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密謀
楊真聽了,沒有說話,只是嘆了一口氣。陳到聽到楊真嘆氣,便問道:「現在不是唉聲嘆氣的時候,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楊真眼睛骨碌一轉,張開道:「將軍,不如我們把這件事情告訴給李嚴,看看他做何處置,如何?」
陳到大吃一驚,道:「告訴李嚴?你是怎麼想的?」
楊真道:「為今之計,只有此策了。將軍,請相信我,此事一旦告訴給李嚴,那我們就等著看他們兩個的好戲吧,這樣我們也就不必為此事煩惱了。」
陳到點了點頭,道:「也只有如此了。」
楊真穿上鞋子,陳到已經站到了門口,兩人一同出了房間。
永安城,尚書府。
大廳之中,坐著三個人,上首一人著一身寬大的袍子,四十多歲年紀,滿面紅光,正是尚書令李嚴。下首坐著兩個人,左邊陳到,右邊楊真。大廳中沒有任何家僕、奴婢,三個人都不發話,頗為幽靜。但是三個人的表情卻各不相同,李嚴是憤怒,陳到是緊張,而楊真則是悠然自得。
良久,良久。大廳內一個聲音響起:「孔明密信何在?」發話之人乃是李嚴,此時他一臉狐疑,聽到陳到、楊真告知的事情,始終不敢相信,但是又不敢不信,正在這百般焦急時,他突然發出此問。
楊真從懷中取出一封信,走到李嚴面前,畢恭畢敬交給了李嚴。李嚴接過那封信,信封沒有字跡,打開來看是,見信頭沒有稱謂,信尾亦沒有落款。李嚴抬起頭來,看著楊真,問道:「這信沒有稱謂和落款,如何使我相信這信是真是假?」
楊真道:「大人,丞相的字跡,你應該看過吧,大人可以看看這信中的字跡到底是不是丞相所寫。」
李嚴聽完,當即看了看信,一看之下,他尤為生氣,但是他強忍著怒氣,心平氣和地道:「字跡的確是丞相的字跡,可誰知道這是不是你們故意造假,來糊弄本官,以達到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之目的?」
楊真道:「大人,信是事實,信上所寫之事,也是事實。信不信由你。」話一說完,便走了回去,坐在了原先的座位上。
陳到突然站起身來,大叫道:「大人,叔至是決計不會做這種卑劣之事,信上所寫,確實是丞相親筆。大人儘管自察。子淵,我們走!」
楊真站起身來,與陳到一起離開大廳,剛走了兩步,便聽李嚴叫道:「且慢!」
陳到和楊真轉過身來,同時拱手道:「大人還有何吩咐?」
李嚴看了看楊真,又看了看陳到,突然哈哈大笑,道:「兩位請坐,快請坐下!」
陳到和楊真互相對視了一眼,便又回到大廳,走到同一邊的座椅上,緊挨著坐下了。李嚴有他自己的打算,他不是不相信這信的真假,而是想知道,陳到和楊真為什麼要將這事告訴給他。對於諸葛亮,恐怕李嚴比了解自己還多,對於這樣一個智謀之人,他如何不小心翼翼地行事。當他看到陳到和楊真坐下以後,便道:「諸葛丞相讓你們密謀於我,你們為何要將這件事告知給我?」
楊真道:「此事很簡單,我們這樣做,也是為了自己著想。」
李嚴道:「為了你們自己?」
楊真點了點頭,道:「大人可以想想,丞相信中稱謂、落款全無,只是說要密謀大人,倘若我們真的密謀成功。大人乃朝廷大員,又是託孤重臣,離奇死亡,陛下定要追究,此時丞相為求自保,必定會將我倆說出來,如此,我們單憑一封這樣的信,是決計不可能有說服力的,這樣一來,我們必死無疑。如果我們不聽密令,對丞相陽奉陰違,丞相日後肯定會借故找茬將我們除去。做也是死,不做也是死,不如索性搏上一搏,將此事告知大人,我們一起從長計議。」
李嚴聽完,不禁對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另眼相看,怪不得他兩次派人暗殺他都以失敗告終。他早已經知道楊真帶兵來永安,一路上沒法下手,待到了永安,又不見了楊真的蹤跡,昨日孔明又派馬謖前來密談,想聯合除去楊真,許他平分朝政。李嚴本來心中已經答應了,準備今晚回復馬謖,不想今日楊真找上門來,將密謀他的事情全部告訴了自己,他一聽之下大為憤怒,不想諸葛亮竟然陰險。李嚴心中暗道:「比起諸葛亮的陰險,楊真身上的預言,未必能夠實現,留著他說不定以後還有用處。」
李嚴深思熟慮了一番,緩緩地道:「從長計議?不知道你有什麼計策?」
