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上)
沒想到司馬青檸如此通情達理,司馬重偃和司馬懷瑾頓時感動得熱淚盈眶,紛紛在她面前發誓一定會更加賣力地爭寵,絕對不會辜負她的厚待和期望!
結果……
兩個人說著說著,就吵了起來!
吵著吵著,就動起了手來!
你一言我一語,你一拳我一掌……霎時間打得火熱,吵得不可開交,險些沒把整個冰室給拆了!
見他們二人轉移了注意力,放鬆了警惕,司馬青檸不由躡手躡腳地走到邊上,試圖趁亂偷跑出去,然而還沒等她走到出口處,就被司馬重偃和司馬懷瑾一人一爪給拎了回去,穩穩噹噹地按到了病床邊的一張椅子上!
末了,兩人又各自爭執了起來,鬧得司馬青檸一個腦袋兩個大,乾脆堵上耳朵趴在一邊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大概司馬重偃和司馬懷瑾都打累了罵累了,冰室里靜謐一片,只有滴答滴答輕慢而有節奏的滴水聲,夾雜著隱隱約約、斷斷續續的輕吟,宛如夢囈一般在耳邊響起,繚繞不去。
「水……水……」
蹙了蹙眉頭,司馬青檸微微睜開眼睛,便見躺在白玉石床上的男人微抬手臂,輕輕地晃了兩下,像是要抓住什麼東西。
見狀,司馬青檸先是愣了愣,睡意朦朧之下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聽得耳畔又想起了輕吟聲,才猛地跳了起來,意識到是李公子在喊水喝!
回過頭,伸手搖醒了坐在邊上打盹的兩兄弟,司馬青檸趕忙催促了幾句!
「快!醒醒!都醒醒!別睡了!李公子醒了,快去端碗水來!還有,把李夫人和阿言她們也一起叫過來吧!」
聽到司馬青檸這樣說,司馬重偃和司馬懷瑾即刻清醒了三分,轉頭看了眼白玉石床上的李公子,果然見到他微張著嘴巴,輕輕地抖動著嘴唇,雖然一雙眼睛還是緊緊地閉著,但時不時會顫動一兩下睫毛,好似掙扎著想要睜開眼睛一般。
「好!你在這兒看著,我去找下人拿壺水過來!」
「我去找阿言和李夫人!」
匆匆留下兩句話,司馬重偃和司馬懷瑾就一溜兒閃沒了人影,倒不是因為有多麼緊張李公子的情況,而是你追我趕的不想輸給對方,哪怕是半步也不行!
瞅著他們消失在轉角的身影,司馬青檸不由抽了抽眼角,彷彿又回到了小時候,兩個小屁孩總喜歡吵吵鬧鬧地爭個高下,誰也不肯讓誰,後來長大了一些,一個變得冷冷酷酷的,不愛搭理人,一個變得溫溫柔柔的,不喜歡與人計較,漸漸的就不再那麼爭強好勝了。
眼下卻不知道又是哪根筋抽了,明明是同胞兄弟,本該比什麼人都要來得親近,結果非但沒有攜手同心共抗外敵,居然還起了內訌,自家人跟自家人打起來了?!
尼瑪,這畫風顯然不對好嗎?!
所以……身為司馬重偃的好姐姐和司馬懷瑾的好妹妹,司馬青檸覺得很有必要阻止他們自相殘殺,必須極力說服他們兄弟齊心,就算不能幹掉那些亂七八糟的情敵,至少也要打下半壁江山才行!
她就不相信,憑藉司馬重偃的武功,再加上司馬懷瑾的智謀……聯合兩人之力,還拔不了頭籌?!
沒過多久,門外就響起了紛沓而至的腳步聲,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司馬重偃和司馬懷瑾圓滿地完成了任務,各自拎著一壺茶水和帶著一幫人匆匆趕了回來。
快步走到床邊,司馬重偃倒了一杯溫水,遞到了司馬青檸的手裡。
司馬青檸略顯猶豫,見著李夫人也進了冰室,本想將水杯遞給她,讓她去給李公子喂水,然而還沒來得及伸出手,就被白司顏一記眼刀給殺了回來!
