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入道
第二章入道
第一節雜役
「侍善,去扶他起來,我們回去。」老道士眼中儲淚。
小道士侍善兩眼赤紅,快步走向魏天,將他扶了起來,攙著他向山上走去。
山門到正門足有四里,侍善也極聰明,怕魏天傷心,就呵呵一笑,對魏天說:「你知道剛才罵你的叫什麼嗎?」
「好像叫査余,不是嗎」?魏天記得清楚,是因為恨。
「嘿嘿,我們叫他「雜魚」,哈哈哈哈」。侍善大笑。
魏天聽完,也不禁笑了。
一路上,侍善大致介紹了一下,下院一共一個監院,兩個執事,監院叫慈雲道長,執事一個叫「雜魚」,一個叫夏斌,大家叫他「蝦兵」。跟査餘一丘之貉,狼狽為奸,架空了慈雲道長,再加上査余是上院派下來的,更是橫行無忌。下院其實就是雜院,主管種植,吃住,衛生,都是粗活,根本不算道士,就是雜役。因為不入道,所以就不用法名。
一路走來,眼看就到正門,侍善卻拉著魏天拐入一條小路,魏天覺的奇怪,問道:「師兄,我們不走大門嗎?」
「我們只是雜役,根本不能走正門,被發現就要挨打。」侍善恨恨的說。
魏天被領入一個小院,一條小路把院子分成兩部分,東面一個獨院,只有三間正房,一圈院牆,院前一片花畦,只種了幾株青竹。這是慈雲道長的住處。對面是三通草房圍成的院子,最西面是伙房,一共四間;南北各十間,除了兩間是執事住的,還有一間是物事房。北面對接是個牲口棚,養了兩個騾子,三頭牛。南面是個大茅廁,因為人多,不大幹凈。院門口一側是乾草棚,一側是乾柴棚。
侍善幫魏天領了一張席子,一個長褂,一個褥子,領他來到一個房間,大通鋪,可以睡五六個人。兩人鋪好被褥,魏天看了看鋪位問道:「其他人呢?」
「早出去幹活了,雜魚怎麼可能叫我們休息,偷懶千萬不要被他看到,要不不是罰幹活就是不叫吃飯。」侍善輕輕的躺下,愜意的伸了個懶腰。他今年十二了,來這裡已一年了,不是機靈聰明,怎麼會讓慈雲看上,少受了不少罪。屋裡還有兩對父子,王虎和王石頭,査英和査彪。王虎原是山上的獵戶,村子被強盜洗劫一空,他抱著兒子逃了一夜,來到了這裡,簽了賣身契,才得以棲身;査英是査余的族親,家裡無活路,帶著兒子來投奔査余,卻也被騙簽了賣身契;院中一百多人,有七十多個簽了賣身契,査余狠狠賺了一筆。本來院中一個雜役的契約是五十兩銀子,可走投無路,只要有飯吃就簽了不少人,魏天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突然門口人影一晃,進來一個人,正是査余。侍善一骨碌從床上下來,兢兢的站在床邊。
「學會偷懶了,侍善,不想吃飯了,院子怎麼沒掃。」査余像發現金子。
「不敢不敢,師兄,我們這就去。」他怕魏天得罪査余,連忙拉著魏天快步出門。
「晚了,把院子掃了,中午沒你們的飯。」査余心滿意足的走了。
「還好還好,掃院子算是最輕得了,只是中午要挨餓了。」侍善嘆了口氣,心裡暗罵這個混蛋。
咕嚕,魏天的肚子叫了,好響,侍善看著他說:「你早上也沒吃吧。」
魏天低著頭沒有吭聲,其實昨天晚上到現在,別說一粒米,連一口水也沒喝。
「你去師傅的院子打掃,那有個小掃把,我去想辦法給你弄吃的。」侍善拿了掃把,快步跑向最西邊廚房那,開始打掃。
魏天來到師傅的獨院,去了掃把,開始打掃。足足一炷香的功夫,終於打掃完畢,剛要去幫侍善,卻見侍善已跑了過來,到了門口,對魏天使了個眼色,兩人走向正房的東山牆,那有個靠牆的小茅廁。侍善停了腳步,從懷了拿出了個雞蛋大小的蘿蔔,遞給魏天,「快吃吧,不要被發現。」
魏天真的飢了,接過蘿蔔,狠狠咬了一口,鮮嫩的汁水霎時填滿了一嘴,青澀的味道卻壓不住甜美的感覺,恐怕這是世上最美的食物了。侍善看他吃的香甜,不由的笑了。
「師兄,你也吃」。魏天把蘿蔔舉給侍善,侍善輕輕咬了一小口。兩人都滿足的笑了。
侍善還沒捨得咽下,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意識到不好,侍善慌忙咽下,魏天也趕緊把剩下的蘿蔔藏入懷中。
過來四個人,領頭的是夏斌,四人把魏天二人團團圍住。
「侍善,你也學會偷東西了,不打你皮癢了。」夏斌抱著膀子,他最喜歡別人求饒的樣子,很有成就感。
「哪有……師兄,我怎麼敢…….」侍善連忙賠笑。
「還想抵賴,我一共叫洗了二十七個蘿蔔,你走了,就少了一個,不是你還有誰。」夏斌還真不是蓋的,竟然還識數。
侍善不禁恨得牙痒痒,媽的,這傢伙竟然還數了數,那麼小的他竟然也算在內,還真他媽是奇葩。侍善畢竟還小,頓時傻了眼。
「偷盜東西,該怎麼罰。」夏斌嘻嘻笑道。
「重打三十…….」幾個手下轟然道。
「還不動手……」夏斌語音一落,三個手下慢慢逼近侍善。
「慢著,俗話說「拿賊拿臟」,蘿蔔不是師兄拿的,是我拿的。」
魏天從懷裡拿出蘿蔔,毫不猶豫填到嘴裡,嘎嘣嘎嘣咬碎咽了下去。
「還挺囂張,給我打」。夏斌不認識魏天,在這個院里,除了査余,他誰也不放在眼裡,況且魏天挑釁了他,不打何以立威。
