的壓力衝力震蕩力一起逼迫噴射出去。
不是...難道是...帶著巨大的疑惑,凌五勝腦海中只能迷迷糊糊地升起一個念頭。內勁震蕩將**內臟粉碎得太過徹底,他連疼痛都來不及感覺到。剛剛用充滿了疑惑的眼神看向南宮無畏,南宮無畏已經丟開了他的手腕,狠狠地一記手刀斬在他的脖子上。
噗的一聲,凌五勝的頭帶著滿是疑惑和驚怖的神情高高飛起,卻沒有多少血液飛濺,剛剛那一大口幾乎將他體內的血液都噴出去了一半,而這一斬的巨大力量則將他的整個頸脖連同小半個肩膀都砍得粉碎。這一斬與其說是殺他,不如說單純是發泄。
但是南宮無畏一直連看都沒有看過凌五勝一眼,由始至終,他都只是直直地瞪視遠處機關獸上的熊國光,怒火和殺意隨著這一抓一震一斬似乎終於發泄了一些出去,他這時候才發聲森然問道:「為什麼?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對,為什麼?小夏,天河鬼,乃至天上的張天師都已經全然看得呆了,完全明白不了南宮無畏的作為。難道是凌五勝溝通了這兩人?抑或單純是遷怒於他沒有盡責保護南宮無極之責?但前者怎麼看怎麼不像,後者怎麼說也是過分了。
「為什麼?為什麼南宮指揮使大人您要問這麼個奇怪的問題?」桂宏亮的聲音悶聲悶氣的聲音從機關獸中響起,隨即吭哧吭哧幾聲,他自己吃力地掀開機關獸的蓋子鑽了出來。看起來有些狼狽,但桂宏亮臉上並沒有什麼慌張恐懼之色,反而在聲音中透著幾分陰毒的戲謔,他看了遠處的小夏一眼,毫不掩飾恨意和一種即將得償所願的快意。「你看,你將大家都嚇到了。那位清風道長正沉浸在剛才所做的一番得意中,覺得自己就像找到了一個神奇無比的機關按鈕一樣,一按下去就改天換地扭轉局勢化不可能為可能,剛才狼狽得如狗一樣,現在馬上就要反擊回來將我們打成爛泥踩在腳下。你現在問個這樣奇怪的問題,不是破壞人家的心情么?」
桂宏亮又抬頭看了眼空中的張天師,對這位可定他們生死的道門宗師也不見絲毫的畏懼,反而幽幽地說:「還有那位天上的張天師,人家旁觀了好一陣子。就是要等著看個風向等個場面明朗再現身出來表示態度,你這樣一問,人家不是又糊塗了么。」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回答。也沒有人知道該說什麼該回答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小夏,天河鬼都用極奇怪的表情看著南宮無畏,細細揣摩杜測這兩人話中的意思,場面中一時陷入了古怪的寂靜。
忽然間明月拉著小夏急速地朝遠處飛遁而去,她忽如其來的這舉動不止讓天河鬼一愣,被明月拉住的小夏也是一臉的莫名其妙。
明月的去勢飛快。不過一息之間就已飛奔出近百丈,居然是用上了全力。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一聲滿是威嚴的聲音合著紫色的雷光從天而降:「暫且留下吧。紫薇雷光鎮魔獄!」
隨著張天師的伸手一指。數百條雷光在虛空中交織而成一片方圓丈許的牢籠,將飛遁中的明月和小夏一下籠罩在其中。明月收勢不住一下撞在雷光障壁上,頓時慘叫一聲,滿身電光地被反彈著跌落在地。小夏也是被電得渾身酥麻。癱倒在地抽搐著站不起來。
「果然還是二小姐冰雪聰明,可是天師大人也不笨哪。你不慌著跑,天師大人也許還不敢下定論,你一跑,他就一下明白過來了。」桂宏亮嘻嘻笑著看著這一切,居然還有心情抬頭問張天師。「天師大人,那小子的那什麼萬有真符古怪甚多,你看之前居然連你龍虎山的正一拘神氣禁法都用出來了。你確定這籠子可真能困住他么?」
張天師沒有搭理桂宏亮,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甚至對於剛剛施法困住的明月和小夏二人也是如此,只是牢牢地盯著下方的南宮無畏,連眨眼都捨不得眨一下,好像那裡正蘊含著天地宇宙間最大的秘密。