不得已之下,司馬青檸只好默默地轉過身,湊到床頭輕輕地托起了李公子的腦袋,繼而將水杯貼到他的嘴邊,小心翼翼地餵了幾口。
喝完水,李言徹微蹙的眉心即便緩和了許多,但也沒有馬上清醒過來。
李夫人愛子心切,聽說了他醒來過一次的消息后,一直按捺著的心境終於掀起了波瀾,再也控制不住激動和希冀,連連開口喊了幾聲!
「徹兒!徹兒?!徹兒醒醒!為娘可算盼到這一天了!當真是上天庇佑,菩薩顯靈了!」
在李夫人的連聲呼喚之下,李言徹又抖了兩下眼瞼,隨後終於緩緩地拉開了一道狹長的細線,迷迷糊糊地從昏睡中恢復了意識,只一時間還不是很清醒,嗓音也因為太久沒有說話而顯得沙啞乾澀,虛弱得頗有些飄忽不定。
「……娘?」
聽到這一聲輕喚,李夫人不由得鼻子一酸,當下喜極而泣,從眼角滑下了兩道激動的熱淚。
「是,是娘……徹兒!我的徹兒,你終於醒了,可把娘給擔心死了……」
俯身迎上前,李夫人一邊拿帕子抹著眼角的淚花,一邊小心翼翼地將李言徹扶了起來,驚喜之下字不成句、語不成調,抱著自家兒子哭了好一會兒,才逐漸平復下心境,轉而趕忙喚來了管家,急急吩咐道。
「快!快修書給老爺報喜!就說徹兒醒了!讓他快些回來!」
「是,夫人!老奴這就去寫信!真是謝天謝地,謝天謝地……」
囔囔著念叨了幾句,老管家也是熱淚縱橫,在喜出望外之餘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匆匆走了出去。
「咳……是孩兒不孝,叫娘擔心了……」
雖然醒了過來,但因為長久沒有進食,又沉睡了太長時間,再加上體內餘毒未消,李言徹的身子還是十分虛弱,面色看起來仍然十分憔悴,唯獨一雙眸子熠熠生輝,清澈透亮,還算有幾分精神。
「傻孩子,你能醒來娘就已經很開心了!對了……多虧阿言出手相救,才撿回了你這條命,你得好好感謝她……」
一邊說著,李夫人便轉過身來,伸手握住白司顏的手,將她拉到了床邊。
李言徹抬起頭,微微揚起眉梢,正要同她道謝,然而還不等張開口,卻見白司顏退開了兩步,轉而將司馬青檸推了上來。
「不不不,該感謝的人不是我,我只不過是舉手之勞!真正沒日沒夜守在這個凍手凍腳的冰室里,無微不至地照顧你的人是青檸!所以你第一個應該感激的人是她!」
冷不防被推到了床邊,司馬青檸一慌,下意識便要往後藏,不料才邁步退開了半尺,就撞到了一堵堅硬的肉牆上!
回頭一看,受了白司顏的指使,迎上前堵著她的不是別人,正是不司馬重偃和司馬懷瑾!
無可奈何之下,司馬青檸只好弱弱地轉回了腦袋,半垂著眼瞼,始終不敢抬眸正對李言徹的眼睛。
而在她的面前,先是一眼瞧見了司馬青檸,接著又驀地瞅見了她身後同她幾乎一模一樣的那兩張臉,李言徹頓覺眼前一花,忍不住抬手扶住了腦門,才沒有再次昏厥過去……一張蒼白如紙的俊秀面龐上,驚嚇之色顯而易見。
「你……你們……」
抖抖著嘴唇,李言徹微微撐大眸子,想要說些什麼,卻是一下子吭不出聲兒來,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見到李言徹這樣的反應,白司顏便知道他是認出了司馬青檸,即便趁熱打鐵,笑盈盈地又推了司馬青檸一把,直接將她推到了貼近床板的位置,隨後眉開眼笑地介紹道。
「李公子,這是紫炎國司馬府的三小姐,司馬青檸,也是——你未過門的妻子,李府未來的少夫人。」
沒想到白司顏會大喇喇地直接把這話說出來,司馬青檸立時急了,趕忙轉過身來作勢要伸手捂住她的嘴,臉頰處更是緋紅一片,羞赧到了極點!