三個打手二話不說,抓了魏天,把他扔倒在正房的台階上,噼里啪啦雨點般的棍頭便落了下來,小魏天一咬牙,硬是一聲不吭。
「嗬,還挺硬,給我狠狠打。」他決不允許有人挑戰他的權威。
魏天的屁股像被打爛的荷葉,殷紅的血侵染了長褲,又從長褲下滴落。魏天咬牙挺身忍著,可那疼痛無情地撕扯著意識,漸漸的眼前一黑,頭軟軟的垂了下去。
朦朧中聽到一聲暴喝「住手,竟在我的門前杖責我的弟子,當我死了嗎,給我滾……。」接著聽得一陣慘叫。魏天再也支不住,昏睡過去。
悠悠醒來,發現自己趴在被褥之上,回頭一看,下身**,屁股上塗上了藥粉,一股疼痛猛轟腦門,魏天不禁叫出了聲。
「你醒了,想不到你挺有骨氣。」慈雲道長蔚然一嘆,「趕快吃些東西,對你康復有好處。」
侍善雙眼紅腫,端著一碗雞蛋湯斜跪在魏天面前,「師弟,快點吃吧,都怪我不好。」
「師兄,你吃了嗎。」魏天直視著侍善。
「師兄先吃,不然我就不吃。」魏天看出侍善沒吃,堅定的說。
「好……我吃「。淚無聲滑落,砸落在青磚之上。
侍善淺抿了一口,「好香。」把湯匙移向魏天,魏天笑了,張嘴咽下。每一湯匙必須侍善先吃,魏天才肯咽下。兩顆心已融在了一起。
「侍善,你把你的鋪蓋拿來,好好照顧師弟,那些粗活不必幹了。」慈雲對侍善說道。
「是,師傅。」侍善端著碗下去了。
「魏天,你可願拜我為師。」慈雲直視魏天。
魏天看著在榻上打坐的慈雲,慢慢爬起身,規規矩矩跪了下來。「弟子願意。」
「拜我為師,你就不能再惦記爹娘,要忘記俗門之事。」慈雲肅然道。
魏天眼中淚花一閃,心中猶如刀絞針刺。不到六歲的孩子,怎麼離得了娘。
看懂他的痛苦,慈雲緩緩說道:「渾濁亂世,遲早是離;緣起緣滅,冥冥之中;萬物易滅,唯道長存;你沒有能力,自保尚且不足,焉能護得住他人。」
魏天眼中精光咂現,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弟子明白」。
慈雲道「你師兄侍善,你法名「侍道」,望你捍衛正道,不遺餘力。」
第二節被襲
「老大,你可得為我們做主,今天那道士怎麼了,怎麼如此反常。」夏斌幾個剛包紮傷口,來到査余房裡乞憐。
「蠢貨,你知道他是誰嗎,連我都不去惹他,你倒是敢,他可是玄虛道長的關門弟子,掌門的師弟,平時不管閑事,發起火來,殺了你,你也白死。」査余冷冷的看著夏斌。
夏斌幾個嘴張的像個簸箕,他確實不知道,好一會兒,他才哀求道:「老大,你可要護住小的,我把這個月的供奉都交了,大哥,你要救我……。」
聽到有錢,査余笑笑道:「放心,那老道士不是狠心的主,你把錢交了就是,噯……。你們幾個都是啊,另外,不要再惹他,至於那兩個孩子,先暫時放他們一馬。」
「哦……。」幾個人雖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他們現在還不明白剛還在掄棍打人,一股風過來,就滾到了院外,夏斌斷了一條胳膊,那幾個更慘,除了胳膊,還個有一條腿,估計得幾個月才能好。
不錯,慈雲道長是先任掌門玄虛的關門弟子,玄虛在任六十年,武則天親授「護國**師,」執「道門玄宗」第一長老。三十年前一百零八歲仙逝,收徒五人,慈心,慈性,慈念,慈海,慈雲。玄虛百歲時去摘取靈藥,不幸摔下山,遇一猿童,力大無比,將其救回,他就收了那猿童為關門弟子,從教他說話到修鍊道法,歷盡心血,卻終於舊傷難抑,鬱郁仙逝。四個師兄最小的也大他三十有餘,恨他累死了師傅,所以都不怎麼理他,加上他不理俗事,也不收徒,就成了下院的監院,畢竟也是一師之徒,也不能太弱了名份,惹人笑話。就這也只是傀儡而已。
深夜,明月如水,可魏天卻被水弄醒了,他想尿尿。動動了身子,疼的他不由吸了口氣。
「怎麼了。」慈雲問道。
「我想尿尿。」魏天有些為難。
慈雲站起身形,走到魏天身邊,小心抱起他,走到門外,「尿吧。」
明月如水,魏天眼中多了一層水霧。從沒有父親疼愛過,師傅強壯有力的大手讓他想起了小時候母親抱自己時的柔軟的手,可此時心中竟多了一種滿足。
把魏天放在鋪上,慈雲繼續打坐。
「師傅,你不睡嗎?」魏天仰起頭看著慈雲。
「師傅不困,只是這經文甚是難懂,我也讀了不下萬遍,卻參悟不透,誤了你師祖的一世英名。」魏天感到師傅的落寞。是啊,師傅是百世奇才,辛辛苦苦教了自己七八年,卻無寸功,最後鬱鬱而終。可要知道,他本是一個猿童,八年的時間能夠如此,除了貪享師傅的寵愛,更有一份讓師傅承認的執念貫穿至今,師傅死了,他不想承認,一心鑽研經文,不理俗事,他相信師傅不會消失,一定是等自己成就了就會出現,一直默默靜守到天亮。
「師傅,你讀的是「道德經」。」魏天問道。
「你怎麼知道。」慈雲有些好奇。
「四歲時母親教我讀過。」魏天回答。
「那你母親講過經意嗎?」慈雲有點動容。
「沒有,母親只叫我熟背。」魏天看到師傅有點失望。
「恩,快睡吧,睡覺對你的傷有好處。」慈雲囑咐道。
魏天低下頭,迷迷糊糊中,心中跟著師傅背誦著道德經。一襲白光浸過,比月光略亮,慈雲卻沒有察覺。
