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入夢境迷局漸顯
藺如初入得回憶中來,見沈錦棠居然跟了進來!就站在她的旁邊,不禁對修為進程神速的錦棠萬分欽佩,入夢本是極為高深的法術,自己也是突破了小圓滿境后才逐漸修習成功的,錦棠卻在剛突破築基期就可以掌握,怎能不讓她贊一聲「天賦異稟!」
華美的宮殿中到處是用珍貴紅羅製作的垂地流蘇。一個和錦棠年紀相仿的少女正快樂的泡在華美的溫泉池中,錦棠認得此地正是宮中的禁地「鑒青軒」。這個地方曾經被敬和帝下旨廢棄,形同冷宮,錦棠還可惜過鑒情軒中那池碧水再無用武之地。而那位少女,赫然就是豆蔻年華的偃月公主,偃月公主無疑是非常美艷的女子,如凝脂般的皮膚上滴著晶瑩的水珠,被溫泉的溫度燒得發紅的皮膚透著特殊的誘惑。縱使錦棠和藺如初身為女子,也覺得眼前的女子美得讓人垂涎三尺。
身著夜行服的男子輕輕挑開垂綴於空中的紅帳,偃月公主轉頭見得來人,不禁嫣然一笑,伸出玉臂,纖細的手指做出「過來」的動作,眼神中充滿著與她年齡不符的嫵媚。男子褪下夜行服,悄然下到水中。輕輕握住她的玉指,慢慢撫摸,偃月公主湊近他的身畔,輕輕解開蒙在男子臉上的面巾,露出了一張雖稚氣未脫卻丰神俊朗的精緻面孔,正是年輕版敬和帝——仍是英王的蕭真!
之後的發展不必贅言,藺如初看著在水中嬉戲苟合的親兄妹,藺如初心中五味雜陳,一股從未有過的烈火般的氣息在她的胸中沉澱。回憶中的一切都因這股氣息逐漸變得模糊,就在眼前的畫面以前所未有的迅速如拼圖般迅速的坍塌下來。就在錦棠不知如何應對的時候,一雙手迅速的從虛無的回憶碎片中伸了出來,一手一個的將兩人從回憶碎片中迅速的拉了出去,藺如初和錦棠一陣頭昏眼花后,發覺重新回到了山中小築自己的肉身所在地中,兩人的魂魄被迅速的塞回肉身,調戲了將近兩個時辰后,兩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蘇榭那張憤怒到扭曲的臉。「藺如初,你的腦袋裡都是稻草嗎?我當年警告過你多少次那入夢令**的危險程度,你不聽倒也罷了,反正你正果已成,左右不過是消減修為,退回築基期重新修鍊而已。這沈錦棠才剛剛衝破築基期,你這樣亂搞會讓她前功盡棄的!你考慮過沒有!」藺如初沒有回答她,只是眼色不明的盯著地面一言不發。蘇榭轉過頭,看著榻的另一側「還有你,你才多少修為,居然敢嘗試這樣高級的法咒,萬一失敗了,平白毀了修為不算,若法力反噬,落得個終身殘廢都是輕的!