「阿言!你怎麼什麼都說啊……」
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白司顏挑眉一笑,不以為意。
「我又沒說錯,為什麼不能說?還不是看你沒出息,連吭都不敢吭一聲,瞅著都叫人著急,才替你把話給說清楚了……免得事到臨頭你又打退堂鼓,李公子還沒表態呢你就自個兒縮了!」
聽到白司顏這樣說,李言徹忍不住眨巴了兩下眼睛,有點兒傻了。
且不說他昏迷了許久,腦子一下子轉不過彎兒來,便是尋常人一覺醒來,突然發現自己多了個未過門的娘子,只怕也會嚇得不輕吧!
吞了吞口水,抬眸直勾勾地看向白司顏,李言徹終於恢復了語言能力,卻是一下子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什麼?!你說……你說她是本少爺沒過門的未婚妻子?」
白司顏點點頭,瞅著他一臉啞然的表情,眉眼間滿滿都是幸災樂禍!
「是啊!雖然趁著你昏迷順手把你給賣了確實不太厚道,可婚姻大事,原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當初我可是跟李夫人說好的,若能把你救活,便迎娶青檸為李府的少夫人!再說了,青檸又不差,一般人想娶還娶不到呢,你能娶到這樣的好媳婦兒是你求都求不來的福氣好嗎?嘖……你那是什麼表情?我告訴你,你要是敢負了青檸,等你這傷一痊癒,我就立馬打斷你的狗腿!」
「等一下……」
話音未落,李言徹忽然覺察到了什麼,不由抬手擋了一道,攔下了白司顏的話頭。
挑起眉梢,白司顏睨了他一眼,審視道。
「幹嘛?別想耍什麼花樣,總之這門親事,你能答應最好,便是不想答應,也得給我點頭應下拜堂成親!」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狐疑地皺了皺眉頭,李言徹轉而看向司馬青檸,上上下下一連將她打量了好幾遍,才不確定地反問了一句。
「你剛剛說……她是司馬府的三小姐?」
「對啊,」不知道李言徹是什麼意思,白司顏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了,「有什麼問題嗎?難不成你覺得這樣的身份配不上你?」
「不是身份的問題……」
李言徹的表情忽然變得詭異了起來,說話吞吞吐吐的,像是極力地想要表達什麼,但因為過度的驚訝,卻又卡在了喉嚨里,一時間沒法說到點子上。
見他如此,眾人頓時也跟著好奇了起來,司馬青檸更是心焦,不由自主地抬手扭著衣襟,一下一下擰成了麻花狀!
抬手撓了兩下鼻子,等了片刻,還是不見李言徹開口,白司顏忍不住催了一聲。
「不是身份的問題又是什麼問題?哎呀你快說啊!一個爺們兒說話扭扭捏捏的,還是不是男人了?!」
被白司顏這麼一催,尤其是聽到最後一句話,李言徹方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抬起手指向司馬青檸,繼而從嘴裡爆出了相當抑揚頓挫的幾個音節——
「她、她是女人?!」
「咳!咳咳咳……」
聽到這話,白司顏登時就被自己的口水嗆著了!
霎時間,司馬青檸的臉色「唰」的就黑了下來,在眾人略顯同情的目光下,到底是忍無可忍,拔高聲調反駁了回去!