現在離南宮無畏最近的只剩下天河鬼了。他也看著南宮無畏,面上的吃驚呆怔正逐漸轉作一種夾雜了敵意的難以置信和憤慨,雖然他也並不是完全明白,但在江湖上闖蕩這麼多年,老道的經驗閱歷還是讓他隱隱猜到了些什麼東西。
天河鬼慢慢退開了幾步,敵意和提防開始慢慢浮現在臉上,但並沒有轉身就跑,他也知道如果事情真是如最壞的猜測那般,他想跑也跑不掉。更何況他也不是喜歡逃跑的性子。
一聲輕微的**,南宮無畏懷中的南宮無極正要轉醒過來。他所受的傷只是自身運用巨力過度受了震蕩,嚴重卻並不致命,凌五勝剛才給他喂下的也是影衫衛珍藏的療傷聖葯。
「大哥...」南宮無畏望著懷中那滿身鮮血的老人,眼睛中止不住的淚水在朝下流。他昂藏英偉,相貌堂堂,英氣虎氣和平日間養成的官氣混雜一起,原本是極有魅力極有氣概的一條漢子,此刻卻是面目扭曲,神情猙獰,偏偏又在哽咽淚流,看起來說不出的彆扭。
忽然間,南宮無極的身軀一抖,人也猛地睜開了眼,神光爍爍地注視著面前的自家三弟,但這只是短短的一瞬間,旋即這位老人眼中的光芒就暗淡了下來,人也徹底癱軟在了南宮無畏的手臂中。
「你...你...」天河鬼臉上的橫肉驚怒已極地交織在了一起不斷顫動,他當然能看得出來,南宮無極體內正在復甦的生機被南宮無畏一掌給徹底震散了。就算是隱隱猜到了些,此刻親眼看到南宮無極這位可敬可親的老人死去,也讓他憤怒地幾乎不能自己,哆哆嗦嗦地指著南宮無畏,又指著遠處的熊桂二人。「你...你們...是一起的?」
南宮無畏沒有答話,他完全沒有理會天河鬼,好像不必要理會路邊即將要踩死的一隻小蟲子一樣。他緩緩地將南宮無極放下在地,伸手輕輕地將那雙已經無神,卻依然沒有瞑目的眼睛撫上合攏,再站起身來對著遠處的熊桂二人問:「我再問一次,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非得要逼我來親自動手...是元順一叫你們這麼安排的?還是葉紅山?我們商定好了的那些東西還不夠么?」
這時候的南宮無畏終於平靜了下來,面目神情都不再扭曲,聲音也平和了下來,除了臉上還剩得有淚痕之外,又恢復成了那位高大英武。氣勢不凡的影衫衛副指揮使,不過在看著熊桂二人的眼神最深處有些危險的光影在跳動。
「是不夠。不過這並不是大將軍或者一總管的意思。大將軍不會在意這種小事,甚至他都懶得理會你到底要做什麼。一總管則不可能做出這麼細的安排。是我要這麼做的。」熊國光終於開口了。從始至終,他就在那邊默默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和變化,面容平靜自得,就像欣賞著一副花費了不少心血的作品。小夏之前一舉廢除所有機關獸讓他有些吃驚,但很快他也重新平靜下來了,而且更多了一些回味的餘韻,就像品嘗到意外之外的小驚喜。直到此刻面對南宮無畏的質問他才開口,以平和而溫文有禮的聲音緩緩回答道。
「為什麼?」南宮無畏再問,眼中那些危險的光影更多更濃了。「你必須給我個解釋。我聽說順天神教巡道使都是些瘋子。是不是真的如此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不會是傻子。你為什麼要這樣安排逼我出來親自動手?難道你不知道這會憑添許多變數?就只是為了看我這一出親手弒兄的好戲?」
熊國光淡淡一笑,說:「我是這樣覺得的,名。我們可以幫你背。但是你想要做的事,還是要親自動手才好。自己做出的選擇,就必須要有勇氣去親手完成那最關鍵也最難的一點。尤其是看指揮使大人你剛才的表現,我覺得這是非常有必要的。」
「哦?怎麼說?」南宮無畏皺了皺眉。
「首先我問你,你覺得你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什麼?」