」蘇榭看著笑眯眯的沈錦棠,正色道「很顯然,藺如初並不適合做你的引導人,我幫你再重新物色一個怎麼樣?」他問。見錦棠搖頭不語,卻也難以接話,只好嘆息著繼續烹茶。
「蘇榭,人,真的可以無恥到無視自然道法的程度嗎?」藺如初忽然抬頭,犀利的目光射向蘇榭。蘇榭愕然,他實在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他自己並非人族,自然無從體會,而且這種「兩情相悅」的亂&倫行為當真億里挑一,在倫理學角度來說,這的確是天理不容,但在純感情角度上來說,愛情是人間最純真美好的東西,也是人類區別於動物的最基本的因素之一。愛情本身沒有錯誤,就此而言,他們順從於自己心中的意志,也並沒有錯,但是兩者被人類理智而迷茫的混為一談的時候,就成為了連神都無法分辨的複雜存在。
藺如初見蘇榭不答,並不追問,只默默躺下,不發一言。不過片刻,又陷入沉睡。錦棠冷冷看了一眼陷入迷惘的蘇榭,同樣打起座來。
須彌之境是佛門祖師以無上佛法製造出來的封閉幻境,可將一切術法阻擋在外,本是佛門弟子最好的修行之地,就在幾天前,藺如初從他的手中被蘇榭生生的救了出去,最可惡的是,蘇榭竟然像一類男子一樣暴打了自己一頓!還重創了自己的元嬰,他元嬰本就有舊患,唯有找一個安靜私密的地方繼續靜養,可左有李恪的虎視眈眈,右有蘇榭不懷好意,幸虧他手中尚有一顆菩提子,可以躲入菩提子中的須彌之境靜修而不被打擾,可現實情況是,被打得鼻青臉腫卻不敢吭一聲的白起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一個身披黑衣的修仙者形象出現在飄渺的塵埃中。白起知道,這是極為高深的「破影」禁術!也是須彌之境的唯一克製法門。能夠練成這樣禁術的修仙者,必然有著數萬年的修為。
「你在向我挑釁嗎?」黑影的聲音古井無波,卻有著不容置疑的莊嚴冷漠,而最讓白起詫異的是,這聲音竟然是——女聲!
「回答我!」見白起默不作聲,黑影只一揮手,一個硃紅色的長針深深釘進了白起的肩胛骨,劇烈的疼痛讓她無以支撐,直接昏了過去。白起從昏迷中清醒過來之後,只見左手手心寫著一個血紅的大字「誅」!白起面色一白,看著以肩胛骨為中心迅速蔓延的由剛才的硃色長針所化的血紅的薔薇正慢慢朝丹田位置上延伸,不禁苦笑連連。自己命中的大劫,應期而至……
五日後,椒房殿。
看著不肯用膳,一言不發的敬和帝,皇后和眾妃子心急如焚,自五日前敬和帝一身傷痕的從宮中密道回到御書房,便再無一言,每日只靜坐發獃,不時口吐鮮血琉璃公主,皇后與眾妃嬪,皇子,親近皇親等眾人輪流勸說,敬和帝仍無好轉跡象,徐道長診治結果為「鬱結於心,五內受創。」必定是受了嚴重刺激方才患得此症,此乃最難醫治的心病!若不迅速打開心結,必使鬱鬱而終。眾人分析此事覺得定與皇帝五日前的秘密出宮脫不了干係,只得從內府局將那位看丟了皇帝的大太監安子提了出來。
安子平靜的跪在流光殿冰冷的大廳中,廳中盡皆皇親國戚,只聽琉璃公主威嚴的聲音傳來「狗奴才,給本宮說,皇帝五日前到底去哪裡了?把那日所發之事原原本本的說出來,本宮尚可賞你全屍,若有半句隱瞞,小心你家九族之禍!」