「你這話什麼意思?!幹嘛露出那麼震驚的表情?!雖然我是男裝打扮沒錯,可能演技也確實是好了點兒,但就算是這樣……在知道了我是女兒身之後,你也用不著把眼睛瞪得這麼大吧?!難道我看起來,就一點也不像女人嗎?!」
說到最後,司馬青檸仍是不解氣,當下揚手摘了頭上的帽子,拔了綰著長發的簪子,將一頭長長的青絲散了下來,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更為陰柔嬌媚一點!
然而,這樣的做法對白司顏而言或許還有點效果,可是對於原本就長著一張英氣面孔的司馬青檸來說,卻是沒有任何的卵用……
李言徹仍然沉浸在震撼的深水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怎麼會?怎麼可能……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
看著李言徹滿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白司顏反而更加搞不懂狀況了!
按理說來,既然李言徹是個斷袖,喜歡的是男人,那麼之前誤將司馬青檸認作是男子的時候,不是應該更容易接納她嗎?為什麼醒來一眼看到司馬青檸還會暈過去?而且在得知司馬青檸是女兒身之後,反應會這樣大?!
正當白司顏暗自琢磨著,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司馬青檸卻是快被李言徹的一番囔囔自語氣得七竅冒煙了!
「怎麼不會?!怎麼不可能?!李言徹,你給我說清楚!我到底哪一點不像女人了?!」
擔心司馬青檸激動之下剋制不住,一個衝動撲上去把李言徹給撕了,白司顏不由朝司馬重偃和司馬懷瑾使了個眼色。
兩人立刻反應過來,迎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司馬青檸的胳膊,一邊好聲好氣地勸著,一邊默默地將她拉開了許多。
白司顏趁勢跨前兩步,擋在了司馬青檸的面前,笑著打了個哈哈,試圖緩解氣氛。
「不像女人就不像女人唄!有什麼大不了的……反正李公子喜歡的是男人,你長得像男人……不是正好嗎?」
聞得此言,不等司馬青檸開口,李言徹就應聲辯駁了一句。
「誰說本少爺喜歡男人了?!你從哪兒聽來的謠言?!」
「哈?」
詫異地咬了一下舌頭,白司顏也傻了,頓了頓才伸手一把拽上聞人海棠的胳膊,將他拉到了李言徹的面前,反問道。
「不是你自己親口說的嗎?」
「我說什麼了?」
「你說你的夢中情人是他啊!難不成你不僅中了毒,還傷到了腦子失憶了?連自己親口說過的話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夢中情人?」
蹙了蹙眉梢,李言徹凝眸看了聞人海棠一眼,兩人四目相對,冷光幽幽,一看便是氣場不相容的模樣,全然沒有任何愛慕的氣息在裡頭。
果然,下一秒,李言徹就納悶地指著聞人海棠問了一句。
「他又是誰?」
「哐!」
白司顏腳底一滑,險些一屁股摔到地上!
這可真是有意思!
「你居然不知道他是誰?!你之前沒見過他嗎?!你是真失憶了,還是裝作不認識?!」
李言徹搖搖頭,否認道。
「我沒有失憶……不過,他到底是誰?很有名嗎?有名到本少爺一定見過他?」
瞧見李言徹一臉茫然迷惑的神情,似乎真的沒有認出聞人海棠,並不像是為了洗脫自己斷袖的嫌隙,而在李夫人面前裝腔作勢,弄虛作假。
微抿薄唇,司馬青檸沒忍住,又開口反問了一聲。
「當初……明明是你親口告訴我,你的心上人是天下第一美人聞人海棠,還說……此生此世,非他不娶!如若得不到他,便孤獨終身!可是……他現在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卻說不認得他?!」
「可不是么,還說什麼夢中情人?切!都不知道對方長什麼樣,連畫像都不曾看過一眼,就信誓旦旦地說此情不渝,只愛他一個……李公子,你這是葉公好龍呢?還是隨口胡謅、另有所圖?」
吊起眉梢,白司顏跟著搭了一句腔,瞧見李言徹這樣的反應,心下差不多已經猜到了一個大概。
抬眸對上李言徹茫然的目光,聞人海棠不由暗暗鬆了一口氣,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終於緩和了三分,連帶著後背上的雞皮疙瘩也撫平了一大片,雖然還是有些心有餘悸,但多多少少也識破了李言徹的謊話,沒再像剛才那樣拘謹了……只是對於自己遠在天邊都會莫名其妙躺槍的事兒,表達了一萬分的怨念!