一個月過去,魏天的傷已經恢復,不過屁股上卻留了個疤。這期間侍善又領來了王石頭和査彪,他們一個管打柴,一個管割草,一個偷偷抓青蛙,一個偷偷掏鳥蛋,都給了魏天養傷,魏天的傷才會好的快,那幾個打手,現在還拄著拐那,幾個人想想就笑。魏天沒事就給他們講故事,竟連師傅也聽得津津有味。這沉寂的院落,終於有了些許生機。
斜月入窗,魏天醒來,見師父仍然未睡,走到榻前,替師傅撥亮油燈,坐在師傅旁邊。
師傅笑著看看魏天,「你想不想像你故事裡的人一樣,精通法術。」
「想。」魏天興奮了。
「我們就從「心經」學起,聽師傅說,無論任何道術,必先從心開始,心經有三咒,清心咒,凈心咒,靜心咒,持三咒才能不生惡念,不入魔道,往生無極。」慈雲肅穆說道:「附耳過來。」
慈雲對魏天念了三段咒語,魏天一一記下。
「記下了嗎?」慈雲看著魏天。
「記下了。」魏天點頭。
「現在教你咒印和打坐,好好看。」慈雲繼續說:「咒印,咒如人體,印似手足,人體足夠強大,手足的威力越大,印有常態,威卻無形,就像無論大人小孩都會用手,但效果卻不相同,所以印不用太在意;打坐是我們修鍊的重要途徑,當年師傅教我三種打坐的方法,盤膝式;五心向天式;三花聚頂式;配合三心咒修鍊可以達到物我境界。盤膝式就是我平常打坐,這是「五心向天」。」
慈雲擺了個打坐的架勢,「兩足心向天,雙手對攏,兩拇指相接,正好也是心形。」魏天照著師傅打坐,竟然似模似樣。慈雲不禁喜上心頭,這個徒弟還真是省事。想到自己這般打坐經耗費了八個月,真不知道那時老師是怎麼忍下來的。打坐有三種境界,入念,戒心,入微。入念也叫入定,是師傅強制性的規定弟子按一定的姿勢,持一定咒念,坐一定的時間。戒心就是自我修鍊,而入微就是每個修鍊者的夢想,要看本人的悟性參透力,所以入念是最基礎,也是最難的修鍊。
魏天心中念動清心咒,覺得身子像滲透在水中,準確的說像是母親調好水的澡盆,舒爽無比,竟有些飄飄然。
看到徒弟這麼快入念,慈雲不由痴了,彷彿又看到了師傅,不由吶吶:「師傅,你回來了嗎?你回來看我了嗎?」不由回味那段幸福的日子。魏天才不到六歲,天真無邪,身骨尚未成型,以致打坐毫無難度,正確的打坐一時帶他進入了第一重境界。
「師傅,師弟,吃飯了。」侍善的聲音傳來。
彷彿水剛剛涼了,魏天極不情願睜開眼,看到師傅痴痴的望著自己,連侍善的聲音也沒有打斷他的專註。
「師傅,師傅,你怎麼了?」魏天搖搖師傅的肩頭,慈雲才醒轉過來。
「幾時了?」慈雲問。
「都該吃早飯了,師傅。」侍善回答。
「三個時辰了。」魏天和師傅幾乎都吃了一驚。
魏天第一次入念,持續了三個時辰,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更驚喜是慈雲,自己終於突破了第一重,進入了戒心的境界。戒心境界,許多修鍊者都認為杜絕外界邪魔入侵,不使心生邪念,有了邪念便怨邪魔強大,無力抗爭,悉入邪道,豈不知這種想法,才是真正邪道。
猶如治水,不在堵,而在疏。但心不是水,水往低處流,心卻無定向,所以心需要引導一個方向。也正如水,世人只知道水往低處流,豈不知水的目標只有一個--------大海。魏天的出現,慈雲想起了師傅,那浩瀚的思念,終於將他引入戒心的境界。他幾乎更信是師傅的歸來。
師徒三人吃完,侍善急急的收拾了碗筷,然後竄出了房門,可不一會又回來,嘴裡還嘟囔著。
「怎麼了,師兄。」魏天問。
「我去方便,可巧「雜魚」卻在裡面,他每天都是這個時候來的,我一時急,竟忘了。」侍善拿了手紙,正要出門。
「他每天都來嗎?」魏天並不知道。
「可不是嗎,還有那個夏斌。」侍善忍不住了,向大院跑去。
魏天眼珠轉了轉,輕輕笑了。
早上,査余很舒服從茅廁出來,看看在門前坐著的兩個小傢伙,大搖大擺的走出小院,剛到院門,覺得屁眼處有些不對,不禁用手摳了摳,不摳還好,越摳越覺得刺癢,心裡不禁罵夏斌做飯辣椒用得多了,上火了。自然,夏斌也不例外,也覺得上火了。
一天過去了,査余從茅廁出來,彷彿矮了幾分,微聳著屁股,一步一步挨出了小院。天知道,他在茅廁中真想把屁眼撕爛,大便下來時的灼痛,他差點把屁股打爛。終於完事,這罪真不是人受的。無獨有偶,夏斌更是糟糕,因為他胖吃得多,所以拉得多。
哈哈哈…….,一陣笑聲從正房傳出,四個孩子聚在一起,特別是查彪學著査余走路的樣子,眾人笑的前仰後合。
侍善笑著問魏天:「你怎麼弄的,這回他們可再不威風了。」
魏天伸手對他們招了招,四個孩子腦袋湊到一起。
原來魏天用每天不吃的辣椒,用水泡了一天,再將手紙泡在水裡,晚上晾乾,早上放進茅廁,等査余他們用完,就換回來,真可謂「神不知,鬼不覺。」
「侍道,下回不可這般胡鬧。」不知道什麼時候師傅竟也在身邊,「不過,對惡人略施懲戒,也無不可。」慈雲走出房門,喃喃的道:「太可笑了,我再去看看那兩個傢伙。」
看著笑吟吟的師傅,幾個孩子都笑了。