安子依禮叩頭,后開口道「回長公主,那日奴才依常例侍奉陛下晚膳,陛下因見晚膳中有一品上好的海皇翅,又想著麗妃與楚王向來喜食海貨,便命奴才親自捧了送去芙蓉殿,因著那翅子製作最是繁複,味道又耽誤不得,奴才只得匆匆趕去,本想著以奴才的身手不過一柱香的功夫便可打個來回,於是吩咐了左右好生侍候陛下用膳,自己連忙去了,誰知待奴才回來,陛下已然用過晚膳,左近說去了御書房,奴才連忙去御書房伺候,誰知陛下竟然不見了,只留了字說有機密事需處理,讓奴才守在殿外,閑雜人等不得入內,奴才無法,只得遵聖命守在殿外,直到陛下歸來。奴才恬為內侍總管,一時疏忽竟至招此大禍,難辭其咎,縱主子們肯饒恕奴才,奴才心中定然難以接受,只求主子賜奴才一死,奴才感激涕零!」一句話說完,他復又叩頭不止。
琉璃公主並未理會安子,只轉頭看向麗妃,麗妃起身道「稟長公主,確是實情。安子臨走前臣妾還特地命他帶了一味五色丸子為陛下添味。他在芙蓉殿左右停留不超過半柱香,宮中宮女侍從盡皆可證。」
又見皇后介面道「安子幾乎是和陛下一同長大的,相處時日超過了臣妾,陛下常對臣妾說安總管是他眼前第一可用之人,他的忠心,多年來宮中上下有目共睹,依本宮之見,此事未必與他有關。況且在這西狄後宮,上至九五之尊,下至洒掃雜役,沒人比安子更加了解,這宮中的貓膩,臣妾怕都沒他清楚,沒了他臣妾怕有些奴才畏於性命之憂,斷乎不肯說實話啊!」
長公主長嘆一口氣,她心知安子為人,只是侄兒情況堪輿,心中大悲大駭下草木皆兵,聽了皇后規勸,解開心結,轉頭對仍自叩頭不止的安子道「別磕了,起來洗漱一番給本宮立刻滾回椒房殿照顧陛下!該怎麼做,你這老狗心中有數!」
安子聽得「老狗」二字,眼眶一紅,知道長公主對自己不再疑心,又記掛敬和帝安危,忙連滾帶爬的跑出流光殿,前去沐浴更衣了。
安子沐浴更衣后,徑直到了椒房殿,見了日漸消瘦,不言不語的敬和帝,淚水瞬間落下,他並未像其他奴才般苦苦哀求敬和帝用膳,只吩咐手下內侍打了熱水,自己親自為敬和帝更衣梳洗。每每擦到敬和帝身上傷口,心中莫不如鯁在喉。眼淚幾乎落了一臉盆,終於處理好了敬和帝身上的傷口。又端過几上的熱粥,小心的試好溫度舉到敬和帝嘴邊,敬和帝看著眼前華髮頓生的安子,慢慢張開了嘴,吃下五天來第一口羹湯。待服侍敬和帝睡下,他緩步走到椒房殿外,只見長公主的車駕赫然停在殿外。安子連忙跪下叩頭。
「你,很好。」長公主幽幽道。「剩下的事情,自己掂量著辦吧。」說完命車駕起行。
安子見長公主車駕遠去,問身旁的年輕內侍道「可都給咱家找齊了?」
年輕內侍不卑不亢的道「一個不漏,按您的吩咐,都關在西側殿的暗房,已然一個半時辰了。」
「給咱家照死里關,一日不說囚他們一日,十日不說就關他們十日,這些狗奴才,打量著咱家脾氣好,平素偷懶耍滑,吃拿卡要也便罷了,連陛下都敢不盡心服侍,當真找死!還有,記得給他們頓頓餿食濁水伺候!若讓咱家看見一絲鮮食凈水,別怪咱家不顧和你師傅幾十年的交情!」他言語中的冷意讓年輕內侍不覺一寒。在他的印象中,內侍大總管安公公為人慈祥厚道,樂善好施,從未對宮中的大小宮人內侍苛待漠視,但凡誰有個為難之事,只要不抵觸宮規,無傷大雅,他也很樂意給大家行個方便,因此在宮中人緣頗好,威信極高。自自己跟了他,總聽他說「咱們這些內侍宮人,不過都是一樣的,分別只是在宮中待得年限的長短罷了,誰又能看不起誰?縱使是咱們這得了幾分臉面的,左右也不過還是奴才罷了,值什麼耀武揚威的?大家拉拉扯扯的包容遷就著過總好過動不動就勾心鬥角戰戰兢兢著過吧。」
現在眼見其陰沉的面色,內侍知道,安公公,這回是動大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