果然,一聽到「聞人海棠」這個如雷貫耳的大名,李言徹的清眸立時閃了兩下光芒,隨後很快就想起了來龍去脈,明白了眼前的狀況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頂著眾人虎視眈眈的目光,李言徹略顯尷尬地扯了扯眼角,露出了些許為難的表情,一下子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微張著嘴巴遲疑了好一會兒,才抬頭看向司馬青檸,將信將疑地又問了一遍。
「你真的……不是男人?!」
話音落,司馬青檸登時怒髮衝冠,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
惱羞成怒之下,一時間也顧不上其他,司馬青檸懶得多費唇舌地同他解釋,直接一把抓上了李言徹的爪子,轉而重重地按到了自己的胸口上!
「嘶——」
霎時間,猝不及防的一幕讓在場之人齊齊傻了眼,緊接著紛紛倒抽了一口冷氣,一個個換上了瞠目結舌的表情,驚嘆於青檸妹紙的霸氣和魄力!
沒想到司馬青檸會來這麼一手,在感受到手心處柔軟觸覺的那一剎,李言徹幾乎是當場就燙紅了臉頰,一路順著耳根,燒到了脖子上。
忙不迭地抽回手,李言徹立刻扭開了腦袋,尷尬不已地轉頭看向別的地方。
司馬青檸自是豁出去了,就那麼直勾勾地看著李言徹,全然沒有了方才那股子黃花閨女般的羞澀和怯懦,倒像是臨陣殺敵的巾幗女將,居高臨下,而氣勢逼人!
「現在還懷疑嗎?你說,本小姐是男人還是女人?」
李言徹雖然生於名門貴胄,見多識廣,但畢竟是個黃花大閨男,哪裡受得了司馬青檸這樣的刺激?
被她咄咄逼人的氣勢所震懾,李言徹不自覺地就埋下了腦袋,一番羞愧的神態與司馬青檸剛剛的模樣幾乎如出一轍……看在眾人眼裡,都情不自禁地染上了幾分臉紅心跳的感覺。
不見李言徹吭聲,司馬青檸不由拔高聲調,惡狠狠地再次質問了一句!
「說啊!本小姐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哼,居然說不相信本小姐是女人……簡直就是奇恥大辱!奇恥大辱!」
看著司馬青檸一副氣得跳腳的樣子,李夫人大概也覺得李言徹方才的言行有些過了,即便開口小聲地催了一句,試圖緩和他們二人之間緊張的氣氛。
「徹兒,你看你……都說了什麼胡話?還不快些給司馬小姐賠禮道歉?」
抬起頭,李言徹訕訕地朝司馬青檸賠了個笑,歉疚道。
「適才是在下失言,得罪了司馬小姐,還望司馬小姐不要放在心上,切勿因為在下的一番妄語置氣,傷了身子。」
「算了算了!」
揮揮手,司馬青檸到底還是心疼情郎,見他蒼白著臉色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甫一聽到對方鬆了口,便立刻放緩了語調,恨不得溫柔到骨子裡。
「雖然差點兒沒被你氣死,不過看在你身子還沒痊癒的份上,本小姐就大人大量,不跟你計較了……」
揚眉看了眼司馬青檸扁著嘴唇,余怒未消的面龐上仍然是一派十分計較的神態,李言徹不由微勾嘴角,覺得有些忍俊不禁。