金風送爽,轉眼已快到中秋,魏天也來了三個多月了,每天除了給夥伴講故事,就是和師傅一起修鍊,時常幫師傅抄抄經文。這一天,査余來到院子,通知上院的規定,因為秋收,各院都要抽調人員忙秋。慈雲沒有阻攔,他甚至以為這也是一種修行,師傅在世經常帶他勞作,他喜歡這種感覺。査余不在乎慈雲去不去忙秋,甚至不在乎魏天,侍善去不去。他只是炫耀一下自己,今年大豐收,連他命人開的六十畝荒地,也長勢喜人,受到了上院監院乃至掌門的誇讚,獲得了在上院行走的資格。通知各院協助,這種體面地活,自然不會放過。
師傅都去勞作,徒弟自然不能歇著。魏天和侍善也拿了鐮刀,跟著石頭他們來到一塊離他們最近的穀子地。張眼望去,黃橙橙的穀子一望無邊,三三兩兩的人頭在谷穗中時隱時現,無論是誰,都沉浸在豐收的喜悅之中。魏天第一次拿鐮刀,也第一次來到田野,深深的吸了口氣,甜香的氣息誘人陶醉。
不過,煩惱接踵而來,不會用鐮刀,石頭教他了好一會兒,才漸漸摸到門竅,那邊侍善也好不到那去,查彪正在教他。
已近中午,魏天和侍善學的差不多了,不過收割速度不敢恭維。這是太陽大放光芒,莊稼地里處處是刺眼的焦黃,燥熱的空氣幾乎擦火既然,幾個小傢伙汗流浹背,疲憊不堪。石頭和查彪又攆上魏天他們,不由站起身,伸了伸懶腰,太累了。
「不準偷懶,趕快乾,不然沒飯吃。」一個身影從地邊樹蔭中閃出,大聲呵斥。
「太累了,躬的腰酸背痛,能不能喝口水,歇息一下。」石頭最大也最壯,挺起身說道。
「小屁孩,哪來的腰,割過來一趟在喝水。」他舀了一瓢水喝完,提到水,他也渴了。
石頭剛彎下腰,就見魏天向他招招手,四個腦袋一聚而散,若無其事四散走開。
那人剛坐下來,卻見四人四處遊走,不由大怒,「你們幹什麼,不好好乾活,不想吃飯了。」快步走向魏天他們。
等他走近,魏天迎了過去,「叔叔,快幫幫忙,鐮刀不知跑哪去了,這可咋幹活啊?」還著急的跺跺腳。
「小混蛋,鐮刀不是在你腰上別著那,裝什麼裝…」走近了,大漢看清是魏天,不由想起了慈雲道長那股不知名的風,他的腿剛好。
「可是我聽見明明有人說我們沒有腰,鐮刀怎麼會在腰上。」魏天可憐巴巴看著他說。
頓時一陣語塞,大漢吶吶地說:「好了好了,你們喝水去吧。」他可不想再拄拐了。
幾個孩子一聲歡呼,湧向水桶去了。
十天過去,秋收到了尾聲,打穀曬場,不是小孩子可以做的,魏天他們又恢復了往常,可天氣一天天冷了,他們除了長褂,都是赤身,侍善去領了幾次,都被拒回。
天剛亮,査余邁進正房,對慈雲揖了禮,:「師叔,你今天不用出去勞作,掌門和上院監院要來巡查,希望師叔作陪。」査余臉上放光,接著又說:「另外,眾人都在忙,能否請兩個師弟去燒些茶水。」
慈雲點點頭,沒有理他,査余尷尬的行了禮,就要離開。
「師兄,我們幾個孩子沒有秋衣褲,早上晚上都很冷,能否給我們發放。」魏天攔住査余。
査余正在氣頭上,單手撥開魏天,「既然是孩子,怎麼會冷,沒聽說孩子屁股上三把火嗎。」甩甩袖子,悻悻走了。
「今天你們師伯要來,你們就去幫幫忙吧。」慈雲知道,自己不說,魏天他們是不會去的。
「是,師傅。」兩人行了禮,向大院走去。
來到大院,見夏斌在柴棚支了口大鍋,專燒茶水,今天夠他忙得,除了往常吃飯的人,還有三桌酒菜,道士是不限酒的。看到魏天他們,夏斌支好鍋,就直接去忙活開了。
院里再沒了人,只有魏天和侍善,因為沒有秋衣褲,早上冷颼颼,魏天神秘一笑,:「師兄,想不想整整那個「雜魚」。」
「你有辦法。」侍善笑了,兩個腦袋湊到了一塊。
査余真累了,跑前跑后,先迎了掌門一眾人,又接了上院一干人,自然不會忘記展示自己的功績,從開的荒地到打穀場,總算圓滿的回到院里,口乾舌燥的他只想找杯水喝。他招呼眾人到了慈雲的獨院,快步竄到大院,想叫快點上茶。可一進院,頓時氣得七竅生煙。只見魏天他們抱了些乾草,正坐在上面曬太陽。
「你們….你們…你們幹什麼,不燒水,你們找死啊。」査餘氣急敗壞。
「師兄,不用急,馬上就好。」魏天站起身。
査余緩了緩,「那快點,快……。」
只見魏天和侍善撩起長褂,把屁股撅向鍋底,半跪著用童叟無欺的眼神看著査余。
「你….你們幹什麼?」査余快瘋掉了,卻沒看明白怎麼回事。
「師兄,你放心,小孩的屁股三把火,我們現在六把火,很快水就好了,還省下不少柴火。」魏天一絲不苟的說。
査余快吐血了,腦袋青筋直冒,「師弟,算我不對,今天就給你們發衣服,好吧。」
魏天站起身,「師兄,既然你答應,你就回去陪掌門吧,茶水馬上就到。」
「真的,你不要騙我。」心裡卻想到,今天如果我出醜,我定不會饒了你們。
査余慢慢走到小院,整了整情緒,才快步進了正房。
剛要說話,卻見魏天端著茶水進來了,他先給了掌門,接著上院監院,接著師傅。然後下去,不一會又端來三杯,再接著和侍善端過來六杯。
掌門慈心清嗅了一下,贊道:「好茶。」端起淺酌了一口,又贊道:「茶葉不算太好,可水卻配的剛剛好,入口綿滑,燙而不灼。査余,想不到你這還是人才濟濟啊。」
上院監院慈性和慈雲也舉杯飲了一口,同時點頭。這些老道,都是品茶的大行家。