楊真道:「大人,京都離此甚遠,消息也不是十分靈通,只要大人放出話,就說大人已經遇刺,身受重傷。這樣一來,我們也不必再行刺了,消息傳到丞相耳朵中也已經是幾天後的事情了。到時候丞相肯定會派人來慰問大人,大人裝出重傷之樣,迷惑來人,丞相得知大人真的是受傷了,便可放下心中大石,從而疏忽對大人的防範,從此大人在暗,丞相在明,攻守異勢,何樂而不為呢?」
李嚴聽了,心中暗暗稱道:「這小子,計策一出,倒讓我刮目相看。此時與孔明暗中較量,此人可助我一臂之力,待我奪得大權之後,再將其除去不遲。」李嚴如是的想,可話並非這樣說,只聽他道:「你這計策果然不錯。那本官就依你的計策行事,快將細節說的再詳細點來。」
楊真娓娓道來,將計策的全部細節都說給了李嚴,於是三人在大廳內便將計策敲定。
楊真回到房間時,已經是午時了,他昨晚沒有睡多少時間,此時已經睏乏的不行,於是關上房門,倒頭便睡。睡了一會,他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了,口中默默地念著:「鳳兒走了一天了,也不知道現在走到哪裡了?」
自寶劍鑄就的那一天起,關鳳便在何平和牛三的護送下一同返回成都,將寶劍送與丞相。楊真側頭望著窗外,慢慢地道:「天天在一起的時候倒是不覺得,現在分開了,倒是挺挂念她的。」過了一會,他的目光開始變得迷離,不知不覺中便閉上了眼睛,熟睡了過去。
等到楊真睡醒的時候,屋子裡一片黑暗。他從床上下來,穿上鞋子和衣服,走到桌子前,順手倒了一杯水,喝下肚子以後,他感到嗓子舒服多了。他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肚子咕嚕嚕地叫了起來,他笑道:「真是貪睡啊,現在搞的肚子都餓了。」
他站起身來,走到門前,推開了房門,然後走了出去。他餓了,是真的餓了。他將房門關上,直奔火頭軍的后廚,讓后廚的士兵簡單地給他做了點東西,填了填肚子,等到吃飽以後,他覺得舒服多了。
他拍了拍鼓鼓的肚子,跟后廚的士兵打了個招呼,便離開了。回到房間時,他拿起游龍,坐在床上,焦急地等待著夜幕的降臨。
當深夜的幕布拉了下來,整個永安城死一般的靜寂,站崗的士兵都累了,開始在這個時候打起盹來。楊真做過皇宮近衛的都尉,深深知道巡邏、站崗士兵的這一點秘密,他從床上站起身來,輕輕地打開了房門,借著走廊中的台階躍到了房頂上,開始向著昨夜的那個樹林而去。
走了約莫一個多時辰,楊真來到了昨夜的那個樹林,樹林中沒有一個人,除了幾聲貓頭鷹的叫聲外,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楊真抬頭看了看夜空,算了算時辰,喃喃自語地道:「今夜月朗星稀,是個不錯的天氣。唉,都怪我來的太早了。」
他躲到一棵樹后,不敢出聲,也不敢聲張。突然,他聽到背後傳來了一個人的腳步聲,輕盈而且快速。他不知道是誰,便轉過身來,身體開始向後退去,轉到了樹后。等到腳步聲近了,那個人的身影在月光的照射下,顯出面目來。楊真看了以後,急忙從樹后躥了出來,跳到那個人的面前,高興的大聲叫道:「師父!」
那人便是趙雲,走到楊真身邊,臉上還洋溢這笑容,道:「子淵,你來的可夠早的啊!」
楊真笑道:「徒兒也是剛剛來到,只比師父早那麼一點點。」
趙雲拍了拍楊真的肩膀,道:「還好,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們先找個位置藏起來,千萬要隱蔽的,不然被他們看到了,我們還怎麼探聽他們的談話?」
楊真點了點頭,道:「師父,那我們躲在樹上吧,樹上比較安全,一般人也不會發現的。」
趙雲抬頭看了看身邊的樹,見樹榦和樹枝上都是光禿禿的,葉子早已經落完了,便道:「樹上光禿禿的,躲在上面不安全,今夜月亮高懸天空,影子肯定會被照在地上,一點都不隱蔽。」
楊真笑道:「是哦,師父比我細心多了。那我們躲在哪裡啊?」
趙雲環視了一圈,見前面不遠處有一堆荒草,那荒草雖然枯萎,卻長的高高的,足以遮擋住他們兩人的身體。趙雲拉著楊真便走了過去,兩人埋頭在荒草中,只等著人的到來。楊真望著前方,淡淡地道:「師父,其實不等他們,我也知道他們此次聯手不成。」
趙雲聽了,側過頭,急忙問道:「你怎麼如此肯定?」