「你借無極先生來青州這個機會,和我們合作暗殺掉他,以此將影衫衛完全掌控。還要藉機在唐家身上咬下幾塊肉來,這件事是對了還是錯了?」
「我沒有想要影衫衛!我做了二哥十餘年的副手。我也從沒想過要掌控什麼影衫衛!」南宮無畏怒吼,隨即聲音和神情又都暗淡下來,那種扭曲和掙扎又重新浮現出來。「我只是...只是覺得大哥做錯了。如今天下風波欲起,西狄大乾江湖世家都在掙自己的一口生存之道,如此江山社稷危急存亡之秋,大哥卻要什麼順其自然,要我們收回之前的那些布置和手段,生生將神機堂和諸多權益讓給唐家等江湖世家。那佘胖子他送回了崑崙,這撿得了張道陵萬有真符的小道士他也要任其離開......我知道他操勞了這麼多年,累了,什麼也都看淡了。但...但也不能這樣將什麼都丟了不要。若真是如此,江山社稷傾倒也只在眨眼之間啊...偏偏二哥也對大哥的話奉為圭臬,丟下一切跑去讀書打坐...我...我不如此的話......」
「對了,你看,你並非是為了一己之私,而是為了江山社稷為了天下黎民百姓為了心中信念。既然如此,你就無疑是對的,那你為何還要不忍,還要猶豫呢?」
南宮無畏咆哮道:「那畢竟是我大哥!他對我們每一個南宮家之人來說,都是如師如父如兄如母。這南宮家是他一手造就的,我們每一個南宮家人的所有都是他給的!我們都是在他看護在他注視之下長大成人!我如何能忍得下心,狠得下心!」
「但你終究還是會忍下心,狠下心的。從決定了要如此的時候,你其實就已經狠下心了。」熊國光淡淡應道。
南宮無畏頓時為之語滯,一時無言以對。
「正因為如此,你才更應該來親手送無極先生上路。連幼童想要個玩具,也只有讓他自己千辛萬苦去親手弄來,這才會珍惜愛護。你既然是為了江山社稷這等了不起的念想,卻居然想將這最重要最關鍵的一手來扔給我們?這怎麼能行?難道你想要日後午夜夢回,思及你所走之路,是將可敬可親的自家大哥無極先生給出賣背叛了才換來的?」
「從沒有對自身之道有所懷疑的人還能夠成事的,連那些山匪蟊賊,採花淫盜都堅信自家所做的乃是天經地義的正事。又不是坊間哄小孩的戲文話本,會有自認是邪魔外道的邪魔外道。你若是心中有了疑問有了慚愧有了猶豫有了後悔,無論做什麼都走不了多遠。這樣的合作盟友只是拖累而已。我們紅葉軍也不想要。」熊國光笑了笑,語氣溫和而誠懇,如同一位滿腹詩書的老先生正在對著後輩悉心教誨。「所以你必須親自來動手送無極先生上路。這樣無極先生就不是被你背叛出賣。而是你所選之路上的祭品。思及自己這條路是親手將無極先生埋葬了才踏上來的,你便絕不會再有任何後悔和猶豫。」
南宮無畏神色數變,最後還是慢慢地沉靜下來,最後歸於一片漠然和堅定,看著地上南宮無極的屍首點頭喃喃道:「你說得對。我沒得選,我是為了江山社稷,是為了我們影衫衛這數十年的心血。大哥你放心。這條路是我選的,我會好好地走下去,絕不會讓你白死。」
熊國光笑了。笑得很欣慰:「所以我才故意讓小桂留上一手,讓他們看起來護著無極先生能衝出去逃走,這來逼你出手。至於變數么,確實是有些的。但也都在我預料之中。」說到這裡。他抬頭看了看半空中的張天師。「比如天師大人,若他的正一拘神氣禁法出手,這滿地的機關獸便都是無用。所以我們之前也只是打算先避開他,先將他和無極先生商議的內容聽下來,然後再找他慢慢商議的。但想不到的是偷聽的機關被發現了,那也只有提前動手。不過我卻是不怎麼擔心的,因為天師大人是什麼人,會有如何反應。我大概都猜得到。我相信他一定會做出最正確的判斷,一定會知道該做什麼。如何去做的。」
「所以我一點都不擔心會有什麼不可控的變數。事實也是如此,就算那邊的小子臨時用出了正一正一拘神法廢了這些機關獸,但結果卻是一樣的。因為人心大勢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