査余受了誇獎,表情複雜的笑了笑,舉杯喝了一口,香軟爽滑,不由又喝了一口,頓時覺得神清氣爽。那小子怎麼做到的。慈心看了一眼査余,搖了搖頭,心中嘆道:「真是牛嚼牡丹。」
茶是奢侈品,自然不是普通人都能接受的,柳煙翠在魏府是魏謨的貼身丫頭,也是魏府唯一的茶事,魏謨喜歡她,跟茶也不無關係。可見俗話「要拴住男人的心,必先拴住男人的胃,」不無道理。魏天三歲跟母親學茶,也學了七八分。
魏天先用乾草狂轟鐵鍋,鐵鍋紅了以後,加入乾柴,放入三碗水,水好后,沖水很重要,他用淺盤倒上涼水,杯子放在涼水裡,衝上後端到小院,換成茶盤,自然是杯不燙,水不灼。接著六碗水,以此類推,幾乎所有人很快都喝到了茶,而溫度不差上下。相比起來,夏斌的飯菜就不值一提。
眾人終於散去,師傅把魏天叫到身邊問道:「今天的茶是你泡的。」
「是的,師傅。」魏天恭敬的回答。
「嗯,不錯,枉我喝了那麼多年茶,第一次覺得那玩意好喝,以後你要天天給我泡茶喝。」慈雲現在覺得當師傅也不是沒有好處。
侍善和魏天都笑了。
「今天我向師兄提出,讓你參加今年的大比,成績合格后,就可以給你碟文,你才算真正的出家。」師傅魏然說道。
雖然魏天是他的徒弟,但還不算入道,畢竟還是賣身雜役,只有通過考核,才算入道。
天剛亮,師傅就去找掌門,三十年第一次,只是為了徒弟,只好走走後門。
師傅走了一炷香的功夫,突然進來一道士,道士進門問道:「你是侍道師弟嗎?掌門有請。」
魏天站起身揖了一禮,「師兄,掌門在何處見我。」
「請隨我來。」道士還了一禮。
後山,是一個峰頂,長著幾排松樹,中間有塊大石頭,表面光滑無比,這裡是上院老道士納涼之地。從山崖下刮來的風極涼,所以這是盛夏避暑的最佳地點。那道士領著魏天,徑直走到後山,來到松林之處。陣陣涼意,魏天覺得有點不對。
「師兄,這是什麼地方?」魏天問道。
「你說呢。」那道士詭異的笑了。
「誰?」魏天剛一轉頭,覺得腦後生風。道士看著魏天倒下,將手中的鐵棍扔下懸崖。
査余叢松林中閃出,手裡拿了個麻袋;兩人二話不說,把魏天裝入麻袋,査余把一塊早已備好的石頭塞入麻袋,紮上口子,朝懸崖扔去。
査余害怕了,魏天太聰明,他做的事魏天都知道,如果魏天只是個雜役,他並不怕,可如果他考核成功,成了道士,那自己努力十年就毀於一旦。
第三節入道
一股冰涼的感覺貫入腦海,魏天醒了,清心咒在最後一刻救了他。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喝了一口水,石頭帶著他快速下沉。喝第二口水的時候,終於到了底。水底竟然有紅色的亮光,像跳躍的火焰。透過麻袋縫隙的紅光,可以看到腳下的石頭,魏天搬起石頭,由於水的浮力,石頭沒顯的很重,用最大力向麻袋撞去,麻袋頓時給撞破,又連撞了三次,麻袋終於破了個大洞,魏天快速鑽出麻袋,向著光源儘力游去。又喝了口水,心裡默念清心咒,似乎不覺得太憋得慌;紅光越來越亮,再次喝了口水后,魏天已覺得肚子有點漲了,那水極涼,或許正因如此,魏天的大腦依然清晰,拚命揮動手臂,腿也拚命擺動,水花翻滾,魏天終於鑽出了水面,大口吸著空氣,接著一陣咳嗽;努力鎮定下來,魏天看清著竟是一個天然的巨洞,足有師傅的正房五六倍大,水面覆蓋了一半,另一半在那火光之下熠熠發亮。
魏天爬上岸,向那火光走去,走近了才看清,那火光赫然是一把燃燒的火劍,斜斜的刺進了崖壁。暖暖的氣息撲向身體,魏天向那把劍走去,劍刺的不高,自己勉強夠到劍柄。雙手捂住劍柄,一用勁,想把它拔下來;只聽『嗆哴』一聲,那把劍竟然斷了;魏天手中的一半有兩尺有餘,卻頓時火光大熾。
魏天『啊』了一聲,把那劍丟了出去,只聽『嗤』的一響,那把劍已刺入地面,顯然極為鋒利;崖壁的斷劍化作一縷青煙,轉眼不見了。借者火光,腳下的地面竟是一塊巨石,與崖壁渾然一體。
魏天握住劍柄,剛想拔出那把劍,「桀桀桀,」從崖壁傳出一聲陰鷙的笑聲。
魏天緊張地向崖壁望去,一股黑光從崖壁飛出,慢慢化出人形,雖然是人行,分明會看透崖壁。
「哈哈哈,牛鼻子,想不到吧,你機關算盡,卻依然奈何我不得……」一陣狂笑。
「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不過,鬼道,這裡我用九天玄水封禁,你也休想出去。」一道白影從劍身飄出,赫赫然站在魏天面前。
「哼哼,你忘了,這小娃兒能進來,我只要奪舍了他的身體,就能出去,而你卻只能留在這裡了。哈哈哈哈。」黑光一現,直向魏天眉心飛去。
只覺得眉心一陣脹痛,猶如一個鑽頭鑽入,魏天『咕咚『摔倒在地。
「孩子,你願拜我為師嗎?」白影急切問道。
「可我已有了師傅。」魏天無比艱辛的回答。
「你雖已拜師,卻沒現師徒靈光,看來他還不算你的師父,況且我也在這山上出家,你也不算改投別門。」白影認真看著魏天。
想想也是,慈雲收他為徒,還沒有正式碟文,還不被門派承認。
「牛鼻子,你又算計我,媽的,這小子竟是靈體轉世,有如此大的靈力,不過,難不倒我。」黑影說的很吃力。