恍恍惚惚間,又像是想起了什麼,李言徹轉而躍過司馬青檸的肩頭,朝她身後的司馬重偃和司馬懷瑾打量了幾眼,隨即面露猶疑之色,囔囔自語地琢磨道。
「早就聽說了司馬大將軍的府上有一母同胞的三兄妹,長得十分肖似,便是連府中的下人都很難分辨,這麼說來……當初在客棧中,我第一次遇見的人,應該是司馬二少,抑或是司馬四少了?」
「嗯?」聞得此言,司馬青檸微挑眉梢,瞬間明白了什麼,「你的意思是……在我之前,你見過他們兩人當中的一個?」
「若我記得沒錯,應當是在客棧後院的溫水池中。」
回過頭,司馬青檸立刻拿眼刀在司馬重偃和司馬懷瑾的臉上來回飄動,繼而沉聲質問道。
「說!是誰在我之前……跟李公子打過照面?!」
司馬懷瑾搖搖頭,否定道。
「應該不是我……」
司馬重偃緊跟著輕嗤了一聲,不以為然地冷哼。
「那麼久之前的事情誰還記得?而且就算記得又能如何?我們又不是你,看了一眼就被他勾走了魂兒,便是打了照面,只怕也沒當一回事兒,更不會記在心上。」
站在邊上聽了一陣,白司顏基本上理清了前因後果,意識到這裡頭埋了一個天大的誤會,才悲劇地導致了司馬青檸的桃花半路夭折,不僅死得慘烈,還死得相當冤枉!
「原來如此!想必李公子是因為之前遇見了他們兄弟二人其中的一位,親眼看了身子,便篤信對方是男人,卻不想後來又碰上了青檸……鑒於青檸一直都是男裝打扮,且又同他們生得差不多的樣貌,所以才會誤以為青檸是男子,以至於在青檸向你表訴了心意之後,就斷然找借口拒絕了她,試圖藉此擺脫她的糾纏,是嗎?」
「沒錯,就是這樣!」
不曾想會生出這般大的誤會,李言徹也是哭笑不得,直嘆造化弄人!
畢竟這世上的孿生子並不多見,更何況還是長得如此肖像的龍鳳兄妹,加之當時司馬青檸並未言明身份,李言徹自然不會懷疑之前見到的那個男人其實不是她,而是她的兄弟。
如果不是現在搞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回想起當時的情境來,李言徹都還有些五味陳雜……
「那時候真是嚇了一大跳!前一刻還在溫水池裡赤裸相對,結果后一腳就跑過來二話不說塞給了我一封信,還是首情詩……長這麼大,我還是第一次收到男人給我寫的情詩,那種心情……你們大概是無法體會的……」
「不,」聞人海棠忽然伸手握上了他的爪子,目光沉痛,同病相憐,「我能理解!」
「好了好了……既然誤會都已經解開了,徹兒也醒了,那就趕緊挑個良成吉日,把這親給成了吧!」
沒等白司顏開口總結,就聽李夫人興緻勃勃地提起了完婚這茬事兒,眉眼間的喜色溢於言表,看起來像是比白司顏和司馬青檸還要著急。
一聽這話,司馬青檸立時羞澀地垂下了腦袋,嘴角卻是不自覺地上翹了上分。
白司顏點點頭,自然是一百個贊同!
「好啊!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就明天吧!早點兒拜了堂,我們也好早點兒回書院,畢竟下山也有一段時日了,若是在外頭的時間拖得太久,終究不妥當……」
眾人聞言紛紛附和,不管李言徹現在對白司顏有沒有覬覦之心,但凡是潛在的、比較難對付的情敵,都必須毫不留情地一律抹殺在萌芽之前!