半空中的張天師微微點頭,慢聲說道:「天下大勢滾滾而來,順者昌而逆者亡。無極先生雖然為國為民操勞一生,實至名歸的國士無雙,但他確實是老了,他的所思所慮只能對後來者形成阻礙。如若任由他一直操持影衫衛,無論是大乾天下還是南宮家都只有逐漸消亡一途。他也到了該退位的時候了,能如此安詳地在自家兄弟懷中駕鶴西去,這無論對他還是對大乾天下來說都是一件大幸事。」
「你...你們...實在是...你們實在是太無恥了...」在一旁的天河鬼聽得已經憤怒得要說不出話來了,同時又覺得眼前這一切都太過荒誕。聞名天下的道門宗師能這樣見風使舵,掌控影衫衛的副指揮使能將一手復興影衫衛和南宮家的自家大哥暗殺,還能說得這般冠冕堂皇,這簡直就像出毫無邏輯的荒誕戲文,但這偏偏就在他面前發生了。
「天河兄。我說過了,當日的恩情,我熊某必有所報。」熊國光這時候才轉向天河鬼。「你知曉了如此多的隱秘,照道理來說只有死路一條,但我說了我會給你個機會,只要你去殺了劉俊峰,我們依然可以讓你加入雍州紅葉軍,還可以幫你報了你那幾個兄弟的仇。」
隨著熊國光的注視,張天師和南宮無畏也將目光轉向了天河鬼。天河鬼則是滿頭大汗,神情扭曲,這三道目光讓他背脊發寒,但是血液中又是一片滾燙。
另一邊的遠處,桂宏亮走到了張天師所造的那一個雷光牢獄面前,笑嘻嘻地看著被關在裡面的小夏和明月。他對那邊的『正事』並沒有什麼興趣,他有興趣的一直就只是這兩人而已。
「小子,感覺如何?之前不是很神氣么?說什麼機關死物給我停下...」桂宏亮學著小夏當時的聲音吼叫了一下,又笑嘻嘻地盯著他看。「你當真以為你能逆轉乾坤,反敗為勝了?你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吧?但是又一點也不奇怪。這些早就註定了的,你鬧騰得再厲害,不過就是大勢中的一個小小浪花而已。轉眼即逝。」
小夏坐在雷光牢獄裡面,只是靠在明月身上休息,都懶得理會面前這人。張天師將他扔在這裡不管,自然也是看清楚了他再也沒餘力驅使萬有真符破解開來。事實上也確實如此,之前運用的正一拘神法已將他所有的精神全部榨乾了,識海中的萬有真符也是一片朦朧,他現在只是覺得昏昏欲睡。至於那邊發生的一切他都聽在耳中,但又已經連憤怒都憤怒不起來了。
「...等他們商量完那邊就會過來料理你。我猜張元齡那老頭無論如何都會將你要過去,至於是扒皮拆骨地給你肢解了還是拿你來當做符籙材料給煉了我不知道,反正他會想辦法將那道萬有真符給弄出來。我只希望他成功之餘能給你留條小命。我還有好多好多話想對你說好多好多事想對你做。」桂宏亮笑眯眯的,又帶著蛇的陰狠魚的怨毒看著小夏,然後才看向在身後抱住小夏的明月,神情又變得溫柔而痴迷,好像個注視著自己女神的少年。「二小姐,我們會帶你回雍州。你是大將軍的人,誰也不敢對你做什麼。不過我希望到時候有機會炮製這小子的時候,你能知道,我會寫信將那些過程都告訴你,我很高興的...」
小夏可以感覺到身後的明月在微微顫抖,也不知是憤怒還是害怕,但卻一言不發。他昏昏沉沉中也感覺到一陣悲傷和絕望,難道就無計可施了嗎?再也想不到任何的辦法和手段了么?自己身上可還有什麼符籙可用么?還有什麼...這是什麼?好燙...
胸口處的一陣灼熱和滾燙將小夏從昏沉中驚醒,他伸手一摸,卻馬上燙得連手都縮了回來。那是師傅留給他的那一塊小小的不知道是什麼動物身上剝落下來的鱗片,他一直掛在胸口處,現在那鱗片正發出莫名的滾燙。
不只是滾燙,除了滾燙之外,他還感覺到一股龐大無匹,無窮無盡蒼茫狂野的生機正在勃發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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