魏天覺得有股力量正在撕扯自己的腦袋,直向自己神庭穴逼去,雖然慢,卻無法阻止。身體不聽使喚的顫動,心裡充滿了恐懼。
「孩子,我不會阻礙你和師傅的感情,你也看到,我只是個靈體,無法真正現世,而如果鬼道奪了你的神庭,禁錮了你的靈魂,你就再也不是你了,她會禍害你的師父和你的親人。」白影誠摯地說。
魏天想起了師傅,想起了娘和小妹,想起了夥伴。他爬起身,跪倒在白影面前,連磕了三個響頭。頭皮磕破了,魏天不覺的痛,與腦袋裡的同相比,根本微不足道;那痛讓他渾身是汗,幾近昏厥。
一道靈光從魏天眉心飛出,與白影眉心的靈光融合,終於完成了師徒靈犀相通。
「好徒兒,你的法名叫什麼。」白影問道。
「我法名侍道。」魏天虛弱的說。
「那我就叫你道兒,你我的師徒靈犀相接,我就可以調動你的靈力,助你封印鬼道。」白影化作一線白氣,悄悄滲入魏天的眉心。
看到他沒有改自己的法名,知道他真的不想影響自己和慈雲的感情,魏天有點放心了,只覺得一股暖流從眉心滲入,不但沒有疼痛,還在緩解黑影留下的疼痛。他害怕又和黑影一樣痛,恐怕自己只有昏過去了。
魏天打起精神,五心向天,誦起清心咒。
鬼道暗暗叫苦,剛一進來,就覺得不對,這孩子滿身的靈力,竟是千年靈體轉世,這倒也難不住他,就是再難,只要到了神庭,命魂的居地,禁錮了他,這個身體就是自己的啦,正要高興,突然聽到牛鼻子要收他為徒,鬼道氣得差點摔倒,如果沒有進來,他可以対耗,對方沒了靈力,那把劍也被耗去了大半靈力,耗個幾百年,自己吞了他的魂體,就能打破這洞的禁制,恢復自由,可現在這孩子的靈力瘋狂對抗,猶如走在狂風之中,舉步維艱。分明已看到那命魂蜷縮在神庭之中,卻偏偏看到夠不到。
這是,鬼道看到身後,那臭道士已經進來,只見他調動這孩子的靈力,颶風般的向自己壓來,速度不知快了自己多少倍。身體還在後退,鬼道大驚失色。
白影一進來,就聽到魏天在念清心咒,不由一喜,這個徒弟太給力了,不但會清心咒,還會五心向天,這撿來的徒弟,竟是個無價之寶。太好了,我可以更好的運用靈力,也念起清心咒。
「鬼道,我還以為你都快到神庭了,沒想到你才走了這麼點,哎,真是太高看你了。」看著鬼道如同行在滔天巨浪之中,白影說不出的暢快。
「你…徒呀……氣死我了。」鬼道咬著牙,氣哼哼站住了,不走了,要是有血的話,估計他會噴白影一身。
「寇謙之,你個臭道士是不是故意誑我進來的。」鬼道恨恨的問。
「是又怎麼樣,誰叫你做事不經大腦,又自以為聰明。」魏天進到洞中,寇謙之就知道他必有靈氣護體,不然早被自己的九天玄水給冰封了,不過卻並不知是千年靈體轉世。
「我…我給你拼了……」。鬼道亮出架勢,就要衝過去。
「哈哈,拼,你拿什麼拼,如果在外面,你或能占點優勢;在這裡,你不過是只螻蟻,你看這是什麼。」寇謙之一伸手,中指上懸浮著一顆黃豆大小水珠,那水珠熠熠發亮,周圍有一尺左右的霧氣繚繞。
「不….不可能,你沒了靈力,不能帶法器,怎麼會有九天玄水。」鬼道有些恐懼了,當年他們鬥了七天七夜,不分勝負,後來他被寇謙之誘至深洞,並放下九天玄水,封了唯一出口,自己想要衝出去,結果一碰九天玄水,魂體幾乎冰封,寇謙之用赤陽劍刺入自己丹田,死死釘在了崖壁之上。可也巧,他的門人竟以為他死了,竟煉化了他的**,頓時沒了靈力,無法操控赤陽劍,才對耗到現在。
「是不可能,我沒了靈力,無法用法器,可你怎麼也想不到,我這個徒弟,在進來的時候,竟喝了幾口水,哈哈哈。」寇謙之為了有這個徒弟由衷的高興。
鬼道轉身就跑,可那慢動作無限拉長,明知無用,可也只有跑了。
寇謙之一彈中指,「去」,那水珠飛向鬼道,鬼道連躲得力量也沒有。
那水珠越來越大,將鬼道緊緊裹住,鬼道身子一僵,已被冰封,水珠又越來越小,小如微塵。
「臭道士,你雖將我禁錮,我還有機會衝破封印,到時我決不饒你。」鬼道陰桀桀笑道。
「還真是拿他沒辦法,只有這樣了。」寇謙之有些無語,順著魏天的中脈,向下衝去。直衝到魏天的會陰穴,又布下一道水膜,才扶搖直上,到了頭部,稍作停留,從魏天的眉心悠悠飄出。
「臭道士,不要以為把我封到這裡,我就沒法子了,只要他到了青年,動了**,我照樣可以出來,哈哈哈。」鬼道依然厲色不改。
「媽的,知道了。」老道也發了真火。
「什麼是**。」魏天問道,顯然他也聽到了。
「你還小,說了也不懂,等長大再給你說。」寇謙之微微一怔,無奈說道。
「你不願叫我師傅嗎?」寇謙之直視著魏天。
「師傅神通廣大,我怎會不願意。」魏天重新跪倒,行了拜師大禮。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魏天的馬屁正拍的是地方,等他行完大禮,寇謙之喜滋滋將他扶起。
「你可知道為師是誰嗎?」寇謙之盤膝坐了下來,又招手叫魏天坐下。
「徒兒不知「。魏天如實回答。