「這個可以有!」
「喜上加喜,雙喜臨門!」
「我沒有意見。」
「我也沒有意見!」
「可是,我有意見……」李言徹默默地舉起了手,「婚姻大事豈能視作兒戲,我同司馬小姐才見過一次,這還是第二次見面,就這樣倉促地成親只怕不妥……而且對司馬小姐來說,也著實委屈……」
不等他把話說完,司馬青檸就秉著一豁到底的架勢,霸氣側漏地打斷了他——
「本小姐沒有覺得委屈!」
反正剛才已經丟臉丟到姥姥家了,也用不著在乎這一回了!
最重要的是……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要是還被拒絕,那才真的是臉上無光、顏面不存!
驀地被司馬青檸堵了這麼一句,李言徹頓時滯了聲,默了默,剛反應過來想說些什麼,就被李夫人一揚手,按下了他的爪子,教訓道。
「你有什麼意見?!方才摸都已經把人家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給摸了,還想當做什麼事兒都沒發生嗎?在場這麼多人這麼多雙眼睛看著,你要是不娶青檸,叫她一個女兒家怎麼見人?!」
「這……」
李言徹耳根一紅,一時間卻是無力反駁。
「別這這那那的了!就這樣決定吧!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該成家了!為娘還等著抱孫子呢!」
乾脆利落地一錘定音,李夫人不愧是天下第一豪門的當家主母,賣起兒子來眼睛都不帶眨一下,風風火火地就把李言徹的終身大事給敲定了,行事作風那叫一個豪爽!
抬手掐了掐日子,李夫人轉而回頭看向白司顏,商量道。
「不過……明天可能太急了一些,徹兒他爹少說也得兩三日才能趕回府,要不然……就定在三天後吧?」
「也行吧!為了青檸的終生幸福,多等幾天又算得了什麼?想來到了那個時候,李公子的身子也會好上許多,興許還能鬧得上洞房呢!」
聞言,司馬青檸又是一陣羞赧,忍不住伸手搡了白司顏一把,嗔怪道。
「阿言,你討厭!」
「哈哈!我就隨口說說,開玩笑呢……」
當著李夫人的面,白司顏到底沒敢說得太露骨,雖然她是很想挑逗司馬青檸一番,畢竟機會只有這麼一次,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兒了,只是礙著長輩在,也不好鬧得太過分。
那廂,聽著白司顏和司馬青檸吵吵鬧鬧的,李言徹還是覺得有點兒神遊天外,心下止不住地發虛。
倒不說他討厭司馬青檸,無法接受她,只是一覺醒來突然間就多了個未婚妻,而且還趕著要拜堂成親,想必換成誰都淡定不了,然而……李言徹又不得不承認,母親說得確實沒錯,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輕薄了司馬青檸,即便是「被迫」的,也必須擔負起那個責任來。
更何況,按照白司顏的說法,她答應救自己的條件便是迎娶司馬青檸為少夫人,如今自己欠著人家的一份恩情,自然也是要還的。
說得再坦白一點,連著兩次醒來,第一眼看到的都是司馬青檸,哪怕頭一回直接被她驚得暈了過去,可是……硬要說一點兒都不感動的話,那絕對是騙人的。
生在鐘鼎玉食之家,李言徹一直很清楚,旁人大多看重的並不是他本人,而是他身上披著的這層金色外衣,然而這些天,司馬青檸忍受著冰室里的酷寒,守著的卻是不知何時會醒來、甚至永遠都不可能醒來的他……可以說,這是李言徹最為落魄的時候,而司馬青檸絲毫沒有鄙棄他,甚至比任何人都要在乎他。
遙想當初,她紅著臉遞給他親手寫的情詩之時,亦是不知道他的來歷和身份。
能遇上這樣一個全心全意對他的姑娘,李言徹又何嘗不覺得幸運?只是……這千頭萬緒的,一時間確實理不清道不明,叫他頗有些無所適從。
踟躕了片刻,正當李言徹為難的時候,眼角的餘光忽然捕捉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剎那間,李言徹頓覺狗眼一亮,整顆心都跟著踏實了!
「竹弟,你過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