「我名叫寇謙之,法名輔真,十歲出家,足跡各大名山,后在嵩山修鍊,四十八歲奪得掌門之位,不到六十歲突破巔峰,成為天師,看不慣道教的藏污納垢,發誓徹改道門,卻諸多不順,后發現竟是鬼道所為,鬼道雖不直接害人,卻散布邪念歪理,混淆教義,使教門弟子相互型戳。我追殺他二十年,每每被他逃脫;我約他決鬥,將他誘入深洞,布下玄水陣,用赤陽劍將其釘住,正要將其誅滅,不想中了邪念的同門將我的肉身焚滅,我靈力盡失,無法操控赤陽劍,就發展到了這個地步。我只好誑他進了你的身體,用你的靈力將其禁錮,封印在你的海底輪會陰穴。雖有危險,但為師有辦法永將他封印,甚至取出他的力量為你所用。」寇謙之認真的看著魏天。
「多謝師父。徒兒一定好好修鍊。「魏天也認真地說道。
「謝什麼,我開始也是利用你,那鬼道若得了你的身體,恐怕我也將灰飛煙滅。當時你即使有師徒靈犀,我也必將其抹去,為了天下蒼生,師傅也逼不得已。」寇謙之滿臉的堅毅。
「師傅,道兒明白,徒兒因有你這樣的師傅感到萬分驕傲。」魏天臉上也充滿了堅毅。如果師傅還在掌教,絕不會有『雜魚』這樣的敗類。
「師傅一直遺憾沒有一個得意的弟子,今日終於有了。」寇謙之不由慷慨,若是有徒弟看著自己的肉身,焉會有這樣的結果。
師徒正在敘話,猛然間狂雷大作,壁面瑟瑟發抖,碎石紛紛落下。
「不好,今天是我的百年大劫。」寇謙之掐指一算,失色道。
又是一陣狂雷,為天發現洞頂的出現了一道裂縫,且在不斷擴大。
「道兒,師傅用用你的靈力。」寇謙之看向魏天。
「恩。」魏天點點頭。
寇謙之伸出左手,並出食指和中指,按到魏天眉心,一股吸力好像吸走了什麼,魏天只覺得身上一下空了很多。
「道兒,你的靈力幾天就會恢復,不用擔心。」寇謙之心疼的望著魏天。
「沒事,師傅,我沒事。」魏天堅定的看著師傅。
魏天眼前一亮,師傅的身子從白影轉成白光,又漸漸凝實,成為實體。
「拉著我的衣帶。」師傅好像急了。
魏天毫不猶豫,緊緊抓住師傅的衣帶。
「赤陽。」插在地上的赤陽「嗖」的飛起,浮在空中。
寇謙之帶著魏天,躍上飛劍,向洞頂裂縫衝去。
「轟」的一聲,山頂衝出一個大洞,而魏天師徒已落向峰頂。
天空黑雲密布,勁風肆虐,幾株松樹攔腰切斷,還猶自冒著青煙;黑雲中忽明忽暗,好像正在儲力。
「赤陽,轟。」師傅雙手伸出食指和中指,按在太陽穴上,一聲暴吼。赤陽化作一道紅光,向黑雲轟去。
一陣悶響,天地震動,黑雲翻卷,電蛇四處狂走,卻終湮沒在紅光之中。腳下的峰頂不斷戰慄,終於在一片轟隆聲中從裂縫處坍滑,山峰一下少了許多,卻更加險峻。
天空中黑雲四散,師徒四目仰望,見天際有一黑影飄落,在空中紅光時閃時滅;寇謙之努力控制,卻再也熬不住,慢慢歪倒。
魏天連忙扶著師傅,伸出食指和中指,直向天空,「赤陽。」一聲稚喝。
彷彿感覺到魏天的靈力,赤陽劍劍身一震,開始狂吸靈力。
魏天覺得一股吸力湧向自己,竟比師傅先前的吸力更大,竟有拉扯之感。努力控制住想要放手的感覺,咬住牙毫不退縮。似乎察覺到魏天靈力枯竭,赤陽劍主動斷了靈力的連接,如斷了線的風箏,歪歪斜斜墜落下來;在離懸崖一步之處,斜斜插在那裡,劍身像燒黑的碳棍,毫無生機。
「師傅….師傅…。」魏天將指放在師傅眉心,由於師徒靈犀的緣故,所剩無幾靈力湧進師傅體內。
寇謙之緩緩睜開眼睛,任由魏天的靈力灌入體內,心中不由欣慰。魏天很聰明,也救得及時,寇謙之現在是靈體,有了諸多限制,剛才用盡所用靈力操控赤陽劍,猛轟百年大劫,赤陽也耗盡本體靈力,和自己斷了銜接,靈魂因沒了靈力失去生機,如果還有**,靈力恢復,或許還能醒來,可**早被焚化,若不是魏天靈力湧入,恐怕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赤陽劍呢?」寇謙之終於有了精神。
「在那邊,沒有掉進懸崖,只是它全身都黑了。」魏天感覺到師傅的身體又有了質感,知道師傅沒事了。
「伴我縱橫三十年,想不到今日險些讓你殉主。」寇謙之當年叱吒風雲,想不到今日剛出來竟差點灰飛煙滅,靠一個孩子靈體才得以延續。不禁有點蹉跎。
「好了,道兒,我們該走了,一會該有人來了。」寇謙之推開魏天的手,站起身形。魏天連忙去收起赤陽劍。
「抓住我的衣帶。」寇謙之摸著魏天的頭。
魏天一手到提赤陽劍,一手抓住師傅的衣帶;只見師傅帶著自己飛起身形,直向松下的那塊大石頭撞去。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沒有被撞得疼痛,一股輕柔的暖風吹來,聞到陣陣的青草香甜的味道。魏天睜開眼,自己竟在另一個世界,從腳下儘是青草,一直延伸到目光盡處,就在那目光盡處,遠山黛影交錯,一條河水蜿蜒飛來,將草原一分為二。三三兩兩的綠樹矗立,像是頑皮的孩子在追逐,奔跑。
須臾間,師徒來的山腳下,剛才的小綠點,竟都是參天古樹,在那樹下,有三間木屋。飄下身形,寇謙之不禁欣然,身軀微微顫動。
「這是我創造的一方世界,被困了二百年,我一出現,它感受到了我的靈力,便發出了召喚,卻引來了百年雷劫。」寇謙之邊走邊說。
「師傅,我有點不明白,你說我是千年靈體,可為什麼赤陽才一吸我的靈力,就吸光了,難道我就那麼一點靈力嗎?我想幫赤陽。」魏天雙手捧著赤陽劍,看著發黑的劍體。
「傻孩子,你雖然是千年靈體,體內皆是靈力,可你現在能用的只是你頂輪的靈力,還是我在你體內時替你打通了頂輪的輪脈。而頂輪只是人體最小的靈力倉庫而已。再說赤陽是我耗時三十年煉化的靈器,吸附了我近六十年的靈力,可在洞中和鬼道耗了二百年,靈力耗了大半,所以才會斷折。到最後我們那拚命一擊,都到了神形俱散的地步,不是吸了你的靈力,恐怕他就會碎裂了。他現在所需的靈力,恐怕你我幾百年才會恢復,現在也只能當做普通飛劍用了。」寇謙之感慨地說。
「啊,」魏天看見紅光一閃,前面多了一人,一襲紅裙,看上去十三四歲一個少女。
「師傅,真的是你嗎?師傅…….」少女顯得極為激動。
「嫣兒,你還好嗎?」寇謙之幽幽問道。
「師傅,我很好,我……」少女喜極而泣。
魏天好奇的看向師傅,心想你不是沒徒弟嗎?不但有,還是個女的。
「道兒不用奇怪,她不是人類。她是條青蛇。」感覺到魏天的好奇,寇謙之回頭說道。
「啊,蛇精啊。」魏天不禁一愣,向師傅近了近身。
「師傅,他是?」少女輕撫了一下眼淚,也好奇的問師傅。
「他叫侍道,你的師弟,你就叫他『道兒』吧。」接著又轉過頭對魏天說:「她叫嫣兒,因不是人類,所以我沒有和她師承連接,只因我救了她的性命,她就叫我師傅了,放心,她不會害你的。」
「哦,」魏天揖了一禮,「師姐好。」
「叫我師兄。」嫣兒不滿意的說道。
「可你明明是女的啊?」魏天撓了撓頭。
「誰說我是女的。」嫣兒有點針鋒相對。好像有人要搶自己的東西一樣。
魏天徹底呆住,他可不敢說不行你脫了衣服看看。估計只有找打,這小丫頭可有點不好惹,自己從小就怕蛇。
「嫣兒,你去把那靈芝拿來。」寇謙之吩咐。
「什麼,師傅……。」嫣兒竟有點不舍,噘著嘴化作一道紅光向山上飛去。
「這丫頭越來越像人了。」寇謙之笑著搖了搖頭。
「道兒,一會我要為你煉幾枚丹藥,你去木屋休息,恢復靈力吧。」寇謙之也吩咐魏天。
「是,師傅。」魏天提著赤陽,來到中間的木屋,把赤陽放在身旁,五心向天,誦起清心咒。
寇謙之不禁點了點頭,他應該很累了,卻不忘打坐念咒文,看來靈芝給他用也是冥冥之中。
紅光閃現,嫣兒手捧著一隻火紅的靈芝,足有臉盆大小,一看就不是千年靈芝也離千年不遠。
「師傅,給….」嫣兒遞過靈芝,嘴仍然噘著。
「你師弟在休息,你就在我旁邊,看我如何煉製丹藥。」寇謙之緩緩盤膝而坐。
嫣兒看了一眼魏天,見魏天正在打坐,不由一臉羨慕,她還沒有真正煉化成人型,根本無法打坐。
寇謙之整整身形,祭起咒文,一道青光從木屋飛出,緩緩落到面前,一隻青色的鼎爐,周身皆是符文,只有一個小鍋大小,散發著蔚蔚光芒;寇謙之中指一彈,「火」,藍紫色的火焰從鼎下升起。
「嫣兒,這青木鼎是師傅最後一次用了,以後就留給你了,你要好好運用,懂嗎。」寇謙之接著又說:「陽葵是遠古聖物,與你屬性不合,你受用不得,而為師已是靈體,它對我也是無用,給你師弟已是最好的選擇。」
「師傅,徒兒錯了,徒兒不該怪你。」嫣兒看著青木鼎,火焰在她眼中歡快的跳動,她知道這青木鼎是師傅的身家寶貝;赤陽劍,青木鼎是寇謙之的兩大重寶,而赤陽劍也是從青木鼎里煉出來的。
寇謙之點點頭,不再說話,開始專心煉丹。他說的不錯,他藉助內世界的靈力煉丹,內世界吸收二百年的靈力,也只敢煉製一爐的丹藥,如果內世界垮了他真的就無處存身了。
師傅說的沒錯,陽葵是遠古聖物,有強大靈性。幾乎所用的靈芝都屬陰性,只有陽葵確屬陽性,靠吸收太陽精氣為生。嫣兒原是一條竹葉青蛇,經過一百年漫長修鍊,漸漸成了蛇妖,通過尋找天地靈藥,擁有一身的靈性。周圍幾百里的靈藥終於罄盡,只好踏上尋靈藥之路,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在嵩山之巔,發現了這株陽葵。她欣喜異常,卻發現別說服用,就來靠近都不行,那種炙熱烤的連她的靈魂都在戰慄。放棄又不捨得。他就守在陽葵附近修鍊,一守就是三百年。她驚喜的發現,自己竟多了一種屬性,火屬性,一條蛇能夠噴火,幾乎千古未有。好景不長,寇謙之也發現了陽葵,爭奪勢在必行,可一交手,強大的赤陽劍壓得頭都不敢抬。又不捨得陽葵,就狠了心,一口將陽葵吞下,想躲身而逃。那知剛吞下陽葵,只覺得七竅生煙,五臟如焚,又被寇謙之用了定身術,心想這次徹底完了。卻見他刨開自己的身子,取出陽葵,因陽葵沒了根基,他又造了一方內世界,將陽葵和自己送了進來。又用了三天時間,提純了自己的內丹,是自己不到五百年就幻化了人型,於是自己就以師傅相稱。剛師傅要將陽葵給師弟,心裡不禁埋怨師傅偏心,可現在師傅竟將青木鼎給自己,心中不禁震撼,師傅心中果然有自己。
望著師傅凝重專註的神情,不禁為自己成為人而喜悅,為有這樣的師傅而欣喜。
「注意火的顏色變化,煉丹最重要就是火候。」寇謙之察覺的嫣兒神情浮動,不由得提醒她。
「是,師傅。」嫣兒集中精神,神情也專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